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下]

作者:MYTH103(winding90)[下]  录入:01-12

我转头看向熟睡中的乌珠留,还带著点少年英气的脸庞正微微皱眉,细如蚊的呻吟溢出嘴角,看来承受青龙怒气的人不只是我呀...记得小影说乌珠留近来身体不好,也许是这个原因吧...
又是一阵血气翻腾,我昂起头,将口中的血往青龙的方向喷洒,听师父说...我的血多少会有点用处...希望师父说的没错...些许血液沾上了牢笼的银框上,令青龙的挣扎顿了一会,但也只有一会...下一刻青龙又是同样地失控状态,难不成还需要我更多血?拜托~~我还想活耶!一直吐血又不是好玩的...会要人命地...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吐血说...虽然挺新鲜的...但是这种事还是不要常有比较好...
我抬起空著的那只沾满温热血液的手掌思考片刻,往垂挂在球形牢笼之下被青龙的扭扎震得微微摆盪的银鍊摸去,神奇!我能摸到了...
事不宜迟,强撑起内伤疼痛的身体,顺著银鍊向上摸索,当我耗尽最後一丝力气站直双脚後,双手大张抱住那关著青龙的银色牢笼,轻轻呢喃几句後...失了力量支撑的身体直直向後倒去,虽然力气尽失,但是我神智仍然清晰地看到一双大颗的琉璃眼带著欠疚和担忧,这样我就能安心了,它终於停止伤害自己...
落地之前,我及时被人托住才免除了跌倒的疼痛,不然这一跌估计又是一口血。我看向伸手托住我的人,忍不住用力哼气,因为这人让我很不高兴,也是这人把我害惨的!
「我有很多事要问你!」尽管我的声音虚弱毫无威力,但是我把眼睛瞪得很大,希望这样多少能吓一吓对方。
「无访。」
老祭司将我放坐在地上,然後站到我的对面,一副随时等候我问询的样子,他这麽乾脆,我该从哪问起好?
提袖抹去嘴角的血,身体还是有气无力的,目前唯一能使的只剩我不灵光的脑袋,如果现在主子在就好了...正烦恼,那银色的牢笼随著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青龙意识落地,停在我的身边,看那双大大的琉璃盛满脆弱和内疚,我伸手去摸了摸它颈子上那一圈柔软的鬃毛给与安慰,瞧它想撒娇又忍著的模样,我不由得轻笑数声。
又和青龙眼神交流了一会我才转回头去看被我故意忽视的老祭司,那老人沉默著,我就近距离多打量了他几眼,微微张开口正想说话,却突然感觉到喉咙传来灼热的刺痛,可能是刚刚吐血吐到伤了喉咙了...扁了下嘴,突然觉得今天运势非常地背!
「你受伤不轻,吞下。」一只手伸到我的眼前,乾枯的拇指和食指夹著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子。
我皱了皱眉,这坏人说的话我该信吗?正犹豫,那老祭司又说话了。
「凝阳子的命在我手上,就算这真是毒药,你会拒绝吗?」磨石般沙哑的声音,似威胁也似嘲笑,臭道士果然被他抓去了!
这家伙是大坏人!!!!!
我一把夺过药丸张口就吞,那药丸几乎是立刻融化在舌尖上,吞下时是沁凉带著苦味的液体,可以明显感受它的药力在胸口缓缓化开,之前被龙鸣震伤的五脏六腑似乎也没那麽闷痛难受了...还真的有效?并不是毒药呀...这老祭司到底想干嘛?他囚禁了隐炎子五年之久,现在又抓了道士,不用等阿宝醒来也能确定阿宝一定也是被他所伤,还有这条青龙...现在的我...很生气!!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冷静强硬。
老祭司有些吃惊地看著坐倒在自己面前的人,胸前的衣襟染了一大片的血,气息不稳,面无血色,虚弱得像一片叶子也拿不起来似地,但那双水亮大眼中的单纯天真退了下去,取代的是强盛的精光与和威势,不受平凡的外表影响、不因此时的艰困减弱丝毫,并非刻意逞能,而是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这是天生的,是上天所赐与的...也是他最想夺取的天赋...
「你们这些天生能人不会懂我们平凡之人的辛酸苦痛。这世上强者生存,但是却无法违抗上天旨意,尽管我们这些凡人再怎麽努力,也赢不了天命在身之人,苍天就是这麽地不公平!」
「所以你是为了逆天才把青龙锁在乌珠留的身边?」
「是。」
「那你也看到逆天的代价了,乌珠留因为强加在身上的天命反噬,生命力变得脆弱,你想害死他吗?」
「伤害他并非我的本意,但事以至此我再多作解释也无益,乌珠留是个温柔的人,若是让他成为君主,所统治的人民一定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所以我认定了他,我要尽我所能带领他通往至尊的道路,虽然现在让他受苦了,但这问题很快就能解决...」老祭司低沉著声音,缓缓地说著,没有一丝悔悟,语气中只有坚毅的信念,这人...是认真的!
「你明知道青龙不愿意待在乌珠留的身边,挣扎得满身伤痕,连元神都受到损伤,这样下去,青龙会死的...」
「它消失了也好,它的存在对乌珠留来说太危险。」
「你怎能这麽自私!」
「你若要生气,不要忘了怨恨青龙原本选定的主人,是他背叛了青龙的期待,将龙拢手让给我的。」
「...我知道...因为他就对权势没有兴趣!」我呼出一口气,低下头。
我和老祭司口中的他还会是谁?小影...那个抛弃青龙的臭家伙...
但是也不能怪小影啦!他生性冷淡了些,没什麽特别的欲望和需求,最多就是他特别敬爱这位乌珠留单于就是了...听他说是为了乌珠留才离开家乡跑到我家去当影子护卫的,一去就是四年呀...能让他牺牲这麽大,不难看出乌珠留在他心中的份量,所以如果乌珠留要这个单于之位,小影铁定是双手奉上,眉头也不皱一下,不过小影应该不知道他身边的青龙会变成这样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龙的存在...但是在他将乌珠留放在单于的位子上时,就等於将青龙给抛弃了...
唉...小青青呀~~你真是选错人了!谁不挑,偏偏挑到一个负心汉...太可怜了!!
我一手扶著额头,微微喘了口气,心里无奈,但龙还是要救的。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这条龙?它已经痛苦了很久,你就放过他吧!」我抬起眼,定定地看著老祭司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但是他却低低地笑了起来,感觉变得阴沉可怕。
「你只想救这条快断了气的龙吗?隐炎子呢?凝阳子呢?还有金龙的拥有者...你的兄长呢?」
「大哥?你想做什麽!!」听到他提起大哥,我整个身体寒毛都立了起来,危险的气息在皮肤上轻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比我想像的还要可怕...
「呵...呵呵...」乾涩的喉咙发出的笑声,又长又低沉,每一声都像插紧脖子一样。「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诉你,反正...你已经逃不掉了。」
「!!!!!」
从他的话之中,让我警觉自己似乎惹上麻烦,还来不及想下一步动作,黑幕从地上窜升而起,就像一只黑色的手掌握紧将我包在黑暗之中,速度快得让我一步都来不及踏出,一片黑暗,我以为後昏了过去,但是思路很清晰,不一会四周发出蓝色的光芒,微弱得几乎快看不清楚,眯起眼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蓝色的光呈交接的直线,我被困在一个蓝色光为边,黑色为面的大方盒之中,老祭司也在这里,但是因为他身穿黑色斗篷的关系,身形融在周围的黑暗里,只能看到约略的脸形和那长长的白胡须悬在半空飘盪,就像只有一颗头颅...看起来鬼谲怪异...
「金龙...我要金龙,这只青龙已经不行了,只有拥要了金龙,乌珠留就无人能敌了,但是...不能重蹈覆彻...要不是因为牙师死了的话乌珠留会伤心,我早就将那碍眼的人除去...但是现在不同了,你为我将金龙带来奴尔族了,只要原本的持有者死去,金龙就会离开飞升...然後我这次会将它好好地处理,让它乖乖地留在乌珠留的身边,替他带来世上最好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其实金龙不好抓的...就算有人答应出力,但是之後要将它锁在身边也是耗费堪大...不过我不用担心了...」
老祭司沙哑的声音,拖长每个字句,时而因长久的愿望将实现而微微颤抖,就像说著梦话般迷蒙的语调,然後突然变得狰狞。
「你不只为我带来了金龙,你也将为我完成困龙绳的最後禁咒...用你那温柔得令世上千万飞禽与走兽都臣服其下的...鲜血!!!」
我来不及细想他所说的话,就见老祭司苍白乾枯的手指凌空笔划著,淡蓝色的扭曲文字在他的指尖重叠,然後...一声喑哑的爆喝声,手掌一张将那奇妙的文字印入我的额头,速度之快,看呆的我躲都躲不了。
「哈哈...哈哈哈...」
几乎疯狂的大笑声直到老祭司那颗飘浮的头和白胡子完全消失之後才渐渐变得遥远而微弱,由笑声就像快断了气般苍老沙哑,有那麽一段时间突然变得圆滑响亮,然後又变回沙哑低沉...
我根本无法消化现在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心里还无法体会到任何慌张和恐惧...只是愣愣地、迷茫地看著我举在面前摊开的双手,十根手指尖没有伤口却染了嫣红,鲜血浸出,缓缓的......

97
关翰清离开小安後,轻灵的步法踩踏数十步很快就出了戒备森严的皇宫,脑子里不断拼凑著他所知道的讯息,一开始就潜伏在若元皇宫之中的牙师将小安带来了奴尔族的领地,跟在凝阳子和阿宝身後追杀不停的杀手,被囚困在祭司塔的隐炎子,如今昏迷不醒的阿宝和不知去向的凝阳子...那个黑斗蓬的祭司...关翰清直觉知道在这之中有著深沉的阴谋...为了一条金龙!
他潜出皇宫为的是想要联系上花凛千,但是失联已久,他必须托人送信,在这几乎都是异族的领地之上他只能去寻找来往於若元和留屿之间的商队,但是路途遥远,他很怀疑这麽做的效率...但如今只能先这麽办了...
当他掏了大把金子让那队原本打算在留屿再停留五日的商队即刻启程时,他得到了一道消息...
「最近留屿城外不平静呀!来了一匹又一匹的军队,在城外札著营,日夜戒备著,好像要准备抓拿什麽极危险的人,似乎睹定那人一定会来留屿城似的,可我听说来的也就一个人丁,怎麽派到那麽多兵过来呢?...」商队中一名高壮的运货工攒著关翰清给他的一锭金元宝如是说道。
关翰清听完运货工的话,皱著眉沉思良久,好一会才拂袖而去,他还有些事要办呢!身上少了太多家当,轻松的肩膀让他很不习惯,虽然利刃银丝是个不错的东西,耍起来姿态优美也乾净利落,但是还是远不及铁珠、银针、袖里箭这些他长年使用的暗器来得合他味口,当然药房也要去一趟,虽然东西粗俗了些,但也可挡上几日,毕竟重新炼制那些高档的药可花时间了...唉...这次出游真是损失不小。
当关翰清补足了货,心满意足地回到奴尔皇宫里他所住的那间宾客间,算算小安也该醒了,正思考著要叫小安给他做几样好吃的,门一推开,整个人都愣了,人呢?看著空荡荡的床,关翰清强迫自己冷静,走进屋内,来到床边,摸了摸床榻已是冷凉,猜想小家伙是不是不听话跑到隔壁找阿宝了,但一冲入阿宝所在的房间,却是失望和缓缓升起的恐惧,人也不在这...会上哪去了?
小安不会随便跟人走的,所以关翰清的下个目标当然转到让他狠得牙痒痒的牙师身上,快步地走在长廊上,见到一个卑躬屈膝的下人都抓来问牙师去处,吓软了十来个女婢和奴仆後,他才终於问到牙师可能在单于寝宫的不确定消息,关翰清正打算跃上屋顶走捷径去单于寝宫,背後就有人叫住了他。
「关翰清,听说你找我?」来人正是遍寻不著的牙师。
用力地转过身,视线之中没看到心系的人儿,关翰清不客气地对著牙师大骂。
「小安呢?你把小安带上哪去了?」
「祭司说他已经将人送回房里了...」不满关翰清的无礼,再怎麽说自己在这宫里的地位也是尊贵的,虽然他并不屑这份尊荣,但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皱著眉头,牙师略显怒气,但立刻就被关翰清的又一次顶撞给打散,取代的是担忧。
「小安没有回房,他没有回来!祭司...那老家伙...该死的!」
关翰清有些恼怒自己不该放小安一个人的,就算小家伙再累...也该拖著一起出门!而且又扯上那老祭司了...可恶!必须快点找到小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脚一蹬就上了屋顶,牙师也迅速地跟了上来,关翰清正挣扎於去祭司塔还是单于寝宫找人时,天空出现异象!
成群的、各式的鸟类黑压压的好几片飞过落日黄昏的橙色天空,高声唳叫著,似悲叹似狂喜,更多的是疯狂失控,一群一群从八方聚集,最後成了一大片黑云,起落盘旋在奴尔皇宫的一个建筑物之上,就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搅绕得原本黄橙色的天空看来深黑冷沉,令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无知恐惧。
不由分说,关翰清和牙师齐齐往那座被围绕的地方飞奔而去,会出现这种情形完全印证了关翰清的坏预感,小安果然又被卷入危险之中了...
随後陆续出现闯入的走兽,边狂奔边晃著冷光大牙的虎、狼、熊...灵巧闪躲阻拦的犬、猫、狐...还有冲撞进入的成群牛、羊、马...一时之间皇宫大乱,人人忙著驱赶阻挡硬是想闯入的各式走兽,但每只动物都像发了狂般不畏刀剑相挡,仅管身上无数伤痕仍然只想著前进,直到倒下的那一刻才停止,每只动物都像食了迷幻草一般暴走失控...耳边听到的杂乱巨响是交错著动物和人的嘶吼...很快地皇宫成了血城,由外渐渐往内渲染著艳红色,倒下的不止是疯狂闯入的动物,也包含了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一时血气、狂气攀著惊骇的风向上,笼罩整个皇宫,然後随风急急的...然後渐缓...传到百里之外的一座无名小山丘上。
这座小山丘的顶上光秃秃一片裸露著黄土,这光裸的顶上建了个简单的小亭,小亭之内的石桌旁坐著一名不副此种穷酸风景的绝逸男子和一只丹顶玄鹤。
男子有一头银雪般的长发极长,垂洒在沙尘满布的地上,让人心急就这麽把那美丽如雪的发弄脏了,但他仍然让发就这麽随意地落下,那人只著一件素白的宽大长袍,肤色也同样白得透明,整个人给人的意象就好像不是从云里来,就是雪里生的神仙...整片的白...身旁的玄鹤也是同样地姿态飘缈绝尘。
「寿...那里传来非常令人不快的哀鸣和血气...你说我应不应该管?」男子的声音圆润优雅地问身边乖巧垂首相伴的玄鹤,玄鹤没有回应,只轻轻往男子的肩上靠了靠,一付男子不论怎麽决定,它都会无怨无悔地跟随到底。
沉默了片刻,男子轻叹一声,然後站起身来,口中喃喃念著「放不下...放不下呀...」,拉起过长的下摆露出未著鞋的光裸双脚,足尖一点,轻巧地盘坐上玄鹤的背上,然後悠扬地、潇洒地飞出了小亭,飞入了云霄,前往如今混乱血腥的留屿城。
众多张牙舞爪的飞禽走兽一圈又一圈包围的单于寝宫并没有受到任何毁坏和侵入,因为已被人在外下了一层又一层坚固的结界将所有都阻隔在外,寝宫之内宁静无声,丝毫不受外围喧嚣嘶鸣的影响。
寝宫之中,坐卧在铺著蓝丝绒长椅上的乌珠留苍白的脸蛋显露著痛苦,单薄的身躯微微抽慉,胸口上莫名的疼痛就像要将他撕裂一般,咬著牙忍著,他是奴尔的单于...不能喊疼...
「单于大人,你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了...」老祭司单膝跪在乌珠留的身旁,一手拉著乌珠留的衣袍下摆,乾哑的声音此时变得圆润,细细地安慰著,鼓励著...
「等这一切过去,你身上的苦难就会消失,然後我将会奉上最好的、最高的荣耀...世上的一切将属於你...」
「裘理......」乌珠留轻唤著,然後因疼痛而说不出话来,裘理是祭司的真名,只有乌珠留知道,因为裘理立誓永生永世只伺俸乌珠留一人。
乌珠留痛得连呼吸都是种磨难,用力地喘著气,冷汗由额头滑至尖细的下巴,一双清澈的碧色眼眸柔柔地看著老祭司,手一伸拉开了老祭司几乎遮住整张脸的黑色布料,温柔而忧伤地看著跪在面前这名忠心耿耿的人,他知道这人被他给束缚住了,满心满脑子只为他的事,支持他登上单于之位,让他享受到荣华富贵的滋味,让他了解握有权力的骄傲,让他知道心里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但是...他很平凡的...他其实什麽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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