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不是。"
"是。"
"不是。"
"是。"
"我消失了。"
"不是就不是。"
阎千重是小人,爱记仇。对我四年前那番要他从我面前永远消失的话耿耿于怀。唉,我现在需要他回答我一些问题,那些话暂时失效。
一抬头就对上那张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粽子头,未免笑场,我低下头,一只手悄悄地拽紧他的衣角。
"我想找人。"
"哦。"
"他在万华楼。"
"恩。"
"他在哪?"
"谁?"
"炎。"明知故问。
"不知道。"
"小风说他在万华楼的。"我抬头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他微眯起眼,很温柔地吐出四个字:"与我何干。"
我气煞,揪紧他衣角,准备柔怀政策,放柔了声音软软道:"阎宫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当卖我个人情好吗?"
他说:"我是小人,你才是大人。还望焰、陛、下不计草民无礼。告辞。"
......姓,阎,的!你这个小人!气量小得气死人的人!
我往床上一倒。春华的院子里没有单风炎的气息。难道是我预感错误,炎在万华楼其它地方?
该死,从我昏迷到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炎,炎......
挫败得直想捶墙,砸人。阎千重总会适时地闪人,不会当我的出气筒。
而某个人总会适时地出现,给我发泄。
"小凡凡~"
看到凤七少嬉皮笑脸的脸出现,我委屈地立马扑上去,咬!
"噢!小凡儿你谋杀亲夫!"
嘴里品尝到美味的鲜血,感觉好极了,人也爽多了,胸口的闷气消散,方才放开他。
凤七少捂着被我咬得鲜血淋漓的脖颈,见我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角,哀号道:"小凡儿,你中了春华的蝶蛊?"
恩?那个老人说我中了蛊。具体的不清楚。
"嗷~!你注意到春华身边的那只蝴蝶没?嗜血成命啊!被它咬上一口的人日后都要吸别人的血为生!"说着,他哭丧着脸,"不过只能吸阎家人的血啦......"
啊?"阎家有几个人?"
"我,千重,小焰子......"
啊,要想吸他们三个人的血,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血抽干,死了干脆。
"蛊要怎么解?"
"恩......嘿嘿......"凤七少笑得很诡异,"上个床应该就可以解了。"
"说真的。"
"说真的。"
背过身,拉过棉被,不理他。
"好啦,人家开玩笑的。"他爬上床来,从后面抱住我,诱哄道,"取春华的血来喝就能解了。不过要人家自愿才行啊。他对你意见那么深,恐怕不行了。我就委屈点,用自己的血救济你好了。小焰子那么小气的人才不会牺牲自己。千重的怕你不领情。"
醒来的时候嘴里一阵腥甜的,明显血的气味。估计是昨晚阎千重渡给我的。但我以后不想领他的情,不想欠他太多。
"炎......"
"......恩?"
"我不是叫你。"
"我知道。"
"他在哪?"
"好奇怪,你不是应该表现得很着急的吗?"
"他还活着的吧?"
"......"
"那么着急有什么用。只要确定他还活着就能慢慢找啊。"
"你真乐观。"
"过奖。"
我不急,真的......单风炎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的消息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或许还生我的气,或许另有阴谋。可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还活在这世上,我有的是时间来找他。
在此之前,我要弄清--
"隔壁人住的谁?"
"千重他奸夫。"
"说真的。"
"说真的。"
我撞开他,用了点力道,足够把他撞到地上。
他扑通一声,又爬了上来,八爪鱼似的抱紧我,在我耳边呼着热气,甜甜嗲嗲道:"那人你认识。"
恩。
"你猜猜。"
欠扁。
"万丈他老情人......"
咻的一声,是我立起的声音。
咚的一声,是凤七少又掉地上的声音。
二话不说,冲下床,直冲隔壁抓奸夫,哦,不,是会见贵客。
"小凡儿,等等啊!"
吵死了!
凤七少从背后抓住我,烦死了!
我甩他。
"呐,小凡儿,先把衣服穿上吧,春光外泄的出去被色狼垂涎怎么办?"
我低头一看。确定我醒来时我身上有衣服包裹。
"谁脱的?"
"千重。"
我板起脸。凤七少无辜的:"我也有份而已。"
然后乖乖地替我扣上扣子,不忘吃吃豆腐,调戏几把。
"小凡儿,你皮肤真好。"
"你夸我还是损我?"
"夸啊,真的很好么。"
我抬起他下巴,调戏道:"跟你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恬不知耻:"那是当然,人家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不屑地唾弃,懒得与他计较。
来到隔壁房门,还未叩响。雄厚的男中音先招呼道:"焰陛下,请进。"
第九章 贵客
开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想后退凤七少平时看去娇滴滴的身子此时突然高大宽阔起来,挡着我的退路。我只能目不斜视地进门去,不理花前月下的那一对"璧人"。
低着头,不请自喝地拿起茶杯观摩,习惯性地旋转把玩着杯子。
往日无论旋转快慢,杯中的茶水永远静止,不溢出半滴。今日估计中了蛊身体虚弱的缘故,手控制不住地颤,茶水不可避免地飞溅。
凤七少用鲜红的小舌舔走我溅到手上的水滴,湿湿的暖暖的,一阵麻痒。小舌顺着手指舔到茶杯,我微微斜了下手,茶水顺到他嘴里,被小舌卷走,连同我的手指。感觉自己的手被婴儿吸到嘴里,不同的是,婴儿没有牙齿,他有,轻轻的缓缓的噬咬,酥麻酥麻。我搅动着他软滑的小舌,看他陶醉地与我手指玩追逐游戏。手指抽出时,连接指尖和小舌的是一条暧昧淫糜的津液,艳丽的小舌犹不满足地舔了几下我的指尖,主人挑逗地眯眼看着我,吃吃地笑。
"够了。妖精。"我闭上眼,低喝。真是妖精!害我又有了冲动!
睁开眼,绝色倾城的容颜犹近在咫尺。
操!"滚远点!"
这张脸不陌生了,但每次靠得这么近还是抵挡不住死妖精的勾引。尤其是死妖精微熏着脸微眯着眼一脸发春相地看着你时。
每次做时,我都是闭着眼享受。没办法,凤七少远看是美人,近看是美神。
但我知道,他的美貌除了天生的因素,更多是因为后天练功而成的。燕羽就说他没练狐魅散前,挺正常的一个男人,不象现在,要不是天天穿着将身材完全显现的装束,绝看不出是男人。
他主要说的是气质吧,男人的气质和女人的气质在凤七少身上区别不出来。燕羽经常痛心疾首地说好好的一门功夫怎么就被他练成这德行了,不伦不类的。
狐魅散本是女人练的功夫,采阳补阴能提高自身的境界。修炼过后,就算是男人也会变得比女人还女人。而凤七少反其道而行,采阴补阳,两者相克,硬被他练得兼容。结果成了现在这样,不伦不类的,想男就男想女就女。只不过这家伙心里变态,放着好好的大男人形象不要,非要成天学女人玩娇媚学女孩玩可爱。
"采补"并非唯一的道路,与练有狐魅散的人交媾或直接与圣狐交媾更容易水到渠成,但代价是受人控制。因为狐魅散不过是变相的蛊罢了。
但,想要蛊惑人,先要不被人或自己蛊惑。所以,练狐魅散的人放荡时妓女比不上,寡欲时和尚比不上。
象我这种拥有墨焰相助的是一种例外,只需自身的领悟力便能逐步突破。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等级跟凤七少的实在差太远了,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受他蛊惑。
他曾在我身上下过狐魅散也是原因之一吧。
回过神来,凤七少已离我三丈远,头上阴云密布地蹲在角落里。
懒得理睬他神经错乱,我将目光放到窗口的两人,顿时感觉头上也多了两朵阴云。
那是幕很赏心悦目的画面。月光下,窗台口,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怀抱着的那位,高大英俊,怀里的那位,美丽温柔。实际上,后者美丽的只有那双比月光还梦幻迷蒙的眼。遗憾的是,后者似乎腿脚软化,经不住身体的重量而靠在前者身上。
喉头咕咚了两下,扯扯嗓,甜甜地叫唤道:"丑哥哥......"
美丽温柔的男子温柔美丽的眼睛瞟了过来,冷淡清冽地瞥开。
我委屈起来,哀怨地唤道:"万丈......"
高大英俊的男人炯炯虎目扫射过来,沉沉地开口:"焰陛下,这里没有您说的那位。"
我目光定在万丈身上:"别吵,我跟人说话了。"
男人哑然。万丈很不给面子地笑了,推开后者,向我走来。
我摊开双手,迎接万丈。他却只是走到我后面。我瞪他:"回家后再算帐。"
他任劳任怨地垂下眸。
男人也走了过来,坐在另一头,姿势傲慢而优雅,非常碍眼。
最碍眼的是他的容貌,剑眉星目,虎背熊腰的,是我梦寐以求的充满阳刚之气的外表。
哼哼,别羡慕了。要不是狐魅散作祟,我现在也会长他这样的。看看顾青梵就知道了。
"焰陛下......"
"叫我燕凡就可。还有,在我面前说话别给我那一套。"
他多看我几眼。我回看--有什么好看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最讨厌客套虚伪,就连阎千重都迁就我将这套改了,更何况你。
被我这么一说,他整个人随意了许多,从他搭在左腿上的右腿,以及交叉搭在右腿上的双手就可得知。
碍眼啊碍眼,这么散漫无礼的动作都被他发挥得尊贵高雅,淋漓尽致。
我也想东施效颦,左腿刚抬起,就反悔了。顺势站起来蹲椅子上,你贵族我就玩市井。
这下,他直直地盯着我看了,眼神很耐人寻味。
半晌,才道:"你真的是姐姐的儿子。"
我冷道:"别指望我叫你舅舅。"
他摇摇头:"姐姐看了会很伤心。"
恩?
"她总对我说她的凡儿有多么聪明伶俐,精灵可爱,谦虚有礼,乖巧懂事。"
"她认错儿子了。"
"也许。我也不相信以冷酷专制闻名的焰帝会是姐姐口中的凡儿。"
冷酷专制?
传言真可怕。专制的明明是燕羽,我只是代为行之。
"不知椋陛下前来贵宝地有何指教。"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打起官腔。
对面的顾青椋听后忍俊不禁,解惑道:"凡儿刚才的话令我想起一个人。"
谁?
"贵国的前太师单风炎。你知道吗?我登基那日,他代表燕国前来祝贺,致辞是怎么讲的么?"
"本太师赏脸来你鄙国,还有什么不满!要我向你们离国弯腰门都没有!"
当时这话差点引起两国大战。还好被镇压下来。知道内幕的除了在场人以及事后听说的我没人知道。
单风炎说话是特不知轻重,狂妄无礼些。谁叫那些离国官要他向顾青椋鞠躬行礼。开玩笑,他见了父皇都只是点头致意。这是皇爷爷特许的,知道单风炎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琐碎客套就全罢免了。
他特讨厌自我贬低的称呼,从不自称"在下""鄙人"之类。相反,他称对方用的是完全鄙夷的口气。他"野人"之称不无道理,完全没教养,未进化完全。
我学着单风炎当时的口气复述完,感慨万千,就差垂泪以对。蓦地,注意到:"谁允许你叫我凡儿的?把这恶心的称呼收起来。"
说完就想扇嘴,呈一时口快,忘了身后那人也爱这么称呼我。
顾青椋毫不在意道:"抱歉,焰陛下。在下只是路过贵宝地,并无它意。"
我咬牙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身后幽幽地传来蚊子的嗡嗡叫声。仔细一听,是万丈在讲话。"陛下,请回宫。"
也好,我不想再看这人。
走人。
顾青椋象是突然看到凤七少似的大声说道:"凤公子,你也在这?火公子正到处找你呢。你该知道,火公子与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是让他知道你为了某某人某方面的需要而离开他半日时间,休怪他翻脸不认人。"
凤七少大声唱着童谣,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我看着心虚的他,前进的脚步只停留一瞬。
蓦地,又转回,劝他道:"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不愿这么牺牲的。你跟火漓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犯不着偷偷摸摸红杏出墙似的。毕竟,我才是替补,插足的人么。"
潇洒地挥挥衣袖,走人。
临出万华楼,转身,对着默默跟随的万丈,说道:"如果你也想跟你的旧主子,请便。"
万丈低下头,不语。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你便是我的人,要一心一意地跟随我,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
"很好,万丈。走罢。"
有什么好在意的。凤七少跟火漓焰本来就是形影不离的一对,我是拆开他们的罪魁。现在火漓焰找上门了,我要再占着不放就太过分了。
我也有形影相随的人呀。单风炎错过了,万丈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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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国女皇帝上个月驾崩了,小皇帝下个月登基。看来火漓焰将他的事解决了,效率真慢。不会是看上他的小皇帝弟弟了吧?无法原谅的是,来了这里大半个月了既然不知会我一声。
阎千倾想念他的紧,我有意把这丫头嫁给他,给他管教。这丫头实在太烦人了,老求我允许她开天下第一南风馆。我不允,结果这丫头先斩后奏,买下万华楼对面那条废街,连夜赶人开工以惊人的速度盖起--天下第一南风馆。
我想叫人把它拆了,但想到那花的是我国库里的钱,就咬牙切齿地准她了,只嘱咐了一句该办的事别落下。
我在纸张上发泄似的写了一个字。浓墨马上在雪白的纸张上化开来,直到那个字模糊不清,我才挫败地把它揉成一团,扔了。
燕羽捡起纸团,摊开看:"柒......啊。"
我猛一拍案,喝问道:"血焰蝶都消失七天了!你们燕羽军干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