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风后 第一部 风家传奇————二佐[上]

作者:二佐[上]  录入:01-12

这把世上独一无二的瑰剑,早在几十年前便被盗,从此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这时出现。
旁观的吴回眉头皱了皱,虽无权过问各书院所示宝贝的来历,但茉莉众所周知乃神农氏的宝物,虽已丢失多年,但青州书院竟然敢明目张胆展示此剑,摆明了是不将炎帝放在眼里。
"没错,这把就是瑰剑茉莉,想必也不用我过多介绍。"青州书院那名青年看向风后,起了竞争之意,"当下只有这位公子能够识出此物,眼光独到,不知神农书院又有什么宝物供大家鉴赏。"
本来还想过会儿登场,见他点到,风后也不愿再等,正想去拿宝贝,却听相柳一旁低语道:"风弟,真的没问题吧,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随身还带着几个珍品配饰,虽比不上茉莉,但也算世间罕有。"
风后俨然一脸自信,拍拍他肩叫他放心,跟着从身后提起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笼子走到厅堂中间。
周围屏息凝目,黑布下的东西勾起心中无限的好奇,风后向着上方卫鸿微鞠一躬,拉开黑布,现于大家眼前的是一只鸟,细看之,是一只红嘴,上体橄榄绿,带红黄翼斑,喉胸却是橙黄的鸟种,甚是娇小。
看清笼中之物,有一名书生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紧跟着接连的笑声起伏不断。有人甚至开始指指点点,实在怪不得他们,全部之人都看得出那鸟不过是只普通的相思鸟而已,一两纹银都不值。
风后对于周围的嘲笑不屑一顾,相柳则急红了脸,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其实一开始准备好了千年暖玉,可风后非要用这只普通的相思鸟,还说什么出奇制胜,相柳心里默念,风弟啊风弟,不求如你所说一鸣惊人,只是希望此次不要太损神农书院的颜面就好。
"这位公子,别开玩笑了,快把宝物拿出来,这不过是只相思鸟,说得好听点叫做红嘴玉,怎能登上大雅之堂。"一名书生笑道。
风后扬眉一挑,大声宣道:"我可没有开玩笑,这的确就是只红嘴玉,可是我敢说这只鸟比刚才的瑰剑茉莉更加珍贵,不知有没有哪位公子可以鉴赏此宝贝。"
风后的话听在众人耳里只觉得他是在厚颜强撑,书生们摇头连连,甚至有人干脆直言道不知所谓。以相柳为首的神农书院其他学子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风后刚才识出瑰剑茉莉为神农增了气焰,可是现在居然会想着丢这大脸,相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一片嘲讽之中,却有一人在这时站了出列,他从龙翔书院的队伍中走近风后,弯腰将脸凑到笼子边,细细打量了下这只红嘴玉,跟着向周围的人说:"在下也认为这只红嘴玉确实是个宝贝,比那瑰剑茉莉更加珍贵,断当可以被称为天下无双。"
话落,厅堂里的笑声骤然止住,风后与黄宣四目交接,提着笼子的手颤了颤,那双睡眼此刻就好似能够洞悉他的内心般深不可测,刚才对于论述大会的主题黄宣已与他的想法一致,难道这次仍然不谋而合。


第十九章 中毒
"龙翔书院这位公子看来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愿闻其详。"卫鸿也与学子们一样生了疑惑,他也看不出这只红嘴玉有何特别之处。
黄宣道:"大家应该都知道,相思鸟论歌声比不上黄鹂,羽色偏杂与那白得无瑕的白文鸟相比也算不上美,而像鹦鹉那样的模仿能力更是没有,实在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鸟种。"
跟着他转向风后,好似一问一答,"敢问这只鸟是从何处得来?"
风后笑,配合他道:"冀州最北。"
"果然,若是细看这只红嘴玉,羽毛更厚,毛色也有些偏淡,想必是在严寒之地生存了至少一年有余,才会在身体上也产生变化。"
说到这儿,学子们仍是一片茫然,只有卫鸿仿若恍然大悟,了然于面上。
"万物皆有其属性,相生相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遵则事半功倍,逆则自取灭亡。不过我一向认为这世上总有很多变数,若真能逆天而行,才可算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双。
瑰剑茉莉世间只有一把,剑始终只是死物,掌握在铸匠手中,既然以前能够造出,若是有心,便会有第二把。而红嘴玉一般生活在温热之处,虽在南蛮一带多得是,不过北部却很罕见,很少能有存活的,一般三五天已是奇迹。神农书院这只能够违背自然的规律,在寒冷的北部独存,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和与老天对抗后得来的胜利,难道还称不上天下无双。"
黄宣的一番话慷慨激昂,在场的人哑口无言,学子们总是以为自己多有思想与品味,殊不知始终还是停留在表面。
现在换风后的眼移不开黄宣了,风后甚至觉得他是另一个自己,他从没想过这个世上会有人与他想法如此相近,本以为是个轻佻之子,却在这次论述大会上给了他两次惊喜。他琢磨不出此人的真性情,一只红嘴玉连接了两人的心脉,却只有风后单方面觉得内心好似在被人窥视。
"这位公子,在下说的可对?"
黄宣的声音虽轻,在一片静默中却是清晰依然,风后"嗯"了一声,点头,这不像他,他不会如此快便认可一个人,其实很想反驳黄宣几句,可事实是他无从反驳,黄宣的话便是自己所想,怎会有人无事给自己一巴掌。
不知为何,风后突然感觉脑袋开始变得昏沉沉,周身酸软无力,眼前的黄宣也似朦胧中的双影,只觉脚底踏着的是软绵绵大地,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黄宣看到风后突然跪到在了地上,惊着赶忙握住他的双肩,急道:"风后,你怎么了......"
尾音还未落下,黄宣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无力,昏眩,他抬手抚住前额,连风后的肩也无法再握住,想要运用内力提起真气,却发现越是运气越是无力。
紧接着,在场的学子、官吏、士兵,一个个哀嚎连连,几乎都是跪倒在地,勉强地支撑着身体,有的体弱的已经昏了过去。
风后在昏迷前,吃力地对黄宣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我们怕是中毒了。"
......
书院正门外,应龙倚靠围墙苦苦等候,守在门外的百姓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使得他心里更加烦躁。
这时,却见远处有一人扶着墙壁艰难地向书院这边走来,步步沉重,突然一个踉跄单跪于地,看则是个收了重伤之人。那人抬起头,远远地张口,听不见声音,却能感觉到那人的窘迫。
应龙心生忧虑,走到那人跟前,刚近他的臂长范围便被他拉住衣脚,他好似吐纳般音量极微,但看口型便让应龙的心猛然一跳,顾不得眼前这个只有半条命的伤者,应龙疾风般地转身冲向书院。
"大胆刁民,竟敢......啊......"
"滚开!"
门外看守的士兵欲想拦住应龙,却被他空手一招击倒在地,平时几步便到的书院大厅,此刻仿佛遥遥之距。
"我...是青州书院的学生,里面的都是假......的。"
想到刚才的伤者语出这话,应龙怎可能不急,他一把推开大厅木门,厅内的景象让他的心跳得更快,一个个书生趴倒在地,尤似尸体,却又有着呼吸。
"公子,公子......"g
应龙无暇去管其他人,他只是急着找他家公子,只要风后无事,其他的都跟他无关。地上书生的容貌一个比一个陌生,他将在场所有人巡视一遍,不说风后,神农书院的人一个都没找到。
他握紧了拳头,此刻已有书生苏醒了来,龙翔书院处,杜康睁眼正好看见应龙站在面前,杜康的身体仍是无力,但话还是能说的,他断断续续对应龙道:"他们带走了神农书院的所有人,我朋友黄宣也与你家公子一起被带走了,快,快去救他们。"
"他们,他们是谁?他们把公子带到哪儿去了?"
"只知道他们来自青州书院,其他的就不知了,一定不能让黄宣和风后有事,不能......"
"青州书院的学子是假冒的。"
应龙不愿说出这话,不是青州书院便断了唯一的线索,他说过不会再离开风后,不会再让风后受苦,若他再能坚定一些跟着入内,或是藏在某处留意着这里的动向,或许便不会发生此事。
杜康的唇被咬出了血,就因为是在书院,就因为只道周围全是一群书生,便疏忽大意了,其实怎会想不到这次大会给了很多有心之士一个良机,只是下意识便认为时机未到,没有哪一方敢在这个时候带头闹事,若不是青州书院那会是谁?
杜康发现神农的官吏和卫鸿都还留在现场,被带走的只有神农书院的人以及当时与风后靠在一起的黄宣,无人丧命。恐怕这些人并不是为了谋反神农而来,若要反神农,只需杀了其他书院的人便会点燃一根引线,给其他诸侯们一个造反的理由,或是杀了神农官吏从内部分化神农。
被抓走的全是些神农书院的书生,依杜康分析,黄宣与风后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想不通绑匪大费周章,谋求的到底是什么利益?

第二十章 哭泣
"咚!咚!咚!"
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着锤门的巨响,风后逐渐有了些意识,还未睁眼,便传来相柳扯破嗓音的呼喊声:"混蛋,快放我们出去,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招惹巫史家,本公子发誓,不管怎样都要将你们剥皮抽筋......"
双眼还不适应黑暗,风后只知道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醒了?"
"嗯。"
看不见,却能听到,黄宣的声音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再陌生,也许是药力还未散去,风后只是躺着,回想书院里一个个片段。
那人舞剑,手持瑰剑茉莉,不雅不悍,清香顿时袭遍每一寸空间,吮吸,陶醉,惊艳,感叹,清新的茉莉花香,醉人的茉莉情缘,一把宝剑便迷了人的心魄,谁人想到有时香气才是最好的毒药。
"你朋友似乎很有精神,从刚才就一直没停过。"
"发泄一下也好,太静反而会带来恐惧。"
黄宣靠墙而坐,身旁风后平躺仰望,什么时候起两人竟开始好似朋友般的交谈,或许是狭小的屋子,共同的危境,有时陌生人也会被拉近距离,更何况他们并不陌生。
而且风后朦胧地记得,当时神农书院内,他接近昏迷,一人走来粗鲁地将他抓起,同样中了毒的黄宣用他仅剩的力气将那人击倒在地,跟着也力尽昏了过去。风后记得,勉强使用内力的黄宣比他更快失了意识,可是他的手却紧紧抓着自己衣袖,不弃不放。现下被抓之人全部是神农学子,只有黄宣一人例外,风后想自己与他算是半个陌路人,如今他因为自己而被连累,为何却没有一句抱怨,甚至比以前更自然地说话交流。第一次见面时,在那古悦酒家,风后感觉他是刻意接近,第二次见面,在那风府堂屋,风后感觉他有挑逗之意,第三次见面,在那神农书院,风后竟感觉他是另一个自己。而现在,风后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人也是他,短短数日内,数次见面,一次比一次琢磨不透。
"知道这是哪里吗?"
"没嗅到气味吗?"
气味?风后闭目呼吸,除了屋里潮湿之气,那是淡淡的青草之味,悠悠的梅花香味。四壁封起的空间也有气味渗入,青草证明是野外,梅花之香想必已成林,郊外梅林,那这里应该是离蒲阪不远的"梅山",准确的说是龙门山。
风后坐起身,黑暗中,他从侧旁看到黄宣的黑瞳似乎带着一抹光,陷身无助之地,那是属于强者的光芒,无惊无恐,风后无法像他那样静待,要说内心没有一点担忧是骗人的,在这样的坏境中若还能保持平常之心,只能说明那人经历过比现在更无助的黑暗。
"龙门山......"风后倚墙默念,心里徘徊着无数的可能性,在神农书院论述大会上引起如此之大的骚乱,想必计划已久,是谁抓的他们?为钱?为命?还是为权?
他正想着,一张脸突然在这时靠了过来,几乎是鼻尖相贴,若是平时风后不是怒骂便是先一巴掌推开,可是黑屋里,寒冷,阴湿,那人温热的吐纳散在脸上,竟觉得有些安心。
"这个时候不要费脑多想。"接着黄宣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唇瓣,暖暖的,"现在只要这张嘴能发出声音就行。"
说完,他移开的脸,与风后倚肩而坐,黑屋里,相柳持续地锤门,其他几十个神农学子有的还未清醒,有的甚至埋头抽噎,哭泣声专属于娇弱的公子少爷。黄宣面带笑意,这样无力的哭声能有何用,再说了虽被抓到了陌生之地,但即没用刑又没受伤,命还留着,不用尽全力去哭怎成。
他顺手捡起身边的小石块,嗖嗖嗖,几个石子成为最方便的暗器,弹指而出,正好命中几个正在哭泣的学子下身。
"啊......"骤时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痛觉加速了他们内心的恐惧,抽噎的哭声顿时变成嚎啕大哭,其他人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凄惨的同胞,哭声刺耳,也似利剑穿透他们悲恐的心。
无助者的内心因为哭声而产生了共鸣,一滴滴泪不断从他们眼眶中挤出,从小衣食无忧的少爷们,什么事都有父辈照料着,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没吃过苦,其心理也许还比不上穷人家十岁的孩童坚强。
好似在比赛一般,每个人破嗓地嘶吼痛哭,哭声,泪水,人类最好的麻醉。
风后看着眼前的情景,这些毕竟也是朝夕相处好多日的同窗,他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不由自主的微抖,他此刻明白了自己原来也与这些人一样,并不够坚强,他还一直认为当年在不周山上,自己早已独立,可若是细想,空寥的七年,他并不是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他的大师兄身边陪伴,想家时、悲伤时、烦闷时,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让他倚靠。
"风后,把手放下来,我们要跟着他们一起哭,只有这样才能哭出一片天。"
黄宣将风后的手挪了下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掌,风后是他从小便分开的弟弟,远在冀州北部时,风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向他汇报,虽一直没见过面,但也认为有了足够的了解。他印象中,风后是聪明的,幸运的,骄傲的,他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弟弟成为他的臣子,而此刻,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将风后带回冀州北部,他突然希望风后没有去过那不周山,没有甚于他人的才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该有多好,一切都由他顶着,他一个人也能登上轩辕王位,一个人也能完成轩辕氏的霸业。眼前因为哭声而颤抖的身体,是那样柔弱,他需要的不是弟弟的帮助,他现在只是想尽到兄长之责。
没有人亡,没人受伤,但一群公子爷的哭声却是惨绝人寰,贯穿天地。
"他爷爷的,你们这群废物哭够没有!"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等了这么久,总算还是把绑架他们的人给哭来了。


第二十一章 龙门寨
踹门而入的是一个标准的粗壮汉子,满脸胡渣。
"你们谁敢再哭一声,老子马上把你们扔到山下去喂狼。"
汉子的怒斥让哭声掩了一些,但有些公子却吓得只有捂嘴止声,眼泪依然忍不住外冒。
黄宣与风后对视一眼,从这个汉子的言行及几块粗布随意而裹的衣着来看,断当不是城里人,而且随着房门的开启,更浓郁的梅香飘入,更肯定了这是"梅山"的想法。
"敢问英雄这次大费周章带我们这些普通学子前来,是求财还是求命?"
门外的月光洒进黑屋,减弱了学子们心中一些对于黑暗的恐惧,大汉透过微弱的光看清问话者,那是一个他眼里典型的书生,对于书生,他一向都是不屑的,他道:"老子才管不了什么求财求命,若交给老子,你们这些废物臭虫的命和钱老子全收,要活命的就给老子安静些。"
"哈哈。"黄宣听后干笑两声,"我一直听说‘梅山'的龙门寨多出绿林英雄,百姓都称之为义匪,却不知仍就是谋财害命的普通山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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