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算怎么回事?难道眼下有什么事情比吃早饭更重要吗?
等等!莫不是......我脑筋飞快地转着,莫不是他要趁着这个时候赶去和手下会合?
不过,那也不太对劲啊,现在时间还早,而且他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出来?
我要不要跟上去探个究竟?
但,如果这是他故意试探我的该怎么办?
我思前想后,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哇~看起来好好吃哦!"小破孩儿一声欢呼,拉了拉我的袖子,"炎炎,你还愣着做什么?馄饨都上来了,赶紧趁热吃吧!"
"哦,"我低头一看,顿时将全副心神放在了吃食上,先尝了口汤,虽然清淡却很鲜美,不禁赞道,"哇~真的不错!快吃快吃~"
小破孩儿迫不及待地舀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却被烫得眼泪汪汪,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苦着脸看着我。
我被他为难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谁叫你那么嘴馋,刚出锅的馄饨还烫着呢,你也不知道吹凉些再吃!"
他含着热泪把嘴里的馄饨艰难地咽了下去,马上张大了嘴巴呼呼地吐着气,一只小手还在嘴旁扇啊扇的,等到稍稍缓了过来,口齿不清地说:"替面柳若汤,烫使我呃(里面有热汤,烫死我了)!"
我捏了捏他的脸颊:"叫你馋,活该!"
他委屈地撇撇嘴:"吹吹,帮我吹吹~"说着把被烫得红红的小舌头伸了出来。
"好吧好吧,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看到那可怜的样子,我不禁心软了,凑过去帮他吹。
"啪--"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我抬头一看,赫连珏正脸色阴沉地瞪着我,山雨欲来。
我被这沉重的压迫感逼得脊背一阵发寒,勉力笑笑试图缓解气氛:"你,你回来了?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去了?"
"我刚才突然想到昨天店小二跟我说这附近有一家糕饼做得特别好,但只在每天清早卖二百份,我便赶去排队帮你买糕饼了,哪知道......哪知道......一回来就看见......就看见......"他的脸扭曲起来,似乎说不下去了。
"这......"想来他是误会了,但我不知此刻该怎么说才好,只能无奈地回望着他。
"干什么凶巴巴的!"小破孩儿炸了毛一般插进我和赫连珏之间,"你看见什么了,凭什么对炎炎大呼小叫的!"
"你还敢问我看见什么了?"赫连珏冷笑着扯住小破孩儿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你说我看见什么了?"
"不就是炎炎帮我吹了吹舌头吗?这你也管得着?!"虽然形势对小破孩儿不利,他却仍然毫无畏惧,横眉竖目地大声回道。
"嗯?"赫连珏一愣,小破孩儿趁机挣脱开来。
"他没伤到你吧?"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小破孩儿,看到应该没事,放下心来,帮他把凌乱的衣襟整整好。
"好好的一顿饭,都被这家伙给搅和了,"小破孩儿气冲冲地拽住我向外走,"炎炎,我们走,不要跟他在一起!"
"燕弟,你听我说!"赫连珏扯住我另一只胳膊,惶惶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胡乱发脾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以为我在亲七七吗?"
周围的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隐约听见他们在议论:
"哇~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和吃馄饨的那个是什么关系啊?"
"你看那个小孩儿该不会是......"
"嘘--别乱说,你看他们穿的绝不一般呀。"
"诶~听说有钱人都变态得很......"
"是啊是啊~你看他们......"
"真的啊......"
天!刚才真不该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今天可是丢尽了颜面!
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竟然能够听懂江南的方言,窘得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我拉着小破孩儿飞也似地逃出了人群,赫连珏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刚才实在是气昏头了,燕弟,你别生气,求求你原谅我吧!"
跑着跑着,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实在没力气再跑下去,靠着墙角不住地喘息,这才想起刚刚的早饭还没吃到嘴里呢。
"燕弟,你先吃块糕饼吧,别饿坏了。"赫连珏讨好地递过来一个纸包。
虽然还在郁闷,但我绝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打开纸包拿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嗯,味道果然很不错!
小破孩儿拉了拉我的衣角:"炎炎,我也要吃!"
我把剩下的糕饼都给了他,他高兴地吃起来,连说"好吃好吃",又塞了几块给我。
"燕弟,你不生气了?"赫连珏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想想刚才的情景连自己都觉得荒谬,苦笑道,"以后别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
"好!"赫连珏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而且......"我皱了皱眉,"我想,你管得太宽了,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赫连珏身子一僵,我不再顾他,径自转身离去。
"燕弟,你怎么可以......"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墙壁上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只听到他继续说道,"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唉~我无声地叹息,你这是何苦?真是一团乱麻......
那之后,赫连珏似乎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彬彬有礼好似翩翩君子,而且他与我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整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用说,肯定是筹备购买米粮的事去了
他自忙他的,不关我事。江南的小吃种类丰富,味道也好得很,我天天带着小破孩儿东游西逛,吃得不亦乐乎。
"燕弟,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又不能陪你一起游玩了。"一大早,赫连珏又一次进行了每日例行的诚恳道歉。
我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啊呀,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也能出去玩得好好的,呵呵~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小破孩儿在一旁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跟炎炎两个人在一起玩得好吃得好,比你跟在一边快活多了。"
眼见赫连珏脸色一沉,我赶紧瞪了小破孩儿一眼,然后陪着笑说:"行了行了,小孩子口没遮拦胡开玩笑,你别介意啦!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快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燕弟,"他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深情款款道,"你真的没怪我吧!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一忙完,就天天陪着你,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好不好?"
呃~~~我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勉强挤出一丝笑:"好啊,等以后再说。"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那个一步三回头的家伙推出门去。
我愉快地打了个呼哨,拉着小破孩儿:"走,我们今天换个地方搜罗好吃的去!"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我心神不宁地想着棘手的事情:赫连珏实在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来到苏州将近十天,我完全套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报来,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测他可能的行动,然后与文飞或剑涛碰头,倒是谍影那边的情报收集得不错,掌握了一些线索,惹得我心里一阵郁闷,照这样下去,我耗在赫连珏身边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昨天晚上,谍影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说是线索忽然中断,派去的探子很有可能已经暴露,而他们藏匿的粮食也很有可能被紧急转移,并且改变整个计划。
看来,尽管我们这边已经极其谨慎小心,却还是惊动了对方,之后的事情,可真难办了......
"炎炎,你不要皱眉呀!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该开开心心的才是!"小破孩儿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爬到我身上来了,正伸着小手轻抚我的眉间。
"呵呵~你说得对。"我把他抱在怀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愁也没有用,还不如先开开心心地玩,时候到了自然就能想到好办法了!"
小破孩儿双手搂着我的脖子,仰着脸看着我:"你在烦恼什么?不如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我实在不想把他卷入这样复杂的事情里来,而且这孩子来历不明的,尽管我十分信任他,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我喜欢他现在这般天真无邪的样子,也希望他永远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于是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我不想你也不开心。"
他撅着嘴不满道:"哼~好心没好报,你不想说就算了!"说完挣开我的手臂跳下地,蹦跳着钻到前面去了。
"喂~你跑慢点儿,人这么多,当心跑丢了!"我赶忙追了上去。
"咦?那边围着一群人在干什么?我们去看看吧!"不等我回答,小破孩儿便拉着我挤了过去。
第二十章 蹊跷
跟着小破孩儿左冲右突,总算钻进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见身边的人们都在对着一个铺面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诶,你说,这黄记米行怎么突然关门了?"
"是啊!我也正奇怪呢,昨天我还来这儿买过米呢!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
"真是的,说关门就关门,我今天特意赶早来买米,这不,白跑了一趟!"
"我偷偷跟你们说啊,据说,这黄记米行出大事了!"一个貌似知道内情的人神神秘秘地说,引来周围一阵骚动。
"啊?"
"真的吗?"
"快!快说来听听!"
那人捋了捋胡子,吊足了胃口卖足了关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往下说:"听说这米行昨夜闹鬼,一夜之间,所有的存粮全部消失了,而且那老板一家也都不知所踪啦!"
此话一出,自然又在人海中激起一片轩然大波:
"什么?"
"真的假的!"
"说得这么玄,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那黄老板看起来为人不坏,怎么会惹上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呢?"
"就是啊!你骗人呢吧!"
那人不悦道:"哼,你们爱信不信,这可是在衙门里当差的表姐夫今早偷偷告诉我的。"
全部米粮连带老板一家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会不会与赫连珏的阴谋有关?
思及此处,我忙拉住那个人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最近还有没有别的米行失米的?还有,这黄记米行可还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那人见自己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面泛红光沾沾自喜道:"这你可就问对了人了!别的米行,我倒是不清楚,但关于这黄记米行我可知道不少密闻,我悄悄告诉你啊,"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前几日,黄记米行里有个小伙计暴病而亡,我看八成就是厉鬼索命啊!"
靠得近的几个人听见他这番话同时到吸一口冷气:"啊,真有此事?"
"是真是假,你们还不信我?"
"看来是真的啊!"
"好恐怖!快走快走,可不要沾上晦气!"
"就是啊~那东西可惹不得,我们赶紧回家!"
一传十十传百,转眼之间,人群一哄而散。
我绝不相信这事是厉鬼所为,若是厉鬼作祟,要那些米粮做什么?还有,那小伙计的死也十分蹊跷!
我不禁皱眉沉思:就在昨晚,我刚得到谍影的消息说我方的探子很可能已经暴露,同样,也是在昨晚,一夜之间,整个米行被搬空,老板一家失踪,难道......
灵光一闪,我打了个哆嗦,这其中必有关联!
然而,他们怎么可能一夜间就把整个米行的存粮全部移走?还是说,他们早有准备,一切只不过是障眼法,是为了引出奸细?而那些米粮又被藏匿到何处了呢?
事情越想越复杂,我只觉头大如斗,心烦意乱......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样才能顺利解决?
"炎炎,炎炎!"感到有人在大力摇晃我的手臂,我终于回过神来,看到小破孩儿正一脸担忧地盯着我的脸,"炎炎,你怎么又不开心了?眉毛都皱成一团了。"
我不想让他担心,勉强牵了牵嘴角:"没什么,只不过刚刚想到一些事情,呵呵~"
"你今天很不对劲诶~一直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出来呀,让我陪你一起想想办法,你们不是有种说法叫什么‘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吗?我不想看到你眉头紧锁的样子,我也能帮你分忧的!"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却仍是坚定地拒绝:"你不明白的,有些事情太复杂难测,我真的不想你卷进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啊!唉~"他恨恨地甩开我的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不痛不快拿不起放不下的样子!自己愁眉苦脸的又不让我帮,惹得我都跟着你难受!是大男人就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说出来!"
我被他骂得一愣,继而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说得好!我现在这般瞻前顾后的,累是不累?连我自己都觉得憋屈!你这一下子可是提醒了我,实在不行,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不就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么愁来愁去的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
"这才对嘛~"小破孩儿笑眯了眼睛,拉着我的手蹦跳着向前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顺便商量商量如何解决那件令你为难的事!"
□□□自□由□自□在□□□
进了处临水的别致小饭馆,我们寻了个风景不错的位子坐下,渔家打扮的少女热情地介绍他家的特色菜:"客官可是外地来游玩的吗?到了我们这里可一定要尝尝太湖三白哟~"
"哦?"我来了兴致,问道,"这三白可是哪三白?"
"白鱼,白虾,还有银鱼。"少女甜甜地笑道,"这原料都是我爹清早去太湖打来的,养在水里新鲜的咧!"
我一向喜欢吃鱼,便点了点头:"好啊!就来这三样好了。"
"那客官您喜欢怎样的做法?"少女又问道。
"嗯,你们最擅长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我又想了想,转头问小破孩儿,"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小破孩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要吃鸡!"
"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又是鸡?我发现你一点菜必然是鸡,鸡有那么好吃么?而且,你都吃不腻的吗?"
他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怎么可能会腻!鸡最好吃了!"
我忍不住想逗逗他,捏住他肉肉的小脸蛋,撇嘴道:"都这么胖了,不许再吃鸡了!鱼也很好吃啊,而且吃了还不容易发胖。"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鸡!鱼有什么好吃的?猫才喜欢吃鱼呢!"他委屈地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炎炎~我要吃鸡嘛~好不好~好不好~~"
"哟~你那意思是说我是猫咯?真不乖,要罚的!"我手上又暗暗加了几分力气,看到他眼里隐现泪花才满意地松开手,大度道,"好吧,吃鸡就吃鸡。"
"耶!炎炎你最好了!"他欢呼一声扑到我怀里,叭地在我脸上亲了一记。
我得意地龇牙一笑,捏住他的小鼻子:"不过嘛~你以后得乖乖听我的话,否则就不给你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