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ice’s candy box————千本樱明

作者:千本樱明  录入:01-11

往前走走就是四路通那味多美,想起初二要去姥姥家拜年,我就顺路过去买点面包当早点。刚走过去,我就看见楚翘了,身边还站着小肖信。
心跳骤然加快,往前迈出的脚步略微停顿,细小的不自然连我自己都没发觉,后来一想没什么的,接茬儿往前走。
除了戴硕出事儿的那天晚上,我们就没说过话,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原因我不清楚,先前想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了。他和肖信在路边说着话,我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也在看我,没看懂他眼神要表达什么,便把眼神移到对街,那条街我们曾经逛了个遍,现在,熟悉也陌生。我在他们身边头也不歪的快步走过,倍儿傲,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楚翘交过的一个鼻孔朝天的小清水。
都已经过去了。我这样告诉自己。

晚上十点多,我从大爷家姑妈家拜年回来,给丁菲他们发短信问他们晚上的活动,丁菲给我回他们早就到台球厅了,就差我了,我又连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刚穿上一只鞋,放在鞋柜上的手机震了。
楚翘的短信。
"今天下午在路边看见我都不理我,至于那么恨我么?我已经忘了我们这么久不说话的原因,不管怎样,原谅我吧。"
我读完之后,脑中是一片空白。
当我已经放弃的时候他却来争取了,忽然觉得特累。我蹲在门口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给他回,我爸看见我这样以为我怎么了,我开玩笑说晚上吃多了撑的。
"能吃多少吃多少,好吃的也不能往死里吃啊,肚子可是自己的。"
没错,人不能勉强,不管对方的感情多美好,心是自己的,能不能承受,不能在受伤之后才发觉。
"一朵云能载多少思念的寄托,在忽然相遇街头,当我们擦身而过,那短短一秒钟,都明白,什么都变了。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当我了解你只活在记忆里头,我不恨你了,甚至原谅你的残忍理由,当我了解不爱了,连回忆,都是负荷。-蔡健雅《陌生人》"
心里微疼,点击发送。

原来丁菲他们到台球厅没去打球,而是在楼下集合放花,王晓阳他爸买了五千块钱的炮仗,为这王晓阳他妈差点跟他爸离婚,要我说确实是,烧五千块钱,甭管有钱没钱确实有点败家。
我到的时候,真是差不多都到了,王晓阳跟秦子胜正在捣鼓那两千响的挂鞭,丁菲跟宣芗俩人放地花,我再看戴硕,好家伙,丫正堵着耳朵踩着二踢脚呢,我一看立马离丫远远的,冲丁菲嚷一嗓子,再指戴硕,丁菲一看这可了不得了,赶紧给戴硕拉一边去了。
马家堡历来是查处烟花爆竹的重点,这一到春节的这段儿,满天的噼里啪啦振聋发聩,没经历过八年抗战的来这就能体验到,一片的枪林弹雨爆破轰鸣。
胸兜里的手机狂震,我拿出来一看,是楚翘的电话,我盯着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放到耳边,楚翘的声音很远。
"朝后看。"
我转过身,一条光线冲天飞去,然后一大团烟花在天空绽放,映花了我的眼,我就喜欢看这个,不知道为什么。
"真好看。"我将视线从天空向下移,楚翘就站在边上的路灯下,插着兜,下午见他还是平常的模样,这会就变成了一个圆寸头,让我想起樱木花道。
我们俩拿着手机对视了得有十秒,我手酸了实在抗不住了,就把电话挂了,那边的他还拿着手机,似乎听里面的忙音听得入神。
边上王晓阳叫我去放花,我又看了一眼楚翘,实在弄不明白他要干嘛,我就玩我的去了。
后来戴硕果不其然被炮仗嘣了手,俩指甲盖都快飞了,血流的哗哗的,王晓阳家在附近,赶紧给戴硕带上楼去包扎,这丫就是自找的,丁菲在一边气的说不出话来,得谁跟谁念叨"我叫他别拿着别拿着他就不听!"听才怪了,他不就是想表现一下勇猛么,我知道。
被这么一弄都不张罗放花了,给王晓阳发了短信,我们上楼打台球去了。打台球打到了2点多,又说去唱歌,看得出来,这就是收了压岁钱之后的表现,一个个的全都这么嚣张。
KTV里,楚翘唱了蔡健雅的《陌生人》,真不是我冷酷,他唱得我一点感动都没有,因为他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丁菲凑到我身边,神秘兮兮的冲我挤咕眼儿。
"这歌应该你唱啊。"
"凭什么啊?"
丁菲嘿嘿一乐,斜眼儿瞥了楚翘一眼,"说实话,他今天给你放花你就一点都没感动?"
我恍然大悟,我说的楚翘那孙子怎么知道我软肋在哪,原来是丁菲给支的招,"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我点头,还好。
"他就说你身材挺好的。"
我操得累!
丁菲可得意一回了,笑完之后,丁菲难得的严肃,"你就不准备给他个机会?或者说,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故意没往楚翘那边瞅,这算什么啊?还带搬救兵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对丁菲微笑着摇头,丁菲一愣,脖子僵硬的稍微往后转了一下,没敢转大发,估计是怕我看出来他俩串通好了,我一猜就是,丁菲绝对是那边正声情并茂叫唤的哥们派出来打入我军内部的奸细。
我没理他俩,点了一首滨崎步的歌,用我浑厚的男低音演唱。

今天在灰色四方形的天空下
同样有著满坑满谷的各种欲望
在当中依然可以循著光明
向前迈进都是因为你
教会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角落
仍然保留有
纯净无暇的东西
拖著筋疲力竭的身躯进入梦乡的你
我屏息凝望著你
那张在全世界里唯一了解我的
心爱而毫无防备的脸庞
那是在一个阳光理所当然地普照大地
微风温柔吹拂的日子里发生的事情
在我的心底有某样东西强烈地
明确地开始产生了变化
我独自感受到
何以并不伤心却一任泪水决堤
因为想你想得痛心
渗入了我心底深处的伤痕
将它化作了万般柔情
倘若当你碰到了沉痛的哀伤
希望你可以让我为你分担
为了你的笑容要我做什麼都在所不惜
那是我珍贵的宝物
那是我珍贵的宝物
--《jewel》

life 生活
--我想在下一世的轮回中保有现在的记忆
只为这淡如微风的一点点感触--

过了大年,挑了一周六,我去肖叔家瞧瞧,最近感觉脑子不太好使,别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进门,献上我爸给预备的两瓶茅台,又跟肖叔聊起家常。自从知道了那个小肖信是肖叔的儿子之后我就没来过,其实今儿来我也是想吓肖信一跳,没想到那孩子没跟家。
聊了会儿,肖叔还是叮嘱我要注意情绪的稳定,又问我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哪敢跟他说mix那档子事儿啊,直说没有,就是身边朋友的一些小矛盾。
聊着聊着,没想到肖信那孩子回来了,我一回头,给丫吓这一跳,愣在门口没动换,估计是以为进错门了。
肖叔给我俩引见,我俩就跟第一回见面似的,装的甭提多完美了。我才发觉,我俩不止长相,性格方面也很像,比如说不轻易表露真实情绪,比较好胜。
肖叔进屋接电话,我跑到肖信那屋看他玩电脑,他玩奇迹世界,一直看着屏幕不看我,我就那么盯着他,没过多会儿,就给他盯毛了。
"你要干嘛呀?"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我没要干嘛呀,我看你玩电脑呢。"
"我真服了你了。"肖信直给我作揖,"咱俩有缘,不过我求求您离我远点成么?"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大白眼珠子一下一下的翻楞我还真觉得挺好玩的。
"我真跟楚翘没关系了,我求求您别缠着我成么?"
我这叫一个奇怪,"你俩有没有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就是想问我还跟没跟他在一块儿么?我跟你说,没有,你可以放心的跟他在一块儿了。"
我摸了摸下巴,突然有心逗他,"就算你跟他在一块儿也没什么关系啊。"
"是啊,反正你认准了他跟谁交都惦记你,所以无所谓。"
"我可没这么说,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
"成了成了别说了,候腻歪人的。"
我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总觉得在我没经历许许多多事情之前,也是这样一幅心高气傲的模样,有些志气,也有些稚气。我走近他跟前,伸出一只手,"你爸跟我爸那代就认识,既然有缘,咱俩也不必闹的僵了吧?一个男人而已,不至于的。"
"你会数数儿么?俩!"他打了一下我的手,确实,这比握手更合适些。我也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是仨,如果楚翘算的话。
□□□自□由□自□在□□□
没怎么着,就又开学了,春暖花开,满天飞杨树毛子,挺烦。
丁菲冷清了,自从跟戴硕出双入对之后,周围的苍蝇蚊子少了很多,我称戴硕是标准的农药,戴硕听了之后摇摇头,倍儿深沉的来了句"也有产生抗体的",我都乐得不知道姓什么了。
听戴硕说他们过不了几个日子就要考试,还据说楚翘的公共课大一就没过,次次补考都有他,我奇怪了,公共课不就是马哲邓论毛盖法修之类的么,嘞嘞就过的课他愣考了两年?
一天上课,我睡得实在睡不着了,就趴桌上画画儿,没过多会儿,戴硕就溜我们班视察来了,看见我画画儿,也挺认真的看,我画画写东西的时候别人看着我就特别扭,索性不画了。戴硕拿起我画了一半的美人,指着美人肩膀上的蝴蝶。
"你肩膀上是不是也纹了一只这样的蝴蝶?"
我还没说话,丁菲接过去了,"那蝴蝶就是他的标志。"
戴硕点点头,指着自己心脏部位,"楚翘胸口也有一个,跟你那一样。"
我奇怪了,我纹这只蝴蝶的时候是我自己画的,然后让人家照着我画的纹的,为什么楚翘也纹了一个跟我一样的?我瞥了戴硕一眼,"丫的是盗版。"
戴硕笑笑不置可否,弄得我还挺别扭。
"你天天往我们班跑,你们不上课啊?"
戴硕一翘大拇指,"我跟着上届考的,这回要考的科目我都过了,所以我去不去两可,再说我们班这些天差不多都是自习。"
"你过了?你过了?!"我怎么不知道戴硕学习还挺好的?
"上了十多年的学了,不知道有一种行为叫做作弊么?"
我说的呢,"那晓阳他们还挨班里背书呢?"
"秦子胜就没打算过,跟我们班和晓阳玩牌呢。"
"曹德雷,他们丫太猖狂了。"
"你还不跟他们玩会儿去?我看你也挺无聊的。"
我瞥他,"这么快就轰我啦?"不过说实话看这俩人挨这腻歪我还不如去找晓阳玩牌,嘱咐了他们调情要适度,我就撤离了。
到了王晓阳他们班,我也理解戴硕为什么走了,他们班四十多人,现在还不到二十个,别说学生了,老师都跟那敲笔记本玩纸牌呢。
我过去,拍了拍晓阳,这俩人炸金花没够,我示意加我一个仨人玩斗地主,晓阳乐了,我们仨在一桌上就有的打了。晓阳玩牌有两绝,一个是算牌,根据别家出的算出人家手上有什么牌,二是斜眼,只要坐在他旁边,他一瞄,别人手里的牌就全看清楚了。我玩牌就纯粹是运气,扑克回回主多不说,有回玩麻将,一上来抓了四个杠,什么牌摸来看都不看直接扔出去,最后吃杠钱。秦子胜是我们"吃喝嫖赌抽"里面的"赌",他玩牌抽老千,不要主,就是一把顺子直接走的牌,让人一点辙没有。
一上来说好了,王晓阳不偷看,秦子胜不玩阴的,好好玩,结果没出两局,晓阳不干了。
"你妈逼我这四个6,你丫那怎么还有一6啊?"
这回好了,玩前的话白说。其实很正常,男人在一块儿,争强好胜是天性,谁也不愿意输,我看着那俩人闹腾,真是一片和谐。
环视他们班,嗯,又走了几个,加上我们仨一共八个人,挺好。
忽然看见楚翘坐在靠窗户那排正一边往外吐烟一边看书,不用想也知道是公共课的其中一门,苦孩子。我想了想,就朝他走了过去。
离他三五步远,他转过头,看我走过来,好像有点吃惊。
我摘下手腕上戴了七年的佛珠,递给他,算是保佑他能过。
他笑了,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后边传来晓阳跟秦子胜的怪叫。我掰开他一条胳膊,把佛珠戴在他手上,"弄丢了你以后就别想理我了。"
前面的老师不乐意了,"后面的安静点,自习呢。"
楚翘直接把书扔了,拽着我出门,一路鸡飞狗跳。

"我以为你真是再也不理我了呢。"
自打出了班门,他就那么抱着我,好在他瘦,他要是跟王晓阳似的那就把我整个人都包里头了。
我推开他,撩他衣服,人家还矜持上了,"嘛呀嘛呀,学校里呢。"
"你丫少废话啊。"我挡开他的手,撩起他衣服下摆,在他胸口果然有一只跟我肩膀一样的蝴蝶。
"看完了?"
我叹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楚翘又把我抱在怀里,伏在我耳边,"宝贝儿,对不起,我老是想等等,等我成熟了,可是我好像怎么都成熟不了。"
"说这干嘛?你成熟不成熟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总是不在乎,我以为我也能不在乎,但是我真做不到。"楚翘抱的更紧,快勒死我了,"你转头走的时候从来都不回头,你怎这么狠啊?"
他不说我还真没发现,"我怎么狠了?"
"有回,你扇了我一大逼斗走了,我一直走你后面,你是不知道还是就不回头?"
我迷了,哪回啊?
楚翘松开我,看着我,估计是被我迷茫的表情气得够呛,"我一猜你丫就忘了。"
"你说归说,别喷成么?"我擦了把脸,"说了半天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怎么觉着亏的人是我啊?"
人家嘿嘿一乐,冲我嬉皮笑脸,又要过来抱我,我一把撑在他胸口上,"成了你,回去背书去吧。"
"嗯,那晚上一块儿吃饭吧。"
"再说。"

晚上吃饭的时候,丁菲一看我跟楚翘坐一块儿了,一个劲儿的冲楚翘挤眉弄眼,给戴硕气的飞飞儿的,我在边上偷着乐,这回算乱了套了。
本来挺高兴的,后来我爸给我打了一电话,我一听,傻了,跑出饭馆,我听着那边我爸说的事儿,心里就跟刀绞似的难受。
mai被车撞死了。
我奶奶走了之后,我爷爷跟我们一块儿住,下午我爷爷带mai出去,也没栓链,出门的时候正赶上我爸下班,mai看见我爸回来了,就跑过去了,结果一辆车正好经过,mai就这样被撞了,那出租车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就开走了,我爸骑着摩托就追,也没追着,我爷爷以为一条大狗,应该撞不死,后来抱起来一看,mai连气都不喘了。
我周日从家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周二就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而且,我连mai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挂了电话,我蹲在路边揉心脏,就是那么疼那么疼,mai是被我一手带大的,就跟我的孩子一样,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突然之间一个念想就这么没了,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怎么办才好?
我曾经以为这些我认为不会变的日子,全都这样一一起了变化,我最爱的最坚强的母亲,生命中第一个爱上的男孩,能够用最真诚的目光望着我的mai,全都先一步离我而去,就算被认作自私也好,我也想死在他们前面,只因为我不想承受失去之后的痛苦。
生命总有终结,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没面对过死亡,谁都能作为安慰者,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曾经给别人的安慰,就能知道有多么单薄无力,因为,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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