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隔这麽远,难道是什麽气功......??
益森正摸不著头脑,忽地空气中迅半空浮出一团两人合抱的白色大柱,下一秒重重撞在益森胸口。
「呜啊!」
益森猝不及防,眼前只见白影一闪,胸口被结实槌中,惨叫著飞了出去, 撞在墙上,背骨几欲断折。
「靠!!......天!」
简直像被攻益城槌擂到,益森滚倒在地,那白柱馀力不绝,砰地重击在墙,哗啦啦碎屑洒乱益森脸上,湿湿点点冰冰.........
「是冰.........?」
他让空气......结冰了,益森睁大眼睛,吞下一声呻吟,按著地板的破碎冰渣,正挣扎著想站起身,忽觉一团庞大黑影当头压来!!
「等、等一下......!不可以这样......等......你!哇~!!」
第五章
「等、等一下......!不可以这样......等......你!哇~!!」
益森手一撑,勉强身体改变方向,跳过那堵直压下来的冰墙,惊魂未定地看著地板被砸出的巨大凹洞:
「先......先生,听我说,我只是要找我的同伴,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巢穴......我是说......你的宅第,找到他我马上出去,我要找,一个银色头发的小男孩......呜!」
益森背抵墙壁,已是退无可退,低头躲过猛烈飞来的冰锥,
「拜托让我把话说完,我们之间有什麽仇吗?」
抓住桌沿,用力朝那个懒洋洋弹著手指的男人推去,他本想拖慢攻击者的节奏,寻隙脱身。
没想到这里的桌椅都是一等一的贵且重,那不知是仿路易十几风格的桌子滑到一半就叽───!一声停在两人中间,益森额头冒出一大滴汗,扯下衬衫,振臂挡住另一计杀著:
「喂,你......为什麽都不听人说话!?」
益森杀手出道近二十年,可不管任务是要杀人还是除妖,他都鲜少带家伙,其他同行有的百步穿杨、有的博通毒药、有的功夫之王,这些技能益森通通不需要,他只要买张车票,把自己弄近目标,後者就会自毁自爆。
一切如此轻易,於是在战技体术方面,益森的点数实在不算太高,这下遇到这个主儿,不但不被他的体质影响,而且出手如此之狠还听不懂人话
冰椎爆雨一样扎下来,益森下巴在一尊莎士比亚的手肘上碰了一下,口里立时满是血味,闪到柱後,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天窗,只见蒙蒙灰的天际透出一丝光。
「.........终於!」
益森丢下破烂成一团的衬衣,停下扯皮带的手,一看腕表,原来如此胡搅,已过五时,天就要亮。
阳光多少可以减弱妖力,益森喘了一大口气,心中稍定,无论如何,至少要撑到太阳升起来......
益森俯身抓起地上石块,用力一挥击碎了天窗,玻璃唰唰落下,提督不避不让,那些尖锐碎渣在接近他头顶前都被气化。
第一道曙光直直照在那贵族样男人身上,他略略眯了下眼,长长金发在晨光中闪亮。
「............怎、怎麽会?」
就算不会惨叫打滚滋滋作响起水泡,好歹也要有一点闪躲不适的样子啊?
「完全......」完全没有影响吗?
益森目瞪口呆,只见大厅一点一滴地亮,满室的冰渣化作了水花,亮晶晶地,湿湿答答,提督那张俊美到犯规的脸微微偏来,冰蓝视线第一次对上益森的眼睛。
仍在震惊之中,益森接到那双冷淡目光,无意识颤栗了下,头顶天空蓦地滋滋作响,益森仅仅意识到自己正踩在冰化的水洼里,反射性往旁边一闪,接著感到眼底一片白炽热光。
「呜!啊啊────!」
一道雷电当头劈下,刹那贯穿全身,像整个人硬生生被从身体内部炸开,益森惨叫一声,握著焦黑的左手,单膝跪地。
「你......你.........」
亏得他在最後一刻反应过来,不然被直劈中天灵盖,怕是金刚也保不住脑门。
能具现化冰───不能接近他。
不能对上他的眼睛───这是要他怎麽打!?
益森喘著,低下头,头痛得和被雷劈中没两样,隐身柱後,闭著眼,尽力分辨空气里的任何声音。
好,太好了,情况不可能再更糟下去了。
除非───
「救命啊,哇!哇啊?」
「......小九???」
地......地下???
益森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刚刚被冰槌敲破的地板,小九的脑袋像雨後的香菇一样咕咚冒出来。
「益森!益森......呜呜呜。」
看到了保护者,小九立时哇哇叫起来,看来下头似乎有梯子,小九两手也冒了出来,撑著不灵活的身体,一面爬,一面哭,脸红红白白脏脏的,抽噎著告状:
「益森,大花,大花逼我...逼我背书......」
「什麽,什麽花?」
「大白花!!」
小九正要再说,圆圆大眼一转,这才看见益森不是一个人在,在他的身後,站著一个细瘦的.........的金发白衣白脸......神的艺术品一样漂亮而傲慢的男人:
「画...画里面的可怕哥哥...丹、丹丹...多...迪...」
提督视线飘过,尽管益森觉得他根本没有看进这个小朋友,但他阴森眼神才一动,小九马上全身一僵,反射性道歉:
「对...对不起对不起~哇哇!」
怕得够呛,手里发软脚底踩空,小九猛地後仰,砰地往洞里摔落。
「糟糕!......小九!」
益森急向前扑,却抓了个空,谁知道地板下面是什麽?就算小九是只偶,还是会伤会破,益森连忙伏在洞边,往下看去,连叫:
「没事吧?小九?回答我!」
洞底是间宽阔地室,益森只匆匆瞥得一排肖像,眼前不若他所想,小九四肢躯干乱散一地的惊悚画面,只见一张荆棘网,稳稳地兜住了那小孩,然後一弹一甩,把他丢回地面上。
「呜......呜哇。」 e
那力气好大,益森一接没接住,小九砰地摔在沙发上,密密麻麻的玫瑰刺藤从地板的接缝挤出来,藤蔓顶端张扬出一朵比小九脸盘还大的白玫瑰,张牙舞爪恶狠狠地道:
「背不会耶!是丹尼尔.戴米安.玳路易斯.迪恩.奈古拉.达维斯.德契尼三世。」
「而且要加"大人"!!」
「不背不背!」
小九作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益森身边,腿在滑滑的地毯上绊了一下,一头撞在益森的肚子上,两个人差点跌作一堆,是那个笨小孩没错,益森心头一松,耳畔忽听一声尖叫:
「小鬼,回来,你敢跑!」
那大花耸起枝条,飞地掠过地板,小九一声惊叫,钻到了益森身後,死命抱紧他的腰:
「不要让他抓我,益森!」
益森连忙抬头,和那朵有一张大嘴的华丽花朵打上了照面。
「你......你是......!那个妖怪的.........!」
花妖陡地停住,巨大的嘴巴扭曲,僵在半空,下一刻花枝重重落地,它的嘴巴狠狠往两旁裂开,像有一对透明手死命在扯似,鲜血乱喷。
「提督......咳咳...提...督大人......」
花妖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著,枝条叶瓣一寸寸丑恶裂开,它艰难地喘息著,勉强道:
「对...对不起,小的无能......咳......」
「糟糕。」
情知自己体质作祟,益森抱起小九,连退两步,但见花妖颈身相连的萼瓣连连喷血,只离开这麽点距离,恐怕不够。
「益森,我们出去...不然...大花...花......」
「嗯。」
他有能力害人除妖,可无冤无仇无报酬,他自不愿乱杀无辜,抱紧小九,益森低声对地上的虚弱妖怪道:
「对不起。」
接著转头就要往厅门奔去,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益森跄了一步,行动稍慢,进路和退路已高高隆起四面极厚冰壁。
益森挥掌推出。
「破!.........破!!你......喂,让我出去,不然它,不然它......会来不及的!」
提督恍若未闻,霎眼间幽灵一样欺近,益森直觉要挡,可那个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走了过去,花妖在地上血泊里虚弱发抖,溅了一点红在他考究的长裤下摆。
「大人......大人,小心衣服。」
花妖已是滨死之身,全身上下已无一块整肉,却心心念念他的主人洁癖,鼓起残馀身体想爬远:
「......对......对不起......丢您的......」
「安静。」
提督冷冷丢下两个字,素手电闪伸出,猛地按住它血流不止的脸,用力把那张几乎裂到顶心的大口捏合在一起!!
「大花!不要!」
小九惊恐地尖叫出声,眼睁睁看那圆满的花朵被生生收捏成8字形,扭动身体想冲过去,益森更加强硬地搂住他,反倒後退了一步,背脊贴在冰壁上,不舒服的湿凉蜿蜒入四肢百骸。
这个画面,太变态。
这个提督,也是变态。
那金发的男子默默地捏住那朵残败不堪的花,身上白色的衣服已是半边血红,他花样雪白的脸也给染上了一些,活像他自己流血,益森浑身寒毛直竖,提督鞋跟在地上轻轻一踏,大厅的半边地板轰然坍方,
他挥手把已不再冒血,乾萎如败草的花妖往洞开的地面一丢,看著它直直落进那间华美地牢,花妖落在软柔床上,气若游丝地唉叫:
「大......大人的...床...小的无......无礼......这......这......」
那金发的男人冷冷截住他的话,命令道:
「别动。」
然後迳自走到一边,拿出抽屉的白帕子,神情漠然,仔细地擦起手来。
「益森...益森...那个哥哥......可可怕...我们走吧...不住这里了...不住......走吧!」
小九细声悲鸣,扯著益森的手:
「快走嘛,小九怕。」
「............乖乖。」
现在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走不了,益森按住小九的後脑,微微施了点力,今日恐怕是不能善罢,有强盗叫警察,遇僵尸找道士,可现在谁都没得援手,只有自己可靠,益森抽出皮带,勉强当作软鞭。
「去......躲远一点。」
「益森......呜嗯。」
小九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拖著脚跑了几步,选中了一只带背翼的大椅,那椅虽然被十数冰锥插中,还是有个靠背和四条腿,显是坚固耐用,小九钻到椅下,双手盖住脸,又怕又担心,偷眼从大姆哥和二姆哥之间看著这边。
提督用完了一张又一张的白帕子,似乎要擦上一千年。
益森咽了口唾沫,诚恳地道:
「......我...我无意...伤害...你的下属.........」
那金发的青年擦完了手、脸,正皱眉看著喷满血的衣服,他是让人伺候惯了,擦手还可以,要换衣服就麻烦了,提督除下他濡湿血红的外衣,丢在地上,他穿著衣服时偏瘦,脱了衣服更显得惊人的细致和苍白。
他是如此自行其事,瞠目结舌的益森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正打算第二次道歉,提督轻轻回过身来............
没有雷!?
益森松开拿来做临时避雷针的钢条,来不及说话,提督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贴近,两人间隙毫发,他的胸口贴上他同样赤裸的皮肤,埋在格陵兰的铁片一样,那麽冻和凉。
「你!?」
益森倒抽一口气,还未感觉其他,两根冰冷手指狠狠插进他嘴里,在益森反应要咬之前,两股惊人的力道疯狂地往旁边撕扯,在益森哽咽含糊的惨叫中,听见一把乾净而傲慢的声音,简单地再重述:
「我说"去死"。」
第六章
益森比较有心得的武术是合气道,但常言道:没吃过猪也看到猪走路,既然是人在江湖,对其他功夫好歹有点儿基本常识,可却没法想像,究竟哪门那派哪一招,是用手去撕嘴。
「呜!......呃呃......!」
但这时已不容他去google"对抗撕嘴的100种办法",益森闷声惨叫,嘴被撑到最大,清楚感觉嘴角肌肉无情绽开,血喷得到处都是,他扭动身体,摇摆头部,可无论怎麽动作,那双人手那个人都如影随形,益森的惨叫都已含糊:
「......普呜......要...!」
「不要欺负益森!!」
眼看益森被欺,小九哇哇叫著跑出来,正要扑到提督身上,用他那完全无用的小拳头来一阵乱打,可才奔近两步,只见提督冷淡美丽的脸,微微往他这边一侧,眼尾一飘。
「哇啊哇啊~对不起。」
小九像被拉到耳朵的兔子,一骨露跳得老高,发抖著道歉再道歉,连滚带爬溜回藏身处,这逃走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两倍,那小朋友抱著桌脚发抖:
「呜呜......益森......这个哥哥好可怕...呜呜......」
没用的小笨蛋!
真的是求人不如求己,本来就不期待那小朋友援手,只能勉强不让自己被倒灌的血呛死,益森舌头胡乱顶著嘴里的手指,对方全不顾这些微的反抗,动作越发大力,再慢下去脸真的会被撕成两半。
心内闪出刚刚花妖的惨厉模样,益森嘴里含著那两根冰棍子,一狠心咬了下去。
「啧。」
「......咳咳......呸......」
益森死命屈起膝盖,压在他身上的提督心神略分,益森抓紧机会,狠力一顶,人向旁边滚了开去,提督飘然後退。
「耶,益森好棒,好棒......啊啊,对不起。」
被提督飘了一眼,本来欢呼为益森加油助威的小九,立即噤声,无比小尾地缩回桌子下面。
棒个鬼......益森心中苦笑,滚到一边,往地上吐著带血的口水,头壳涨痛不已
与其他说成功击退提督,倒不如说是提督不想被人碰到......自己闪开的。
勉强爬起身,益森身子有点摇晃,按住一时无法自己的嘴,只见提督悬著手站在那儿,低头对自己的手指看,一脸地嫌恶之色,好像刚刚碰到在发酵四十九天的水肥里繁衍三百代的蛆。
「......我每天...都有都有刷牙的。」
又不是我逼你插我的嘴巴的,益森颇为委屈,忍不住自我辩护,提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翻手招来一打雪白手帕,抖开了,正正反反前前後後开始擦起手来。
你慢慢忙,慢慢擦,我们先行告退。
那个金发美人刚刚分心攻击,说不定妖力无法他顾,那些塞住门口的庞大的冰砖说不定会出现缝隙。
走。
益森对小九使了个眼色,那小朋友还机灵,小老鼠一样,四肢著地偷偷摸摸倒退爬,钻过桌脚沙发的掩护,来到厅口,小九撑住膝盖,快速爬起,转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好!出去了。
益森大气喘过,却听得好大一声碰撞,心又紧紧提起来:
「小九?」
小小人儿按著前额的肿包,吸著鼻子跑回来,眼底水汪汪,嘴巴翘嘟嘟,对益森来回摇头:
.........堵住了,出不去。
益森叹口气,回过脸,这边提督正用去了第二十三条手帕,在擦他第五根指甲,他和小九刚刚的一叫一逃,都不看在眼里一样。
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又要亲手杀又怕手弄脏?哪来要求这麽多的别扭家伙?
「可不可以...不要那麽麻烦。」
给我个机会,我们从此两不相见。
「不然.........」
不然怎要?真要和他拼命又拼不过,身在别人的规则里,发怒也解决不了问题,尝试想和他沟通沟通。
「不好意思.........」
益森话未出口,忽然听得窗外爆出一声震天巨响,东南口的外墙......爆炸!?整栋大屋顿时天摇地动。
「哇啊。」
小九的脚站不太稳,扑地倒了,大屋又晃了两下,一时烟尘迷漫,这房子似是也有妖力守护,这爆炸惊人,可彷似没损到什麽实质结构,只一点点白灰碎下来,沾到小九俏俏的鼻尖。
「干得好啊!再炸!!再炸!!」
不知何时屋外日光已普照,人声鼎沸,夹杂著重型机械的运转噪音和不流畅的乐曲,有人唢呐有人敲锣,还带上了老大一串鞭炮,轰乱喧闹间一个粗嘎的声音大声吼道:
「今天良辰吉日,我们黑金企业,就要拆了这栋鬼屋!」
「好!!」
那声音喊一句,下面的小弟们就应一句,听这声势,人著实来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