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曲————千剑

"男子又如何？依我的资料，你的爹爹不也......."
话语被一道森芒剑气打断，慕容含雅抱着赵瑞向旁急退三步才让他避过拦腰之祸。
"龙......雪儿！"不解地回头轻呼，却在正对的瞬间讶然，平素淡定慵懒的黑眸如今似被烈火覆盖，妖媚的笑容透着绝杀的冷凝，手握的笑雪剑被内力击得嗡鸣不断，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龙夕似曾有过，但一追及，又没有任何的记忆。
感觉到怀中轻微的颤抖才拉回出神的思绪，薄责地看着突然怒气剧燃的曲龙夕，"雪儿，你吓着他了，把剑收起来吧。"
僵硬着不动，似是没有听到慕容含雅的话，凤目如罗刹般仍然紧锁被慕容含雅抱在怀里的赵瑞，红唇轻掀，"离开！"
虽然仍对曲龙夕周身散发的绝杀气息感到害怕，但毕竟是堂堂的王府王爷，倔强地回瞪，刻意地更加缩进慕容含雅怀里，"凭什么！"
"你找死！"白影微晃，剑已在前。
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赵瑞只能下意识闭上眼，紧缩身体。
呛啷一声后，预计的疼痛感并没有加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看到一把透着雪色的黑柄剑横在自己面前，疑惑地向上看，只见慕容含雅已不知何时拔出了剑，挡去了曲龙夕势如破竹的一剑。
"雪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慕容含雅惊讶于曲龙夕突然如失去理智般的行动，却在对上他的黑眸时彻底地失去开口的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么痛苦的眼神，那个小王爷不过是在述说事实，自己也不过是在防止曲龙夕盛怒下误下杀手，他只是......不想龙夕一错铸成千古恨，无论那个赵瑞是否真的小王爷，自己都不愿龙夕冒险，但是，明明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自己如此步步为龙夕着想，没有理由龙夕对自己维护赵瑞如此难过，明明没有理由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那么维护那个该死的小鬼，为什么拔出这把剑对着自己，这暗示着什么，他要像当年大爹爹一样离开小爹爹那样离开自己吗？

52章

赵瑞水灵灵的大眼眨了两下，来回扫了扫兀自僵着不动的两人，一丝狡诘划过，"噢，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目标和本王一致阿，本王有权势，但你比本王先认识他，所以我们现在是打平，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了。"
闻声，曲龙夕周身的温度更低，一双凤目闪着异样的明火，居高临下地睨着赵瑞，唇边勾魂的弧度邪魅而致命。
轻簇月眉，慕容含雅能微微能意会赵瑞话中的话，但这样一来，也就是说龙夕对自己也是......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真的不明白现在的龙夕是如何思考的，但，为什么，何以自己在思及龙夕可能喜欢自己时，丝丝的喜悦会涌上心头，这又和自己断点的记忆有什么关系吗？
微恼心中的混乱，逃避似的牵起还在和曲龙夕对瞪的赵瑞的手，温柔地对赵瑞微笑，"走了好吗？"
由于背过身，所以慕容含雅错过了曲龙夕瞬间的悲痛神情，但由于一直偷偷地瞄着曲龙夕，这些都理所当然落入赵瑞眼中，冷酷地掀起嘴角，向着曲龙夕轻蔑地一抬下巴，继而立刻正对慕容含雅，如孩子般晃了晃相连的手，声音也粉嫩许多，"好啊，这些出言不逊的武夫本王也就不追究了，走吧含雅。"
"含雅？"包容地轻轻刮了刮赵瑞的小鼻子，"要叫含雅哥哥知道吗？"
赵瑞一噘嘴，手向后方的曲龙夕一指，"那他怎么叫你？"
微愣，没有预料到赵瑞会有此一问，视线一时变得飘忽不定，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与曲龙夕对上，"他......"
"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了。"平静得有些明显过分的语调突然打断，曲龙夕的不稳定让慕容含雅略有担心地回头探视，只是入目的已是白纱垂胸，朦胧中伊人似乎在天另一方，瞬间的距离感让慕容含雅不由呼吸一窒。
感觉到赵瑞稍微用力拉了拉自己的手，勉强牵起一抹笑，拉回神思，"走吧。"
一路上，赵瑞毕竟还是孩子，会对两边的风景感叹雀跃，一旦冷场就不停说着自己王府里的趣事，调皮天真地语言时常引得慕容含雅轻笑，眼中宠溺的感情也愈来愈重，但同时对身后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默默跟着的曲龙夕更为担心，低弱得几乎消失的气息让慕容含雅不得不一直小心注意着曲龙夕，他不明白为什么曲龙夕要刻意掩去自己的气息，所幸这里只有一个不怎么懂武的小王爷，这样无疑是在展示高绝的武功，一个舞伶是不应有这种能力的。
"慕容盟主阿，你可是让老道好等啊！"快到山顶时，一声破空之音传来，语调虽苍老却中气十足，足见内力之深。
轻扬嘴角，登至山顶，果见一位白须老者已是和蔼笑意地候在武当门口，老者黑衣长袍，两袖无风自动，再加上白发背手，让人不禁有仙风道骨之感，顿生敬意和亲切。
温雅地躬身抱拳，微风拂过双袖，出尘而清俊，"含雅之错，让紫霄道长久等。"
"客气客气。"说罢便双手去托起慕容含雅，同时运内力于手，这一招便是要掀翻慕容含雅。
文质不变，暗运相抵，身形丝毫不动，"是晚辈的错，实因路中耽搁，导致行程有误，还请道长见谅。"
撤去双手，捋须大笑，"哈哈，慕容盟主武功又有大进阿，唉，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比不过啦，好！好贤侄！"
"道长谬赞，含雅愧颜。"浅笑起身，在他眼中从小就一直力排众议支持他成为武林盟主的紫霄道长就如同爷爷般可亲，而紫霄道长也当慕容含雅是自己孙子般每次见面都要好好嘘寒问暖。
"你还是这般谦虚阿，呵呵，"一双并没有因为岁月而蒙上灰黯的亮眸落在站于慕容含雅一旁，从自己试探慕容含雅开始就带着敌意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这位是......"
"阿，这位是沐亲王府的三王爷，赵瑞，在沿路碰巧相遇，小瑞，这位是武当掌门紫霄道长。"
"原来是小王爷，久仰久仰。"紫霄道长客气地福身行礼。
"哼！"赵瑞只是用单音节的鼻音回答他，显然对方才紫霄道长出手试慕容含雅武功相当不满。
碰了一鼻子灰，紫霄道长只是好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耸耸肩用眼神示意慕容含雅没关系，止住了慕容含雅本欲出声的微责。
"阿，那这位是？"视线在扫及一直立于慕容含雅身后而不出声的曲龙夕上时，精光顿现，此人，不简单呢，虽然现在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而且从他周身的气流来看，他丝毫不懂武，但是方才感应山下慕容含雅一行人时只能感觉出两人的存在。
"他是......."
"小伶慕白雪，"纤指将薄沙扣在帽沿，露出绝色之容，清雅的声音带起的风情令春风失色，温缓却足以让整个武当前场都安静下来，唇边那抹柔弱的笑靥引得众人怜惜之情顿生，扶风般的纤细身姿曼曼而立，敛步上前，乖巧地蹲下本身，"见过道长。"
饶是道长清心寡欲般修道之人也不禁于心叹一句佳人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客气地还礼而回，一双慧眼在行礼时暗暗划过一旁的慕容含雅，果不其然在其素来平静的眼中闪着担忧，看来慕容含雅对这个慕白雪相当重视阿。
"道长过奖了。"说罢曲龙夕便垂首退身于慕容含雅一旁，在旁人眼中便是一个标准温顺的陪从。
"那，呵呵，慕容盟主阿，因为时间太紧，虽然长途必有劳累，但能否直接入内堂协调武林大会有关事宜，诸位大派掌门都在等着。"紫霄道长如爷爷般慈祥地关心语气不由让人心里一暖。
微微摇头，文雅浅笑，"劳烦道长担心了，含雅并没有什么劳累，请直接入内堂吧。"
"等等！"霸道的童音突然插入，止住了慕容含雅的脚步，"本王也要去！"
稍讶地转身，在看到赵瑞倔强的孩子气表情时不由轻笑，"小瑞乖，哥哥要去处理正事，很沉闷的，也不一定能顾及到你，你先回客房等着我好吗？"
微挑眉，嘴角勾起邪气的笑，不一定顾及？虽然时间很短，但自己也非常清楚了，以慕容含雅的温柔性子，只要自己在他身边，他都会予以关心，现在只要粘着他就行了，一转身，正对紫霄道长，审视的眼光闪着威胁，"你们的武林大会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本王知道的吗？"
此话听似是针对小王爷，实则是适用于整个朝廷，若是回答有，那便代表了武林间有异动，或是反朝廷的阴谋，头疼地看了看趾高气扬的赵瑞，紫霄道长只能苦笑拱手，"并没有，还请小王爷一同入堂商议。"
"小瑞你啊......"无奈地半蹲身轻摸赵瑞的头，视及他计谋得逞的偷笑，再想到紫霄道长无可奈何的苦脸，微责消失殆尽，忍不住巧笑出声，看得赵瑞又是一愣。
"好了，走了，那个老爷爷说有很多人等了是吧。"说罢，便拉上慕容含雅跑跑跳跳往前拉。
"等等，慢点，小心别摔倒。"小心地趋步急走，以防赵瑞冲得太快而跌倒，纵容得任由他拉着自己。
"那个，慕容盟主阿，这位慕公子......"紫霄道长尴尬地出声止住慕容含雅已经走得有一定距离的步子，虽然那位慕白雪公子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但自从慕容含雅抬脚离开开始便骤降的温度和压迫性的气势，让自己也不禁流下几滴冷汗。

53章

"阿，对不起，龙......雪儿，"似被惊醒，慕容含雅连忙转身回走，疏没有发觉自己现在慌乱歉意满布的俊颜已消失了平时的温文淡定，龙夕淡漠的毫无表情不知为何深深揪痛自己，直觉这样的龙夕并不是不知不觉，而是悲痛至极的假面，想立刻冲到他身边解释，可如何解释？解释自己一时疏忽？想当即将现在脆弱的他拥入怀中，但怎么可拥？相拥于众目睽睽之下只会让这里的人更加用异样的眼神看待龙夕，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龙夕不可以，自己怎么能让龙夕受人鄙视，不能，绝对不能！
骤然收住脚步，想出声让龙夕先回客房等自己回去，却在接触到他视线的瞬间，彻底地后悔自己方才自以为是的关心，自以为是的停下脚步，自以为是的，逃避.......
绝望，是慕容含雅从那双水眸中读出的唯一感情，灰蒙死沉覆盖了所有的灵气，仿佛现在站在那里的不过是具空壳。
"爷，"轻扬的话语是那么飘离，似乎只须一阵微风就能将其支离破碎，"雪儿有些累了，请允许我先下去休息。"
想出声告诉他自己不是不重视他，想出手扶住他看似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想出去离开这个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龙夕的地方，但是，没有理由，一切的一切错误都是因为自己看不透，忆不起，爱不了......
千言万语的挽留只能最后化成一声无言的叹，"你先去吧。"
福身致意，便垂睫不再看慕容含雅一眼，转身由武当弟子领路移步客房。
"本王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个男宠！"稚嫩的童音带起的是截然不同的嚣张嘲讽，赵瑞得意地斜目冷哼，如愿地看到背对的曲龙夕身形重重一顿，却还是没有停下往前走。
手突然吃痛，赵瑞微微蹙眉，小脸上扬，慕容含雅眼中的狠戾稍纵即逝，快得让赵瑞险些以为是眼花，只是慕容含雅周身突然笼罩的淡淡怒气又让赵瑞无法忽略。
放开相牵的手，慕容含雅提步便走，浅笑依旧，只是不再看赵瑞一眼，想要出口叫住，但又震慑于方才慕容含雅眼底瞬间的冷意和不知何时已由四周射来的肃杀目光，该死！这个慕白雪竟然能引得所有人都将矛头指着自己，一跺脚，气归气，又不想离开慕容含雅，只能愤愤地小声咕哝着跟上。
"这位小爷，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多谢。"平淡地躬身，面无表情的感谢让人有种明显的压抑感。
"阿，那，我，我就送到这了。"其实也是苦了那位带路的武当弟子了，美人在侧自然高兴，听说当初慕白雪在红姬的时候，真是千金难求佳人面，但美则美矣，太过冰冷阿，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似能冰冻三尺，再加上，那种寒气不同于一般的冷漠，而是包含了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意，让那个武功普通的武当弟子短短的路程间不由腿软哆嗦，所以在带到后，虽然不舍佳人颜，也不敢多流连，半逃般地离开。
在确定那武当弟子消失于客院后，才徐徐转身正对房门，单脚踢开的同时，笑雪已翻飞在手，白芒间挡去四道滔天剑气，同时另脚蹬地，凌空翻身房内，白袖微甩，内力将房门重又关上，屋外复归平静，只是房内激战方起。
实剑相撞，清脆的嗡鸣足见两剑皆是上剑之列，曲龙夕将内力突然全力灌入剑中，挑字诀巧妙地扣剑三分，于剑最脆弱的部分，对方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以缠解挑，银芒如白练紧贴笑雪剑而绕，抽动不得，双方皆是不可移动丝毫，同时反手上扬，将缠绕的双剑抛至空中，双袖鼓风，掌法飘飘，片刻间已对上二十几回合。
"你们赌不赌？这次是小夕赢，还是二堂主赢？"闲闲地啃着瓜子。
"赌，小夕赢。"抢过瓜子啃。
"同朱雀。"加入抢的队伍。
"我不参与。"自得地啃着手中的瓜子，因为没人敢抢到他头上。
"大堂主你倒是明哲保身，好，你们都对二堂主那么没信心？那我就赌二堂主赢。"加剧抢的混乱。
"我，我也赌二堂主！"不抢，用偷的。s
"哎？小啸，你怎么学成叔偷东西那么快，你怎么肯定是二堂主赢？"偷不了，只能还是抢。
"因为我觉得漂亮哥哥的神情不太对。"
语罢，便听哐啷一声显是剑被打落在地，尾随的是莫迟夕紧张得无法抑制地大声颤音，"小夕！你疯了！"
一旁前一刻还在打趣玩闹的众人也被震得动弹不得，小夕，他刚刚是在干什么？接过空中的剑，不但不去挡相应接剑而刺来的剑招，反而横剑半圈，往自己脖颈上抹，若不是大堂主惊中不乱，运气于壳，用瓜子弹开笑雪向颈之势，同时二堂主强行于空中扭转，生生偏过半寸才避免血光之灾，也难免二堂主会秀容失色了。
"小夕你......"话语被突然扑进怀里的举动打断，极力抑制的轻颤和低哑的抽泣让莫迟兮一时说不出任何的话，只能温柔地拥住怀中失常的曲龙夕，轻抚去他不断涌现的伤痛。
单若凌剑眉紧蹙，犹豫了片刻，还是一把拉开尚没有回复的曲龙夕，红肿水润的双眸闪着令人心痛的悲伤情感，倔强地紧咬红唇，只为不让哭泣之声溢出。
"凌，你做什么！"心疼小夕的不稳定，莫迟兮又重将曲龙夕拉回自己身边。
"是不是含雅出了什么事？"无视莫迟兮瞬间的盛怒，单若凌只是严肃地紧盯着一旁不语的曲龙夕。
"他，"自嘲地勾起一抹笑，眼底的伤痛不言而喻，"他好得很，身上既没有半点伤，心里也没有一丝痛，只是把我忘了，把我们之间的情忘了，然后我就这样被一个小孩子取代了，多可笑。"
深呼一口气，单弱凌明显地如释重负，"没受伤就好，关于失忆一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小夕，这是你自找的。"
"凌！小夕心里难过你不安慰也就算了，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心疼于曲龙夕闻声后更加空洞的双眸，莫迟兮难得地对单弱凌微板怒容。
"爹！"颤抖却激动地轻声呼唤打断了房内一触即发的暗斗。
单若凌身形明显一顿，僵硬地缓缓转身正视门口声音的来源，不可置信的神情中浅浅融入了一丝激动，双唇微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