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首————guduyiang

蓦林咬住嘴唇，脸上一副不自然。
"我，我想大便。"他低声说。
晓飞笑了，"真是，这有什么。来。"
晓飞把便器放在蓦林的身下，帮他脱了下衣。
"好了叫我。" 看到蓦林难为情的样子，他笑着转身。
晓飞看着窗外繁密的灯火，耳朵却注意着蓦林的动静。
半晌不见蓦林出声，他回过头，只见蓦林满头冷汗，双目紧闭。
急忙抢过去，一搭脉搏，细速微弱，再看便器中至少有六七百毫升的黑便。
他急忙按了铃，一边加快了补液，一边迅速的帮蓦林清理了。
值班的医生冲进来，一边处理。一边打电话给蔡主任。
半小时之后，蔡主任赶过来，再次做了胃镜，发现十二指肠的地方又有一个新的出血点。
止住出血后，蔡主任亲自调整了药物，又观察了一个小时，才回去。
李晓飞再没敢把视线离开过陈蓦林。

第二天李晓东要来接替他，让他回去睡一会儿，李晓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只让晓东把他放在办公室的一份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拿来。
晓东听说了昨天晚上的惊险，也不由的后怕。马上打电话告诉了父亲。
晓东不肯回去，执意陪在这，好让晓飞能休息一下。晓飞知道他是内疚，也就由他了。
李静祥在开会的中间接到晓东的电话，心里不禁担忧，蓦林这孩子一向身体不错，怎么一下子病成这样？
中午会议休息的档，他赶到了蓦林的病房。
正好蔡主任刚看完蓦林，还没走。
"嘿，你来了。不放心？"蔡主任笑嘻嘻的说。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一下病得这么厉害。"李静祥挥挥了手说。
蔡主任带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把蓦林的病史和两次胃镜的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
李静祥默默无语，半晌才说：
"蓦林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这次只怕是太累了。听晓东说，他这三天加起来睡的时间不到七小时。晓东这小子又没有分寸的灌他喝酒。唉！"
"原来是这样。"蔡主任点头。
"老李，你看还有什么要调整的吗？"
对这个老同学，他还是非常服气的。
李静祥笑了。"别开玩笑了。"
随后又郑重的说：
"这孩子只身一人在这儿，他父母平时也没空照顾他，这次只怕是也指望不上。加上蓦林虽表面温和但骨子里却很倔强，他也不会让他父母来的。所以，只有拜托你了。"
李静祥叹了口气。
"这个你放心。"
......

第 12 章

李晓飞在病房里守了陈蓦林四夜。
白天不是晓东，就是心外科的人陪着。张庆立、郭大伟、于光远、费伟、范朋、孙至伟、付刚等人都来陪过。
晓东的母亲每天亲自烧好饭菜让司机送过来。
蓦林因为虚弱，吃不了多少，所以都便宜了陪着的人。
第四天，陈蓦林坚持要出院，他不愿意麻烦那么多人，大家都要上班的，谁也不轻松。
顾一群硬是采取强制手段，让陈蓦林再在家里休息两周。
两周里，晓飞、晓东每天晚上都陪着他。
头一周，晓东的母亲一天三顿的让保姆烧好各式的粥和清淡易消化的菜送过来。
随后，干脆就在自家的桌上多添了一副碗筷，每天让晓东把蓦林"押"过来吃饭。
李静祥又亲自带他去全面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陈蓦林一再关照晓东的妻子吕燕，让她不要告诉夏敏。
陈蓦林也没告诉在北京的父母和姐姐，他怕他们担心。
晓飞也没劝他。这样，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在蓦林的身边，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在陈蓦林恢复上班的第一个礼拜里，不是晓飞就是晓东载他过来，他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他目前的情况不合适开车。
蓦林无奈的笑着接受了，这兄弟两个真让人没办法。

现在，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不同的是晓飞每天晚上只要有时间，就到他家来。
有时晓东也一起来，或是各自看书，查资料；或是探讨病例，谈论新的进展；或是说说笑笑、打打游戏很是开心。
蓦林有点习惯甚至盼望他们来了。
一个人住在这近两百平方、装修精致的房子里，除了隔天来打扫的周阿姨，再没别人，真有点冷清的害怕。
当初父母要来同住，看好这里，又跟李家离得近，便征得蓦林同意，出资买下。夏敏走后，父母一时又不来，蓦林有那么一点后悔。

在书房里，陈蓦林打开看了一半的书，抬头间，瞥见夏敏的照片，正对着他微笑。
那是一个漂亮阳光的女孩，眼中有着一股高傲的神色。
陈蓦林怔怔的看了一会，耳边响起夏敏的话。
"蓦林，我难道不能决定自己的事儿么？我没拖过你的后腿，你也应该支持我，不是吗？"
"你是博士，我不想当‘博士后'。我不比任何人差，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别人有的，我也会有。"
"夏敏真是的，是不是脑子缺根弦？把你留在国内，也不怕被人抢了去？男人做到你这份上的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她以为她是谁？海伦？！切！"晓东不止一回地说。
范朋有一回喝醉了跟他说：
"蓦林，咱自己哥们，说心里话，你不能这么憋着自己，要弄出病的。别不好意思，只是去逢场作戏，你试试？"
陈蓦林苦笑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跟别的女子干那种事。也没胃口。
可是，对夏敏的远离他却总是感到堵闷，在夏敏眼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第 13 章

可是，对夏敏的远离他却总是感到堵闷，在夏敏眼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不知多少，围在他身边主动送上来的也大有人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交往。
像晓东那样，他不会也不想。没别的，怕麻烦。他永远弄不懂女孩的心事。
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数理化、飞机模型、精密复杂的人体构造、巧夺天工的手术设计和破案一般解迷问底的诊断治疗。

与夏敏交往也是夏敏主动的。
当时夏敏是系里的系花，人漂亮成绩好，高傲的很。追她的男生一大把，她连个好脸色也没给过人家。
在他们开始实习的时候，两人分到一个小组，夏敏突然约他吃饭、看电影，倒让他吃了一惊。
开始他总是委婉的推托，但夏敏的伶牙俐齿和一再相约，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两人又在一个小组，他不愿搞僵，也不想让夏敏太尴尬，便淡淡的应了。
夏敏好强，从不愿落后于人，尽己所能的把实习的工作做到最好，这点和他倒是一样，只不过他不是为了强过别人，只是愿意这样。
两人的共同语言多了，蓦林也感到这样不错，夏敏热情刚强，凡事喜欢作主，蓦林可有可无，一切也就由她。
临毕业前，夏敏极希望去美国读研，蓦林就陪她去考，结果蓦林轻易就考取了，夏敏却落了榜。
蓦林本打算放弃，可夏敏不同意，她一定要蓦林去。
只有一点，蓦林毕业了，一定要回来。
蓦林答应了。

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在同学们为他送行的晚会后，夏敏跟他到了他与晓东同租的房子。
因为实习的医院离学校太远，所以临时租了一间两室户的房子。
蓦林已经喝得有点醉了，他对夏敏说：
"小敏，你回去吧，天太晚了你一个人会有危险。"
夏敏笑了笑。"那，你送我。"
"好吧。"蓦林想都没想就站起来，准备送她。
夏敏大大的眼睛里一时有了点怒火。
"笨蛋！"
"什么？"
蓦林一时不明白，傻傻的看着她。
夏敏恨的咬牙。
"你，你就不会用脑子想想？！"
蓦林用手扶住发晕的头，"小敏，我头晕的厉害，要不，等一下我叫出租送你。"
他坐到床上。
夏敏走到他身边，突然抱住他，又熄了灯。
"小敏，你，你干什么？"
蓦林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他和夏敏谈了近一年的朋友，除了拉拉手，拥抱、接吻之类从没有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样的冲动。
夏敏没做声，只是吻上了他的唇。一只手解开了他的衬衫。
蓦林抓住她的手。
"小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你一定要回来！"夏敏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人已经像蛇一样缠了上来。
"我相信你。"她热烈的吻着，紧紧的拥抱着蓦林。
年轻的热情，年轻的身体，在那一刻燃烧了。

所以，他坚守着诺言，回国了。
所以，他耐心的等夏敏拿到临床硕士学位才结婚了。
本以为这就是他希望的那样了，可是一切都出乎他的想象。
蜜月的热情过后，夏敏又狂热的投入了考博。
他也和晓东为晋升副教授的事儿忙着。e
新婚不到一年，两人亲热的次数不超过每周一次，有时还因他值班或夏敏值班减少到一个月一次。
他知道自己对这种事并不热衷，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好。
但夏敏完全不跟他商量就决定去英国读博，无论他怎么劝都不听，一点都不考虑他的感受，让他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夏敏到底心里有没有他？还是只把他当作一个向人炫耀的招牌？
他不止一次的有这种感觉，也隐约听别人说过，他都压下了，不愿相信。
好在他一向淡然，又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也就尽量不去想了。
他叹了口气，垂下目光，接着昨天的地方看了起来。

第 14 章

门铃响了一下，陈蓦林露出笑容，这是晓飞。
他从不会像晓东那样不停的按，直到他开门。
陈蓦林走过去，打开门，李晓飞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
"又有事情？"陈蓦林问。
"嗯。明天又有一个国际会议，我还有一些资料没准备好。"晓飞点头道。
"那还跑过来干什么？弄完了早点休息。"陈蓦林有些责备的说。
"我那儿跟你这儿一样，冷冷清清的，让人不舒服，你不肯过去，我只好过来了。"晓飞一语双关的说，醇厚悦耳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无奈。
可惜，蓦林听不懂。
"不欢迎啊？"他把笔记本电脑往写字台上一放，睨了陈蓦林一眼。
"切！"陈蓦林笑了，揉了一下高挺的鼻子。
把自己的书挪到另一边，又到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递给李晓飞。

两人一时间都沉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只听到轻轻的翻书声和不时响起的轻轻的打字声。
蓦林看的入神，有晓飞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让他感到如此安心，如此舒服，如此的放松。
他从没仔细想过为什么，在他的心目中晓飞就是那种永远可以信赖的好朋友。
不管什么事，他都愿意和晓飞探讨，晓飞总是仔细的听着，认真的提出看法，即使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决不会耻笑他。
不知过了多久，蓦林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是十二点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忘记时间了？也许是因为前面想到夏敏的事，心情郁闷的关系吧，晓飞的到来让他的心情放松而忘记时间了？蓦林摇摇头，甩开杂乱的思绪。
他看了一下还在忙着输入的晓飞，知道他还没弄好，便一声不响地去厨房下面。又给"绿幽灵"打了个电话，叫了一份凉拌黄瓜，一份水晶虾仁。

门铃声让晓飞抬起头来，一看钟，便伸了个懒腰。
"这么晚了？"
陈蓦林拿着两份冷面、调料和刚送来的菜走过来。
"来，吃点东西再干吧。"
"呵，冷面。太好了！"
李晓飞把调料和菜一一放进碗里，先深吸了一口气，夸张的说：
"哇，太香了，打死我也不会松口了。"
陈蓦林笑了起来，他发现李晓飞有时像个孩子。李晓飞也哈哈大笑起来。
别人总说李晓飞有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他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
两人很快就把面吃完了。
陈蓦林收起餐具去清洗，一边说：
"晓飞，今天有点晚了，你要是懒得回去，睡在这也行。"
李晓飞巴不得他这样说。平时，还不到十一点，蓦林就总是催他快回去，免得第二天上班迟到。
"行。你要是困了，你先睡，不用管我。"
"好，那我先去洗澡了。"陈蓦林应着，"你的毛巾在橱里老地方。"
"嗯。知道了。"
李晓飞感到一股温柔的情绪包围了他。
这是他一直希望的，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这样温馨的相互关心着。还有......，他忽然感到浑身燥热起来。
不是第一次留在这里住了，前几次是和一群同学或者同事玩的晚了，懒得回去了也住下过。
那时留在这的不止他一个，反正房子大，房间多，留七八个人住不成问题。
他要求不高，能找个理由离陈蓦林近点就行。
今天不一样。

第 15 章

今天，就只有他们两人。而且是陈蓦林主动邀请他住下的。
李晓飞做了几次深呼吸，又用冷水洗了一下脸，才让心神稳定下来，把剩下的一点扫尾完成。
关上电脑，他冲进浴室放了凉水一顿猛冲之后，浑身燥热的感觉总算好些了。
坐在客房的床上，他拼命压制着想上楼的欲望。蓦林从来没有这么毫无阻碍的离他这么近过。就像一只全不知危险的羔羊一样，在一头狼的身边酣睡。
狼？他不禁笑了一下，不错，他现在的确像一只大灰狼。可他却是最善良的狼了吧。想到蓦林对他毫无防备的信任，他握紧了拳，强迫自己躺下了。
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里的欲望似活物一般，在体内横冲直撞，想要挣脱束缚。再次冲了冷水澡之后，浑身的燥热仍然顽固的盘踞着。反复的思量之后，他决定妥协一点，只上去看蓦林一眼。就看看他，什么也不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轻轻的走上了楼梯。

房子的结构跟他家是一样的，他很熟悉。
他知道蓦林睡在左边的房间里。
轻轻推开门，夜灯发出幽暗的光线，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那是蓦林一直喜欢的"Bvlgari Aqua"。
因为天还热，房里开着空调，蓦林盖了一条毛巾被。略瘦修长的身体微卷的侧卧着，一只手自然的曲在枕边，另一只手臂放在了外面。光洁的肌肤在幽暗的光线中泛着微微的光泽。
他睡的很熟，很安静，唇线优美柔和的双唇微张着，散发着的诱惑。整张脸的线条因光线的关系有些模糊，却显得柔和恬静，纯净的如同天使一般，晓飞看的痴了。
他想抚摸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容颜，想吻这令人窒息的优美双唇，想拥抱这修长柔韧性感的身体。可，他什么也不能做。绝对不能！
他跪在床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蓦林，蓦林！要怎样才能不伤害你？你能明白我的感情吗？你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吗？我该怎么办啊？！他在心里绝望的叫着。
晓飞痛苦的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把脸埋在了毛巾被里。

灯亮了，晓飞惊异的抬起头。看到和他一样吃惊的蓦林正瞪大眼睛迷惑的看着他。
"晓飞，你...... 你怎么了？"
"我，"晓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那深棕色晶莹深邃的眸子里浮上一层水气，痛苦的神色一览无遗。他垂下长密微卷的睫毛，双手捂住了脸。
"晓飞。"蓦林坐起来，下了地，伸手去扶晓飞。
在他的心目中李晓飞从来都是镇定从容、睿智强势的，他从没看到过这样无助痛苦的李晓飞，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牵动了。
"别，别过来。"晓飞突然躲开他的手，退到墙边，惊恐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