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结束之外————鱼ㄦ

虽然说自家环境是那样，不过阿礼觉得自己小时候开始的贵人运就很强。开始觉悟要帮忙家里，叔叔的事务所刚好就有个机会让他进去；以为小八真的被绑架了，结果隔天醒来就接到跟小八在一起的人打来的电话，事情平静落幕。
加上还算是会看人脸色的分辨力，让阿礼一路一来都还算是顺利。
他难得的觉得遇上茗茗有种看不清楚的挫折感。他看得出来茗茗的兴趣不在小麒身上，可是她的态度也表示得很暧昧。加上茗茗的个性跟小麒很处的来，选修的课程也都很相近......阿礼拿起课表，这学期跟小麒重叠的课程除了必修之外，好像没有其它的了。
他的选课一直都有目标，自己来念大学也是要个学位证书，他自己也有打算继续念上去--如果可以的话。所以他的选课一直都是以朝数学研究为主，除了既定的必修课程外，他选修的都是冷门艰涩到不行，同班一起上课的都跟他一样是数学狂热份子的学长姐。
但是小麒不一样，小麒的选课就跟他的个性一样。除了规定的必修课程之外，阿礼那时候看到小麒的选课，又是横跨中文系，又是观光系，甚至他还看到小麒去上自己最不擅长的英文系的课。

『你课选得这麽杂啊？』开学那时候他看了小麒的选课单之後就这样问了。
『嗯，反正扣掉必修学分之外还有这麽多学分，不浪费钱又可以去学有兴趣或是想听听看的课不是很刚好吗？又不用多花钱......』还在学校网页上查著别系课程的小麒，没有回头的这样回著阿礼。
『你还要选其它的课？』阿礼看著小麒电脑上的页面，『基础日文？你还要修语文？』
『嗯......日文应该也很好用才对。我家老头也有些日本客户......』

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得越来越深入，阿礼越来越能够理解哪些话是小麒的真心，哪些只是随口说说的。像是每次小麒总是抱怨他家的老头怎样无理怎样爱闹，但是在很多小地方总是会向著家里，小麒的选修日文跟选修英文，阿礼知道都是为了他家的公司而选的。
选课的课程差异不小，小麒有参加社团晚上会在家的时间也不多，表示两个人见面的时间真的并不多。阿礼抹了抹脸，他记得上次他有意无意的问了茗茗的课表，虽然不是每个课程都一样，但语言系的好像都有......
阿礼忽然惊觉自己脑子一直在课表上打转。开学都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期中考都还考完了，怎麽自己开始在意起课表跟小麒的重叠程度？他摇了摇头，推想大概是茗茗最後那句「所以，以後请多多指教啦。」让他忽然在意了起来吧。
他明明觉得茗茗对小麒不是那个意思，却又总是被茗茗的笑容还有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给动摇了自己的「认为」。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很容易被动摇，他从茗茗的话语中第一次发现原来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感情根本是赤裸裸的被看见，而他也是第一次感谢小麒如石头般的迟钝。
真多的第一次，阿礼苦笑著想。但也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想要的，他开始思考，他眼前有什麽路能够前进。小麒总是笑他，什麽事情都习惯条列式的思考，生来就是理工科的料，却被家境推去行商。
他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喜欢上了小麒，但，他还没有确定到底有没有要让小麒知道。他不知道小麒会不会接受，接受的话或许後面还有困难，不接受的话那就连现在和乐融融的局面都没了。
如果他胆怯，可以保有现在还能在小麒身边嬉闹，但却要有心理准备小麒身边会多出一个『她』......但若他踏了那步，却什麽也没有的话怎麽办？
心中有很多的挣扎，但是不把这问题确认，好像没有下一个选项可以走了。这念头闪过脑中，阿礼不禁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玩著电玩游戏似的，不斩断眼前的路障就没办法进入城堡打魔王。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眼前的路障，是他自己的心。

 

「茗茗，你有没有空？微方这边的笔记我看不懂......」低著头看著笔记的小麒，随意的敲了敲茗茗的门就走了进去，才抬头准备要接下去问的时候，看见茗茗的小桌子上趴了个没见过的人，他吓了一跳：「吓！这是谁？刚刚啥时有人走进房子了？我怎麽都不知道？」
这公寓他的房间是最靠外面的，只要有人出入在客厅活动的话他都能够听到，除非他睡著了，不然他是不大可能不知道来了个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
小麒听到茗茗低声的嘀咕了句他听不清楚的话，冲著他忽然展开了笑容：「要问笔记是吧？那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小麒知道每当茗茗笑容特别灿烂的时候，通常都是有条件交换。而且茗茗绝对不会浪费这种机会，绝对物超所值一滴不漏的利用到底。如果能够不用跟茗茗有条件交换的状况的话小麒都会避免--因为之前的经验太累了。
但是明天临时的微方小考让他很紧张，这一段课程他在上课的时候很认真听但是就是听不懂，虽然靠交情得到了茗茗的笔记，但还是一片模糊。他本来想要去找阿礼，但偏偏阿礼今天是阿礼固定回台中家里帮小八跟廉廉上课的日子，回到这里也已经过了小麒的睡眠时间了。
「我觉得你的笑容很有算计的感觉。」皱著眉看了穿著直挺西装的男人，「反正我大概可以知道你要讲什麽，可以啊，这个人等等睡我房间吧。不过你真的要教我这边啦！」还好自己的房间有多一个床垫，不然他也没有兴趣跟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那就先解决你的问题吧！哪里看不懂？」
还真是转变的快啊，小麒呆了呆，回过神马上走上前开始问起了问题。

「所以说，这男人是你们之前说那个的古人？」小麒戳了戳这男人的西装。
微方的问题问了一个段落，小麒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带到眼前这男人身上。茗茗虽然称不上美女，但算是可爱，加上个性大而化之，还挺受欢迎的。当然她的笔记也是优点之一。偶尔会传来某个系的人对茗茗有好感的消息，但总是没看到茗茗有跟谁交往。
之前曾私底下偷偷问了，结果茗茗的回答是：『跟谁交往太麻烦了。』
那个讨厌跟人交往的茗茗现在竟然会为了个『古人』跟自己交换条件，想必这个男人，『很特别』罗！
「是啊。只是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又会出现，还穿著西装呢。」她也跟著戳了戳那男人另一边的袖子，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小麒，你不觉得他穿这西装看起来还挺像牛郎的？」
「牛郎？不会啊，哪里像？」
「不说这个，小麒最近你们社团要公演了？」看小麒点了点头，茗茗又继续问下去：「你这次演什麽啊？」
「路人甲乙丙。」小麒抄著茗茗笔记上额外的注解，一边随口回著。
「演三个人？」
「嗯，演三个长得一样的路人角色。」他抬起头笑了，「这次是喜剧，所以连路人都很搞笑。茗茗要来看吗？」
「看那天我有没有空罗！你邀阿礼了吗？」
「还没耶，最近他很奇怪，连我都很难找到他。」平常就算是晚上晚一点回到住处，两个人都会互相跟对方说自己在哪儿，可是最近阿礼，不是去网咖，但也都没有跟自己说他在哪。「你有听说什麽吗？」
该不会跟自己上次说的那些话有关吧？「没啊，最近我也都没跟他交谈。小麒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那他就拜托你罗！」

小麒的课业上是没什麽问题了，不过隔天倒是发生了些『问题』。

上了大学之後，阿礼还是习惯性的早起。小他三岁的小义还在国外念书，不过以前需要阿礼一个一个关照的股票，慢慢的小义已经可以自己接手试著了，阿礼也慢慢的让小义操作。现在其实已经不大需要阿礼每天早上起来看盘做笔记，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这一天他也是一如往常的早起，一如往常到厨房去加热牛奶喝。
看了看时间小麒也该是起床的时间，而且今天还有小考，早点叫他起床问问有没有需要教他的地方。阿礼想了想，多拿了一杯温牛奶就往小麒房间走。
小麒一直都没有习惯锁门，阿礼也没想太多就打开了。
结果门一打开，阿礼就呆住了。小麒没有睡在他平常习惯的床上，反而是睡在他特地从家里拿来的厚软地毯上。其实这没什麽，现在天气不算冷，加上以前在宿舍的时候如果小麒不是在睡在上铺，一星期七天有三天室友会发现他睡在地板上，睡在下铺的时候小麒就常常会睡滚到地板上了。
但让阿礼看呆的就是，小麒这次不是单纯的躺在地毯上，他躺在一个阿礼没有见过的人的怀中。
说小麒躺在那人怀中好像也不大对，这两个人的姿势比较像是那人被从床上睡滚下来的小麒给压住。虽然说小麒的床垫不算高，但这样摔了下来还压住人，竟然两人都没有醒来。
阿礼盯著都还在熟睡的两人，呆了一会儿，默默的将门关上。没有握著门把的那只手，撑著两杯温牛奶又回到了客厅的桌上，阿礼楞楞的坐著看著牛奶从有雾气到失去了温度。
「咦？阿礼你在干嘛？」茗茗准备要出门打工时，忽然看到呆滞的阿礼：「干嘛在客厅发呆？」
「嗯......没事。」阿礼像是忽然醒了，拿起没了热度的牛奶喝了两口，欲言又止的说了：「小麒......的房里有人......」
他这才发现他竟然就只是发著呆，脑袋中没有任何的想法，什麽情绪也没有，就是呆住了。
这句像是猛然提醒了茗茗：「啊！对！苍宇！我忘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小麒房里去。
苍宇？这好像是茗茗说过的那个古人的名字。阿礼起身跟在茗茗身後。就看到茗茗跨进了小麒的房间，粗鲁的将小麒摇醒後，再将被压在下方的苍宇摇醒。
光看摇晃人的方式就知道谁比较受茗茗重视了，阿礼默默的看著茗茗的动作，看见小麒迷糊的醒来迷糊的看著自己，他顺手的将小麒拉回他自己的床上坐好。
「我、我怎麽了？」
「你又睡到摔下去了。」阿礼指了指刚被叫醒也一脸迷糊的人，「我刚打开门，就看到你睡在他身上。」
「啊！？我？不会吧......」小麒抓了抓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可能是半夜觉得有点冷就往温暖的地方靠去了吧......」
看著茗茗跟苍宇对著话，阿礼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叫小麒快去刷牙洗脸之後，用了想提早去学校找资料这样的烂藉口匆匆的出了门。
阿礼踏著脚踏车迎著吹过来的风，脑袋意外的空白一片。对於早上看到的那一幕，现在想想其实什麽也没有，被压在下面的苍宇很明显的就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小麒也就是一贯的睡昏头摔了下去，只是这次有个肉垫......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在意什麽到底是在震惊什麽？阿礼再度发现自己的脑袋还是空白一片，阿礼甩了甩头，决定不要再浪费时间为了这事情发呆。就算才正在烦恼自己要不要踏出这步，要不要有个什麽结局，现在还是别分心於担心别人的出现......
他摇了摇头，在心里对著自己大叫：专心骑车啊！！吴礼！！

 

结果阿礼好不容易稳定的心，在晚上他回到住处，看到穿好睡衣的小麒拖著自己的被子坐在他房间门口等他的时候又被搅乱了。
「哎、阿礼你、你回来啦？」有些尴尬微笑的小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在干嘛？」
「我在想......」
「我拒绝！」
「......我还没说出口耶你怎麽知道我要说啥？」小麒楞了下不服气的说著。
「你睡相好的话就不用担心会再发生今天早上那样子，所以只要你多练习不要摔下床就好了。」开玩笑，与其让你躺在我身边让我煎熬，那我宁愿你还是把那无辜的人当肉垫对我的心脏比较好一点......虽然看到你躺在他身上也是某种煎熬......阿礼在心里补上抱怨。
「......可是我不想要，苍宇是陌生人耶！」
「可是，我房间只有双人床。」为了可能会过夜的小八或是廉廉，阿礼房间的床铺买的是双人床。虽然棉被寝具等等都有两套以上，不过这可不是为了要造成现在这种煎熬而特别购入的啊。
「我知道，不过反正我自己带我自己的被子啊！加上我们都认识这麽久了，同寝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上了大学之後就没有同一间房间过，顺便来回味一下啊！」听了阿礼的理由，小麒很开心的反驳。
阿礼叹了口气，看样子老天爷喜欢欺负他这个还在迷惘的羔羊，他只好打开自己的房门，让小麒开开心心的蹦跳进自己房里，默默的庆幸隔天自己没有排任何课，就算今天睡不著了，也不至於影响到成绩。

 

阿礼很忍耐著不翻过身，但是身体一直僵著同一个姿势让他难过的想大叫，他望了放在桌子上的夜光时钟，半夜三点多，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已经躺在这床上四个小时没移动了。
为了配合小麒的『怀旧』行动，他难得早早的跟著小麒爬上了床，背对著小麒躺著陪小麒聊天。聊到小麒没了声音，平稳的呼吸也传了过来，阿礼还是不敢有所动作。
除了怕自己的翻身会吵醒浅眠的小麒，他也实在是不想转过去面对小麒的睡颜。就算知道自己并不会做什麽，但是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原因而彻夜无眠啊！只是身体的各个关节都在跟自己哀嚎，彻夜无眠跟骨头散掉，这两个选项偏偏自己都不想要啊。
但是阿礼最後还是翻身了，只是转过去面对到小麒的正脸时，他後悔了自己怎麽顺从了身体的哀嚎而转身。
就著微薄的月光，还有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小麒无防备的睡脸就在眼前。既使认识了这麽久，但阿礼这时候才发现，他从来也没有认真的看过小麒的长相。
眼前这人，五官虽然不算细致，但却各有特色；闭上的眼睛，醒著时是充满著朝气的大眼。眼下的那比想像中长的睫毛，却是阿礼的新发现。一直都被阿礼欺负的鼻子，仔细一看虽然小小的但是算是挺的。一直都笑著的嘴唇，尽管是在黑暗中，阿礼却也觉得自己看到了粉嫩的红色，比例恰当的上下唇，阿礼想著平时总是从这口中吐出爽朗的笑声。平时总是抓起的浏海，现在柔顺的贴在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热了，额间有些薄汗浮著。
阿礼忍不住伸出手帮小麒拨了拨有点被汗湿的浏海，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至於老是停留在小麒的唇上。
老天爷啊，在自己还在迷惘是不是要告白之前，就先给了个偷袭的机会是要惩罚什麽呢？阿礼苦笑著在心里哀嚎。
看著睡著了嘴角还带著笑的小麒，阿礼这时候真是羡慕极了小麒天真又淡然的个性。认识了四五年，他从来没看过小麒明白的表示『想要』什麽。
读书的名次？小麒说他天资本来就不好，撑著能升级的成绩就好。学生会长的风头？小麒当学生会长的那年，副会长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间还比正牌会长多上三倍。演戏的角色？除了第一次的演出是『女』主角外，後来小麒都是主动要演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说这样比较能够得到乐趣。虽然反而让他有了小小的名气，他自己本人倒是毫无知觉。
一般学生都想要的东西小麒都说他不在乎，阿礼真的很好奇，小麒如果执著起来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状况。
而他最好奇的是，小麒会『为了什麽』而执著。
小麒忽然不知道为了什麽，皱了下眉头，小声的嗯哼了一声，让阿礼注意力从乱想中被拉了回来。他停止手上拨动小麒浏海的动作，还以为小麒被他吵醒了。紧张的等了一会儿，发现应该只是小麒的梦境让他发出这声音，阿礼松了口气。
这时候你要是醒了，我很难跟你解释我为什麽要盯著你哪。阿礼苦笑著想。
看著小麒依旧紧闭著的双眼，估算了现在这个深夜小麒应该已经真的熟睡，不会被自己吵醒後，阿礼忍不住顺从了自己的冲动，半撑起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的，探头轻轻的吻了小麒的额头。
人生有很多冲动，也有很多会令人後悔的冲动。在看著小麒的睡脸，发现自己会止不住笑意而再度转身背对著小麒的阿礼，慢慢开始进入睡眠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著，这应该是个不会後悔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