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起来像是我不正常,我反驳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他没理会我的问题:"你认识OO书店么?"
"认识啊,我路过。"
"那正好,你带我去。"
原来只是这样啊。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去挖掘我劲爆的事儿的那位,如今可怜巴巴地等我带他去书店,把他卖掉----
"酷拉皮卡--又发什么呆啊?"
侠客有点儿不耐烦了。我迅速地摆好了打气的姿势,用力瞪大眼睛把气嘴夹过去。
"不行,我现在视力下降了。"说着我揉揉眼睛,却又被侠客打掉了手。
"干什么呢?!多脏啊----"他掏出一块像纸又像布的东西玩命地擦我的手。他越擦越用力,表情扭曲起来,头发跟着眼睛抖动。
我疼得以为我的手流血了。
"侠客--侠客----"
他猛地停住,如梦初醒般地望着我。我也望着他,脸上充满恐惧。
"喂喂,你们两个打完气没有?"修车大叔打断我们。
就像把两个快跳楼的孩子从窗台上拽下来。
路灯亮起来,照亮了侠客的表情。
侠客还是侠客。
我想他眼中的我也还是我。
我发现侠客骑车一点儿也不绅士,快得像个疯子一样。
我拼命地跟上他,还故作轻松地跟他闲聊。
"侠客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烦?"
"嗯?嗨,现在谁不烦呀。"
"没事,你要是烦的话,我有问题先不问你了--"
"别!--"他知道自己失态,又吃力地想要辩解,"你还是问我吧,问老师太耽误时间了......我没事儿,真的。"
我用微笑安慰他,又跟他胡扯别的:"谁的车呀?"
"初中同学的,在理科班。"
"女的呀?"
"理科班的女生算什么?"
"哟!难不成你为了女生来文科班的?"
"我为了你来的呀。"侠客咬牙切齿地说,然后他看见书店,一个急刹车停下来。
我一边想那借他车的女生也挺倒霉的,一边又想侠客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
侠客不会跟我耍小心眼。我问他题,他绝对会千方百计找出答案,然后原封不动告诉我,包括很模糊的细节。
那些努力冲刺的人都巴不得有人问他问题,来发现自己的漏洞。侠客难免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而我似乎只是又不齿于在学习面前表现出怯懦的姿态,觉得没必要因为无助而去和别人"抱团"。
世人都知道侠客他们为什么玩命,他们也不介意让世人知道。为前途义无反顾本来就天经地义。
我忽然想,若是高考结束了,侠客会回到以前的他吗?那个有点冷淡,理智又优雅的他,真的还存在吗?说不定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本质的他。谁知道呢?
这样看来我的不正常似乎是压力所迫了--
那天夜里我梦见小滴对我说,你明明路过那里,干嘛不帮侠客买书呢。
我还以为她要接着说我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之类的,结果她没说就消失了。
所以我也没有来得及辩解。
后来我把这个当作噩梦来记忆了。
"西索你说这行人为什么就那么不怕死呀。这样的城市怎么待呀,你居然还能待下去,你不觉着这儿根本没有灵魂么?西索你是怎么生存下去的呀--"
我皱着眉头想起路上的那人,瘦高长脸,走路目不斜视,笔直地向我冲来,绝对有凌驾于我之上的气势。他毫不畏惧地把亮泽的皮鞋伸向我的车轮,让我肃然起敬。
"其实他顶多就是什么什么老板的司机吧--"
西索看了我一会儿,伸出右手食指冲我画圈儿。
"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
"算了。反正你是未成年。"
我火冒三丈:"我又怎么了?"
"你不正常。"
我从饭桌站起来逼视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对我的冷笑,怒火更旺。我甚至想,他再讽刺我我就跟他提伊尔谜。
他放下筷子,轻蔑地说了句,我没功夫听你说这个,就转身去浴室了。
我重新坐下来,狠狠地咬着筷子,腮帮都有些发麻。
日子就这样飞速地旋转着。
在这期间,我试着给姐夫发了邮件。
库洛洛的英文小写 + @ + hotmail.com
--毫无根据写下了地址。
我算是凭着直觉与本能,给在异国他乡的姐夫发邮件。
全文如下:
姐夫好吗?
我最近总是和西索去街上,发现了许多奇怪的东西。
呀,西索,就是我现在的房东。上次送我回酒店的人。不过姐夫好像没有见到。
怎么说呢,他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
学校方面,姐夫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我接着说街上的事儿。姐夫见过戴毛线帽子的狗吗?也可能是猫呢。因为戴着毛线帽子,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我说是狗,西索却说是猫。
我觉得他是存心和我作对的。所以是狗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它应该会很热吧,说不定就这么热死了。人类真是不懂得自然呢。
快新年了,海都不会冻冰,好像还能听到笛声。
......本来有很多事儿呢,现在竟都想不起来了。那就下次再告诉姐夫吧。
嗯......孩子是不是快要出生了呢?也许有点早吧。请照顾好姐姐。
姐夫也不要太辛苦了......这样说很矛盾呀--
总之,姐夫保重。
晚了一点儿--圣诞快乐。
----酷拉皮卡
这样一封没有逻辑的邮件,收件人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就是姐夫呢?也或者是他们那儿的人根本不用这个。
欧洲究竟先进到什么程度,没办法预测嘛。
我说西索是个还不错的人,其实是骗人的。
他那种忽冷忽热的态度,时常把我耍得团团转。
"你怎么了?"
考完试后的那个晚上,西索漫不经心地问我怎么了。
"嗯?"
"面容憔悴。"
"是么?考试考的吧。诸事不顺,可郁闷了。"
郁闷郁闷
闷无可闷
无需再闷
不在郁闷中犯傻就在郁闷中考砸......
我一边唠叨一边唰完了碗,萎靡地倒在沙发垫上,习惯性地去压西索。
"刚吃完饭,你先等会儿。"
我无聊地坐在一边,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的电影怎么样了?"
"没接呀。"
"哦?为什么?"
"剧本太无聊。"
我本来还想说可惜,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我说你不会是被人拉去演舞男吧。"
"你怎么成天到晚臆想这个,你欲求不满啊。"
我盯着他不说话。
12
后来,就放假了。
我渐渐发觉,冬天对我来说,是非常难熬的。
一到冬天,事情就会越来越糟糕,越是有所期待就越是摔得彻底。就算待着不动,都会有麻烦的事情不断找上门来。
我窝在沙发里继续颓废。西索等着我做饭,可我一点儿心情也没有。
他凑过来拍打我:"你该不会是想哭吧。"
"哭个头啊?!"我翻个身挥拳打过去。
他如果问"你该不会是想打架吧",我没准儿还能住手。结果他自己踩着了地雷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可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了怪招,怎么着一勾就让我整个人跌坐在他身上,他再怎么一翻就把我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我看见他的脸近得连小手指的长度都不到了,忽然非常想和他接吻。
于是,我微微扬了扬头,就吻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了。
乱七八糟的。
乱得让我没办法叙述。
他把我当个女人一样,贴着脸,沿着耳垂儿、下巴,一路吻到脖子下面去。而我也把他当个女人一样,鼻子、眉毛和眼睛。
然后我也想吻他的耳垂儿、下巴,吻到锁骨去。
于是我开始往下走。可他丝毫不给我机会,用力压着我,一颗一颗地解我睡衣的扣子。我也解他的,可解了两颗就够不着了。
我奋力地坐起来,又被他轻易地压倒,整颗胸膛暴露在他面前。
我看见他的眼睛闪着两道寒光。
谁知道......谁知道他在鬼干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他碰那里也不会嗯--
"可恶......我又不是女人!"
我奋起一脚踹开他,滚起来一边喘气一边盯着他。
他也站起来,一边邪魅地笑,第三颗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然后他就一颗一颗地往下解--
我吼他:"你干什么?!"
"和你一样啊。"
"什么一样啊--"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以为他是想让我帮他。可一触之下,我整个后背的神经都紧张起来。
"怎么样,这就是你干的。"他的声音丝毫不像是......正在这个时候的人。
"关我什么事。"
"你说呢。"他突然扛起我,我的头险些磕到门框,立刻眼鼻充血。
"放手!"
"呵,待会儿你也用这种声音哟~"
他一把扯下我的裤子,把我扔到他的床上。接着不等对方喘息,就彼此咬在一起。
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微弱的光。
无论如何,先要把他的裤子弄下来。
我一直坚定地想着,勇敢地拚搏着。
皮肤蹭得火热,额头冒汗。按理说不应该这样,但我也不知道西索为什么跟我迂回地打了这么半天。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一巴掌扇过来,落在脸旁没打下去。
我盯着他不说话。他的脸上一片黑暗。
"我真应该把你绑起来。"他说着突然开始很认真地吻我,让我更加动弹不得。
我渐渐放松警惕,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把我翻了过去。
然后就在他碰到我的时候,我又紧张地挣扎起来。
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我:"跟你做还不如自己做痛快。"
他站起来要走,却又被我扑倒。
我浑身滚烫地跟他接吻,他竟然说这种话。
我忽然感到委屈,身上也觉得冷,眼底自然而然蒙上了一层霜。
他轻轻地吻我的眼睛。
"你糊涂啦。不会疼的。"
"......骗人。"
他呵了一声,大概是被我强忍哽咽的声音逗着了,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很想笑。
他继续:"别太现实了。"趁我搂他的身体时,突然就挺了进去。
啊--
我和他同时发出了这个声音。
他骗人,疼得要死。我背对着他,身体又渐渐烫起来,觉得不如去死。
我讨厌这样,但也不完全是--到底怎么说--
我背对着他,觉得非常无助,无论是张开嘴或是伸出手,都无法碰触到他。我只能用唯一和他相连的地方,努力地感觉他。等他任意地亲吻或抚弄。
我觉得非常不公平。
我看我的确是太清醒了。我竟然在这种时候试着幻想他的感觉。
我听他发出好听的声音,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他舔我的耳根:"出声吧。"
"嗯--"我赶紧屏住,回头与他接吻。
这时候我感到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滑过,是我的还是他的,我不知道。
我想起结业式那天班主任忽然问我有没有地方住,吓了我一跳。我来不及思考就答应说有,后来才想起姐姐可能给她打了电话。
虽然我感觉有一点讨厌,但是也不能责怪姐姐。
明明气得不行却不能发怒,现在想想我似乎非常害怕这种状况,也因此而疏远了很多人。
不过我倒是无怨无悔。麻烦的人际关系等我老了再去思考吧。
我忽然想,姐姐会不会和老师聊得兴奋了,连自己怀孕的事也说了呢?会不会也期待着老师说姐夫很棒呢?
这也太荒谬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师突然说:"假期需要我帮你补课吗?"
我愣了愣,想起刚才发的成绩单,心情一片黯淡。
我说:"没事的。不是老师的问题。"
"好吧。那今天先定一个计划,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要松懈。过节的话--嗯,当个普通的假日,过去就过去了,今后还有很多呢。"
"我知道了。有计划的。"
"那自己好好加油,没关系的。"她笑得很乐观,可我没有看她的眼睛。
最后我说:"谢谢您。"
"不用客气。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她和多少个学生说过相同的话,但直觉告诉我她一定说过不止一次。问题问得那么连贯,让我觉得自己掉进一个圈套。然而并不讨厌。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么?
假期一到,日子就显得漫长了。每个上午,每个下午,每个晚上,按照已知的计划,毫无新意地度过。
自从那天之后--就是那混乱的一夜之后,我一见到西索就产生不好的联想。
而西索他从那之后,总是趁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来,弄得我手忙脚乱。
所以我总是一脱衣服就往头上抹洗发精,临洗完前一秒再冲掉。弄得西索只好耐着性子帮我冲。我就趁这机会脱掉他的睡衣。
有几次他指着他胸口的紫色印子冲我大骂。
"你这混蛋!明天还要拍照呢!"
我"嘿嘿"地阴笑--
你早该有这个觉悟。
这些日子刮起大风,天气在转暖,难过的冬天快要过去了。
难熬的一年也过了一半了。
我的心情好转起来。c
上学的日子讨厌刮风,现在刮风反而心情很好,人真是喜欢幸灾乐祸的动物。
我有时候上网看邮件,姐夫没有给我回。哈--那个不应该说是姐夫。
姐姐怀孕的话,姐夫会欲求不满吗?
--我又在想无聊的事儿了。
最近西索开始忙了。
我听广播里说许多人都开始忙了--现在正是人事调动的时期,踩在钢丝上的人们小心地晃动着,力求弄下别人保全自己。
所以说西索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不知道几年以后我会怎么样。
那时候西索在哪里呢?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
"你说人为什么要过了20岁再结婚?"
......
"你说人为什么结婚了就能生小孩儿?"
......
"你说人结婚是不是为了找人陪?"
......
"你说人结婚了是不是为了若干年后自己在哪里,那个人也在哪里?"
......
"你说--"
"你还问得出来吗?"西索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你说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
"你说你压力大就转移到我身上是不是太缺德了?"
......
"你说你问这些女人的问题我怎么回答你?"
......
"你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哑口无言。
"今天晚上出去玩玩儿吧。"
"外面刮风呢。"
"那就和风一起玩。"
我不知道西索会把我带到哪儿,但我想我要是再不出去就真的疯了。
其实我每天都出门,也见过轮班的三名门卫和两名电梯员。可这一出来,还是觉得不一样。
西索穿的深蓝色绒大衣我没见过,感觉好像很暖和的样子。
西索送给我一条红色的粗毛线围巾,红得像血一样。
他说是有女人为了愚弄他而送的。我本来不想要,可他硬给我戴上还说很好看。
他一副狡诈的嘴脸:"呀,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我怎么会走丢。"
"淹没在人群中--"他敲敲我的头,"现代人的平均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