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地吐出口烟,千说了句什么,男人也笑了,两人像是十分熟识的朋友一样并肩走去了那家店,朝街的另一边走去。
我望着两人从背后看竟像是情侣感觉的背影,一时脑袋失灵。
就这样走了?他就这样和一个素昧平生的意大利男人走了?虽然不排除他们认识的可能性,但是,两人看来那么怪异却是事实。
千...是GAY吗?我不敢想下去了,他是那么优雅漂亮,聪明感性,气质却不像他母亲那般迫人...虽然我也察觉到了他身上并存着女性的纤细感,但那样的感觉与他相得益彰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我...我头昏脑涨地结帐后走出餐馆,一时间觉得完全迷失了方向,站在异国街头,心里乱的千军万马,这种感觉实在可怕,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慢慢沿着来路走回去。
那家他驻足的店是家卖珍珠饰品的小店,我也不由地停下了步子...
十三
晚餐时候,我才又见到了姐姐,晒得够可以的,她兴奋地拉住我不停地告诉我沿途见闻,姐夫则在一旁微笑着。
我被自己下午的所见所想震动得无法平静,面对姐姐澄澈的目光甚至有种正在欺骗她的感觉,为了弥补什么,我拿出了买的礼物,非常精致的珍珠发夹,递给了姐姐,她一脸惊喜地接过,差点没在我脸上亲一口。
"姐,我想问你,恋爱是什么感觉?"吃甜品的时候,我鼓足勇气问她。
她几乎要吓脱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的傻弟弟,你不会对这里当地的姑娘有感觉吧?船再过半小时就要开了,你...恐怕没机会了。"
"不是啦,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无话可说。
"是会感到她无处不在吧,"姐夫突然开口,"什么都与她有关,总想为她做点什么,...然后,某些时候,会心痛..."
我苦笑了一下,无意识地看看姐夫,不知是否我太过敏感,姐夫的眼眸深处,竟真的积聚着某种疼痛,这在他笑着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没事吧?"我轻声嘀咕了一句。
姐夫垂下了眼睛,温柔的样子,但我却觉得,他似乎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当天晚上,我彻底地失眠了,脑中仿佛有人在用钻头打洞,东一下西一下,然后塞进什么东西,源源不断。我晕头转向地下床,发现窗外已是狂风大雨了,浪不低,虽然船身并未多大晃动,但我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拖着疲惫不堪却又亢奋莫名的身体走到盥洗室,不得已,又带着自我厌恶般,我开始了自渎,机械的动作带来的快感实在少的可怜,但在不断重复中,高潮还是来了,我拼命绷住身体,妄图留住更多的快乐,迷乱的颤抖中,我的脑中只有千的样子,他的笑容,笔直的背影,平坦的小腹,还有那颗小小的痣....
被针刺样的头痛惊醒,我觉得口干舌燥,看看手表,已是上午十一点了。
不知是否因为心理作用,船身摇晃的很厉害,像是受到了巨大震动后的余韵。透过窗户望出去,天空是一色的灰,只是远处和近处深浅略有不同,真难以想象这是海上的天空。
艰难地洗漱后,我回到了床上,胃部很难受,比起刚上船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止胃部,五脏六腑似乎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我将冷气关小,否则冷汗满头的我肯定会着凉。
不知躺了多久,电话响了,小丁若无其事的声音冲进耳道。
"陈希你没事吧?外面风浪还是很大,如果你实在晕得难过就到医疗中心去吧,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让服务生带你去。"
"OK。"我沙哑的声音想必也吓了他一跳。
"你...昨晚吐了,吓坏我了,样子很惨,"稍一停顿,他又说,"我和小君在吃饭,一会儿就回来。"
"嗯。"我放下了电话,他的嗓门不小,我的脑袋被震的更晕。用手抵住太阳穴,想用尖锐的酸痛来麻痹眩晕,但毫无作用。
昨晚,我吐了吗?...看到自己白色的排泄物在水面上漂浮,想到了自渎的对象...我终于忍不住狼狈不堪地趴在了洗手台上,我怎么会...为什么会..想着他...高潮呢?为什么...在那种时候我的脑中只有他,而不是...任何一个女人...
□□□自□由□自□在□□□
挣扎了几个小时,终于放弃抵抗,在服务生的帮助下到了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设施之全让我咋舌,我甚至考虑是否该做个全身检查。连笑都缺乏力气的我呆坐在医生面前,他冲我笑笑,"晕得难受?输液吧。好的快点。回房间还是就在这里?"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力气爬回房间了。
"OK,就在这里吧,那里的沙发很舒服,又有影碟和书,保证不会闷,怎样?"
医生讨价还价般的语气总算让我笑了出来,可爱的老头。我温驯地跟着护士来到另一间房间,角落里还有人也在输液,想必同我一样。护士三下五除二搞定了我,我用右手将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耐心等待不适感退潮一般消失。
"我想听点音乐,不介意吧?"我问那人。
他拉开盖住全身包括脑袋的毯子,转头看我。
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看到他面孔的那一刹,我像被枪打到一样,呼吸都停止了,血液冲到头顶帮助我完成紧张的表情。
"你......"我张口结舌地吐出单音节。
"你,还是不能适应海上的节奏?"他叹息一样的说着,比平时更加湿润的眼睛停在了我的脸上。
我呼吸灼热,不敢看他,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完全看透了我,包括昨晚,我的几近变态的行为。
他见我不说话,也就不再出声。将头靠在椅背上,半闭上了眼睛,我没想到的是,他哼起了一首曲子。曲调颇有异国风情,哀伤的感觉。我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认真听着的同时,总算平静了下来。
好听的鼻音,婉转的旋律,他看来很投入的样子,高音难以应付时也不敷衍,虽然听来虚弱,但那种飘忽不定的沙哑感觉,竟给我一种"绵里藏针"似的哀怨感。
一曲终了,我被惊醒了,注视着他的侧脸,"为什么?....突然?..."
"虽然不太顺耳,但好歹也是音乐...?"是回答吗?他的口气更像是梦呓。
我淡淡笑了,仔细看他才发现他的脸色较之前几天苍白了不少,嘴唇失血,眼圈周围有些发青,整个面孔被虚弱的气息覆盖着。可他的容貌却未因此而逊色,脸部曲线比起平时像是经过了更为细腻的雕刻,每一处阴影都透出独特的韵味。
心跳有点乱拍,不知不觉,在注视着他的时间里,我竟忘了身体的不适。
我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
略微低落的情绪驱使下,我躲进了沉默里。
"昨天,去了那不勒斯吗?玩的开心吧?"他的语气有点像试探。
啊,我差点忘了,那个离去的情侣一样的背影,心中酸楚地"嗯"了一声。
"我挺喜欢那儿的,有很不错的食物和烟草,你觉得呢?"
"是不错。"我简短地回答,为何连我都感到了自己的别扭?
他不说话了,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埋怨的成分,但我不忍听,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将药物一滴滴注入体内的输液管。
"真是奇妙啊,两个多小时前我已经有了快死的感觉,现在居然又能躺在这里看着这玩意,"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人有时候要靠这个来确认生命的存在啊..."他伸手弹弹输液管,无谓地笑着。
他语无伦次,我只听到了重点,"快死,怎么会?你跌进海里了?"我急切到问。
他终于因为我的话而哈哈大笑了,而我却没有一丝得意的感觉。
"何至于啊,只是,昨晚到今天待在赌场没出来过,船又摇晃的太厉害了,连我都受不了了,还要集中精神应付牌局啊,所以,昏倒了。不过要不是那帮家伙惊慌失措的也就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从昨晚到现在?为什么啊?"话一问出口,我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越界。
他并未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用"干卿何事"之类的眼神注视我,而是报以一个毫不做作的微笑,却没有回答我问题的意思。
"你也...太乱来了吧?那么久怎么可能受的了?什么都没吃吗?"我感到一种不好形容的悲伤。
"其实...已经习惯了,何况也喝了点酒,吃了两份布丁。"他意外的老实回答。
"那能算食物吗?"同样从昨晚到今天什么都没吃什么的我几乎要大吼了。
"不能...算?"千无辜的修长凤眼注视着我,温柔而寂寞的眼神。
心中仿佛有人正用羽毛轻轻撩拨,他眼中的热度让我无法坐着不动,我果断到扯下针头关掉阀,"我去找东西给你吃。"
离开的瞬间,我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想要随我一起的意图,他甚至已将手放在了针头附近,像是准备马上拔出来的样子。但在我回头的时候,他却停住了动作,来不及掩饰的他,脸上有种孩子气的慌张,像被揭穿了什么,就像被他说中冒失举动时的我一样。望着我,他露出了没有意义的笑容,但他形状姣好的黑目中泄露出的感情却让我心跳。
"你等着就好。"我留下话就跑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被我弄得目瞪口呆,我一手捂住向外渗血的针眼,一边向最近的咖啡SHOP跑去。
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热可可,他久未进食的胃部一定受不了咖啡的刺激吧。
在医生,护士的注目下,我小心翼翼地将烫手的饮品端回输液室,"我应该没事了。"尴尬地笑笑,算是沟通完毕了。
他保持着我离去时的姿态,侧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右手手背上插着的针让他看来愈发的虚弱。我小心地接近他,可以的话,很想仔细看看他的睡脸。
刚想就这样近距离地端详他,他却蓦地睁开眼睛,像是受了惊吓般,眼中的不安显而易见...不,用恐惧来形容也不过分。我的脑中浮出问号,却见他的眼神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对我露出笑容,孩子一样。不知为何,我很喜欢他的这种变化。
"是热可可,不讨厌吧?"我把东西放下,手指烫的有点痛了。
"再好不过。"他笑着伸手去拿,却差点打翻。
"手麻了吧?又是左手..."我帮他把纸杯扶正,脱口而出:"我喂你吧?"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傻瓜一样愣在那里,他的视线有生命力般落在我的脸上我感觉的到。
"好。"干脆的语气。
"咦?"这次我是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在医生那里没有借到汤匙,只能端给他喝了。对我来说,这是高难度的动作,曾经这样喂过正在切菜的姐姐,结果不是刚沾上她嘴唇我就放下了要么就是呛得她咳了个半死。
"小心烫。"我紧张地将纸杯接近他的嘴唇。
他配合着我小口吞咽着,我也慢慢调整着角度,不经意间,我窥到了他垂下的上眼睑,眼角竟狐样的向上飞起,眼角也分布着黑密的睫毛,更加强调了他凤眼的完美形状。
"咳...."他突然抬手推开了我,咳了起来。
糟糕...我倒得太快了。忙将杯子放下,没多思索就轻轻拍上了他的背,手掌接触到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住了,像是体内的水分在瞬间结成了冰,我被吓到了,收回了手,他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舌尖轻轻舔去唇边的液体。
"SORRY,我..."该怎么说,说我看他看得走神?
他摇摇头,"没事..."冰凉的手指压住了我还在渗血的针眼,"谢谢你,希,我从没想过会有人为我这样做。"
平常人说来会显得肉麻的话从他口中吐出却一点也不做作,我很高兴却不愿溢于言表,只是状似深沉的淡淡笑笑。
十四
回到宾馆时已是晚上十点了。姐姐没有挽留我睡下的意思,我也无法适应一下子回到十年前的生活方式。
安安穿着一贯的白色睡衣坐在床上看书,ECHO仰面睡在小床上,手中攥着从加拿大一路带回来的绒毛鸭子,鼻息柔和。
"睡着了啊?"我压低声音,指指ECHO。
"嗯,本来想等你回来的,后来实在困了,就让她睡了。"安安柔柔地说着,一边放下书,下床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抱住了我,"姐姐,都还好吧?"
温馨的薰衣草香味环绕住了我,我转身搂住她的腰,"还好,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了,原以为这次对她是个打击,不过,我...还是很难过..."
"她是那么优秀的女人...我原以为她会很幸福的。过去有那么多的男人为她折腰,可是她竟会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就这样..."我喃喃道,大概是语气中有了哽咽的感觉,安安紧紧地抱住了我。
"明天上午约了姐姐了吗?一起午餐?"安安问我。
"好。"我低头吻了下她的发旋,"先去洗澡。"
脱光所有衣服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身材。
身体仍保持着年轻的体态,虽然肌肉稍微有点退化,但所幸并没有发胖的迹象。少年的青涩不知何时已撤离了我的身体,也许它从未存在过。看着自己,我想到了他。
当我张开手臂或者说是张开整个胸膛抱住他时,他的身体由僵硬防卫一点一点软化下来的姿态,皮肤的温度,清新的香味,还有耳边混合着热度的他压抑的喘息,近乎抽泣的呢喃....我疯了似地抚摩他的背,他的背肌带着疼痛感觉地扭曲起来,那种奇妙的手感仿佛至今仍残留在我的指尖。
如果...当时...我多拥抱他几次,如果...也许就不会...
茫然到任凭水流冲刷着身体,有双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
"帮你擦背吧。"安安轻轻的声音。
我无言地点了下头,安安总是在我最最沮丧的时候伸出援手,有时候我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她,我将变成什么样...
"我的包里有个盒子,银灰色的,你待会儿去找出来吧,是送你的。"我对安安说。
"什么?"安安问,丰腴的泡沫在我背上游走。
"戒指,早就买了,去加拿大的时候没有带走,姐姐刚找出来还我的。"我说,也许是故意避开细节。
"哦,"安安停了下来,"那么,原本...是要送给什么人的吗?"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沉静温柔,而我,已被丝般的往事层层缠绕,无法解脱。
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的天气好的异常,昨天的狂风暴雨仿佛不曾发生过似的。
有点热,想起来了,是昨天昏天黑地时关小了冷气。我坐起来,对面的床是整齐的,看来小丁昨晚没有回来睡,估计是找到了解闷的地方了。
洗漱完毕,觉得手背隐隐刺痛,是昨天输液时的伤口吧,原本无所谓的针眼,在我的粗鲁对待下,变得严重了。
换了衣服悠闲地走出舱房,并没有目的,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天气,到甲板上去吃点什么,再晒晒太阳应该是不错的享受吧。我莫名笑笑,我的孤独之旅....
甲板上有漂亮的阳光椅,我选择了离游泳池远些的地方,点了海鲜杂烩饭。
惬意的上午,坐在这样一艘长290公尺,宽61公尺的超级豪华游轮上,地中海温煦的海风拂面,身处无涯的深蓝水域中,面前还有新鲜美味的食物...我应该很快乐才对,应该每天都兴高采烈地四处乱窜...就像姐姐那样不是吗?
可我...为何做不到...
尝了几口饭,我放松下身体躺下,来不及收拢的视线中却出现了笑嘻嘻地俯视着我的姐夫。
"可以坐吧?"他问。
"当然,"我忙坐了起来,"难得看到你落单啊,我那个强悍的姐姐呢?"
庄宜坐了下来,掏出烟点上,同时递给我一支,等我们俩开始吞云吐雾了,他才说:"她去登记明天佛罗伦萨了,那种地方你还是跟着团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