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若秋歌————汐乐

“呵呵，现在才喊是不是晚了。祈哥哥。”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少年。岁数大约与我一般大小，明眸亮齿，眼睛直直的盯着小祈，眼神中有七分的恨，却是八分的爱。
这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怎么也动不了。看看周围，凤娘和小祈他们也都不能动的样子。
“思敏？是你！你怎么……”
“怎么？没想到是我，呵呵。祈哥哥，栊梗和芜草混在一起是一种强烈的麻药，这个还是你教给我的吧。呵呵，我当然知道砌石草那种小毒难不倒祈哥哥你，你一定会用栊梗当解药，所以我就用了这个方法，没想到吧。我居然用你教我的方法禽住你。”
“思敏，你的记忆……”
“祈哥哥，你以为你的忘事灵真的无药可解？呵呵，我已经找到它的解药了。对了，你给你的若凤也喝了吧。正好，我可以试试我的解药灵不灵。”
“思敏，你想做什么，住手。”
只见那少年身体一跃就已站到了我身后。他一手抓住我的左手，把它扣在我身后。另一手卡住我的喉。

我当然知道他们口中的若凤指的就是我，从那天遇到那个人那次，我就已经猜到了。可是我不懂那个叫思敏的少年看向我时眼中仇恨的目光。我到底何处得罪这少年了，以至于他对我会有这样深的恨意呢。

“思敏，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小祈显得有些急躁。
“怎么，祈哥哥担心他了？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只会注意他。”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尖尖的指甲划过我的脸，直到掐住我的喉。他用指甲恨恨一划，一阵刺痛。我知道我的脖子上肯定是一条血痕。
“住手，思敏，你别这样。先放了他，你有什么账找我算。”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二哥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哼，这事跟你无关，你闭嘴。”说着掷了颗石子过去制住了二哥的哑穴。“祈哥哥，我就是要找他算算这笔账，你对我的坏，你对他的好，还有他对你的坏，哼，我今天都要找他算上一算。”
说着，一手扯上我的右手。
“不——”我听到小祈大喊一声，只觉手臂一阵剧痛，“啊——”我疼得不自觉的喊出声，眼前一黑。想是右手已被生生扯断。
但就是在这剧痛中，我觉得身体似乎能动了。咬着牙忍过右臂的痛，我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袁思敏，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小祈两眼冒火的瞪着他。
“祈哥哥，很久没听到你这样严厉的叫我了，你就那么在乎他！”
就在这时！我集聚了全身的力气，用左手一阵掌风朝他劈去。他显然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力气反攻，瞬时甩开我，向左跃开。纵然他的反应算是很快的，可是我这一掌使出了全力，且杀得他措手不及。只听咔嚓的一声，我想他的右肩骨应该是断了。
毕竟身体刚能动，再加上一全力的一击，现在我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疼。

一旁的乔铭不耐烦地说：“早就告诉你那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让你快点解决他。你就是不听！”
“你说过只要我抓到他们，他就任我处置的。所以这事你最好别管！”只见那袁思敏一手捂住右肩，眼神却更加狠毒。
“喂，不过别弄死了，皇上有命，要活的。”
“哼，他到了皇上手里不是一样要死。还不如被我杀了更好！”
“闭嘴，皇上的命令你也敢不听！”
“知道了，我留活的还不行。”

说着转过身对着我：
“哼，居然还有力气偷袭我，看来我是小看你了，你这身功夫还是废了的好啊。”
“住手，不要，你要做什么！”小祈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抖。
“若凤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对他！”凤娘也开始大吼起来。
“哈哈哈，祈哥哥，你也知道害怕吗，我当初哭着求他不要杀我弟弟时，他是怎么做的？现在可别怪我狠。”
我还来不及回神，只觉胸口仿佛突然被巨石压下一般，身体被甩出老远，口中一甜，一股温热的鲜血吐出。
“不！不要！不要再折磨他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放了他。”小祈的声音略带着哭腔。
好想对他说：小祈，别这样，我没事。可是刚一张口，又是一口鲜血。
“什么都答应我？哼，也不觉晚了！”
袁思敏一手强行掰开我的嘴，另一手拿了个瓶子往我嘴里灌着什么药。药混着我口中的血一同灌进了我的喉咙。
“你喂他喝了什么？！”
“忘事灵的解药咯，我倒想看看他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哈哈，很令人期待，你说是不是？”
“你，你疯了！快放了他，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小祈的声音随着风在耳边感觉有些遥远。
“五哥哥……”“小五啊……”
“小五……姓袁的，你够狠，不过你以后绝对不要落到我手里。”凤娘的声音也抖了起来。

头好疼，眼前已是一片白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小祈，凤娘，二哥，小琴，老高……我好想……好想继续和你们在一起……
求你，神啊，别让我想起，我的过去。也别让我看见，我的未来。求你，神啊，让时间停留在那段最美的时间吧……
那时候，我抬头，看到阳光下，你对我微笑……

【第一卷 迷游】 完结

楔子

【大齐•隆德年鉴】

『大齐历•隆德元年』
年仅11岁的齐延瑞（字宜竫，史称宜皇。）登基，定国号为隆德。
『大齐历•隆德三年』
14岁的年轻皇帝大婚，新娘为国相颜适13岁的独女，颜凤。次年得女，赐名晴鄢，人称晴鄢公主。同年颜凤被封为皇后。
『大齐历•隆德九年』
颜皇后与大将军秦洛私自离宫潜逃，皇宫大乱。是时，宜皇20岁，皇后颜凤19岁。女晴鄢5岁。大将军秦洛25岁。
次年，宜皇宣布废后。同年，晴鄢公主更名齐离凤。
『大齐历•隆德十六年』
宜皇率领其紫衣护卫队于蓝村擒得废后颜凤及叛逃将军秦洛。当场处死二人。其子若凤年6岁，被带回皇宫。
……

【楔子】

雨在下，风在吼。这样的场景永远适合于阴谋与仇杀。
“凤儿，我再给你次机会，如果你肯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从逃出宫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定了，他生我就生，他死我就死。今日你即已处死他，我自然绝不可能独活。只是……只是求你……”声音至此，已是泣不成调，只见她手一扬，一把弯刀已末入胸口。
“你……”宜皇如今已过25岁，在宫里的权位相争，阴谋暗斗中洗练甚久，早已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表情。可是看到这一幕，仍忍不住低吟出声。
“皇上，这一生，我负你，来世自然会还，但求你……求你别为难这孩子。他还小……这一切不关他的事，求你……别……”颜凤用最后的力气说着，却最终在未得到应允前咽了气，倒在身边早已冰凉的尸体上。那是她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地府里是否还能团聚……

宜皇看着这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皱了皱眉，沉默着没说话。身后的紫衣护卫们谁也不敢动，静静的站在雨中，等待皇帝的命令。
这时，原来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只有6岁的孩子，拿起了铲子，开始挖土。雨还在下着，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厚重的雷鸣。小小的孩子扛着比他还要高的铲子，费力的挖着，挖着。
疼爱自己的父母一夜间在眼前惨死，这孩子却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喊，没有骂，只是那样平静的站着，无声的看着。被雨淋湿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可思议的孩子。
宜皇站在一边，眯着眼望着他。看他挖得双手流血，挖得膝盖也磨破了。既不上前帮忙，也不阻止。只是看着。身边跟了他十几年的福公公也看不出此时的皇上在想些什么。

于是雷鸣电闪的夜里，十几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6岁左右的孩子一个人挖着自己父母的坟，怪异的场景，冰冷的让人窒息的空气，让在场的所有士兵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刀光剑影凄凉的夜。记住的，不是誓死保卫自己妻孩的秦将军，不是为爱殉情的颜皇后，大家记住的，是那个一句话也没说，一滴泪也没流，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染上痛苦色彩的孩子，6岁却漂亮的没有天理的孩子……他，叫若凤，秦若凤。

第一章

“这孩子都来这一个月了，一句话也没说过。是不是哑巴啊？”
“唉，这么漂亮的孩子，却是个哑巴，真是可惜啊。”

『皇宫别院•如香廷』
两个侍女走过长长的庭廊，谈论着一个月前被皇上带回来的孩子。那孩子被带回来时，身上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尽是泥土。
“带他去洗洗干净。”皇上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孩子身上的泥土似乎沾上已有多时。干干的，狠擦了半天才洗干净。却擦得嫩嫩的皮肤上一条一条的红痕。
清洗干净，换好衣服的孩子，漂亮的让人咋舌。几个为他清洗的侍女愣愣的看着，半响才冒出一句话：“这孩子怎么会是个男孩。”
数日的奔波和雨淋，孩子当夜便发起高烧来。侍女急了，派人通知皇上。哪知皇上只是一句话：“让他去。”便打发了来人。但也许这孩子身体底子好，没几日便好转了。如香廷的侍女倒是偷偷松了口气。这孩子长得漂亮乖巧，就是惹人怜爱。几位侍女就是不知为何皇上这么不喜欢他，既然不喜欢他又为何带他进宫呢……

如香廷是当年颜皇后待嫁时临时住的地方，一共只有三位侍女：青碧，红碧，蓝碧。和一位厨娘庆娘。她们都是当年侍奉待嫁皇后的婢女。颜皇后正式进入后宫后，如香廷便一直空着，颜皇后还是皇后时，倒时不时会来此处打理。但自从颜皇后离宫后，这里便一直荒废着，皇上命令，此处不得有任何装饰，连花草都不能种，于是，如香廷便名不符其实，成了废廷。所以当那么漂亮的孩子住进去时，如香廷顿时生色不少，三个侍女和一个厨娘开心极了。可这孩子住进来一个月多了，却一句话也没说，让几个侍女都以为他是哑巴，还为他伤心了好一会，所以，当他两个月后的一天突然说话时，可把她们吓了一大跳。不过立刻又开心起来。

转眼，若凤进宫已有三个多月了，这期间，他接触到的只有如香廷的三个侍女和烧菜的厨娘而已，皇上像是彻底把他给忘了，一次也没宣他晋见，更是一次也没来过。

“蓝姐姐，外面的紫藤花开了吧？”若凤坐在廊台上，淡淡的问正在擦东西的一位侍女。
“紫藤花？呵呵，小公子也喜欢紫藤花啊，以前这里种了很多紫藤花呢。因为颜皇后也喜欢……”
“蓝岭，去问问庆娘饭烧好了没。”青岭急急的打断了蓝岭的话。颜皇后毕竟已是废后，在宫中算是忌讳，偏偏蓝岭还小，口无遮拦的。
若凤看看嘟着嘴跑开的蓝岭，对青岭淡淡地笑笑。
“小凤，你刚来，可能不知，这皇宫里紫藤花是禁花，不准种的。不过现在这时节，外面的紫藤应该正开得艳呢。”
“嗯。”若凤点点头，挡着小腿，突然轻轻的哼了起来：“鸟儿停，月儿垂，天上的星星不流泪。花儿美，风儿吹，我的宝贝睡了没……”

轻轻的，嫩嫩的，由带着童声的若凤唱来，煞是好听。连在收拾东西的青儿都不由得呆了。手中的花瓶咣裆一声落在地上。可是若凤象是没听见般继续唱着。
悠扬的调子在空荡的走廊里回旋，空灵的声音给原本温和快乐的曲子渗入一树伤怀。
“皇后娘娘……”青岭望着若凤的背影，低声喃喃自语。

“福公公，请这么走。”那头传来红岭的声音。
随红岭一起来的是皇上的从小服侍一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您怎么来了！”青儿惊讶的迎了上去。福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人，没什么事一般可不会随意走动，他会到这来，怕是皇上的主意。怠慢不得。
“青姑娘，别来无恙啊。”
“托公公的福。”
“呵呵，今日皇上派我来是接小公子去晋见的。”
“这，是。可是小公子才来皇宫不大熟，您看，是不是能让我一起陪同……”
“皇上又不是要吃了他。他不熟的地方我自然会跟他说明。所以这个青姑娘就不用担心了。”
青岭和红岭交换了下颜色，说：“那好吧，就有劳公公了。”
“哪里，客气客气。那么这就走吧。”说着看向坐在一旁的若凤。若凤站起身，淡淡地看着福公公，说了声“好。”
青岭还想拉着他跟他说些注意事项。可是看到他那比一般的孩子深邃的多的眼。最终还是沉默了。是这孩子的话，一定能够妥善处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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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不愧为皇宫，福公公带着他七走八拐的，终于在御书房前停下。
“小公子，到了，您跟我进来吧。”
若凤点了点头，走进御书房，其实御书房远没想象中的华丽，简简单单的几个椅子放在左右，是供小型会议时准备的。皇上坐在后面中央的檀香桌后，埋头看着什么。
“皇上。人带来了。”福公公轻声禀报着。
“好的，你下去吧。”当今圣上齐延瑞头也没抬的应了声。福公公退下，只留下若凤一人。可半响，他只是批着手边的奏折，仍然没有抬头，也没说一句话。于是若凤只好等着。一个时辰，二个时辰过去了。两个半时辰也过去了……
终于批完所有奏折的齐延瑞轻吐了口气，抬起头，看见若凤还站在那个位置。眼睛眯了眯，“你来了啊，怎么来了也不吭一声。”
若凤咬着唇不说话。
“你也不能每天白呆在这，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侍童。”
若凤低头恩了声。
“好了，现在开始吧。还愣在那干吗，过来帮我磨墨。”
若凤急忙向前走去，可是站久了的腿早就麻了，往前一冲，差点倒地。他稳了稳身子，听的旁边皇上的声音已略带不耐烦的喊“还不快点。”

当日齐延瑞在御书房呆了一个下午。若凤也就在御书房站着磨了一下午的墨……

等若凤终于回到如香廷已是月朗星稀。若凤挪着酸疼不已的腿，拖着步子走到如香廷的前廊时，青岭已在那等候多时。看着若凤终于撑不住往下倒时，青岭忙冲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扶他躺到床上，看着他又红又肿的脚，叹了口气，出去装了盆早已烧好的热水来，将若凤的两只脚放进水里，轻轻揉搓。
听若凤小声的呻吟出声，青岭抬头一看，却发现他早已靠在床头睡着了。想是累坏了吧。青岭重重的叹了口气。将他扶上床睡正。为他按摩起小腿来。
这时，蓝岭从门外走了进来。青岭赶紧向她嘘了声，示意她轻点声。
蓝岭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说：
“听红姐姐说皇上让他站了一整天？”
“恐怕是这样。红儿呢？”
“说是处理一些事去了。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呢！小公子明明又乖巧，又漂亮，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不喜欢他。再说，不喜欢就算了嘛，干吗要百般折磨人家嘛……”
“好了，蓝儿，皇上的事是你我这样的人谈的吗！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去。”
“切，我只是觉得小公子太可怜了嘛。青姐姐，你还不睡啊。”
“嗯，我再替他揉揉，不然明天他可是受不了的。”
“嗯，好。那我先睡去了。”
“去吧。”

青岭目送打着哈欠的蓝岭出了门。回头看着眼前睡得不太安稳的若凤的脸，睡着的他，现出些许疲劳与脆弱，也只有在这时才可以感觉到他毕竟只是一个只有6岁的孩子吧。平时的他总是将自己的脆弱隐藏在倔强的背后。看着看着，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唱起歌来：
“鸟儿停，月儿垂，天上的星星不流泪。花儿美，风儿吹，我的宝贝睡了没。柳儿青，蝶儿舞，我家的宝贝笑了没……”唱着唱着唱出满眼泪光，“皇后娘娘，你要是知道小凤夜里睡觉也会皱眉，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第二章

第二天一早，若凤醒来，两腿仍是酸疼不已，但比自己想象的好上许多了。想想这必定是青姐姐的功劳，于是感激的对她笑笑。青岭也回笑了笑，说：“小凤，正好，起来吃早饭吧。”青岭今年20岁，比若凤大上很多。她从心里喜欢若凤，把他当弟弟，所以在有外人时，叫若凤小公子，没外人时，觉得这样叫难免生疏。开始时叫他凤儿，不过若凤不喜欢，因为当年父亲对母亲就是这么叫的，这样叫会让他想起母亲来。所以改叫成小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