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们回家的日子.
回家吗?轻笑笑,韩极光拿起手机按下了韩名诺的名字--
"哥,准备好了吗?我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你住的地方了,嗯!不用下来,我去上面找你.好,等会儿见!"挂上电话,正好绿灯了,韩极光发动了车子,蓝色的Euro ver,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绿茶香味,韩极光不知道这味道是哪里来的.他一抬头,看到了挂在反光镜前的黄色的青蛙,叫什么名字他忘了,看着他很阴险地笑着.
再转一个弯就到韩名诺住的地方了,韩极光慢慢转过弯道,突然发现一辆和他一模一样的车停在前面不远处,他笑了.一模一样的车不奇怪,但靠在车前面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他把车停在那辆车的后面,息了火下车走到那人旁边,和他一样靠在车上.
"滚远点!别靠我这么近!"范修平咬牙切齿,一脸厌恶地说.
"哦?"韩极光装作吃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在等我,难道不是?那抱歉了,我这就走."说完还真直起身体准备离开.
嗯?走不动?低头一看,一只手颤抖着拉住子他的衣袖.韩极光扬起嘴角,看着低着头满脸通红的范修平问:"怎么?先生还有事?不是不在等我吗?"
可恶的杀千刀的绿乌龟!总有一天大爷我要让你跪下来跟我陪礼道歉!端茶送水大爷我都不鸟你!现在--我忍!
"我、我想让你帮个忙."范修平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啊?"韩极光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也会有事让我帮忙?"
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可是--"看着脸气得通红的人,韩极光逗他的情绪更加高涨了,"想让人帮忙就应该有点求人的样子吧?"说完他慢腾腾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支,丝毫不介意一旁的人想杀掉他的眼神.
范修平!忍住!都到这里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一切都是为了东夜!忍住!
"我--请、你、帮、个、忙!"唔~!他内出血了!
心里已经乐翻天的韩极光表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吐了个烟圈后把视线移到范修平身上,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乌龟王八蛋!
虽然很想吼出来,但范修平还是把这句放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上次--上次'那个'了我!我--"强暴这个词他实在说不出口,但对于当事人,相信也知道"那个"是什么意思吧!
韩极光当然明白,他一副"你别搞错"的表情说:"上次?上次我记得是你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还骗我喝了,我看你春药发作好心帮你你不谢谢我我还没说什么呢!这个能算是我帮你的理由?"
我谢你爷爷的祖宗十八代!强奸犯还他妈的有理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咬着牙,范修平让韩极光有什么要求快说出来.
韩极光看了一眼范修平,把烟放进嘴里,半眯起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范修平的心因为韩极光赤裸裸的眼神而抖了一下.
"你真的能帮我?"范修平问.
点头.
"你知道我要你帮什么忙?"
"总不会是杀人放火强奸妇女吧?"
刚说完,韩极光嘴上的烟就被拿掉,下一秒,双唇被狠狠地堵住.看着闭着眼在他唇上又吸又咬的人,韩极光笑了笑.真是个粗暴吻啊!双手慢慢地搂住了范修平纤细的腰----
第十二章
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红色的眼睛,血一样红,一直在看着我--
你是谁?你要干吗?
有想要的东西吧?
想要的东西?
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实现.代价,是把你的灵魂给我!
猛地睁开眼,万东夜急促地喘息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冷冰凉.房间里一片光亮,但因为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空气中有着早晨特有的微凉气息.他转过头,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回想着刚才的那个梦--
出卖--灵魂吗--
"少爷,起来了吗?"敲门声突然轻轻响起,仆人在门外恭敬地问了一声.
万东夜收回视线,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起来了."
"请少爷开始准备吧!老爷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吗?
"知道了--"最后的结果,谁也猜不到,也不想去猜--
早上的交通状况总是有些不尽人意,越来越多的车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样,使得算不上非常宽畅的马路越来越拥挤.汽车喇叭声此起彼落,让人听了心烦意乱.
韩名诺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堵车对他来说是很久没有经历过的事了,的确,让人很烦躁!
驾驭座上的韩极光用眼角瞄了瞄自己旁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眉头轻轻皱起的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很让人心烦吧?"
"嗯?嗯--"韩名诺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窗外点了点头.
"很快就到机场了,再也不用心烦了."韩极光吹了声口哨.
不用心烦了吗--"时间应该来得急吧?"
"来得及来得及!我已精确计算过时间了!"韩极光保证着,肯定来得及."倒是你--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他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到哪里去都只要一个行李箱就要可以了,"修平那里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然后被他打了一拳.
"那个呢?"
"嗯?"
"小鬼!"非要他说的这么明白么!
韩名诺没作声,闭上闭眼,"修平会告诉他的."他知道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毕竟都要结束了.
哼!韩极光笑着哼了一声,十年了,这个男人还是这么不可爱!手一滑,让车来了个急转弯,速度太快让韩名诺整个身体因为惯性向同一个方向倒去.
"慢点!"韩名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你以为你赛车手?"
他的确是当过赛车手!韩极光恶劣地笑了笑,又来个了一百八十度急转,韩名诺甚至听到了一般人出车祸前特有的刺耳的刹车声.
"妈的!找死啊!以为自己是舒马赫啊?"路边被吓到的行人指着韩极光的车破口大骂!
"你再不好好给我开车我就去叫计程车!"韩名诺眼看着自己跟他一起成了千夫所指,恨不能马上开门下车,走到机场也比跟他一起开赛车好!
"我今天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啊?"韩极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脸"我不行了"的表情,韩名诺撇了他一眼.
"你又要干什么?"等会儿,这路线好像不太对,不像是去机场的路,"你要到哪里去?"韩名诺发现车已经开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路上.
"为了让我们这次上路安心点,不在路上被别人撞或者等会儿飞机起飞后再掉下来,我得先进行一下心灵的祈祷!"韩极光向韩名诺眨眨眼,看了一眼前方的建筑,慢慢把车停到了路边.
"走啦走啦!"跳下了车,韩极光向车里的人勾了勾手指.
韩名诺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抬起手挡了一下,半眯起眼在蒙胧中看到银白色的十字架.
原来,是一座教堂.
下了车,韩名诺看着布满了锈迹的铁门,铁门的尽头,是一幢很小的教堂,纯白色的墙面,七彩色的玻璃,神圣的十字架,孤独地--
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引领,韩名诺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铁质的大门发出"吱"地一声,缓缓地打开.韩名诺看了一眼那幢白色的建筑,慢慢地走了进去.
四周看了看,并没有韩极光的影子,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走在教堂的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今天并不是礼拜的日子.虽然很想参观一下这里,但想到快要起飞的飞机,韩名诺还是决定拿出手机打给韩极光,就在刚打开手机的时候,一阵很轻的音乐声不知从哪个地方响起,虽然很轻,但韩名诺听到了,也听清了.那是--小提琴的声音.
小提琴,他也学过.他喜欢那些从琴弦上划过的音符.可自从自己的手开始拿枪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小提琴.已经沾上血的双手,不能玷污神圣的东西--不能玷污.
音乐像是召唤,韩名诺不由的顺着琴声传来方向慢慢地寻找着,他只是想听听这首曲子到底是什么?悲伤的音节,末尾的轻颤,是谁能拉出这么悲伤的曲子,他甚至怀疑拉琴的人在流泪,那种悲伤,他能感觉的到--
走廊尽的一个房间,高大的木质门上镶着七色的玻璃,就在这时琴声停止了,四周突然静得可怕,韩名诺没有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幻觉,他肯定琴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走到房间的门前,刚想推开门的瞬间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却犹豫了--
你在干吗?在期待着那些无聊的所谓的奇迹么?
嘲笑了一下自己,韩名诺轻轻一用力,门被推开.是信徒门用来祷告的地方,却没有看到拉琴的人.只有高高的天花板象征着天主的至高无上,巨大的水日吊灯散发出明亮的光芒,韩名诺看着房间尽头十字架,慢慢地走到前面,站在十字架下仰头看着被钉在上面的耶稣.他并不是教徒,但此刻也感觉到了神圣,那就是神吗?愿意救赎一切有罪之人的神----
如果可以,神愿意原谅我吗--
一双纤细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韩名诺,他整个身体僵了一下,却在一秒之后恢复.闭上眼,他感觉着身后人的体温,他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一切陌生--而又熟悉.
"我以为这只是幻觉--"身后的人轻轻说,脸埋在韩名诺的肩膀上,双肩交叉在他胸前.
韩名诺发现,他长高了.真的已经不是他开始时遇到的那个只会耍脾气的小孩子了,不,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韩名诺想转过身,但他发现万东夜紧紧地扣住他,他一动也动不了.
"先别动,听我说--"万东夜抱着韩名诺,生怕他会消失一样."你听过这个故事吗?一个音乐家,在梦里梦到了恶魔,恶魔答应他给他写出最好的音乐的灵感,条件是让音乐家把自己最保贵的给他作为交换,音乐家答应了,所以写出了一首小提琴曲<恶魔的颤音>.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是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恶魔,他看着我,问我想要什么东西--他可以帮我实现,代价是我的灵魂,我答应了--"
韩名诺的手抖动了一下,静静地听着.
"所以,我在这里遇到了你--这样很好,我只想见你一面,因为你不想见我,我知道.你不用转过来,你看到我的脸可能会说不出话,啊!就算不看我的脸你也没有话对我说,我也不想看到你的脸,我害怕看到你的脸,看到你,我怕会忘记我想说的--这样最好--"
万东夜吸取着韩名诺身上的气味,这是第二次拥抱韩名诺,上一次是充满欲望和堕落,这一次,只有单纯的、完全属于韩名诺的味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
"我一直以为你会爱我,可事实证明我太自信.不,是自大.我以为在你身边,看着你,跟着你,做你想做的,天天面对着你,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心意,哪怕是仔细地看我一眼.可事实上,我却只让你更加厌恶我,因为我是个欺骗者,我用无辜的外表骗取你的同情,最后--"双臂收紧了一下,万东夜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并没有觉得你在欺骗我什么."韩名诺如实说,他也欺骗过别人,有时他已经无法定义到底怎样才算是欺骗.
万东夜笑了."可我知道你生气了.因为我对你做了那种事--"强行占有,强行得到,结果,却把他永远的赶走了,多么可笑!
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都像在思考什么,终于,万东夜把额头靠在韩名诺肩上问:"你不是恨我?说实话,韩名诺,你是不是恨我?"
这是万东夜第一次害怕自己问的问题,可也是第一次如此期待答案的问题,如果他恨他,是不是就能放开一切了.与其不能让你爱我,不如让你恨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万东夜笑了好久,可现在,他知道只有真正想得到一个人的爱的时候,才会明白这句话是多么正确!
恨吗--韩名诺从没想到过这个词,他这一生,可能从未恨过什么人,而万东夜,他更不可能去恨他!他什么错都没有,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这并没有错.只是,他喜欢的人叫韩名诺.
"我并不恨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是他给予的保证.
万东夜笑出声,笑得肩膀一阵一阵地抖动,"呵呵!怎么办?如果你说恨我,我可能就此死心了!你不恨我,我以为自己还可以再努把力--怎么办?呵呵!"
"你不必为我付出这么多."韩名诺想去握住胸前的手臂,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你又为什么为那个人付出那么多?"万东夜反问,他一直记得,那个叫安洛的男人.
韩名诺无语.是啊--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多--也许--他以前并没有发现,而现在,他知道了,从刚才那一瞬间开始,他完全理解万东夜了.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何婶死了."
韩名诺吃了一惊,感到万东夜的抽泣.那位妇人--心抽痛起来.
"她的病早就没治了,相信她也早就知道了.我一直想像她道歉,告诉她从今以后无论什么事都有我,我都会在她身边,照顾她跟家明.可我太胆小,一直没敢去找她,我怕见到她,我骗了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她--"万东夜眼前一片模糊,双手紧紧抓住了韩名诺的衣服,一夜间,他好像失去了所有.
"她从来没有怪你,她也想对你说对不起."互相都爱着对方,怕对方受到伤害,到最后却越走走远,想说对不起却拿不出勇气,其实,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如果你早这样告诉我我一早就会去找她了,就不会--"连最后面也没见到了.
"她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真好,她有你帮他传话,我想对她说对不起却没有机会--"万东夜轻笑了一下.
韩名诺伸出手放在了万东夜的手臂上,修长的指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我已经帮你跟她说过了--"也许说不说并不重要,他们两个人已经在心底无数次地向对方道歉了,相信,他们也都感觉到了.
万东夜沉默了好久,最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你一直很温柔地对我,可你不知道,就是你的温柔让我无法放弃,我只想独占你的温柔,不管何时何地.
慢慢放了怀里的人,万东夜握住韩名诺的肩膀,韩名诺没有动,静静地等着万东夜.
"那天晚上,我以为我得到了你,可是我错了,韩名诺,我非但没有得到你,反而把你推得更远了,我失去你了,韩名诺,我们连像以前一样在一起的机会都被我破坏了,我输了--"他慢慢把韩名诺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
韩名诺发现万东夜并没有流泪,但他脸上的伤,比流泪更心痛.
"你--"
"我和恶魔定作了交易,却还没有定下契约,现在,跟我定个契约吧--"万东夜笑了,那是张美丽的笑脸,却让韩名诺觉得不真实.
万东夜慢慢靠近韩名诺,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他们曾经接过吻,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做爱,都有过吻,可今天这个淡淡的没有任何深触的吻,却是两人最有感觉的吻.
"契约成立."万东夜抬起头,接下来,他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再见."
短暂的相爱,像缠在一起的两只风筝,如果不能分开,等待他们的只有被遗弃.一只风筝为了放开另一只风筝而支离破碎,但这是他的选择,放开了你,就可以飞得更高了吧--
韩名诺看着万东夜渐渐远去的背影,那最后的眼神--他知道,那个男孩已经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不,应该说是他已经是个男人,一个认真对待每一件事,可以对自己所做的事负责的男人了.那么--他呢?某些方面,他甚至还没有万东夜成熟!
这么长时间了,他在干什么?照着镜子对着里面的人说:你已经不可能再爱任何人了--
他坐到长长的椅子上,回想着过去的一切.像在自我催眠一样,说是要忘记过去,可事实上他一直沉浸在过去,从没有出来过.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他信誓旦旦发誓会遵守诺言,可他在干什么?他根本没有遵守过自己的承诺!原来,他才是欺骗者,连自己也在欺骗,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顾别人感受--韩名诺,你根本没有为你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