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好!万东夜在心里叫了一声,光顾着探望何婶把韩名诺给忘了!他站起来走到韩名诺身边拉着韩名诺就往屋里走,边走边介绍:"何婶,这是韩名诺,我的好朋友!我带他一起来看你!"说这些时脸上的光彩怎么也掩示不住.
站在床边,韩名诺低着看着妇人,妇人很友好地笑着:"你好!谢谢你照顾东夜了."
沉默了二秒,韩名诺轻轻低头轻声说:"您好!我是韩名诺."宛如一个绅士.
"韩先生请坐.啊--不好意思!"妇人很抱歉地看了看四周,家里一张椅子都没有,让人家往哪里坐啊?"我--"
韩名诺没说什么,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没有地毯和木地板,只有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瓷砖,韩名诺却像坐在这上面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没有任何犹豫,双腿一盘,像坐在榻榻米上一样.
这一系列动作和体贴被万东夜看在眼里,简直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他知道,这个男人绝对没有表现看上去那么冷酷!怎么办?他越来越喜欢他了!对万东夜"花痴"的眼神视而不见,韩名诺看着床上的妇人.
妇人嘴角微扬,轻轻地笑了笑.那个笑容,让韩名诺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静静地聊了一会儿,基本上都是万东夜和妇人在聊,韩名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妇人也会问他一些问题,他都恭恭敬敬的回答.看不出不耐烦,也看不出感兴趣.
"以前东夜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带人过来看我,那个人就一定是他的老婆!很可爱吧?"妇人看着韩名诺笑着说.
韩名诺倒是没有任何表情,而万东夜这边心里像炸开了锅!他说过这话么?不记得了啊?一点也想不起来--先不管这些,何婶啊何婶,你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他是喜欢韩名诺没错,可老婆--你看他像老婆的样么?我是他老婆还差不多!啊!说出来了!不好意思--不不不不!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眼角偷偷瞄了瞄一旁的韩名诺,啊啦?怎么什么反映也没有?
良久,韩名诺声音不大也不小地说了一句:"他一定会娶到一个好老婆的!"
咣!万东夜感觉到一个铁锅砸到他头上,比他偷了老爹的成人杂志拿到学校去给同学看时老爹拿平底锅砸他的时候--还疼!
呆了一些时间,看了看表,韩名诺提醒万东夜他们该走了,毕竟还有事在身.万东夜依依不舍得跟妇人告别,"我以后会常常来看你!告诉家明要好好学习,要是再让我知道他考不及格我就不跟他打游戏了!"
妇人不住地点头,"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我这里不用你担心,家明也懂事了,初三功课也很忙,他一直在努力--"
"那何婶我们走了啊!"万东夜和韩名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东夜!"b
"嗯?"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
妇人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有家辉的消息么?"
一瞬间,韩名诺看到了万东夜脸上一逝而过的悲伤和痛苦,他不知道,这个男孩也会有这种表情.
"我--已经请朋友打听了,就快有消息了!放心吧!家辉哥一定没事,他答应过一定会回来看你,然后把你接去享福的!"万东夜脸上笑着,握着门框的手却止不住地轻颤着.
万东夜飞快地跑了出去,韩名诺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看了看床上的妇人,她有些喘,看到韩名诺还没走,微笑着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
"您的身体--"韩名诺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
"我很好!"妇人坚定地点了点头,"谢谢韩先生,我很好!"
没再说什么,韩名诺说了声再见,向韩名诺的方向走去.
妇人看着空空的门口,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透明的玻璃挡不住白色花朵的美丽--
"今年的山茶--比往年开得都早啊--"微笑的嘴角,慢慢划过细细地水珠----
从出来以后,万东夜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过.双后插在裤袋里,好像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韩名诺静静地跟在他后面,并没有说什么.直到--
"喂--"
听到韩名诺在叫他,可万东夜不想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要对韩名诺说什么,他的心现在很乱,乱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喂!"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能跟你说什么!我--
"喂!!!"
我--"咣~!"万东夜又一次体会到了被铁锅砸的滋味.
"痛痛痛痛~~"捂着额头,万东夜疼的蹲下了身体,眼泪在眼眶里越积越多,马上就有涌出来的气势--
"我一直叫你想告诉你前面有电线杆."韩名诺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说.
"呜--"在韩名诺面前,万东夜觉得自己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丢尽了!他慢慢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韩名诺,让对方一瞬间有面对着一只小狗的幻觉,半天憋出一个字:"疼~~"末尾还带颤音的.
韩名诺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把冰汽水递给万东夜,看着他要打开喝只好又补上一句:"不是给你喝的!放头上!"说完指了指万东夜头上像长了只角的包,也许买帖狗皮膏药给他更适合.
万东夜点点头,傻傻地把易拉罐放到额头上,"咝~~!"疼的嘴角都咧开了,不过习惯了之后冰冰凉的感觉还真不错.转过头对韩名诺感激地一笑,只是对方看也没看他一眼.
黄昏的阳光下,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两个?)坐在街边公园的长椅上,引来了无数少女饱含爱慕的偷看.只是----
"哇!那个男的好帅!性感帅哥啊!是模特吗?"
"对啊!那个眼神,那个身材--"
"哇!他旁边那个小弟弟好可爱啊!"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头上的包的话--哈哈哈哈~"
死八婆!万东夜牙齿咬得吱吱响,比公园下水道里的老鼠还狠.
"你要瞒多久?"
"哎?"没听清楚,万东夜松开牙转过头看着喝着咖啡的韩名诺,"什么?"
"你还要瞒那个人多久?"
万东夜沉默了,他知道韩名诺知道了,从他的语气来看,知道的差不多了.万东夜觉得很无助,一直以来只有他保守着这个秘密,他以为他做的很好,可是--原来,还是被轻易看穿了吗?
无声的叹息.
"家辉死了!"一直以来最害怕说出来的,只是四个字而已."他是何婶的大儿子,比我大三岁,何婶老公很早就死了,连我也没见过.不记得怎么跟他认识的了,只是突然发现把他当成亲兄弟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每天一起上学,啊!我跟他不是一个学校的,但每天他都会陪反方向的我一起上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已经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可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说要去别的城市闯一闯,他不能让妈妈的弟弟一辈子过这种穷日子,我想过给他援助,虽然也许会伤他的自尊,但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在乎,可他没要!他说是长子,就应该负起责任--"
万东夜没往下说,"啪!"的一下打开了易拉罐,猛喝了一口,笑着说要是酒就好了!韩名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远处.但万东夜知道他一直在听.
"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意味着什么?人没回来,先回来的是他的死讯,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妈的!"万东夜狠狠骂了一句,咬下咬得紧紧的,硬生生把剩下的话挤了回去.
"我不敢告诉何婶,他是何婶的命根子,走的时候他答应过何婶会很快回来,我也答应过何婶会好好照顾她跟家明,可家辉走的三年加上知道他死的二年,整整个五年,我只能用一句'死了'来跟何婶交待么?我--"又是一通猛灌!液体顺着万东夜的脖子往下流,胸前的T恤渐渐湿了一大片.
韩名诺有些茫然,可能是自己曾经太接近死亡,反而对死亡没有了定义.如果不是某人,他可能早就死了吧!但他知道一个人会因为牵挂而活着,他明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的死意味着什么,那个妇人--支撑她的也就是等着儿子回来的决心吧!
他回过头看着脸埋在手掌里万东夜,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后者身体僵了一下,忙用手胡乱擦了擦脸.
"抽么?"韩名诺觉得他好像还未成年,但今天--情况特殊.
看着韩名诺手里的烟,"我--"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万东夜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去,韩名诺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火,他注意到还是那个有着FH两上字母的打火机,闪着银光.
"咳咳~咳~"不停地咳着,万东夜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真呛!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抽这玩意儿!呛死了!"
最后一道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万东夜看着那一抹金色的远离,"我会告诉何婶的,瞒不了一辈子,但要等她好了之后.她一直不肯去医院,我每星期都有叫医生去看她,等她身体好了,再告诉她--"他说不下去,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很没说服力.
没说什么,韩名诺"嗯"了一声.他们,谁都明白,只是,有时明白不如不明白的好.
从公园出来,两个人就去了胖太太家,可话还没说到三句,胖太太一把夺过自己的包关上门,总共用时不到二秒.韩名诺和万东夜看着门上的花纹,一动不动站了一分钟--
"死老太婆!活该他老公偷人!我要是他老公早把他踹出家门了!"万东夜一个不爽,狠狠在门上踹了一脚,仿佛这一脚是踹在胖太太的脸上一样.他从小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韩名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早知道十有八九可能是这个结果,如果是自己来可能还有点希望,但这小子在--那基本只剩绝望了!他不明白当时怎么就叫上这小子了!
"走了!"面无表情地一句.
"啊?这就走了?"就这样走了啊?我还没骂够呢!
斜眼一瞪.
"哦!走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身后走了.
回去的路上韩名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倒是万东夜叽叽喳喳不停地说,从小时候谁给他换尿布到他舅舅第一次失恋,天南地北就差把自己祖宗也搬出来了!可万东夜明白,这事可不能让韩名诺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家现在是开赌场的,搞不好他会认为他们祖宗是开妓院的!虽然这也有可能--
"你们家是干什么的?"韩名诺不知怎么地就突然问了一句.他和范修平共事这么久了,却从来没听他提过了方面的事,那他是万东夜舅舅的话--其实韩名诺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可他这随口一问不要紧,把万东夜吓了个心跳停止一秒!
老天!怕什么来什么!
"呵!呵呵!我家里--"其实挺穷的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韩名诺看了他一眼,万东夜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得这套衣服,衣服是卡宾最新款,裤子是Lee和Levi's共同的全球限量版,更别说脚上这双NIKE了!哎~别提了!其实他对穿什么并不是很介意,但这些都是家里人为他准备的,有什么穿什么,如果衣橱里是三十块钱的背心他也照穿不误啊!
挠了挠头,万东夜傻笑着说:"我家里--是开--菜场的!"赌场菜场都是场,都要用钱的,差不多!他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菜场?韩名诺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万东夜.
"我家是菜场大户,城里最大的菜场是我家的,里面买菜的都得向我家交保护--啊!是租金!"现在扯才是最重要的.
韩名诺不动声色地听着,没说什么.看着他好像相信了的样子,万东夜更有信心了,继续吹:"别看菜场是小生意,人多了地子大了就要另当别论了,每个摊每人每天交十块钱,卖肉的交得更多,长年下来也--"
"少爷!"
喀嚓~!万东夜觉得自己被撕成了两半!
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队人马,大概有十来个左右,为首的一个人高马大,那肌肉衣服就快包不住了,就更不提手臂上的巨龙纹身了.剩下的也各有各的特色,光头刀疤甚至枪伤,一个不少.他们都是"东万堂"的保镖和管事,当家的好几天都没怎么见到儿子的影子,今天终于发火了,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看看野小子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
韩名诺看着眼前的阵式,回过头问万东夜:"你朋友?"
万东夜吞了口口水,这下--要死了!
"他们刚才叫你--"如果没听错这些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叫他少爷.
"啊--对啊!"万东夜右拳在左掌上打了一下,向那些人走去,"他们是我家菜场里的租户!"
菜场?十几个大汉愣了一下,还没反映过来自家少爷到底在搞什么鬼,万东夜就走到为守的大汉面前.
"这位是赵叔--"
年轻的时候曾是海豹突击队的队长,体力耐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特别是力量,可以徒手把森林里的野熊搁倒!
"他是卖猪肉的!他家的猪都是现杀现卖,拿到手里肉还在跳动哦!"
原本正和熊搏斗的赵叔面前的熊变成了一头大肥猪,手里的冲峰枪也变成了杀猪刀.
"这是李哥--"
曾经是自由佣兵,十四岁就上战场,参加过越南战争,任何东西到他手上都可能杀人!
"他是种大头菜的,纯正绿色食品,菜场里最受欢迎的就是他啦!"
细胳膊细腰的男子看着少爷拍着他的胸介绍着自己,大头菜?人头倒是砍过不少--
"武作师傅--"
日本人,以前外号"万人斩"!刀法快如闪电,一刀毙命!
"杀鸡专业户,一刀一个!"
哪呢?好久没说日语的人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海叔,土豆大王!杨哥,豆腐王子!发哥--"就这样,这些个在道名气响得吓死人的大汉们到万东夜这儿全成了菜场里摊主了!
"少--"为首的大汉想说什么,却被万东夜一个凌厉的眼神阻止了.搞什么?少爷又要耍什么花样了啊?
韩名诺看着这一个个三分不像卖菜七分倒像杀手的人,又看了看一旁的万东夜,最后问:"他们是来接你的?"
"啊!对!老爹让他们来接我的,可能是有急事吧!哈哈!"万东夜打着哈哈.
韩名诺说了句那就回去吧!然后自顾自的走了,经过为首的大汉的时候,被对方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
"请等一下!"大汉在韩名诺没走远之前叫住了他.
停下脚步,回头问:"有事?"
"我--"大汉捏了捏下巴,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哎?你们见过吗?在哪里?"万东夜在一边叫了起来.
韩名诺闭上闭眼,说了一句:"没有."然后慢慢离开.
身后传来万东夜的叫声:"我明天准时去找你啊!"
还是得离开吗?像个躲在最阴暗角落的罪犯,只要有一点光就得远离,因为害怕自己丑陋的外貌被人识破--我,终究只能无目的的漂流吗?
"少爷回来了?"尽职尽责的管家周叔看到万东夜后轻轻一鞠躬,虽然老爷和少爷从未把他当下人看,但他从没忘记自己身为一个管家的规距.
"周叔好!"万东夜打了个招呼,"老爹在吗?"
"老爷刚和老太爷们商量好事情,现在回书房了,交待过少爷回来了就让你去见他."
"噢!我换件衣服就去."万东夜回到自己房间换了件衬衫,向万礼宏的书房走去.
"老爹!我回来啦!"刚把门打开,一个不明飞行物就直直地冲到万东夜面前,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躲,那等待他的就是破相这一条路.多年的经验让万东夜身形轻盈地一闪,不明飞行物落到门外--一只水晶烟灰缸!
"老爹,你太奢侈了!这只烟灰缸可是真水晶的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哪!"
"你心疼个屁!"中气实足的怒骂声从屋子传来,万东夜看着自己四十出头的老爹一蹦一跳地进屋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万礼宏今年刚四十三岁,正是散发着男性成熟魅力的时候,家大业大,还有两个儿子,羡慕死一群人.可真正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清楚!用他的话说:生了这么两个东西真是我万礼宏上辈子作孽了!
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儿子掏耳朵,一个儿子挖鼻孔.而现在一个儿子不在,所以只剩下那个挖鼻孔的.
"你!"万礼宏又想抄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才发现桌子上除了电脑就剩下自己老婆的照片了,算了!他叹了口气,坐到宽大的椅子上准备好好跟万东夜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