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先生————黑留袖

作者:黑留袖  录入:01-06

就算是世界八大奇迹,对李朝东来说,也没有眼前这人来的扑朔迷离。
他的眼神也由此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自□由□自□在□□□
钱小茗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凉凉的,拂在他精神委靡的脸上。
天色暗了,公园的这条小径上,放课的女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谈笑著。
园长今天很有活力,呼天抢地的扑进情趣用品店的时候,似乎更有活力。他回想著那个场景,胸口有些闷闷。
从裤袋里摸出一支口味不算重的烟,默默点上,向夕阳喷吐一口,看烟嫋嫋的,徐徐的散去。
远处忽然传来少女们的惊叫,飞起一群麻雀。
他看见一个男人穿著长风衣,向这边走来,太暗了,看不清表情。
钱小茗啊,是很喜欢长风衣的,但他自己不穿,喜欢看别人穿,尤其喜欢看园长穿,但眼下这人,穿的丑怪,难以名状。
钱老师皱起眉,然而不可避免的,两人的距离在缩小。
男人开敞著洞门,材料质地形状色泽一目了然,他手里握著,口中喃喃,不晓得说些什麽。
距离终於剩下两米。
由远至近,钱老师很认真的观赏著对方的器官,随後他伸手,向著那原始而神秘的器官轻轻一弹,烟灰便流星一般梦幻的飞驰而去。

A direct hit!

Good job!

9

对於钱老师的再次光临,李朝东抱有一种近乎恶趣味的期待,他猜想著他会买什麽。而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始终低垂著眼睫,著实可疑。
"哦,连丁字裤都有卖。"
"男用女用都有,你是自己穿呢还是帮人买?"
"男用,帮人买。"
"哦,什麽SIZE呢?"李朝东抬眼望他,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
当他若有所思的时候,便是这个表情。
"可能是M或L吧。"b
"身高和腰围多少?知道吗?"
钱老师缄默一会。
"如果不清楚具体尺寸,我建议你买系带可以调松紧的,比如这种,这种。"他起身,指点江山。
最後,黑色系带三角裤,传统又经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朝东眼睁睁看他带著无可奉告的神情快速离去。!知不该八卦,但还是很好奇。
一直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思索著。
一直到了七点,他澡都洗完了,园长先生还没回来,於是决定给他打电话。
手机里传来悦耳铃声:

小肥皂,手中拿,
手心手心搓一搓,
手背手背搓一搓,
手指手指搓一搓.
手心手心冲冲水,
手背手背冲冲水.
洗完小手甩三下,
我的小手真干净!
................
小肥皂,手中拿,
手心手心搓一.......

一声"喂。"蓦地打断歌声。
"你怎麽还不回来?"
"忘了跟你说我晚上加班。"
"加班?"
"明天园里要给我开生日PARTY,很多东西要提前准备。"
"......那你怎不提前跟我说?"
"你是我老婆麽?加班还要跟你汇报?你自己先吃吧,我很忙!就这样──"
嘟-嘟-嘟-嘟──

什麽叫好心被雷击,李朝东就是活生生的受害者。
什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伍向阳就是活生生的范本。
放下话筒,他企图平息心中汹涌的波涛,然而他发现这很难。
伍向阳!
我房子租给你住,饭煮给你吃,买东西帮你提袋子,难不成人还要给你蹂躏,心还要给你糟蹋不成?!!!!
小宇宙酝酿良久,终於点燃了!它放射万道光芒,指引著他一飞上天──
李朝东打开抽屉掏出那支许久没用的钥匙夺门而出,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仿佛蓄谋已久。
此刻,他的眼中放射著反侵略之光!脑中燃烧著报复之火!
打开房门,里头黑洞洞的,飘出一股子淡淡的酒精味,犹豫一下,决定不脱鞋,大摇大摆的登陆这块原本就属於他的领土如今却沦为禁地的房间。
开灯一瞧,这里依旧整洁的犹如五星级酒店套房,空荡荡又兀自华丽。
看著那平整的豆腐块一样的床铺,李朝东咧开嘴笑了,好似上面躺著一个美人一样,盯著那平整的仿佛会反光的床铺笑了,随後他很不客气的飞扑上去,充满历史性意义的,义无反顾的,以一个张开双臂怀抱天空的姿态。并把脸埋在那充满浓郁奥妙洗衣粉味道的床单上,不甘心地磨蹭了两下。
心跳快速加剧,愉悦度也随之上升,这就是所谓的,犯罪的快感吧?
他从床上爬起,魔爪伸向衣柜。
拉开一瞧,果然不出所料,里面填满格子,依旧充满浓郁奥妙洗衣粉味道,衣服叠的跟豆腐块似的,他的衣柜,简直就是个豆腐作坊。
目光在他的衣物上跳动著,停在一件长风衣上,一件卡其色双排扣长风衣,一如许多灰蒙蒙的冬日出现在伦敦街头的款式。
每到冬天,伍向阳就把这件风衣拿出来,他说做工剪裁都很好,又耐穿,老死一生都用得到。牌子麽,时尚杂志上惊鸿一瞥的那种;价钱麽,估计价值李朝东冬天御寒的所有衣物。
李朝东心血来潮,把睡衣一脱,丢在床上,只著一件内裤,哗啦啦扣上风衣,镜前一站,一发眉长眼细,腿长肩阔,翩翩贵公子。
不错是不错,就是紧了点儿;而那人穿起来,偏又有些空荡荡。
本来大衣麽,就是要撑起来才好看;空荡荡麽,其实又另有一番情趣。
正当他陶醉在对比调查之中,忽然听到钥匙插入哢哒一声,这一惊非同小可,头皮一炸,手忙脚乱,只顾低头脱衣服。 
於是伍向阳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只穿条四角裤,披著他的长风衣,然後他又看了看大门洞开的衣柜和上面印有人型痕迹的床单。 
园长先生的目光,瞬间将这房间变成了冰窖。
只那一眼,犯罪的快感荡然无存。
"你怎麽那麽早回来?"李朝东竭力使语调听起来平缓,竭力动作连贯的脱下风衣,竭力的想将它挂回原位,像一个平凡的,正在帮丈夫整理衣柜的妻子。
"放下!"伍向阳一声喝道。
於是那可怜的衣服啪的落地,扮不成妻子了,倒似一个被捉奸在床的丈夫。
"伍向阳,你用不著那麽凶,好歹我是房东,看看你有没有对房子乱搞,也是情有可原......."
"出去!"
顿时他像被霜打了似的蔫了,垂头出门,才觉身上凉飕飕的。
"我最讨厌别人乱动我东西!"伍向阳抛下这句,把睡衣往他头上一丢,碰的将门砸上。


章三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10

早上,天阴沈沈的,伍向阳正坐在办公室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还生气不?

他哒哒哒打一段字,犹豫一会,哒哒哒删掉,又犹豫一会,再打再删,如此反复,终於发送出一个简洁有力的回复:

嗯。

此时,一道视线隔著玻璃注视著他,看著他把手机放在案上。
伍向阳并没有注意到那道视线,打开文档,揉了会晴!穴,又按了会太阳穴,兀自望了会天,又叹了口气。
那人又来一条短信,快快打开一瞧,只得四字:生日快乐!
伍向阳盯著那四字,托著下巴思考半晌,回复一字:嗯。
此字用处广泛,暧昧不明。
随後他翻看教案一会儿,心不在焉,索性拿出酒精和棉签,打算清洁手机键盘,他正把棉签沾满酒精,短信又来了:

你是个男人就别这麽小肚鸡肠!

他一瞧,笑了。
其实也并没有什麽可笑之处,但只要一想到对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就有些情不自禁。
照例回复一个"嗯",埋头清洁手机键盘。
然而这时,手机又振动了,这回不是短信。
"喂。"伍向阳若无其事的接起。
"你那回复是什麽意思?"g
"我在上班,哪有闲工夫跟你发短信?"
"那未免太含糊......"
"有话快说,别浪费我时间!"
"晚上想吃什麽?"
"......你自便,我吃生日蛋糕。"
"......哦,其实昨晚......."
"其实昨晚我打算今天留块蛋糕给你的,但鉴於你的表现,就取消了。"
"向阳......"他托长尾音呼唤。
"我这人是讲道理的,若你想参观我的房间,可随时跟我讲,否则就是犯罪! "
"你少来......."
"你说什麽?"
"没什麽。"
两人沈默半晌,各有所思。
最终李朝东开口:"园长大人,你究竟要怎样?写个一千字的保证书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别这样吧....."
"你自便,我忙的很,别烦我!"恶狠狠抛下一句话,结束通话。
□□□自□由□自□在□□□
世上究竟有没有相看两不厌的关系存在?
十年如一日的喝著白开水,从未尝过蜜糖的滋味,老死一生,倘若这样就能满足,那倒也罢,若是一边喝著白开水,还一边想著蜜糖,那真是一件再悲哀不过的事。
有些时候,伍向阳觉著李朝东就像一条狗,骂他,踹他,把他丢到远远的山坡上,他总是能找回家来,汪汪叫著摇尾巴。
仿佛世上任何能带来痛苦和创伤的事,都与他无缘。
有些时候,心底隐隐的觉得,李朝东原本并不是这样顺从的人,从第一眼看到他的眼睛,就觉得此人应是嚣张的,比自己还嚣张。
对於这样的关系,有些厌倦了。
窗外孩子们正叫著闹著跑著,几个孩子拿著自己画的画儿涌进来。
伍向阳看著孩子们,笑眯眯的,决定不再考虑他的事情,想破头又能怎样,不想又会如何?
该吹蜡烛便吹蜡烛,该唱歌就唱歌,该鼓掌就鼓掌,该吃蛋糕就吃蛋糕,该笑便笑,该哭就哭,就这样,一年一度,这个特殊的日子,在平和的气氛中渡过了。
谁料这时下起倾盆大雨,自从地球变暖,这气候就越发难以捉摸。
伍向阳送走最後一个孩子,还要著手收拾战场一般凌乱的小礼堂,桌子上,椅子上,地板上,到处都有粘乎乎的奶油和蛋糕碎屑。等到他想起要走的时候,才发现架子上只剩三把伞。
一把破了洞,一把生了锈,一把散了架。
他讨厌下雨,下雨意味著地上将变得泥泞,雨水携灰尘乘风而来四面飞溅,再怎麽小心都要弄湿的。
"园长,你还在呀?"背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伍向阳转身,钱小茗站在那里,也正盯著架子看。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钱小茗移步窗边,透著玻璃看那雨幕:"看样子没伞,一时半会儿我俩谁也走不了,看这雨真够大的。"他把手插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根烟来。
"不许抽烟。"伍向阳说。
钱小茗拿著打火机的手停在半空,他把手插回口袋,缓缓走过来。
伍向阳很不习惯这种距离,在他的观念里,半米,便是很具侵略性的距离了。
於是他皱起眉,企图用语言来支开这种侵略感:"你那方案想的如何?对了,我上个礼拜就让你去理理头发......"

11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情趣用品店的老板,是不是那方面也会特别厉害?"钱小茗忽然无厘头的冒出一句。
伍向阳听得一愣:"啊?"
"啧啧,这麽一丝不苟,受人尊敬的园长先生,居然和那个情趣用品店老板乱搞,大家会怎麽想?"
伍向阳後退一步,推下眼镜,大声道:"我没有帮他宣传淫秽物品!"
"......你大概误会了,我是说你和他的不正当关系。"他又凑近一步。
"我对淫秽物品没有兴趣......"伍向阳再退一步,腰靠到挂著雨伞的架子上,冷冰冰的。
发觉有些沟通困难,钱小茗无奈的皱起眉,眼睛里忽地放出不耐的凶光,深深吸一口气,说话大声起来:"我说你和他上床了吧?"
伍向阳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著他:"究竟是什麽......令你产生了这样的幻想?"
"你不要装傻!"钱小茗逼近他,将一口恶气喷吐在他脖颈之间:"你,我,他其实都是一类人。"
他终於听懂了:"开什麽玩笑!像我这麽爱干净的人,怎麽可能容忍一个男人将他小解的器官插到另一个男人出恭的地方?!别说亲嘴上床,连手都没拉过!"伍向阳竭力将身体後倾,然而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一个小角落,没有退路。
钱小茗保持著地痞流氓的姿态围住他,脸上绽开一个几分牵强几分邪恶的笑容:"谣言的力量是可怕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又一顶眼镜,眼中正气凛然,一如被敌人拷打中的革命烈士。
"家长的认识是愚昧的。"
"真理是灿烂的,只要有一个罅隙,就能照亮整个田野。"
"真理是时间的孩子,不是权威的孩子。"
混帐!我来同你讲话是来威胁你,不是来辩论的!钱小茗一鼓作气,深吸口气说:"你要不要试试看,若我把谣言散布开来,结果会如何?"
伍向阳思索了下,脸色不太好看:"你想加薪就早说。"
"不想。"
他又思索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你想当园长?"
钱小茗浅浅一笑,尽力使自己看上去邪佞些:"我不想当园长,我想要园长你!"
伍向阳皱眉问:"你看上我什麽?"
钱小茗毫不犹豫吐出俩字:"美貌。"
如果伍向阳此时在喝茶,钱小茗的脸上定然遭殃。
正是耍流氓的好时机,钱小茗将手搭到对方腰上,似乎要揽住他,但却在髋骨突出的骨节上停顿了下来,伍向阳因为这大幅度的动作轻轻一颤,全身紧绷了。
终於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并且是向他脸上伸来的。
"别碰我!"他的腰已经後倾到一定角度了。
"洗干净的!"虽然狡辩了,还是被挡开了。
"你是欲求不满麽?若想要貌美的,自己对著镜子做一次不就得了?"
如果钱小茗此时在喝茶,伍向阳的脸上定然遭殃。
正在这节骨眼上,谁的手机响了──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光听这歌词,也知道不是园长的。
"你──你手机响了!"伍向阳大叫,寻找著空隙。
"不管他!"钱小茗目露凶光张牙舞爪扑上来。
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我告你!我告你性骚扰──"伍向阳用胳膊肘子挡著,尽力不令自己裸露肌肤的地方与他的任何一部分接触。
"你告啊!不怕名节败坏你就告去!"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
"我要在你档案上留下大大的污点!"伍向阳的身体扭曲成一个n字,还继续著挑战极限的弧度变化。
"我就上到你没气力码字!"
你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
"你这下流胚子!"此刻他也顾不上形象,终於骂了一口,扭打做一团。
"这也是你逼的!"m
你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我出卖......
"你别逼我才对!"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身体一僵,伍向阳趁这空档踹他一脚,蛇打七寸,快!准!狠!
所谓"弁庆流泪处",即是人的胫骨,即使日本名人弁庆那样厉害的,被踢到也要痛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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