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时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不过后来又路过的时候也会去看看,下人这样对当今的宰相韩茗槿讲着皇上的表现。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但是庙堂的日子让他越发的安稳凝重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了,刘容所想的就是他所想的。
于是有一晚,刘容回到未央宫的寝殿,等在床上的人,并不像往常一样是他的阿槿。
他轻轻揭开软被,结实而优美的身躯展现在他的眼前,那人睡着了,修长的手臂伸到了一边,长长的头发有些微卷,一直到没有一丝的赘肉小腹以下,双腿的形状依稀可见,刘容轻轻的笑了一声,为他盖好了被子,离开了寝殿。
第二日,御书房,刘容摒退了一干宫人,"眹的好宰相,"他似笑非笑的将阿槿揽进怀里, "你变了,以前总是让人发誓,现在却......""皇上,可是想起一个故人来。"的确那个少年的面孔有几分似严箐,都是浓眉凤目高鼻红唇,只是双目比他略略柔和了些。
"眹昨晚才看清他的样子。"刘容笑望着阿槿,"而这位权倾天下的一品宰相就忙着操心起来了。""皇上若是不满意,大可以罢免了臣。""不当宰相就进宫吧。"刘容低头边啃边脱着阿槿的衣服,宣告着他是他的所有。
若世事可以件件如人所愿,故事将在这里结束。
阿槿见他仿佛兴致来了,心中疑惑,"眹只是觉得他沐浴的样子很特别而已。"
刘容放肆的吻着阿槿的脖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本来白生生的脖子上竟然有血迹,可不见阿槿叫疼啊,他停下来,抬起头,阿槿看见刘容不停的流着鼻血。
"皇上!"
太医被急宣入宫,两位德高望重的医官把脉倒是慎重,结果一个说是燥热,一个说是体虚,韩茗槿看了药方,不过是些寻常药材。
刘容被嘱咐仰面躺在床上,他很不以为然,很不满自己正在兴头上却被打断,可是阿槿怎么也不肯由着他的性子来。
刘容与阿槿共眠,不知梦见了什么,接下来的几日他的身体反而变的有些虚,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太医开了不少的方子,但都不见效,食欲也受到了影响,朝野议论纷纷,为皇上的病情。
事关国体,刘容悄悄来到相国寺。恰在这一日,一位云游四方二十年的法号知行的高僧回到寺中,他口宣佛号,站在房门口。
出家之人,不用俗礼,他见刘容只双手合十点头,"皇上最近可是身体不适?"和刘容一齐坐在屋里的韩茗槿听到他的问题心中一动,也许大师有法子化解。
刘容请知行大师坐下,殷切的望着他,那知知行一开口就是惊世骇俗之言,"皇上,紫微星近些年来日渐黯淡,最近越显不稳。"刘容当然知道紫微星代表的是什么?他开口问:"大师所见是从何时起?""贫僧有夜观天象的习惯,大概是从陛下登基那一年开始的。"
韩茗槿心中震撼,他暗想"这僧人是什么意思?"却听到那和尚更加动魄惊心的话:"人世间将有一场变换浩劫。"
直到知行退下很久了以后,刘容恍然记起来自己那日所做的梦,那日他梦见的是皇兄,他说:"眹已命人给他送去一杯酒。"背上流出了冷汗,刘容记得自己当时借太监送上参茶的机会,赶紧让人截住那个往容王府送酒的太监,杀了他,另派人去传旨,让韩茗槿入宫。
他回到皇兄的床榻边时,皇兄抬手示意自己喝另一杯参茶。
"茶,"刘容无意识的说出一句话来,阿槿以为他是口渴了,递上一杯来,却见刘容坐在那里并不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帝王乃夺天地万物造化而生,上天不会降太多下到人间的。人间没有真龙天子等于天下将乱,到时后刘家的天下可能不保。'所以这样的说法是绝对不能再被任何人听到的,刘容立刻派人去找知行。
阿槿轻轻的为刘容擦去头上的汗,这时候他派去找知行的人回来了,"启禀皇上,知行大师刚才在佛堂坐化了。""你亲眼所见?"刘容的脸色更阴沉。
回到宫中,刘容不再让人为他诊脉了,阿槿苦苦的哀求他,他就喝些药,但是一点也不见效,阿槿的双眼里流出泪来,"皇上,您的身体不止是国家根本,还是、还是、臣......"
"阿槿,你可知道先皇曾有一支暗卫,全部都随他进了地陵,只一人除外。"韩茗槿呆望着他,‘他在说什么?他这病、同先皇有什么关系?'"他的暗卫中有用毒的高手,如果能找到严箐,问他知不知道皇兄当年下的毒能否有解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茗槿尽量回想当年往事,那晚突然被召进宫......
"皇上,臣即刻多派人手,命各地方官一同寻找,定要将他找出来。"刘容想到自己对严箐,是算不得公道的。觉得疲惫了,他闭眼休息了。韩茗槿立刻去草拟寻人的命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让那张纸被打湿了一点又一点,太监来报,说皇上醒了,叫他。他赶紧让人打水洗了洗面,去见他。
只是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叫严箐的人了,只有一个叫桃源的小镇上,有两个兄弟,叫方成,方青,他们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山中打猎,镇上有间屋子,原来有个大嫂,因病去世了。
搜索一无所获,冬天来到了,刘容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能上朝听政了,幸而太子已经十五岁了,已经可以开始学习政事了。
韩茗槿陪在未央宫,他让人把地龙里的热气烧的旺一些,刘容很怕冷,所以他紧紧的靠在阿槿的怀中,但仍在轻轻的打颤,韩茗槿慢慢的抚摸着他,虽然这场病也好,毒发也好,让他消瘦了好多,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但他的两颊反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潮红,凤眼被一层水汽笼罩着,从未见过的圣洁的美貌,仿似已不属于这人间。阿槿不自觉的收紧手臂,生怕这人儿飞走了。
"阿槿,以后你会做些什么?"这样的问题太伤人心,阿槿仰头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傻瓜,这个时候我在,哭出来会比较好些,还有人会来安慰你。"阿槿的全身都在颤抖,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刘容的胸前,"阿槿,你会后悔吗,若不是我,此时你会有妻儿,会有一个家。""容儿、你好好的养病,我们可以在天下张榜招民间的高人来治。若是、若是万一,我一定陪着你......"
"傻瓜,我不想死,所以我也不要你死,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皇帝,若没有你帮我的话说不定天下早就大乱了。生来注定要在这个牢笼般的皇宫里过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了你,所有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有你陪着我。"
"但是我还有好多的事情想做,若能游遍五湖四海,看尽人间百味......你会帮我做到,是不是?""不行!"阿槿怎么能放开他的手,急切的看着他,他怎么能如此平静的说那些决绝的话。
"你就是我,阿槿,你要为我去做那些我想做的事,为我活者,离开这个我离不开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下一世,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容儿,到时候我们最好是一男一女,日日相守。"
"那你做女子吧。"
"为什么?你生的比较美啊。"
"有个美郎君不好吗,生孩子好痛的......"
皇城一片雪白,皇城一片哭声,大臣不乏有嚎啕者,也许是冻的,连鼻水也一并的流,此刻哭声是忠臣的唯一标准。韩茗槿站在百官之首,却大悲无声。
刘容在位十二年,没什么文治武功让万名敬仰,但仍不失仁慈之心,所以他的谥号是‘仁皇帝',葬在那一片自太祖以来一直沿用的宝地上。
新皇登基了,太子刘洛,怀中揣着一个笼子,里头养着一只他心爱的蝈蝈,为了不让蝈蝈冻死,他日夜的暖着它。
韩茗槿辞去了宰相的官职,他离开了京城,腰间挂着刘容送给他的,那本是块贡品蓝田玉,匠人在石中凿出了一块通透润泽的美玉,并未雕那些龙凤麒麟,只是让它自然的绽放自身的纹路,刘容很爱把玩这玉佩。
走过不知多少的名山大川,村庄城镇,途中歇脚在一处茶楼,楼内客来人往,独坐在窗边的一名中年男子,他的面容端庄而神色落寞,从穿着上看像是位贵客,但长长的手指只握住一杯清茶,只顾回忆着自己的无限心事......
而旁边一桌上坐着几个人天南海北的聊得开心,其中一个突然用神叨叨的语气大声说:"那皇帝老儿的后宫里全都是水灵灵的小公子呢!"另一个不屑的回道,"说的像是你小子亲眼进去看过了?"那先开口的自然力争,于是同桌胖乎乎的家伙就捂着嘴猥亵的狂笑。
坐在他们左边的一桌上就有一个似文人模样的人开始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又追思起先皇来了。
独坐窗边男子身后的那人气愤的想上前教训,被拦住了,那男子像是自言自语,"芸芸众生,原来是这样的麻木愚昧,生来两片嘴,除了吃饭,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说人长短上了,不过随意侮辱别人而取乐罢了,争执也是枉然。"终于还是起身离去了。
下一处要去的地方是个有许多清澈湖水的地方,面对着一片美丽蓝绿如镜的大湖,这水的颜色好像那块玉佩,缓缓的摩挲着它,水中只倒映出一个孤独的身影"容儿,我已等的太久了,你何时才来接我呢?"
四周只有风吹在树林里哗啦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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