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丢睡眼惺忪,爬起来揉了揉眼眸,糯糯的声音喊了一声:”娘亲“
金大猛翻身起来,点了灯:”丢丢怎么了?“
”娘亲,丢丢怕“丢丢钻进金大猛怀里,看着窗外摇曳的火把,双眸中含着害怕。
金大猛侧头看向窗外,琢磨着时辰,应该是起尸游村了。
把尸体先游遍整个村,然后接受祝福,再去三座庙宇净化。
”莫怕,丢丢快睡吧,娘亲在这里呢“金大猛安抚丢丢,看着她慢慢的再次睡着,自己却再无睡意
,刚披上衣裳,就听见有人敲门。
”大猛可在吗?“说话的是逵叔。
金大猛愣了下,对着窗前应了一声,然后走出去开了门。
屋外亮堂堂的,原来是逵叔和秋大娘,秋大娘提着一盏灯笼,和逵大叔站在门口。
”逵大叔,秋大娘,你们这是?“
”大猛,赶紧给逵大叔走,去你爷爷那里,他扭了脚,不好做法场,你打小就被他带在身边,你过
去帮忙搭把手,俺们对这些不懂,只能来叫你了“逵大叔说着就拽着金大猛往院外走。
”爷爷扭了脚?严重吗?“金大猛心猛的一跳,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普通的扭了脚,已经摸了药酒,不妨事儿,倒是这丧事不能耽搁,你快跟我走“逵大叔一边
拽着金大猛往外走,一边说道。
”可是丢丢还在睡觉“
”大猛,你放心,大娘给你照顾着丢丢,而且這天一亮,你也差不多完事儿了,那孩子睡的熟,你
回来她也醒了“秋大娘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着道。
金大猛无法,只得点点头,叮嘱了几句,跟着逵大叔往田坎走去。
远远看着有摇曳的火把长龙,看样子这尸体已经抬到了鬼林那边了。
金大猛蹙眉,这鬼林如此诡异,这抬着尸体过去,妥当吗?
“逵大叔,按照土葬法,我记得面具葬还有个重要的地方啊,让家里的长子或者长孙去仙女山搬个
块土在坟头上,若我没记错,这牛三哥不是李大婶第一个儿子,这可咋办?”一边走着,金大猛想到了
金财运以前说的面具葬的礼俗。
逵大叔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叹气:“是啊,李大姐她有两个儿子,可大儿子三年前就离家出走了
,了无音讯,这上哪儿去找?这牛三又幢了脚,只得让牛娃子代替”
“那牛娃子也不一定是长孙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金大猛眉心拧紧,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每次她有这样的情况,总会出事儿。
“如果这样,不如按孤寡老人入葬的办法了”逵大叔叹口气。
金大猛点头,若是孤寡老人入葬,这李大婶未免又太可怜了些,这儿子孙子都在,却要按照这样孤
寡的葬法.......
孤寡老人入葬法,也就是悬棺葬,在墓碑和棺材上雕刻镇文;棺盖上撒鸡血;家里也不能竖牌位。
所以,孤寡老人死后,大多是挂在悬崖边,经受风吹日晒,棺木好点的,还可以支撑几年,棺木差点的
,一年后就已经腐朽了。
而这牛家的经济,显然也买不起上好的棺木,虽然这牛三是木匠,但是这成本还是高啊。
两人的步伐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因为金大猛身份特殊,所以金财运在她身上撒了柚子水,还让她
在火盆上跳了三下,简单的吩咐了下,尸体便慢慢的抬近鬼林。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鬼林,金大猛心不由的发紧,她走到金财运身旁,因为金财运腿脚不便,所以他
们推来了牛车,金财运就坐在上面,跟在尸体后面。
“爷爷,这李大婶要按照悬棺葬吗?”金大猛压低声音问道。
金财运看了金大猛一眼,摇摇头,抽了口旱烟,脸色有些凝重:“你牛三哥不肯,只能面具葬”
金大猛一惊,这才从金财运口中得知,原来牛三不肯把自己娘安葬孤寡老人那样的葬法,哭着下跪
求众人,要面具葬,还将他的大哥骂了个透。
众人见牛三如此悲痛,一时便有些心软。又想李大婶一向和善,怎样也不会来祸害了牛娃子。便同
意让牛娃子上仙女山下这第一捧土。
“可这牛娃子.......”并不一定是李大婶的长孙啊,真的没事吗?金大猛最后一句没说出来。
但是金财运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刚要说话。
身旁跟着哭丧的牛三媳妇何氏,却突然压低声音插嘴道:“大猛,你这丫头别瞎说话,跟着帮忙就
是了,再说下个土有什么?这就是一个风俗,你还真以为会闹鬼怎么着?再说,就算闹鬼,也是咱娘的
鬼魂,还能害了娃子?”
金大猛只得闭嘴。
这何氏平日里也是个温顺的人儿,从不发火,现在估计也是悲痛交加,不希望自己的话沾了晦气。
见金大猛不说话了,何氏叹了口气,继续道:”俺娘平日里最疼娃子这个孙子,娃子就是她长孙,
她自然不会怪着娃子。”
一路上又是撒冥币,又是放鞭炮,哭丧的声音一直延续很远很远。
村里的妇人门,因为大小丧事都会让他们帮忙哭丧,所以久而久之,她们都比较有经验了。
不过哭的那声音却让金大猛觉得浑身冒鸡皮疙瘩,这哭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好似被人掐着脖子发
出来的声音,很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丧队浩浩荡荡的靠近鬼林,金财运一边摇着手里的铜铃,一边念念有词,然后再来是后面的人放鞭
炮,撒白米。
棺材上的红冠大公鸡站的笔直,豆大的黑眸凝视着四周,让金大猛不由得觉得有股浓烈的压迫感。
直到过了鬼林,金大猛才松了口气,还好,诡异恐怖的事情没有发生。
至从这黑水河的水蔓延到这里来后,再发现那些本埋在鬼林的尸体都浸泡在这水面上后,金大猛就
觉得这鬼林比以前更加恐怖了。
后面尸体被抬上了山,接受三座庙宇的净化。
开始大月寺和中月寺都好好的,但是偏偏到了小月寺,就出问题了。
因为大猛特殊,所以并未跟上去,只是知道棺材抬出小月寺的时候,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红公鸡
,死了.......
这还真的是有些晦气的,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便是白天摆丧席,做法场,这期间都安安稳稳的,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大家的心也渐渐放回了肚子里,按照以往普通的丧事做了。
第二天是下葬的时辰了,因为金财运的腿脚还未好利索,所以金大猛也跟着去帮忙,可是直到挖了
坑,就要把棺材埋进去的时候,又出了一点意外。
抬棺的一个人脚扭了,金财运只好招呼着,临时换人。而抬棺的人因为要接触死人,所以按照规矩
必须净身,并穿戴一定的避邪之物,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葬礼一直拖到了当天下午太阳偏西了,才按预定计划开始。等开棺带了面具,穿上了新做的寿衣,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因为牛家位置在半山腰,七步之类是山腰上,金财运竟一时找
不到棺材安放的方位。
原本按照太阳的方位,反方向便是阴位,但是太阳落山后,这阴位变动,若是尸体头颅对着极阴之
位,那可不行。
眼看林深避日,阴气渐重,四周以前埋死人的坟头也开始冒出磷火。
无奈之下,只好按照当初推算的位置,开始安葬。
也不知道谁挖的坑,挖的小了,得扩大一些,所以男人们便拿起铁楸开始继续挖坑。
挖几下,一个小伙子就挖出一个古怪的铜器。大家都说可能是陪葬的东西,也没太注意。后来看来
,那铜器可能大有问题。
棺材是普通的松木,油了一层清漆。四个小伙子拜过老人的牌位后便站在了棺材四角。牛娃子一家
分站棺材的左右。前面由逵大叔拿着纸钱、灯烛领路。
随着金财运一声‘落棺’,锁啦,大锣响起,左后是小锣,皮鼓,再来是烧纸钱,点香烛,最后再
是鞭炮。
震天的炮声,打破原本寂静的山林,李大婶的棺木便在灯烛的辉映中被推入坑内,由牛娃子从仙女
山捧下来的第一把土落在棺材上后,便有更多人上来填土掩埋,只留一个坟包。
后山林木茂密,上山下山只有一条羊肠小路,极不好走。
因为怕火把惹来火灾,这树茂密的很,杂草丛生,极有可能瞄到火星子就燃起来,所以,落棺盖土
之后,即便天色很暗,谁都不愿意大晚上在这满山坟堆的地方呆太长,因此一行人没多做停留,抹黑下
山。
唯一的灯光就是半山腰下,牛三家,朦朦胧胧的。
可是下山的路比想象中难很多。
金大猛提着唯一的一盏莲花灯,走在金财运身旁,紧紧的跟着大队伍。
走至半路,队伍突然停下,走在后面抱着牌位,一身披麻戴孝的牛娃子,一没注意险些撞到了前面
的人。
“咋啦?”牛娃垫了垫脚,一脸不解。
这边金财运已经举起手示意停下脚步,送葬的路上,不管是去还是回,停下来都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因此所有人都不觉的屏息静气,霎时间,周围安静极了,连虫鸣也没有。
金大猛倒抽一口冷气,提着微弱的莲花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爷爷。
四周的气氛,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众人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金财运低头对着一边的逵叔说了什么,然后逵叔点头,走到队伍前面,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两个
肩膀。
然后队伍开始继续慢慢往前走。
金大猛看到这里,不由的捏了把冷汗,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记得曾经金财运说过,男人肩上各
有三把阳火,特别是像逵叔这中身材魁梧的男人,阳火最足,走夜路的时候,如果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便用力拍三下把阳火点燃。
金财运让逵大叔在前面领路,还这样拍拍肩膀,很显然这是真的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突然,走在最后的牛娃子,抱着牌位一个劲的窜到金财运身边,脸色异常苍白。
“娃子你咋啦?”金财运下意识的问。
“有东西,在林子里。”牛娃子颤颤巍巍的指着一旁的林子,神情异常紧张。
金大猛不由的有些渗的慌:“什么东西?你看到了什么了?”
“不,不知道,就,就是再动呐......”牛娃子毕竟小不太懂,虽然觉得很诡异,但是还不是那么
害怕。
金财运掏出桃木剑,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沾上了一张黄符,脸色有点凝重:“大家别看脚下,一
直往前走,莫要回头,现在天还没全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金财运的话让众人一阵泛凉,虽然一个劲儿的逼迫自己别到处看,但是那双眼珠子还是不停使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