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得令斛律安的脸都悄悄泛红了。
斛律安羞窘的伸出手,想要遮住宇文非的眼睛。
宇文非躲开他的拦截,更加欺上前去,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斛律安饱受惊吓的睁大眼睛,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宇文非也不待他反应过来,只管将细细密密的亲吻洒落在他的脸颊上,眉毛上,鼻梁上,最后再次回到他的唇上,辗转吸吮,越吻越深。
直到斛律安发出模模糊糊的呻吟,用力挣扎时,才将他放开。
“为什么?”斛律安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为什么跟我走,为什么……吻我?”
“你不是……你并不……”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知道宇文非明白他的意思。
你并不爱我。
为什么跟着我远走天涯?
为什么对我做这么亲密的事?
宇文非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即将说出的话。
的确,他不爱斛律安。
漫长的岁月中,他所有的爱与恨,都在那个叫作端靖的男人身上消耗殆尽。
如今,他无爱也无恨了。
然而,除了爱与恨,总还有些其他的感情。
比如欣赏。比如感激。比如依恋。比如怜悯。
在这苍凉的世界上,些许的温情,都只因为斛律安而存在。
若不是斛律安,这世上早已没有宇文非。
他温柔的笑起来,凝视斛律安充满期待又害怕受伤的眼睛。
“我可以为端靖而死。”
他的声音清澈坚定,仿佛某种誓言。
“但是,我只为斛律安活着。”
(完)
这不是最终结局。
这是属于斛律安的结局。
斛律安,这个一开始仅仅是作为小小配角出现的人物,竟然逐渐成长,成型,拥有自己的性格和人生,不再为我所左右,这实在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非常奇妙。
奇妙得令人抓狂。
我承认,我最初的构思非常之简单,只是想有个人将宇文非捉走,让端靖认识到宇文非对他是多么多么的重要,为此不惜…………
咳,咳……
结果,端靖和斛律安都造反了。
也!就!是!说!
自从第二十八章以后的内容都是凭空多出来的!!!!!
大人们明白了吧?
似是而非之所以迟迟没有结束,全都是斛律安害的啊!
而且,行文到现在,甚至让我觉得不给他个交待简直是对不起他,还特意为他写了这个“斛律安结局”!
第六十四章
误解和猜疑可以在拥抱和泪水中化解,分离却是不可避免的终将来临。
真的到了这一刻,反而没有想象中伤痛欲绝,彼此都从容而平静。
经过了那么多惊涛骇浪,这一点小小的分别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心,何愁不能相见!
互道一声珍重,各自踏上归途。
斛律安属于那片遥远的不得一见的草原。
宇文非的归宿又在哪里?
是不是就在困在端靖的身边,终生蛰伏?
王府里。
端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半掩的窗户。
不久之前,宇文非从这里悄然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沉睡的王府中,只有浅睡的端靖察觉到他的动静。
事实上,自他们在校场重逢以来,端靖就无法挥去心中异样的感觉。
激战中的宇文非太过耀眼,以至于后来的屈身为奴荒谬得不可思议。
他表现得太平静了。
没有委屈,没有怨怼,他只是静静的跟在端靖身后,为他沐浴更衣,为他止血疗伤,就如他初进王府时那般恭敬体贴。
面对这样的宇文非,端靖感到的却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宇文非应有的样子。
他放弃一切,难道只为了做一个称职的奴才?
不可能的。
那么,他必定另有所图。
端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几天之前,宇文拓提出想要调查宇文非的出生。
鉴于之前发生的事情错综复杂,启人疑窦,端靖没有反对他这样做。
可是当调查的结果呈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为什么要知道这一切。
宇文非的母亲是一位异族女子。
就在他们“捡到”宇文非之前的几天,他的母亲被人纵火烧死在家中。
相隔太久,具体情形已不得而知。
但仅仅以上两点,就足以令人心惊。
几乎可以肯定,当初宇文非与他们的相遇是他刻意安排的。
无论丞相府还是端靖王府都是军机要地,他蓄意混入其中,为的是什么?
他若是出身普通人家,怎么会有人蓄意纵火,又怎么会与突厥主帅斛律安关系暧昧?
还有他那足以惊世骇俗的武艺,这些年来竟隐藏地如此之好,丝毫不被人察觉。
种种迹象无不指向同一可能——宇文非是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痴情,他的泪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端靖放任自己的情感淹没理智,拒绝相信这种可能。
奈何,他可以拒绝相信,却不能拒绝思考。
尤其是在这宇文非不辞而别,久久不归的深夜。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道身影掠过窗口,进入房间。
端靖稳住呼吸,看着那人影轻轻的关上窗,返身走向端靖的卧床。
就在他将至未至的一瞬间,端靖点燃了灯。
幽幽的火光照亮来者的容颜,正是去而复返的宇文非。
突忽其来的光亮令宇文非讶然止步。
他的心还沉浸在旷野夜风的送别之中,一时间还来不及换上恭敬谦卑的面具。
端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宇文非。
他的眉间还带着离愁,眼底还蕴着泪意。
这般神情,令他今夜的去向昭然若揭。
端靖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心绪中,又多了一分又嫉又恨的滋味。
第六十五章
“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明明知道答案,端靖还是要问上一问,下意识的希望宇文非能有个完美的解释,可以否认他先前的种种猜测。
宇文非却只是沉默,并不作声。
端靖苦涩地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呢?”他叹息着,几乎有些遗憾。“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可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现在,我建议你立刻离开。或许他还没有走远。一切都还来得及。”
宇文非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他带着一丝疑惑看着端靖,轻声反问:“我想要的东西?”
端靖突然恼怒。
他退让的还不够吗?
宇文非,一个奸细。一个潜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一个不知窃取了多少机密的奸细。一个骗取了他的真心和身体的奸细。
无论怎样残酷的刑罚,用在他身上都不会过分。
真要送到刑部,不知有多少血淋淋的刑具,等着撬开他的嘴?
如今,他什么都不追究,什么都不再问,只是纵容他离开。
他还想怎样,还想怎样呢!
是不是在他眼里,端靖就只是一个可以任意愚弄的傻瓜?
“你想要的东西,怎么要来问我?”端靖冷笑。“今晚白白出去一遭,难道没有接到一点新的指示?”
宇文非微微愣了一下,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然而很快的,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王爷的意思是?”他的语气维持着恭敬的表象,却又隐藏着危险。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永远任你愚弄!”端靖终于按捺不住。
“你若聪明,就该及早抽身,留着你的小命,好受你主子的打赏!”
宇文非浑身一震。
他看着端靖的眼神是那样的痛楚而又不敢置信,以至于端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听王爷的意思,是在指认奴才是个奸细了?”宇文非轻轻的问。
端靖只是沉痛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了。
宇文非失望已极,愤怒已极,反而仰天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王爷又何必放奴才走呢?”他上前一步,紧紧地逼视着端靖。
“王爷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要问奴才吗?”
“你!”被他这么放肆的一问,端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奴才疏忽了。”宇文非讥诮地笑了。“想来王爷是不习惯在卧房里问话呢!”
他转身开了房门,躬身道:“王爷请。”
端靖瞪着他,不知他待要如何。
宇文非一直维持着鞠躬等候的姿势,直到端靖整了整衣服,缓缓步出房门。
门前站着几个值夜的侍卫,像是被宇文非的大笑声惊动,赶来查看的。
眼见端靖亲王带着宇文非走出来,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万一。
宇文非引着端靖,走向王府中的偏僻之处。
端靖突然意识到宇文非的目标所在,猛然站住。
“你……”他正想开口,却被宇文非用力扯住手腕,重重地踹开门,推了进去。
端靖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迎面扑来的,是浓重的湿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幽暗的石室里,只有一支火把发出明灭不定的光线。
这里,赫然是他当初刑求宇文非的地牢。
第六十六章
宇文非关上门,点燃所有的灯笼火把。
火光照亮了地牢中央的刑架,也照亮了挂在墙上的几根长长短短的皮鞭。
宇文非漫步上前,一根根依次看过去,摇头叹息道:“府里的总管真是该打,只备这几条鞭子,怎么够用?”
“这般架势,不过吓唬一下犯错的下人罢了。要想令宇文非开口,却是万万不能。”
他转过身,对着端靖冷笑。
“王爷还是赶紧差人去刑部的好,捡那夹棍钉板之类多借些回来,看看能不能撬开宇文非的嘴?”
端靖气得发抖。
莫说他府中没有那些东西,纵然是有,又怎会用到宇文非身上?
宇文非顿了一顿,笑容更冷,夹着无边无际的愤恨、绝望与疯狂。
“奴才真是糊涂了,王爷何须这些俗物?只消王爷的一只手,只怕奴才便消受不起呢。”
他走向中间的刑架,将两只手腕铐在架上,淡淡道:“王爷请了。”
等了片刻,见端靖只是瞪着他,并无动手的意思,宇文非叹了口气:“几日不见,奴才竟把王爷的喜好都忘了,真是罪该万死!”
说到这里,猛地提高了声音,喝道:“来人!”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入,见到这般光景,都惊得呆了。
“都傻在那里干什么?”宇文非冷喝道:“还不快点操起鞭子,抽上几鞭给王爷助兴!”
“住口!”端靖打断宇文非的话,对着那些手足无措的侍卫怒斥道:“都出去!”
侍卫忙不迭地退下了,地牢的门也被重新关上。
剩下端靖和宇文非,注视着,对峙着。
良久,端靖深深叹了口气。
他并非愚顽不灵之辈,见宇文非气怒到如此地步,自然知道必定是自己又错怪了他。
端靖小心翼翼的将宇文非从刑架上解开,低声道:“是我错了,不该无端诬赖你。”
宇文非不言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端靖心中一痛,猛地将宇文非抱进怀里,颤声道:“宇文非,宇文非……我们经过了多少事,终于可以又在一起,多不容易!你就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宇文非一点一点的从他怀里挣脱开,他的眼睛依然是冰冷的,疏离的,就连曾经有过的愤恨与疯狂,都已隐去不见。
端靖的心中慢慢涌上一阵恐惧。
他在宇文非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感情,一丝宽恕。
眼前的宇文非,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永不回头。
“宇文非……”端靖哑着声音,轻声道:“我知错了。求你原谅。”
然后,他缓缓的,缓缓的,跪倒在宇文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