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我沉睡得太久了。现在干净了吧?”
“是、是的……”我惊异地看着这位疯狂的有洁癖者,屋里的墙皮恐怕都给他刮掉了一层。
“至于萨尔顿能不能居住吸血鬼,一切都由您负责,我敬爱的亲王。”他一脚踏进棺木。
“如果我说,我本人想住在这儿呢?你的家。”
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随便你。”然后他重新躺入棺木,伸手盖上棺盖。看来这位Methuselah的后裔并不打算和我一起相处。
我嘴角一勾,露出恶质的微笑,随即用手“磅磅”敲了两下棺盖。
“什么事?”他被人打搅了沉眠,显然脸色不好,当然,我认为这是他自己不善于他人沟通造成的。
“我想问,我可以睡在哪个房间里?”
他不高兴地把嘴抿成一条线,“二楼的卧室你都可以用。”然后他呼出一口气,气愤地冷哼一声,大概以为自己不会在收到打扰了,他重新躺回玫瑰花瓣中。
然而不幸的是,我并没有让他如愿。棺盖很快被我再一次打开,无视他利剑一般的眼神,我无辜地问道:“厨房在哪儿?”
他绷紧了脸,眉毛皱成一团,最后无可奈何地说:“一楼右手最里面的门。”随后棺盖被“砰”的关上。
不出两分钟,我又再次打开棺盖,“那个,浴室在哪儿?”
短暂的沉默。
“你~给~我~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这样的文,感觉不太适应,又觉得自己年龄和阅历还远远不够,不知道自己写得好不好,还是请大家多给点意见。鞠躬,拜谢。
CHAPTER 2
当然,我没有滚,他发现我的魔力和他旗鼓相当,甚至比他还强(这是应该的,他是温柔的Toreador,而我是天生具优秀领导能力的Venteve,即使他拥有Methuselah的血统,我们却同样是五代血族,我这个亲王不是成天光睡觉就能当上的)。他拿我没有办法,总是被我以各种各样理由骚扰的他,最终放弃了沉眠,开始了和我一起在这座古堡里居住的生活。
Toreador都是艺术家,这一点在他的生活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整理仪容,斥责我懒散的样子是多么邋遢,念动咒语使每一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一尘不染,以及坐在画架前涂涂抹抹。
经过每天的相处,我还发现他有个怪癖。
他喜欢坐在阁楼的窗前发呆,尤其是凌晨即将消尽的时候。一开始我只把这归为艺术家们神经质的思考,但我那精明的目光捕捉到了他的异常。
一如既往,他纤细的手指抓着窗棂,由于夜风的关系,他明媚的淡金色卷发在耳边荡漾,作为一个Toreador来说他非常幸运,因为无需刻意寻找艺术,他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了。见到他,人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一向目中无人的Methuselah会疯狂地迷恋上他。
他凝视着几乎泛白的东方夜空,晨光即将从那里害羞地露头。他被微弱光芒烧灼而湿润的蓝色眼睛里,此刻正充满了某种近乎痴迷的爱恋的色彩。
直到他单薄的衣服因为微弱的逆光照射而显得透明,再多一刻,他的双眼就会被灿烂的阳光灼瞎,身体也会因此而石化的时候,他才近乎粗暴地拉上窗帘,被猛然阻挡在窗外的曙光透过黑色丝绒窗帘隐约浮现出可怜的微光。
我站在一旁,看着承受了他莫名怒气的丝绒窗帘无辜地抖动。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违反吸血鬼常理的事来呢?答案太简单了,这个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家伙,他的思想总是被我轻易窥探,尽管他的想法是那么不可思议。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么?”我从心底嗤笑他的愚蠢举动。
“用得着你管!你没有权力干涉我的生活!”他显然还没从幻想破灭的懊恼中平复过来,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稚嫩到连管牙都没有适应,嘴唇已经被他咬出血来了。
我知道在那一刻,我嗜血的本性又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我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流淌着Methuselah血液的Toreador。然而讽刺的话还是从我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一个吸血鬼竟然对于曙光如此迷恋,哈哈,你知道么,就像雌鹿爱上雄狮一样可笑……”
不等我又一次说出刺伤他自尊的话,我已被他用魔法推出门外,我听见身后棺木的盖子“嘭”地合上。
Toreador都这么神经质?那真是令人感到惧怕,我嘲讽地想着。
我很清楚,他的举动是出于吸血鬼的本能。吸血鬼对于阳光有种本能的恐惧,因为它让庇佑吸血鬼的黑夜消融,让吸血鬼的身体冻结,灵魂破灭。
大部分吸血鬼都相当厌恶阳光,但眼前的这位美丽的Toreador显然不在其中。甚至,我想,他对于阳光的眷恋已经达到了极限。真是个可怜的人,即使再渴望,即使再不顾一切地去追寻光明,终究他是个吸血鬼。就算他想舍弃生命将自己献祭给那耀眼的虚无,吸血鬼的本能也会永远禁锢他的灵魂。
光这样想就觉得他很愚蠢了,不过,这份愚蠢似乎也突现了他那异样的执著。
究竟是为什么呢?是由于艺术家的思想都不正常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排斥吸血,厌恶杀戮,爱慕光明,他简直就不配做一个吸血鬼。不过我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不太可能,因为他是那么偏执、别扭和神经质。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与他相处的,实际上我觉得这样的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愉快。无论是见到我就会抖得像置身严冬的手下,还是以一付不可一世的嘴脸挑战我的对手,更不用提那些痴迷地盯着我看,掩饰不住脸上欲望的吸血鬼贵妇,他都比他们要有趣得多。
他是那么特别,美丽、纤细、洁癖、偏执、幼稚不可思议地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且他所爱好的东西对于我的生活也没有损害。大概最大的担心就是,当有一天清晨,我会在阁楼的窗前看见一具已经为阳光所石化的吸血鬼尸体。
“在画什么?”我走到他的画架前。
他并没有为我前几天的失礼而一直生气,或者说,他对于我一直存有的怒气,反而使得那小小的一点矛盾变得微不足道。摇曳的烛火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仿佛可以看见他薄薄皮肤覆盖着的血管,我努力移开紧抓着他喉咙不放的视线,迫使它朝向画板。
画中伫立着一位天使,背后有着光辉的炽天之翼,他站于日月之间,表情庄重而严肃。他背负着腥风血雨的星辰之战,他指引光明,却走向黑暗。
“拂晓之神路西法(lucifer)。”他没有回头,一边说一边在画面上添上金色的一笔,整个画面仿佛都明亮起来,他用一种仿若痴迷的眼神盯着画面,好像他整个人都已经浸浴在晨光之下,苍白的脸颊被金色的曙光映得通透。
路西法又叫撒旦(shalem),shalem在迦南神话中被称作拂晓之星,同时在希伯莱语中又被称为“敌人”。他曾经是令阳光照耀大地的人,却化身为魔鬼,成为堕天之首。这确实很适合当作他的信仰,炽天使光辉晨星路西法,堕入地狱,在永世的孤寂中承受黑暗,啊,或许说是享受黑暗。
“很美啊……”我盯着他的脸,他盯着路西法的画像,“但对于我来说是致命的。”
他握笔的手停下来了,他也许很疑惑,因为他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个。他是应该顺从自己艺术家的思想,欣喜于自己的观点得到了认同呢?还是把这话当作我对他本人的赞美,陷入怀疑自己自作多情的恐惧中。
许久,他突然抬起头来看我,美丽的眼睛里竟含着一丝笑意。
“是啊,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他得意地说,我也认为,这大概是最完美的答案了。
浓浓的,接近粘滞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在这样的情景做这种事很自然,我弯下腰,他抬起下颚。
近乎撕咬的纠缠中,我的管牙刺破他的嘴唇,超乎我想象的浓郁和甜美滑过喉咙,这种可怕的刺激令我浑身战栗,连血液都沸腾。
然而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凭借自制力移开了嘴唇,这简直有违我的生存原则。
他的眼神也透出疑惑,湖蓝色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我,像要把我看透。但毕竟经验有差,他最终放弃了,似乎有些失望,他又回过头,开始在画面上涂抹。我以为他没什么要说的了,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迈步离开。
“我叫威尔。”他突然说,这是他在我到达这里后,主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全名,威尔。克兰奇。”
“克兰奇?”我回过头,记忆力没听说这个姓氏在吸血鬼中出现过。“你生前的姓?”
“是的。”他没有回头和我面对面说话,依然在画纸上涂抹,我看见那些耀眼的金色正在被别的颜色慢慢掩盖。“我没有继承那个给我‘初拥’的人的姓氏,因为他已经死在我的手上。”
“那个爱上你却被你所杀的Methuselah?”我知道这样做很恶劣,但我却不可抑制地想看他痛苦和困扰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像上一次我触到他痛处一样发怒,也没有露出憎恨的表情,他什么表情也没有,等待我的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我以为不会再从他口中听到回答,于是向门外走去。
“你说得没错,因为他本就没有未来,他也剥夺了我的未来。他是个疯子,他除了杀戮以外什么都不会,令我悲哀的是,有一天,我竟然成了他杀戮的理由。”他还是没有停止作画,我回过头,清楚地看见夺目的太阳和凄怆的星辰都逐渐被黑暗吞噬,它们悲哀地在灰色的浓雾中苦苦挣扎。
“我在他邪恶的诱惑下被迫成为吸血鬼,本来还祈求我主的宽恕和救赎,但我很清楚,在他为我夺取第一个人的生命时,我就失去了重返伊甸园的机会,我会作为一个该隐的子民,像蛆虫一样躲藏在亘永的黑夜下。”
他的回答令我作呕,蛆虫?他是这样看待吸血鬼的?看来他生前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简直是讽刺到家。
我一直认为血液不会带有遗传因素,现在我开始怀疑了。因为那个Methuselah和他是如出一辙的愚蠢,竟然对基督徒下手。或许他深厚的魔力令基督徒那点微弱的圣光庇佑变得无关痛痒,但信仰和思想的鸿沟无法逾越的。
“你成为吸血鬼本身就是个错误。”我总结性地说。
他的笔终于停下来,因为画面已经一片漆黑混沌,再也没有可以下笔的地方。他把画具整理归拢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不让衣物沾到一丝颜料,随后异常仔细地把手清洗了数遍。最后他脱下绘画时穿的罩袍——实际上它一尘不染,换上平时所穿的黑色外衣。
他转过头,看见我满脸嘲讽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即使再愚笨他也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赞同他的话。他把作画用具靠在一旁,打开阁楼的窗子,现在正是午夜。
“我明白,我热爱光明,崇尚正义,我坚信我主所说的真理,我愿意为之奉献一生。那么你呢,你作为一个真正的吸血鬼,所追求的是什么?该隐的眷顾么?”
“这是我从出生起听到的最愚蠢的问题。”我突然产生了狂笑的冲动,该隐的眷顾,真是恶心,我怎么可能追求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因为该隐作为初代血亲从不曾有过眷顾那种虚伪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