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考虑著要不要跟秦予说刚才会议里讨论出来的事,刚才会议里已经安排好各科要如何在等待飞机补充油枓的短短两小时里安排好所有检查与报告,要多大的财力才能让一家教学医院停下两小时的所有活动只为一个人服务?要与拥有这种权力的人对抗真的太难了,没有真正切切接触过顶层的人,不会真的了解那些人有多大的势力,抹杀一个人对这些人而言就如喝杯水一样容易,更何况是争一个情人呢?
「张放,你何时见过我像今天这样站在窗前束手无策。」
「没有,从来没有见过。」张放收回严肃的表情,接著爽朗一笑「即使没有办法也要撞出一条血路才是你的左右铭。」
「嗯,那就别再说了,没撞出一头血前我不会放弃的,要认输也要他亲口跟我说,我输了。」
秦予指著床上仍熟睡的温常年,张放随著秦予的手指望去,心底不禁怀疑眼前这个长像普通的男子,到底有什麽过人之处,让秦予、让安排一切那位这样的执著?
报告出来,果然如秦予猜测那般,温常年已经怀孕十七周,目前一切正常,但有子宫发展不全的问题,继续妊娠恐会危害温常年的生命,而且小孩也有危险无法足月生产。
坐在飞机上,秦予再次感受到李惜观的财力有多雄厚,这次坐的不是直升机,飞行的非常平稳且安静,加上有舒适的空调,别说是被注射了安眠药的温常年,连秦予都觉得舒服的让人想睡,除了没有king size的床,其它都可比拟五星饭店了。
看著水晶杯里随著自己手腕摆动而摇晃的香槟,秦予再次无奈的笑了,Moet ët Chandon出产的Dom Perignon,光是他手上这杯就要价几千块了,秦予一直想嚐嚐香培里侬的味道,但从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喝上第一口。
秦天事业成功是秦予成年後的事了,但即使是坐上连锁酒店董座的秦天都还在喝台啤,他秦予又怎麽可能叫秦天买香培里侬给他喝?何况,对秦予来说这种东西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实力得来,才最能嚐的出其中的精妙。
秦予又晃了晃酒杯,很没品味的一口将水晶杯里的香槟一口饮尽,暗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想像的好喝,尤其这还是一杯映照著他的败势的香槟,馀韵里没有果香只有苦涩。
秦予放下酒杯,走到後仓看温常年,经过长时间的休息,温常年的面色已经红润许多,因为还在输液所以睡的很沈,秦予伸出食指拨挠著温常年眉角的发,就像在那些他们同居的日子里,如果前一晚秦予做的狠了,温常年也会像这样沈沈的睡著,这个时候阳光从窗户透进房内,投射温常年周身晕出一层光圈,秦予常因此而看著著迷,许多次都这样愣愣的看著温常年,轻轻圈挠温常年眉角的那束微卷的发,直到温常年醒来,他期许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他也有想过也许无法一辈子拥有这样的幸福,却没有想过这样的幸运竟是那麽短暂。
秦予将自己挤进温常年的床上,侧卧著抱著对方,虽然现在有眼睛、没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情势是一面倒向李惜观,但秦予仍不想放弃,他想拚拚看,要认输,至少也要等到温常年亲口说他输了,否则不管再狼狈、再难看,他也不想放手。
☆、七十二
是谁在吵架?
吵闹声断断续续的传进耳里,虽然大声,但温常年却听不懂,不是说他不懂声音来源的语言,而是他现在听东西都像隔了层膜,听起来都是模糊的,或者说像是在水里听东西一样,声音穿不透。
温常年的眼睛仍闭著,他试著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想要移动身体,觉得身上像是压了十个人一样重,费了几翻力气现实在才动了几下手指头,他觉得有点茫然,自己不是坐上车了吗?
可是他可以感受到他现在是躺著的。
难道是在车上发生了什麽事而他不知道?
温常年在脑里努力回想著睡前的一切,可是什麽可用的资讯都没有,只有他那个荒淫的梦,想起他的梦,温常年突然觉得争吵来源的两方声音未免也太像李惜观和秦予了。
但,随即温常年又摇头失笑自己的妄想,李惜观远在台湾,而秦予现在应该跟他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远,他居然妄想著这两个人都在他的身边,真是太可笑了。
温常年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他想他应该是昏倒被人送进医院了。
「你不是说瓶点滴打完他就会醒,为什麽人到现在还不醒?」
秦字拉住张放的手,挺身站到李惜观和张放两人之间,「你讲理一点,张放说人会醒,但他有说点滴一滴完最後一滴人就立马睁开眼睛吗?开什麽玩笑,又不是催眠。」
李惜观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脸,他很少做这个动作,通常他做这个动作时就代表他已经无可奈何,而且感到疲惫,「小予,我只是心急,你不必这样对我充满敌意。」
「我没有对你充满敌意,还有叫我秦予,不叫小予,我已经不是那个被你圈养在小公寓里的那个人了。」
看著秦予充满怒气和挑衅的眼神,李惜观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上了这个小美人的床,只是那时候的秦予那麽茫然,那麽无助,那麽脆弱,而且这个小美人又是李惜观从小看到大,他所以懂秦予的茫然无助从何而来,爸爸妈妈死了,唯一的哥哥又一天到晚在忙著事业,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情感上找不到人可以依靠,秦天又是那种大剌剌的个性,那里搞的懂秦予的心绪,总是每天把饭钱书费放在玄关就走人,两兄弟一个礼拜碰不到几次面,有时见到了秦天不是正要出门,就是已经准备要出门,那个当下,秦予根本就开不了口,不,就算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来,秦予也没办法对秦天说些什麽,他怎麽可能告诉为家业忙的连晚饭都吃不上的秦天说,他觉得很寂寞。
关於这些,李惜观也有类似的经历,从小他就知道哥哥是被母亲当作继承者来培养,从小他在玩的时候,哥哥永远都在二楼的书室里上课,英文法语德文,历史数学物理,商务管理…哥哥永远有上不完的课,有时他在楼下抬著望著二楼的窗户,但也有几次李惜观发现哥哥在楼上的窗边看著他,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很热情的跟哥哥挥手,飞奔跑进屋里,想跑到二楼找哥哥下楼玩,可惜,永远被母亲挡下来;哥哥的一举一动永远都被关注著,连呼吸快了李惜观的母亲都会紧张,但,换成李惜观,却又像个永远忘了收线的风筝,飞高,飞低,飞近,飞远,李母却都不怎麽在意,只要他在界线里就成,就连李惜观是个同性恋的事,李母也没多反对,只淡淡的安慰李父,以後李惜观又不掌家,媒体不会有太多的注意力在李惜观身上,无所谓,反正李惜观以後不掌家,反正李家以後有李惜观的哥哥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