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仪在他笑那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却为了掩盖反手又是一掌。他不能让他看见,就算疼的想把痛苦源头的心脏挖出来。
那个人只是乖乖的跪坐在那里,不吭不响。他确实长大了,心那么痛,伤口那么痛,他一一忍了下来,并能在对方面前露出讨巧的笑容。
“我累了,滚出去。”手在衣袖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斜倚在床上,露出一丝厌恶。纪墨宇想要为秦仪盖好棉被,却因为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太久双腿麻木狼狈的踉跄了一下。固执地为他掖好床被,带着一身伤痛轻轻掩上了房门。
纪墨宇倚在门后,奢望能听到屋内的声音。
我爱你,但我却活不成你爱的模样。
有滴清泪划过红肿的伤痕,勾起一抹刺痛。小时候的自己受了委屈会吵,会闹,而每当如此秦仪都会细心的哄他,但现在的纪墨宇只会逞强地背过身,将一切心痛混着血泪生生吞下。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打开了那个人的房门。最后一次,最后一点奢望。
但屋内那人却仿佛在等他那般,静静的坐在床边没有灭灯。他看着他,眸里是淡然。
“秦仪,纪墨宇喜欢你。从小到大,没有一刻不是喜欢你的。”那人听后却只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并不作答。
“我要上你。”
纪墨宇将他湿乱的长发挽到耳后,看那人结束后在自己身下轻轻喘息的样子。
“在这里这样用力,会很疼……”
那人没有回答。
纪墨宇苦笑一下,却带着无奈的宠溺。他感觉到脖颈的凉意,上面横着一把长剑,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淌下数滴血珠。剑锋缓缓下移,对上那人的胸膛。
“你要杀我,对吗?”
到这一步他竟然出奇的冷静,冷静的可以坦然面对那人抵上的剑锋。他不过想让自己死。手拂过那人的额发,抚上他的唇。
他为了够到他身子只能向前探去。
血晕染上衣衫,他向前一送,秦仪亦没有收手。剑锋刺入,却不深。
但那一瞬间,心脏已被他刺穿,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在刺入的那一刻,哪怕他的指尖能颤抖一下。
都不会那么的疼。
他看着他,满目悲戚。
“断了师徒关系。”
“为什么?”仿若再没有力气般微弱,却有着幼稚可笑的执着。
“乱伦,禽兽不如。”
如果在向前一步,就这样刺穿,会不会就不那么痛了。明明心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要过来补上几刀,再唾弃的看着那卑哀的残渣。
你说你会等我长大,等我娶你。
你说在外面累了就回家,有人会等我。
你说只要我愿听你就为我弹一辈子的琴。
你说等我长大你亲手帮我束发冠。
你说此后每年除夕会陪我看烟火花灯。
你说等那樱花再绽放时就酿成酒,埋入土里等我们老了再挖出来对饮。
秦仪,你是个骗子。
握住剑身,手掌伤口淌出的血顺凹槽流下。起身下地挽了个的剑花,他亲手教的。剑锋划过一道冷光,乌黑绸缎般的长发纷纷散落一地,激起一层烟尘。
剑被丢弃在地上,发出一阵嗡鸣。
“纪墨宇在此叩谢秦仪十九年教养之恩!”
双膝重重磕在地面,俯身,首叩地。
三下闷响。
从今以后,纪墨宇再没有能牵挂的家。
从今以后,纪墨宇生无可恋却再没弱点。
我不在乎以后人会怎样看我这个短发异类,这只是警戒自己不要再那么天真的全身心付出去信任一个人。
“秦公子,在会。”
抱拳鞠躬,行为举止好像瞬间由黄发稚童成了耄耋老人。
那抹年少的稚嫩被那人硬生生血淋淋地挖去。
在人群中匆匆而过,引起不少惊怪的目光私语。
这次,竟比当年还要迷惘
当年的他知道,无论自己在哪,一定会有归宿,会有人在等他回家。
这次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纪墨宇极少喝酒,酒量更不怎么好,更别说借酒消愁。不过今天不一样,醉了,也会比清醒好受些。
酒能麻痹神志。
空酒坛一个个被店小二撤走,再换上满满一坛
纪墨宇趴在桌上,已经醉到不醒人事,却依旧本能一般的向嘴里灌酒秦仪…
你这个骗子……
酒里有毒,自己下的毒。
要记住这份痛,蔓延全身心脏痉挛的痛楚不堪。以后自己不会再动情,不会再留意任何一个人。
不然这份痛,就再发作一次,让毒素流转全身。
他醉倒了,彻彻底底的酩酊大醉。
当纪墨宇主转醒时,眼神迷茫的望向窗外耀眼的光芒,这辈子十八年竟好似南柯一梦般,梦醒了再与自己无关。
闭上眼睛走马灯般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从小到大,家人的模样已经不再清晰了。
记忆里围绕着的竟只有一人,那个喜欢穿一身白裳,恍若嫡仙的人,那个牵着自己手会叫自己小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