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挑得很么?之前生鱼不肯下嘴,长得丑的不吃,这会儿怎么见什么都咬?”谢白皱了皱眉,捏着小黑猫的后脖颈,又重新把它拎回了怀里,觉得还是继续让它冻着吧,免得一下地就犯傻。那鲛人的鳞片硬得很,别把猫牙给崩了。
鲛人少年“哇”地又吐了一大口血,翻着冲天的白眼,凶谢白:“你什么意思?!”
谢白的本职虽然是监管直符灵动界万千妖灵,但他所接触的都是已经死了的,所以对活着的妖灵的了解依旧大多来自于记载和传言。
传言鲛人性恶且善妒。
这两样谢白没什么体会,但是“受不得气”这点倒是看得很清楚。他觉得,只要他和小黑猫在这鲛人面前呆一会,随便两句话就能把这半死的鲛人少年直接给气死。
尽管他不太理解有什么值得呕血的。
“还有说话的力气?”谢白蹲下身,扫了眼这鲛人身上的伤口,被他剖出来的那条长口从这鲛人的背部一直延伸到鱼尾,因为战斗时鲛人的鳞片会变得格外坚硬,所以这一下剖得并不很深,但也皮肉外翻形状可怖。
谢白脾气绝对算不上好,尤其是对方先出手的情况下,向来狠得毫无顾忌。但这次他自己没受什么大伤,加之有事情要问,便不打算要这鲛人的命。
“孔雀湖一共有多少鲛人?”他冲鲛人少年问道。
这鲛人少年大概反骨重、脾气犟,把嘴巴抿得死紧,一副“死也不说”的模样。
谢白冷笑一声:“你伤口被我冻住了,所以血流不出,你还能喘两口气。如果你闭着嘴连气都不想喘,我可以帮你把你身体里的血也全部冻上。”
鲛人:“……”
谢白淡淡说道,“不开口没关系,等你死的时候我再读出来也一样。”
一听这话,鲛人耸然一惊,睁开眼,哑着嗓子讥笑:“你以为谁都能读?”
直符灵动界一众妖灵和普通人一样,临死前会回想起大半生的经历,越靠近死时越清晰,尤其是最后一两月的记忆。这些记忆旁人是不可能查看到的,除了和那妖灵通心的人,就只有一个人能读——专司妖灵死事的阴客。
谢白依旧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半点儿不像开玩笑或是虚张声势的样子。那鲛人少年倔了一会儿,终于真的惊了:“你是阴客?”
谢白反问:“不然?”
鲛人:“你既然都能读出来,那我配合不配合又有什么区别?”
谢白:“……当然有。”
鲛人龇着牙,撑起一身纸老虎的皮,狠狠道:“什么区别?”
谢白:“你活着还是死了的区别。”
“……”鲛人像是一个被放了气的鱼形气球,嗖地就软回了地上。
“孔雀湖里的鲛人连我在内一共七个。”鲛人少年倒在地上,自暴自弃地道:“但是你都已经到这里了就别再回头找他们麻烦了好吗?!”
谢白冷冷淡淡地道:“没那工夫。”
一听不是想弄死剩下几个,这鲛人终于又活泛了一点:“那你想干嘛?”
“你们南海不呆,跑来这里干什么?”谢白问道。
鲛人又不开口了。
谢白:“还是我自己读吧。”
鲛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献祭。”
谢白眉头一皱:“又是献祭?”
“什么叫又是?”鲛人诧异道,“献祭这种东西还能一碰好几个?”
谢白没答,继续又问:“给谁献?”
鲛人道:“不认识。”
谢白笑了。
鲛人急道:“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族里都叫他伽耶。”
“伽耶”两个字他明显换了种语言,听起来发音略有些厚重。
“鲛人族语?”谢白猜测,这发音方式跟之前他们吟唱所用的语言应该是一样的。
“准确地说是我们这一支的族语。”鲛人解释道:“鲛人多了去了,分很多支的,这你肯定知道。我们这一支现在只剩十多个人了,伽耶在我们族语里是复生和神的意思。说是祖上被伽耶救过,留了命,才得以保留这一支的血脉至今。现在伽耶有难,我们就顺着地下暗河一路过来了,孔雀河这里有灵脉,在这里做献祭事半功倍,还不用赔命进去。”
“伽耶有难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具体的么?”谢白问道。
“我在族里年纪最小,不可能事事都跟我说的,我只知道要跟着来做献祭,其他的都只听到点片段而已。”鲛人对于族人把他当孩子似乎颇有怨念,表情不太好看地回忆道:“我记得以前听族里人说过,很多很多年前就有传言说伽耶死了,但是据说最近几百年里,又有人见过伽耶,从此族长就深信伽耶还活着,年年都带我们祈福。一直到一个多月前,族长说梦见伽耶被困,沉睡不醒。”
他看了谢白一眼:“鲛人的梦你应该也听说过的,百年无梦,但凡做梦,梦见的都是真正发生的。所以我们就到这里来了,因为族长说,下个月初,是每甲子一回的好日子,赶在这之前献祭,伽耶肯定能得救。”
谢白皱眉思忖片刻,问道:“你知道你们所称的伽耶长什么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