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风间----呼吸[下]

想当初，四无君救下才五岁的孤辰，就预见到将来他会长成一个翩翩美少年。事实证明，四无君的眼光果然独到。他十几年来煞费苦心的栽培，孤辰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然而还没等到孤辰成为四无君众多嫔妃中的一名，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这就好比养了盆娇贵的名花好容易长到要开花的时候，竟然被别人连根拔走了的那种感觉，真不是郁闷二字就能形容的。可是四无君还没真没什么辙，谁让他头家把人家逼的跳崖自尽，这会儿即便没死也跟他天狱了了情，还了债，再无瓜葛了。
四无君在自家的庭院里踱来踱去，焦躁不安。谁知道百朝臣还不拾趣，专捡这个时辰来禀告事情，不是找不自在么？
话说百朝臣是四无君的妃子里最让人烦的一个。如果说长相么，也还差强人意，但是穿衣打扮的品位实在是不敢恭维，偏偏还特自恋、特臭美，成天介怀里揣一面镜子，没事儿就揽镜自怜，自以为是超级美人一只。况且笨得要命，却又没有自知之明。就是趁着有一次四无君喝醉了酒，自己投怀送抱，上了四无君的床，而后声称有了四无君的骨肉，在武林上还四处宣扬。走到哪里吐到哪里，弄得他怀孕的事情黑白两道无人不知。四无君实在丢不起这个脸面，赶紧的给了他一个封号，才算罢休。后来百朝臣又借口被秦假仙等人暴打了一顿，就说自己小产了。也不想想四无君是什么人，这么拙劣的伎俩，哪里能骗得过他？不过是觉得这个人笨得有点可爱罢了，才没追究。但是百朝臣这不会看主子脸色的毛病，还是真是让四无君头疼。
百朝臣大概是从外面得了最新的消息，屁颠屁颠的跑来向四无君报告，想要表现一下。
"军师，百朝臣给您请安了。"说着，百朝臣媚笑着给四无君行了大礼。
四无君正烦着，摆摆手，示意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于是百朝臣就把傲刀城的喜讯、素还真的使者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报告了一番，幸亏还有一点新鲜的，否则四无君真要抓狂的杀人了。那就是邪能境的前邪主阴阳师复出，也派了人去给傲刀城祝贺，这倒让四无君有些吃惊。
传言中，阴阳师退隐后，邪能境被魔剑道所破，阴阳师也被诛天软禁，直到诛天死后阴阳师才离开魔剑道。虽然阴阳师一出，就给了妖后一个下马威，但是之后就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四无君一直猜测其实是阴阳师功体未复，导致阴阳师闭门不出。如今邪能境浮上台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四无君苦苦思索，也没有答案。于是决定派爱妃天之翼和烟花客亲自去傲刀城参加婚礼，以探虚实。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孤辰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他反反复复的问自己，嫁给大城主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这样的婚姻究竟有什么意义？
固然在天外南海，贞操观念是非常重的。一般人若是被人污了身子，非嫁给此人否则就该自尽，但是好歹孤辰也是受过天狱教育的人，并没有那么的封建。追根寻底，大概是孤辰的心在被青麟拒绝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孤辰也说不出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有报复青麟的成分在里面，但事实是不管青麟的心是否会痛，他自己的心底其实是不情愿的。可是，人生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与其自己一个人痛苦，也许拉上青麟看着自己的痛苦而痛苦还能平衡些？
孤辰的心纷乱着、纠结着、难过着，也痛恨着，就这样一天一天煎熬着过。

连以前感情很好的同修天之翼和烟花客进宫来谒见孤辰，都不能使他阴沉的心情有所好转。
天之翼摸了摸孤辰瘦了一大圈的脸颊，也说不出什么。他这个人一向不善言辞，但是他的手很大很暖，那是一双可以使出天使之翼的手。孤辰心中明白他的意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宽慰对方。还是烟花客打破了沉默，絮絮叨叨地转告了四无君的一些嘱咐，末了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两颗药丸，一颗药丸溶在酒里使人服下，能令对方不设心防，轻易就可以套出想了解的真相；另外一颗则是无解的毒药。四无君的意思，想借着孤辰的特殊身份，也许可以获知更多的情报。孤辰心中一声冷笑，这倒是四无君的风格，无所不用其极。

第二天就是大婚的大典了，凌晨就要起来梳妆，孤辰被宫女服侍着早早睡下。
孤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一丝的睡意，一想到这漫长无尽的痛苦日子即将开始，还怎么能入梦呢？
孤辰披衣起来，走到桌前，点燃一支蜡烛。蓦然发现桌上竟然有一封信。他心中大惊，睡前还没有，一定是有人进入放在这里的，自己竟然毫无知觉！不是此人实在太高，就是自己的警觉已经完全丧失了。
抽出信展开一观，惊得孤辰险些瘫倒！孤辰捂着嘴，盯着信上的每一个字，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化开了一些墨迹。那心也象浸在墨汁里，越发的混沌不明了。

婚礼之上，嘉宾云集，高朋满座。大城主喜气洋洋，对前来祝贺敬酒的宾客一一致谢。
孤辰端坐一旁，眼睛扫向席中，想要寻找青麟的身影。可他没有来。孤辰心中一阵失落。
筵席从上午延续到晚上，大城主喝的高兴，但是也渐渐不支了。于是傲刀苍雷连忙上前解围，替哥哥挡了不少酒，使了个眼色给傲刀玄龙，让他赶紧带着皇后回寝宫。

寝宫之内，烫金的喜字龙烛高悬，映照着一室的红光。
"辰儿，我今天真欢喜！你呢？你欢喜不欢喜？"玄龙一手抚过孤辰的脸颊，几日的分离就让他对孤辰的身子心心念念，真是命里的冤家！
孤辰侧过脸，不肯出声。
"呵呵，害羞呢？"说着，傲刀玄龙拉过孤辰，想要解他的衣裳。
孤辰用手一挡，"......还没喝交杯酒呢......"
"对啊！看我这记性！今日陪了那么多人喝酒，还没陪咱们的小辰儿喝一杯呢！"说着，玄龙起身预备去拿桌上的酒。
孤辰拉住他，说，"大城主，让我来吧。"
"呵呵，好，就让你服侍我。"玄龙已经有些醉醺醺的靠在床边。
孤辰端着两杯酒，一杯递给傲刀玄龙。
玄龙喜滋滋的挽着孤辰的手，喝了交杯。心中那叫一个满足。
没过多久，玄龙就觉得头晕晕的，有些乏力，他想大概是今天实在喝多了，躺一会儿也许就好了。
孤辰知道他药效发作，掏出昨夜的那封信，问他，"傲刀青麟被你胁迫兄弟乱伦，可是真的？"
傲刀玄龙机械的回答，"是真的，是我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逼奸了他，后来他娶了芸姬，我很不高兴，恐吓他如果不想让他妻子知道，就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芸姬见到你们通奸，不甘其辱，写了信给我的父皇。你怕丑事败露，所以派人灭了冰川刀城是吗？"孤辰每问出一句，心就如同被凌迟了一遍，痛不可当。
"是啊，谁让这个女人不知好歹，竟然还敢威胁我要昭告天下？"玄龙毫不惭愧。
"也是你让人每日在我的饮食之中暗下散功的药物，是不是？"孤辰心中的愤怒无可复加。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真气不畅，全身无力，几乎不能提气运功，形同废人。
"呵呵，是啊，我可不想你跟青麟一样，为了别人就背叛我，逃离我！我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说着，玄龙一把扯过孤辰，就要撕开他的衣衫。
孤辰此时已经无能自保，情急之下，说，"等一下，我先敬你一杯酒！"
玄龙双眼迷离，呵呵直笑，说，"好好，就再喝一杯助助兴！"
孤辰不动声色，将四无君的另一枚毒药溶在酒里，双手奉上。
傲刀玄龙倒是爽快，一把接过，送入口中。就在孤辰暗暗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孤辰被一把搂住，撬开唇舌，玄龙竟然将毒酒哺入了孤辰口中。
孤辰冷不防被灌了小半口，连忙收敛心神，主动压向大城主，将口中的残酒又度回玄龙口中。大城主见他如此热情，心中欢喜，高高兴兴将剩下的毒酒合着孤辰的唾液一饮而尽。
孤辰心知此药无解，想到这样结束自己悲苦的一生，拉着仇人垫背也不算遗憾。让他欣慰的是，青麟没有背叛姐姐，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是自己错怪他了。然而上次见他没想到会是天人永隔，早知如此，不该那么别扭。两人最后的谈话竟是误解和争吵。这倒让孤辰有些难过。
不过片刻，两人的药效均已发作。大城主不可置信的看着孤辰，七孔开始流出黑色的血，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是痛苦的在床上翻滚挣扎着。
孤辰强撑着腹内的剧痛，勉力爬到窗前，望着伴芸亭的方向，心中轻轻道了一声，"永别了，姐夫。来生，如果可以，让我做你的妻，好吗？"

 

第九章 劫数
次日清晨，傲刀城内传出一声尖叫，两个宫女惊恐的从大城主的房内跑出。
二城主和白武训等人得到消息，慌忙赶去一看，也大吃一惊。只见玄龙和孤辰都七窍流血，早已身亡。
这样的变故让当时还没有离去的宾客们也有些措手不及，大部分都纷纷致哀，表达了遗憾，然后赶回去向各自的主公汇报这个突发状况了。
傲刀苍雷十分悲痛，昭告天下，誓为兄长报仇。并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
傲刀青麟得知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当场呕血昏迷。
医生说青麟是积郁成疾，这些日子又受了太多的刺激，才导致心脉受损，再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浪千山看着病榻上的青麟，对这样的结果早已了然于胸，但是听医生如此坦白的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想要劝劝他，可是又开不了口。他明白，主子若是能听的进去，又何尝会弄到这个地步呢？
青麟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唤着浪千山。浪千山赶忙凑近去听。
"千山，我，我对不起芸姬，对不起孤辰，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无法说下去。
浪千山扶他微微坐起，帮他拍着后背，这样的姿势稍微能减缓他的难受。
"我不要紧，你听我说，你帮我把孤辰接回来。我要把他安葬在冰川刀城的皇陵，陪伴在他姐姐身边，这样一来，他也不至于太孤独。......况且，傲刀城那么肮脏的地方，不适合他这么纯洁的孩子。"青麟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更加的气喘。
浪千山点点头，示意自己会照办，让青麟安心。
青麟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又再次昏睡过去。

浪千山到了傲刀城说明来意，苍雷听闻青麟病入膏肓，不禁心急，跟浪千山说要接他回皇宫疗养。浪千山借口说医嘱有云，不能挪动，所以好意只能心领了。苍雷也不勉强，并痛快的把孤辰的尸体还给了浪千山。
浪千山带着孤辰的棺木回到伴芸亭，打开一看，孤辰满身血污。这些人竟然连给孤辰擦洗都没有就直接扔进了棺材，真是可恶！浪千山心中愤怒，但是也在意料之中。傲刀城里的黑暗，他并不是今天才知道。
浪千山仔细的帮孤辰擦拭了身体，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并定制了一副皇族的棺木，将孤辰体面的入殓。就在浪千山准备将那些血污的衣裳拿去丢掉的时候，意外的掉出一封信。就是那封致命的信。
浪千山看了之后，再将前后的事情一联系，心中就明白了大概。
傲刀玄龙死，谁是最大的获益者呢？又是谁能知道这么多皇室的秘密呢？当初冰川刀城被灭，为什么冷武训又会那么巧的出现，杀了大部分的杀手，却偏偏又走脱了一人呢？
显而易见，那个背后的阴谋者就是傲刀苍雷。这个人的野心，不可谓不大。他能装傻充愣的混了这么久，竟然让傲刀玄龙毫无戒备之心，城府足够深，一个强敌啊！浪千山心中隐隐不安着。这些事情先不宜让青麟知晓，以他现在的身体，知道了也是徒劳，搞不好病情加重，更是添乱。还是自己处理吧。浪千山心里想着。
其实，早在此之前，浪千山和岳驼等人就开始悄悄的筹备，联络了许多对傲刀城暴政不满的义士，以图大计。大概玄龙也有所察觉，才对青麟说了那番话。可惜他并不知道，连青麟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浪千山首先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对大城主忠心耿耿的白城舆，另一个则是兽族高手银狐。他们二人武功高强，为人正派，如果能助青麟一臂之力，那么将是莫大的助力。
于是浪千山首先给白城舆发信一封，说明了事实真相，并分析了局势。白城舆是大城主的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如今大城主死，二城主马上就会对朝廷内外清洗一遍，换上自己的人。出于政治的敏感，浪千山在心中劝白城舆赶紧离开皇城，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白城舆本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实不由他不信。
很快，冷四卦就安在他头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并和第三武训纪腾云以及第四武训赤鹿刀率众直接到武训府来擒，他逼不得已杀出一条血路，才冲出重围，却也在以寡敌众中受了重伤。但是城门那边接到命令早已关闭，连出城都不能够。冷四卦又命人贴出通缉令，悬赏捉拿。傲刀城内，上下一片紧张的气氛，到处都是兵卫，挨家挨户的搜查着"逃犯"。
昔日受人尊敬爱戴的第一武训，如今被冠上通缉犯的恶名，居民们怕被波及，竟然无人敢收留重伤的白城舆。白城舆一日间尝遍冷暖，不由得一声苦笑，暗叹英雄末路。
眼看着不远处兵卫渐渐搜近，就在白城舆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一条身影将白城舆一把扯进一条小巷，正是翼族少年旋空疾鹰。
"白武训，现在城里十分不安全，但你现在的伤不赶紧找个地方止血上药，恐怕会有性命之忧。要不你跟我去仙姬楼先避避好吗？也许冷四卦想不到你会躲在这个地方，那里是翼族的场馆，也有我的一些朋友，他们是断不会出卖我们的。"疾鹰急切的跟白城舆说着，看得出来他对白城舆的安危牵挂于心。
白城舆向来洁身自好，从没想到居然还有去这种声色场所的机会，可是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白城舆点点头，疾鹰撕下衣襟，帮白城舆将伤口简单的包扎上，扶着他快步赶往仙姬楼。

冷四卦带着一队人马，呼啦啦的闯进仙姬楼，吓得客人和姑娘们都惊慌失措。
"你！过来！"冷四卦一指华羽火鸡。
华羽火鸡赶紧屁颠屁颠的蹭了上来，"呦，是冷武训啊，好多日子您都没来光顾，想死姐妹们了啦！"话说着，肥硕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冷四卦闪身躲开，"有没有看见白城舆？他可是现在通缉的要犯，谁要是敢窝藏他，哼！与之同罪！"
"哎呀，冷大爷，这我们哪儿敢啊？来这里的都是寻乐子的，没有您要的通缉犯啦！"华羽火鸡边说边往冷四卦身上腻。
冷四卦嫌恶的一把推开华羽火鸡，转头对兵卫们说，"搜！"
华羽火鸡一看急了，"哎呀，大爷啊！使不得啊！这里是风月场所，屋子里的人做的事情您也做过，要是让人半截打断了兴致，以后谁还会来光顾小店啊？况且来的都是贵客，您可别......"
话还没说完，冷四卦就给了华羽火鸡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冷四卦也不管身后华羽火鸡坐在地上撒痴撒泼，又哭又闹的，转身上了楼。
傲刀的兵卫们一间一间破门而入，到处传来惊叫之声和兵卫们淫秽的哄笑。冷四卦大喝一声，"都他妈的正经点！赶紧搜查，不许停留！"兵卫们不敢怠慢，赶紧继续搜查。

外面的脚步声和喧哗声越来越近，疾鹰的心突突的跳着，掩饰不住自己的紧张。他不是怕自己被发现，而是担心白城舆，毕竟他伤重难支，如果此时被发现，将不堪设想。
"咣当"一声，门被大力打开。只见一张大床之上，薄薄的纱幔之后春光无限，兵卫们眼都看直了。
一个美少年裸着上身，锦被只遮住下体，骑跨在一男人身上，身体后仰，双目紧闭，口中似乎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听见门响，吓得他赶紧将被子裹在身上，躲在帐后颤巍巍的问，"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