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导员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迟迟不肯接受这个结果,跑去教务处核对了半天,亲自调出了叶溯的考试卷一对比,才确认评分系统没有出错。
辅导员看着叶溯的两张“荒唐”的答卷,欲哭无泪。
等到叶溯进来,辅导员意味深长地咳了一下,先友好地自我介绍,和叶溯寒暄了一番才进入正题:“那个,叶溯啊,你昨天考试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终于来了。叶溯心里默默吐槽,在现实世界还没因为考差被喊办公室,这会儿终于体验了一番,这感觉……酸爽。
“没有。”叶溯严肃地说,“我就是笨,怎么学也学不会,我也很痛苦。”
他得事先打好预防针,你以为一次零分就完了?后面将会是源源不断的鸭蛋排着队滚过来。
其实叶溯下学期还可以选其他选修课,比如诗词之类需要死记硬背的,不用和化学死嗑,只要凑满了学分就行。但叶溯还需要研究这里的化学,只有选修了《基础化学》才能借用华都大学的实验室。其实如果可以,叶溯还想转专业到化学系。不过这样的想法想想就算,转去化学系就是分分钟挂所有专业课的节奏,他怕被华都大学勒令退学。
“唉,怎么能这么说呢?”辅导员顿时于心不忍了,对叶溯的一点小小不满也被扑灭,安慰道:“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下学期还要选《基础化学》,我一定要及格!”叶溯义正言辞地说。
辅导员懵了,忙道:“别冲动啊……”
这时,罗成和纪嘉悦五人却突然来了办公室,敲着办公室的门。
辅导员干咳一声,招手示意他们进来,怕继续说成绩会让叶溯自尊心受伤害,只好把话题转到今天的主要目的:“过两天,学校会组织一场对华都大学附属中学的教学指导与高考考前动员,我们专业就是选了你们这一个冠军组当学生代表了,你们回去准备下,可能会有小学弟学妹和你们切磋的环节,你们记得既要表现你们的实力,让他们向往,又不能太强势了,打得他们毫无反手之力,到时候失去信心就不好了。”
“明白!”张遥风油嘴滑舌地显然和辅导员更熟,三言两语就让辅导员放了心。要是换了罗成,可能就是另外一种场景了,幸好罗成有自知之明,这时候懒得搭话。
“嗯,好,那你们先回去吧。”
辅导员的话才一说完,纪嘉悦和张遥风就一左一右地搭着叶溯的肩膀,拥着他嘻嘻笑笑地走出去。
辅导员还没反应过来,就不见了叶溯人影,心里大把大把的鸡汤还没来得及撒堵在喉咙里差点呛到自己。
……
h编号军大楼,韩业少校的办公室内,韩业的私人光脑响了起来,是明院辅助司医疗分队队长发来的叶溯精神力检测报告。
原本医疗队队长说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就能检测出来结果,但却耽误了这么久,自知失责的同时队长也不忘哭诉一下叶溯精神力的复杂,有史以来第一次,不能只怪他们工作效率低啊。
韩业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报告中显示叶溯的精神力没有受到多大损害,但被病毒感染的状况却是确实存在的。
韩业的视线停留在报告的最后一页,写着医疗队队长的分析:叶溯的精神力在被感染后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情况,竟然分裂出了两种感态。
第80章 分裂
一人同时具有两种感态在人类历史上并不多见,但五百万年的历史堆积下来,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但这些例子都是先天原因,后天再出现分裂的倒真是前无古人。并且,即使精神力有两种感态,那也是性质十分接近的,比如细腻和绵长,锋利和敏锐等等。
而叶溯的……
韩业仔细把医疗队队长的分析结论再次看了一遍,里面谈到叶溯的精神力在仪器探测下会有时候出现明显的高峰波段,这正是代表着精神力具有攻击性,并且攻击性不低。队长发现这个情况后,又进行了其他检测,推断新出现的感态很可能是“破坏”。
“破坏”在一定程度上和“锋利”很像,都有外露的攻击性,在打斗中很占优势。但“破坏”和“锋利”又有着本质的区别,“锋利”是从外部击打,靠自己的强大力量强行毁灭,而“破坏”则是从内部干扰,破坏掉物质的结构来达到毁灭的目的。
叶溯原本的感态是细腻,并且相当细腻,只是攻击力不够强。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力等级在正午时分能到达到一个十分高的高度上,凭借数量取胜,将在比赛中会很吃亏——细腻的感态本来就不适合战斗。
按理说,叶溯分裂出另外一种具有攻击性的感态是好事,只可惜他的精神力最出色的地方是纯度。
韩业微不可擦地皱了下眉,两种感态的并存与交融会很大程度上影响精神力的纯度,“破坏”感态的出现对叶溯来说,反倒失去了他最大的优势。尤其是现在,叶溯还根本无法自如地掌控两种感态。
按照医疗队长的分析,叶溯精神力的两种感态害处于相互缠绕相互渗透的状态,并且很可能精神力的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态出了问题。虽然目前“细腻”的感态还占据主导地位,叶溯散发出精神力时仍旧是细腻的性质,但“破坏”却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潜伏在他的精神力里,难保不会突然就爆发占据主导地位。比如叶溯在驾驶机甲时,以操控细腻精神力的方式将精神力灌注进夹击时,如果破坏感态突然出现,就会导致精神力不受主人控制,会对机甲内部进行破坏,身在机甲内的叶溯也将会凶多吉少。
医疗队队长还说,如果精神力主人能够将这种弊端解除,灵活自如地运用两种感态,自由随心地切换,也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这很困难,对于人的精神力操控技术要求更多更严格,如果有一点疏忽被反噬的还是自己。
韩业关闭光脑,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
随后,明院监察司也按照他的吩咐给他发了一份文件,是罗成的基因数据。
韩业没什么意外地打开,将罗成的基因数据和自己光脑上的数据对比着,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这意味着,罗成就是他要找的第二个人。
自从韩业确认了叶溯是他找的第一人之后,有了一个已知的数据加入,星卦里的秘密就越来越多地被他窥破,找到第二个人远比找第一个容易得多,越到后来,就越容易。
罗成继承的不仅仅是他他祖先奥斯本的荣誉,也有基因和血脉,也必将会继承他的责任。
对于罗成,韩业有印象。因为在华都大学罗成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就落在他身上,以韩业敏锐的感知能力自然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想到那个场景,韩业笑了一下。
韩业并没有对罗成不满,因为他知道罗成眼中的鄙夷是真正的“恨铁不成钢”,和其他看好戏的或者只是对他不满的人不同,罗成的厌恶只来于韩业的怯战。罗成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家族,奥斯本的光辉只靠着他外祖父的口头语言来照耀这个破败的家庭,罗成自小就被耳濡目染,战争、人族、虫族、牺牲、奉献这些词在罗成心里根深蒂固,这也许就是家族存在的意义,继承的不仅仅是血脉,更是精神。
而越是没落,奥斯本家族对于重现荣耀的渴望就越大,罗成的父母就因为太过急切而不幸早早地战死在前线上,奥斯本家族只剩下罗成和年迈的外祖父和一个仆人。年轻的代表着未来的罗成更加渴望建功立业、报效人族,所以他对于韩业的鄙视也比一般人来得更加深刻——他渴望去的地方却被韩业恐惧着。
罗成的性格更得韩业喜欢,因为只要韩业透露出自己明院执行司司长的身份,他就能轻而易举得到罗成誓死相随的忠诚。
与罗成相比,叶溯却没有那么让韩业放心。叶溯精神力的特殊状况和他生疏的战斗方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韩业隐约察觉到叶溯对于人族并没有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没有人比韩业在这方面还要敏锐了,他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的外在躯体看到内在。
叶溯在韩业看来,毫无疑问是善良并且勇敢的,但这些特点很多人都有。韩业不满足自己从兆兆人族历经千辛万苦找出来的七人之一只是善良和勇敢,他必须要对人族有着赤诚的忠心和随时准备死亡的奉献心理,至少也要对人族有着护卫之心。罗成有,叶溯没有。这不是说叶溯自私,只是,他可能没有看到过人族挣扎存活的样子,而升不起为人族千千万万遍的决心。
所以,韩业才在叶溯周围设定了两个身份。一个韩业,以朋友的平等的角度感化他;一个司长,以上司的俯视态度观察他。什么时候,韩业觉得叶溯他能胜任振兴人族的重担,他就通过了考核。
韩业不知道的是叶溯从小所生存的环境,人类之间相互戕害征伐,国与国之间的界线分明,利害分明,叶溯无法做到把整个人类当做自己的国家那样去热爱。
但是,随着地球外星人的危机来临,这种隔阂很可能就会被消弭。
至少叶溯觉得在地球上,已经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不同肤色的人都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太平洋小岛上比赛的颁奖典礼已经落下帷幕,冠军被特意前来的联合国重要官员亲自颁发荣誉奖章。其中化学组的冠军叶溯无疑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就连联合国官员都特意和叶溯说了几句话。所有的媒体都对他大肆报道,无一例外都是赞美。再加上,李弘厚已经公开对媒体说要收叶溯为关门弟子,叶溯的无量前途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在很多人看来,叶溯已经站到了比他们一生的最巅峰还要高的位置,难以企及,只能仰止。
叶溯没有来得及欣赏高处的风景,就要体验不胜寒的孤独。外星人的消息都被各个国家封锁着,只落在少数人肩膀上,靠他们支撑起地球明朗朗的天空。等比赛彻底落幕,多数学者都会回国,和家人朋友找个理由交代下,然后陆续地退出大众视野,加入研究信息波的加密计划中,这一消失就是旷日持久的事情。
李弘厚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退路。叶溯记得他当初在国内进行选拔的时候,和几个前来的大家级的教授们说过自己会回国发展,并且将组建一个重要的研究项目,邀请他们加入。这就是李弘厚退居暗处的计划,他的研究项目自然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会从国外用自己的分量带一些高精密仪器回国,组建起研究小组,只不过,他本人不会在研究组内了。他只是用这个做幌子,给大众看,他和他新收的弟子叶溯是在研究这个呢。
叶溯目前风头正盛,可能在国内高调一段时间才能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叶溯对于即将到来的“隐退”并没有什么不满,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投入到剥离寄生元素的研究之中。
颁奖典礼之后的热闹也持续了一整天,叶溯作为主角走到哪儿都被人群围着。
只是他不知道,无论他走到哪,和谁说了话,做了哪些手势,都被或明或暗的监控摄下来,传到一个隐蔽的房间内。
地球安全局的第三分队队长班尼迪克嘴里叼着烟,烟雾袅袅升起,却没影响他查看监控视频的视线,叶溯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纤毫不落地看在眼里。
有人在他旁边说道:“已经观察了很多天,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应该不是他们派来的。”
“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班尼迪克将烟屁股掐灭丢在透明烟灰缸内,“可是不是他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