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来还只管两手抱头护着自己的脑袋,听到韩敬的声音突然手臂一张,抱住韩敬的大腿,叫道:“砖头哥,是我啊!你别打我啊!是我啊!”
韩敬一愣,拳头停在半空中,隔着雨帘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面孔似乎很熟悉。
那人被打得嘴角都是血,见韩敬不打了,当即抱着韩敬的大腿跪了下来:“我是黑子啊!砖头哥,你记得我吗?上星期六你和四胖哥还有顾哥一起在豪悦吃饭,我也在场啊!”
韩敬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的确是上周六他和郭杰一起吃饭时候郭杰身边坐的一个小喽罗。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四胖哥今天有事儿,派我来Z大他地盘这里来镇镇场子……”
韩敬抬头一瞧,才发现兰知是把车子停在了离Z大不远的一处公共绿地门口的停车场里。
雨很大,不适合逛公园,所以空旷的停车场里除了兰知的那辆车,其余一辆车也没有。
“我看见你们的车停在这儿熄了火,然后半天都没有动静,”黑子嗫嚅着道,“我……我……好奇……就过来看了看……”
韩敬突然想起来郭杰给他看的那段兰知和朱诚的激情视频。当时郭杰好像说过,这段视频就是黑子在停车场里偷偷摸摸用手机录的。
这个黑子,对车震真是有着异常敏锐的嗅觉啊!哪儿有车震他就能摸到哪儿去偷窥啊!
光韩敬的男神就被他偷窥了两次。
“你他娘的不好其他的,就好这口?”韩敬气不打一处来,又踢了黑子一脚。
黑子面容扭曲地哼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讨饶道:“砖头哥我再也不敢了……”
“把今天看到的统统忘掉!你敢再想起来我踢废了你!”
黑子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韩敬朝他“呸”了一口:“滚!”
韩敬把黑子赶跑后,重新钻进了车里。
兰知已经坐了起来,眼镜也重新戴上,正默不作声地在穿衣服。
“不知道哪儿来的地痞流氓,被我打了一顿赶走了。”韩敬不好意思地对兰知解释。
他不想告诉兰知自己认识黑子。他觉得如果让兰知知道自己和那些地痞流氓混混扯得上关系,兰知肯定会看不起自己。他要读书,他要配得上兰知!
兰知正在系衬衫的扣子,听到他的解释停下动作,侧头看了一眼韩敬。
韩敬感觉他恬淡的目光藏着几分犀利,毫不留情地透过了镜片,落在自己的身上。
有一瞬间韩敬有种感觉,那就是兰知其实听到了刚才自己和黑子在车外的一番对话,已经知道了自己认识黑子这件事情。
不过兰知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穿衣服。
韩敬心里松了一口气:兰知应该什么都没有听见吧。毕竟,外面雨这么大。
雨声,就足够盖住一切了。
韩敬既然松了一口气,不由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发现自己光着身子,那个原本套在自己老二上的超薄安全套也在刚才的打斗中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剩下半软不硬的JB,在自己两条大腿根部处晃来晃去。
韩敬虽然对性事很有热情,可是热情来得快也消退得快,做不到像兰知那样坦荡荡地穿衣服。他有些害羞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在兰知面前十分的不雅。他忙一只手挡在自己的胯部,背对兰知开始摸自己的衣服。
摸着摸着他不知怎么的摸到了兰知的手机。那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韩敬仔细一瞧,发现正有一个电话在打进来。
兰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所以虽然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却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震动。
“兰老师,有人给你打电话呢。”韩敬想也没有想就把手机递给兰知。
兰知头也没抬,冷冷说:“我现在不想接,替我按掉它。”
韩敬“噢”了一声,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找拒接电话的按钮。兰知和他用的手机牌子不一样,他一下子没有找到。相反,他在寻找的过程中注意到,那个电话号码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缩写:BF.
BF?韩进心中“咯噔”了一下:BF不是英文里“男朋友”的缩写吗?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从高处坠落了下来。
男朋友?兰知他……有男朋友?
他心中一慌,手一抖,不知道触碰到屏幕的什么地方,竟然弄巧成拙,反而鬼使神差地把那个电话接了起来。
不仅接了起来,还开了免提扬声。
“小兰!”电话里传出一个非常愤怒的男声。
模糊的声音被放大得有些扭曲,透过扬声器回荡在车内。
兰知没料到韩敬会按了接听键,猛地抬起头来,冷飕飕地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觉得兰知肯定是在腹诽自己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讨好地把手机重新递到兰知身前,用嘴形默声道歉:“对不起啊。”
兰知没有接手机,相反,他已经开始重新系自己的领带。
领带被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他一手扶着领结,另一只手缓慢而优雅地抽出领带的一端。
“朱院长,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一边抽领带,一边慢吞吞地回答电话,嗓音依然沉静而疏离,一点也没有才进行完激烈情事的起伏感。
“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朱院长在电话那头叫,“下午三点你就开车离开学校,连四点半的教授会议也无故缺席,你还有脸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
“我身体不舒服。”兰知回答。
“兰知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来这套!”朱院长又叫了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下午为什么发火吗?你不就是因为那个野男人被辞退了才……”
“朱院长!”兰知突然愤怒了,他一把抓住韩敬举着手机的那只手,对着话筒打断了朱诚的话。“你信不信我什么也不管了,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说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钟,朱院长的声音重新响起:“你不会什么都不管的。”
兰知冷笑了一声。“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慢悠悠地回答。
和他温吞水般的语气相比,韩敬只感觉自己举着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阵阵发麻,正被兰知紧紧而用力地握住。韩敬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握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小兰,”朱院长终于首先示弱,声音也稍微小了点,“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
他顿了一顿,又低声道:“今天我已经把钱打过去了,你也知道,这些钱都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我并没有问你要一分钱。”
兰知冷冷道:“本来就不该我出钱。”
“总之事情也了结了。”朱院长又劝道,“小兰啊,我知道你怪我……不过今晚教育部的活动你一定要来啊。你知道的,陈部长向来很欣赏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你要是缺席不参加的话,咱们Z大校长的面子都下不来啊。”
兰知慢慢松开了韩敬的手。他似乎终于从难得的愤怒中平静了下来。
“知道了。”他的声音再也不带感情,“我会准时出席的。”
然后他不等朱院长回答,伸手就按键强行结束了通话。
韩敬只觉得这短短一分钟的通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一下子消化不了。
事实上,兰知和朱院长后面的很多对话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韩敬懵懵懂懂的,一个人杵了好半天方才想起来抬头问兰知:“兰老师,你……你……下午三点从学校里跑出来,是一直……一直……冒着大雨在找我吗?”
兰知在穿西装外套的手顿了一下。
“不是。”他侧过脸去不看韩敬,迅速地否认了。
肯定是!韩敬看到兰知这个别别扭扭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七八分。他顿时心里美滋滋的,都快往外冒油了。
兰知还是在乎他的!
这么一想,他更加觉得昨天挺身而出揍了姓朱的一拳真是揍得非常值得。
别人揍一拳又要赔钱又要被拘留,他韩敬揍了一拳,P事儿也没有,竟然还揍赢美人心,真是太划算啦!
他想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前面那些烦心的BF破事儿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兰知已经重新坐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你住哪里?”兰知回头问他,“我送你回去。”
韩敬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兰知。
兰知似乎对韩敬这种痴痴的状态很不耐烦。不过韩敬不在乎,他觉得今天的兰知瞧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好看了。
韩敬幸福得都快晕厥了,赶紧连滚带爬也坐回副驾驶座,告诉了兰知现在自己暂住的地址。
那里离Z大并不远,因为住在里面那个卖碟片的男人每晚都去Z大旁做生意,所以就就近租了间毛胚房。
很快兰知就开车把韩敬送到了目的地。
韩敬却不想那么快进去。
“兰老师,你现在要回去参加什么教育部的活动了吗?”
兰知“嗯”了一声。
韩敬绞尽脑汁想了想,就罗罗嗦嗦地道:“你三点就跑出来了,应该还没吃晚饭吧?现在快七点了,你还要去参加活动……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就到我房间里去坐坐……我……我给你煮点面吃……啊对了,兰老师,我煮的面还不错,一点不难吃的。”
兰知回过头来,有些古怪地看了韩敬一眼。
韩敬感觉兰知似乎想拒绝他,心里顿时一急,赶紧拉住兰知的胳膊。
拉扯之下兰知的西服有些被拉开,韩敬眼尖,立刻看到兰知里面的白衬衫靠近纽扣的地方有一处撕裂了。
先前他和兰知做爱的时候,情动之下下手没有留意轻重,在脱兰知衬衫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衬衫撕开了一条口子。
韩敬乐坏了,马上指着衬衫上那道裂口对兰知说:“兰老师,你衣服破了。我房间里有新的白衬衫,咱们身高差不多,你快跟我上去换一件吧!”
韩敬就这样连哄带骗把兰知请进了屋内。
屋内狭小,还堆满了碟片,散发出浓厚的男人味道。
“这是我朋友让我暂时住的。同住的人今天晚上出去卖碟片了,不到十二点不会回来的。”韩敬想想兰知干净整洁的公寓,有些自惭形秽,又连忙解释,“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会自己搬出去找地方住的。”
兰知没说话,就立在玄关处往四处漫不经心地看了看。
韩敬忙洗干净手,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衬衫。
他的确有一件白衬衫,只穿过一次,是他专门留着工作面试的时候穿的。他从箱子最底层把衬衫翻出来,摊在床上用力撸了撸衬衫上的褶皱,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捧到兰知面前。
“兰老师你试试,”他道,“我去给你煮面。”
兰知看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来接过衣服。
“谢谢。”他轻声而礼貌地说。
韩敬见兰知没有拒绝,高兴坏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你还跟我客气?”说完就转身去小厨房下面条了。
这里是毛胚房,设施都不是很完善。好在韩敬挺懂因地制宜,很快就像模像样鼓捣出一锅加了蛋的面。
他又切了点葱花和香菜,刚想往面里放,想想不对,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了,兰老师,你吃不吃葱?吃不吃香菜?”
兰知已经换好了衬衫。韩敬的衬衫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合身,长度虽然正好,可是他比韩敬要瘦很多,因此前胸后背的宽度始终不太对头。
不过他似乎并不介意,穿好了衬衫就半倚靠在客厅唯一的一张小桌子上,两腿交叉盯着一地的碟片看。
听到韩敬的问话他重新抬起头来,朝韩敬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都能吃。
得了兰知的肯定回答韩敬立刻兴高采烈地把葱花和香菜都扔了进了锅里,顺便淋了些麻油。
口味一致真他娘的是太重要了!否则将来两人一起生活,你不吃这个我不吃那个,日子会过得很悲催的!韩敬乐呵呵地想着,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盘算的竟然是想和兰知过一辈子的事情。
他煮好了面,就拎着锅子端出来:“兰老师,碗都没洗呢。你就将就着用锅子直接吃吧!”
说完他就想找可以用来放在桌上垫热锅的东西。
那卖碟片的男人大概所有的业余生活都是去看碟片撸管了,韩敬端着锅子扫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任何报纸啊杂志啊或者是什么其他废纸的。
这就是电媒时代的悲哀。
兰知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把自己换下来的被撕坏的白衬衫折了折铺在桌上,示意韩敬把锅子放在衬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