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儿是我的,谁都别想占有,你赶紧给我松手。"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救过亦儿的份上,我早打得你满地找牙了!沈翎也不甘地拽着李亦的右胳膊。
站在中间的李亦一脸无奈地左右看,他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才好。两个人都是他重要的朋友,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他们(为自己)争吵?
耿东阳一脸青灰地坐在一边喝酒,完全不理会他们三人。
正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王管家严肃的老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李亦看到了急忙示意另外两人停止动作,随后便走过去,"王管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没有说话,王管家只是唉声叹气,"李亦,那边的......你自己去看看吧。"王管家指着身后不远处一块长满小草的空地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白色的物体躺在上面,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身上盖着白色布块的人躺在上面。李亦疑惑地看了看管家,这才走过去。沈翎预感到了那是什么,于是紧随其后,跟着李亦走了过去。刘晓一看管家的面容,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也很懂事的没出声。
越走越近,李亦渐渐决定饿呼吸艰难起来,待站在那个东西身边时,李亦已经完全明白了,那是个人,是个死人......弯腰掀开盖在那人身上的白色布块。
皮肤被雨水洗得没有一丝血色,半张着嘴巴,最叫人心寒的便是脖子右侧至中间,被刀砍得连里面的骨头都清晰可见,白色的肉块在里面翻卷着。回忆渐渐浮现在脑海里,张三的脖子被一刀砍裂,血喷在空中......
双手紧紧抓着泥泞的地面,指甲里充满了泥土,李亦也没顾及。此时他的心里满是哀痛,他不明白张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救自己,最后却把他自己害死。李亦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正对着面前早已死去的张三,把脑袋撞在面前的泥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他只是觉得对不起张三,满满的歉意化作这一声声的磕头声。
沈翎能体会到李亦的心情,因为他此时也好过不到哪儿去,想起张三是为救自己和李亦而死的,他就好难受,虽然,之前他并不怎么喜欢他。跪在地上,沈翎跟着李亦一同对面前早已死去的张三磕头。
"别说话了,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耿东阳一把捂着准备发言的刘晓的嘴巴。
一百下之后,李亦累得歪躺在地上,呼呼喘息,沈翎忍着因为连续不断地磕头害得有些微痛的背伤。
夜晚的月光很明亮,照射在屋子里,李亦感觉都能看书了。
应沈翎的要求,李亦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翎,我好开心哦。"转了个身正对着沈翎,李亦睁大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双眼紧闭的侧脸。
"恩,开心什么。"肩膀感受到李亦吐出来的温热气息,沈翎仍旧是正面朝上,闭着眼睛假寐。
"因为咱们都没事,遇到那么危险的事情都能活着,真好。"
"......"沈翎没有回话,不是因为他睡着了。
"可是,张三就......"说到这,李亦哽住了,停顿几秒后,他继续开口:"以前我被他领头欺负的时候,我其实也有生气的,不过最多的是伤心,当时我老是在想,为什么他们那么讨厌我,难道我真的那么惹人厌吗?"
沈翎感觉自己的左肩一片凉意。
"后来还是张三领头,他们都说要做我的朋友,我好开心,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有你、晓哥哥、还有他们几个,我一下子多了好多朋友呢!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一直没能再和他们见面说话,直到,直到......"
沈翎转过身,捏了捏李亦微凉的小脸,随即把他揽进怀里,"小傻瓜!"
"其实他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我跟他又不算很熟,我们也才认识不到三个月,他就为了我们......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交他这个朋友?如果当时我没有认识他,没有跟他做朋友了,他是不是就不会为我们而死了?"
我们认识也才三个月啊,小笨蛋,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沈翎一声不吭地想着。李亦卧在他怀里,不断抽气,很久都没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沈翎他们都在王管家的家里待着,刘晓和沈翎的伤也好得很快,这天,刘晓突然可以走路了,把李亦开心的。
王管家曾经问过沈翎,"你就不怕我这儿危险?毕竟我怎么说也是荣王府的管家啊。"
"呵呵,老人家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不过无所谓啦,老天爷让我死的时候,我就是再想反抗也没用的,所以,一切听天由命咯,不过还是很感谢老人家,一直以来不嫌麻烦地收留我们这几个危险人物。"
这天早上,李亦被刘晓早早的拽起来,拉到能避开沈翎的一个小花园里,悄悄说道:"小李子,你想不想出去玩?"
"啊?"李亦惊呼。
"啊什么啊,赶紧说啦,想不想出去玩?"刘晓一巴掌拍到李亦的脑门上。天知道他因为身上的伤,多久没能出去玩耍了,他快急疯了!
"想是想啦,不过......"
"那好,咱们今晚戌时在这里集合,一起出去玩。"打断李亦还想说的话语,刘晓抢道。
"等等啦,晓哥哥,我还有话要说。"李亦看刘晓准备离开,一把拉着他身上的淡青色复襦夹衣,"那个,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要不咱们今晚一起去那里玩吧?"李亦真的很想去那里,那个......有着甜美回忆的地方。
"咦?什么地方?我知道吗?"
"你不知道,那里只有我和翎知道。"李亦双颊绯红。
当天酉时......
刘晓埋怨地瞪着前面和李亦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沈翎,再扭头瞪着身边一脸不耐烦的耿东阳,和身后两个中年老人里喋喋不休的吕秀萍。
回忆里,晚饭的餐桌上......"什么?要出去玩?"吕秀萍吞下一口汤,急忙问道。"是啊,翎已经同意了,说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李亦满脸期待地说。"小......李子......"刘晓用隐含着似乎万电压的眼光瞪视李亦。"太好了,我也想去你们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看看呢,是吧,成。"吕秀萍对身边的王管家说道。"恩。"王管家回道......回忆结束。
本来人家准备和小李子单独待一起的说,现在,这算什么情况嘛!刘晓哭丧着脸,用嫉妒的眼光瞪着前面仍旧聊得火热的两人。不爽的又岂止刘晓一人?沈翎看来一眼身后的四盏大灯泡,只有为自己默哀的份了,谁叫他喜欢上这么一个可爱的小李子呢?
耿东阳忽然疾步走上前,站在沈翎身侧,悄声说道:"喂,你真没问题吗?"
"恩?哦,没问题的,你放心好了。"沈翎示意耿东阳安心,随即蹲在原地,随手抓了一把灰土抹在脸上。
"算我瞎操心。"
李亦这才想起沈翎还在被通缉的事,急忙担心地抬头看他,随即得到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四次来到这条河边,感觉当然和前几次大不相同,第一次,刚和沈翎认识被带来这里洗澡;第二次,沈翎出差前一天来过这里;第三次......唉,回想之前每次来这的心情,李亦的心里满溢的都是快乐。
看着清澈河水在秋天的黄昏中映照出来的金色余晖,所有人都禁不住赞叹起来,"真是个好地方啊。"王管家在河边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
"是啊,河水好清澈,里面还有鱼呢。"刘晓趴在岸边看着里面泛着金光的河水。
李亦没有理会大家的感触,而是直接跑到附近的林子里,像是找什么东西似的,沈翎急忙用河水洗了把脸,尾随其后。
忽然,前面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参天大树把李亦尚在迷茫中的视线引了过去,小跑几步,李亦走近那棵树,看着旁边那株及腰的小树苗。
沈翎笑了笑,"它还没死呢。"说着便走近它,伸手在叶子上抚摸着。
"是啊,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呢。"李亦也学着沈翎,伸手抚摸着小巧嫩绿的叶子。"明明不该成活的,现在却......呵呵。"不管怎么说,李亦由衷感到高兴。
"说不定,它就象征着咱们两个的感情,绝不向其他因素妥协。"沈翎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说什么呢。"李亦好笑地看着沈翎,看着他长长却来不及修剪的头发,消瘦不少的脸庞和更为纤薄的暗红色嘴唇。他觉得沈翎真的好漂亮......
注意到李亦迷离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脸上,沈翎故意开玩笑道:"怎么?看我长得太美了?"
"是啊。"李亦满心欢喜道。
"......"
"翎,"突然,李亦的神色暗淡下来,扭头看看在河边打闹的刘晓和耿东阳,"我们会这样一直快乐的生活吗?这样的日子会持续永远吗?"他好害怕,因为一个月前的事情一直刻在他的心里,好像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日子很珍贵,要好好珍惜似的。他害怕突然有一天,失去了这样的日子,他一定会伤心死的!
"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沈翎不客气地敲敲李亦的脑门,"当然能一直快乐下去,这样的日子会持续永恒的!难道你还不信我吗?"抱李亦入怀,沈翎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其实,他又怎么晓得呢?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吧,知道李亦这些天净想这问题,他好心疼。
"恩,一定会的。"李亦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沈翎说。
"那,亦儿。"松开李亦,沈翎看着眼前这株不及腰的李子树苗,"这棵树就作为我们的约定之树吧,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管我们是否会在一起,即使将来我们会分开,抑或你找不到我,就来这里吧,我们的约定之地,好吗?"
"恩!"李亦用劲点头,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他觉得此时此景,仿佛以前也发生过似的。
"喂,你们还在那边搂搂抱抱的,赶紧过来啦,我们要回去了。"刘晓大喊。
后来他们一行人又经过集市,在路上玩耍一阵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卖李子的店,李亦嘴馋地瞅着眼前红扑扑的大李子,沈翎惊呆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李子么?
店主像是看透了沈翎的不解,随即笑道:"客观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李子都是从西方运来的,历时三天三夜......"
"等等等,我没兴趣听你在这说它的来源,你给我称两斤吧。"沈翎不耐烦地打断他。
拿过被店主用灰布袋装好的李子,沈翎拉着李亦这才急忙跟上已经走远的一行人。
"谢谢翎。"
"小傻瓜,跟我客气什么呢。"
开心离去的两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店主在他们走之后,眼睛溢出的不善光芒。
第 20 章
这天夜里,王成连夜被召唤至王商山的寝处。
"老爷。"王成站在门外,弯身行礼道。
王商山驻足立于宽敞的屋内,靠近床帐的窗边,只余一支蜡点燃在进门靠左处的禅木桌子上,窗外明亮的月光所照射的重影和蜡烛的微弱薄影共同影射在他的身上,相交形成双重身影贴于地上。
听到王成的声音,王商山没有转头:"你来了啊。"
"是的,不知道老爷唤我有所为何事。"王成一点都想不出为什么王商山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往日的此时,王商山早已因白天操劳的国事而入寝。
"你过来坐这儿,陪我喝两杯。"转身,王商山向左走到桌子边,拉出椅子,自己先行坐下,随后看着王成。
略微思索一番,王成便走过去,坐在王商山的旁边。
拿起上面本来就放有的茶壶,拂袖将里面的酒水倒在被烛光照成暗黄色的小瓷杯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满了递给王成一杯。
"谢谢。"接过杯子,王成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用嘴唇沾了沾杯边,放下,看着王商山,"老爷还未说,此时唤我过来所为何意。"
"成啊,你在这府里干的有四十年了吧。"王商山拿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实在想不出王商山话中的意思,王成只得老实回答:"是啊,从老爷与夫人成婚至今,不多不少,四十年整。"
"其实在这儿啊,我最信的就是你了,撇开其他,就光凭着你在府上这么些时日来讲。"王商山继续为自己倒酒。
"是......"这下王成更迷糊了:老爷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包括当年我追夫人时,用的技巧什么的,也都是你告诉我的,是吧?"
"是......"怎么提起那么早以前的事了?
"所以,你有什么事,也不能瞒我。"
"是......恩?"没等王成反应过来王商山话中的意思,他便觉得眼前一黑,随后摔倒在地,背部撞在冷硬的土地上,疼的他眉头紧皱。"老......"爷字还未叫出口,他便感觉到一个手掌迎面而来按在自己面上。随后便是王商山发疯似的吼叫。
"你说啊,瞒我的事,给我说出来啊!"王商山怒睁的双眼中红丝遍布,抓在王成面上的右手握起来,指甲抠进他的皮肤里。
王成被抓着脸,嘴巴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脸侧一阵麻痛,没一会儿便有液体顺着脸侧流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脸被王商山抠流血了,此时,他已经有些预感王商山为什么会这样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他们在我那了?
"星儿,星儿他死得好惨你知道吗!我快恨死了!恨死那个叫沈翎的人了,你知道吗!!!"王商山把左手也伸过来,纠着王成的头发,猛然拽掉一缕。脑海里不断闪过王寿星死时的惨状,他气极了,他快发疯了!
"唔!"被按着嘴巴,王成哼叫出声,头皮痛极了!他想抬起自己手阻止王商山的动作,对主子的忠诚让他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沈翎是不是在你那?是不是是不是?!!!"
"唔......"被按着脸部,王成只能勉强点头。
松开手,王商山突然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王成。"你回去吧,三天之内,你若没让沈翎前来找我......"
很晚,王成才遮着一脸的鲜血回家,找了点水,忍着脸上的疼痛擦洗完毕。想着刚刚就差点死掉,他到现在心里还是一阵剧烈跳动。......不想你老婆死,就让沈翎来这见我,否则,你就等着为你老婆收尸吧......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这天也终于来临了吗?......
"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爷叫你干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吕秀萍在听到房门响动的那一刹那,急忙坐起身,果然看到丈夫衰老单薄的身影。起身起点蜡烛,却被王成阻止了。
"不用点了,你睡吧,我也困了。"王成避开吕秀萍的问题。
发觉他不想再多说话,吕秀萍便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她心里老觉得奇怪,感觉王成在刻意不与她对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吕秀萍洗过脸后,把小珍端来的另外一盆给王成的水递给还在床上的他,"成,起来了,水我放这儿啊。"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从晚上回来到现在,王成就没有合眼,睡不着觉啊,他在想要怎么跟吕秀萍说,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沈翎......然后......不行不行!他不可以这么自私,王成立刻在心里对自己骂道。想想沈翎和李亦几经波折,才能待一起,还没安省几天就又......他不能这么做!可是......秀萍怎么办?如果他不告诉沈翎这事,秀萍恐怕也没多少时日了。王成抱头在床,手指拂着额头左边被纠掉头发之后起的小疙瘩,一阵疼痛。
想了许久,王成翻身起床,走到不远处的桌子边,拿起上面搁的铜黄镜子,模糊的镜面里隐约能看到很多小伤口,他四下巡视,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