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凉的吹拂著大地,小暑的夜晚还是有几分寒意的,在加上潮湿和月光的阴冷,昏迷中的范锊终於还是有了一丝动劲。
他微微张开双眼,下一刻手指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却险些让他又陷入昏迷中,他感觉,他的双手好象已经废了。现在只能感觉自己此时如此的头晕眼花。一整天以来滴水未进,在加上手上的伤痛让饥肠辘辘的范锊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失去意识,无法安眠。
费力的趴起来,手指上即使是一个微微的颤抖都牵扯著伤口,更别说用劲支撑身体了。他只好用头,顶著地,先坐了起来。
月光那般美丽,柔和的照射在庭院中,每一个地方,都那麽明亮而清亮,带著死一般的寂静和安宁。
范锊看的有些痴了,眼前的景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那样的美,那样的摄人心魄。
忍著手指上的痛,勉强的站了起来,周围静悄悄的。好象没有任何一个人存在一样。好象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存在一样。
他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朝院子的门洞靠近,不知道要去那里,只是,绝不想呆在这里而已。他就像是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这死静的月色中。
脚步声响起,一队巡逻的侍卫在不远出整齐的走过。虽然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但他却怕的不敢在动了,他今天遭遇的事情,足够让他这个胆小又卑贱的平民为任何一个可能而害怕。
旁边就是假山,他在想,也许,他可以让自己解脱。他真的受不了这皇宫的生活了。那样奢华那样华丽,也那麽残忍和冷酷。
范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在忍受一次残酷的对待了。他怕,怕的想死。
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跟前,他没有发现。那人举起一个木扳朝著他的颈部狠狠砸了下去。只听范锊一声闷哼,软跌在地。他被那人拽拖的,又拉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後,便被丢著不管了。
早晨,他被巨痛给疼醒,抬眼,彤妃姿态优雅的坐在散发著檀香的躺椅上。倍显风情万种,只是,与她眼中的狠毒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说,本宫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命人搬来烈酒,用酒浸泡著一条长鞭,一个满面伤疤的粗壮男子麻木的看著地上的范锊。
约等了小半个时辰,彤妃才懒洋洋的命人搬来一个架子,将范锊绑在上面。这时范锊还能感觉庆幸的是,手上的伤已经结出了浓厚的血疤。起码,比昨天晚上的痛楚相比,稍有减轻。而他现在唯一祈祷的是,能死的痛快些。真的,不想活了……而已。
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的同时,背後是让他彻底窒息的疼痛。险些让他叫出声来。可是他没有,范锊不愿叫出声来,尤其是在彤妃这个女人面前。
残存的,居然还有他那几乎没被自己重视过的,极其微不足道的尊严?不,也许,这不叫什麽尊严。只是……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满意?也许……
第二鞭,疼痛不但打散的他仅剩下的思绪,背後经微风轻轻一吹,湿润的感觉也异常明显。他咬紧下唇,不发一声。
很显然,他的表现并不合彤妃的心意。范锊听那女人训斥的声音起来:你是干什麽吃的!给本宫卖力的打!否则本宫治你的罪!
想笑。他只是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可以就这样被打死……也不错。
第三鞭,第四鞭好象中间没停顿的接连打在背上,痛,撕心裂肺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两鞭,根本算不上什麽。
第五鞭打来,范锊就昏倒了。
彤妃眯著眼睛看著始终没有惨叫的范锊,全然没有了优雅的姿态。凶恶的表情下,吐出一个词:泼水
水泼上,人醒,两鞭子过後,又昏;继续泼水,人又醒来,又是两鞭子,依旧是晕倒。
可是,也终究未出一声。
范锊身下,湿淋淋的一片,血染红著水,流淌在地上。有几个胆小宫女已经别过头,不敢在看了。
废物。彤妃如此评价著那个行刑的粗壮男子。挥挥手,命他退下。一桶水,再次将范锊泼醒。
她又如昨夜,掐著范锊的脸,面上疯狂的表情越来越盛。
你到是很会忍?哼,本宫到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麽地步!
她说完,刚要转身,范锊微弱的声音传来。
他说:你就算……这样对……我,又……能……怎样?
大口大口的喘息,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彤妃给了他一个冷笑,道:你到很顽强,可惜,你以为皇上还会来救你吗?
救?范锊呻吟的笑起来,他接著说:皇上怎麽会救我呢?皇上他……只是想……我死……死的不痛快吧?
不知道为何,说著话时,范锊突然感觉,好象有把钝刀割在了心上。痛的他想,将自己的心刨出来。
彤妃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说,皇上本来对你那麽有情意,难道你不知道吗?!
范锊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所谓皇上对他的情意是什麽。他甚至没觉得皇上把他当个人看。只是……只是一个玩物吧?又是一痛,心比身还痛。
来人啊,牵匹老马来。
笑的很残忍的彤妃如是吩咐道。於是一匹年迈的老马被牵到面前,彤妃又说:你是不是想死的痛快些啊?好啊,只要你乖乖躺著别动,这马,会让你痛快的!
说完,彤妃躺回到躺椅上,看著被解开的范锊软倒在地,旁边的马儿喷著粗气。
牵马的人朝著马的前蹄狠狠的扎了一针,然後迅速躲开。周围的人,也急忙躲避的更远了。
范锊躺在地上,先是被马後蹄踢了一脚在肩膀处,立刻就听一声沈闷的哢嚓声,范锊眼前一花,无法动弹的躺在地上,口中吐出了一口淤血。那摸样好象随时都要死了。
彤妃突然冷冷的开口道:算了,本宫还不想让他死的这麽快。来人,把马弄下去吧。
训马的人急忙上前,奈何马已经狂躁的根本无法控制了,险险的闪过几下马踢,连他都无法靠前了。
马前蹄高高踢起,落地点,就是范锊所躺的地方。范锊无意识的就想避开,刚一想动身子,却发现右臂根本动弹不了。仰躺在地上,看著马蹄落下,心,一下就死了。
心死的那一瞬间,开始怨,怨恨自己为什麽会受这些折磨。他更有些恨,恨那个将自己致於此等地步的皇帝,恨他的无情。他也恨,恨这个女人的恶毒,恨这个世界对他不公!
剧烈的痛苦让他一下子失控的惨叫了出来,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响彻了整个皇宫一般。
马蹄踏在了范锊的右手臂上,而且不只一下,接连的踏了五六下。听到骨骼彻底碎裂的声音,失去知觉前,最後看到自己的手臂诡异的被踏的偏平,自己的右手,在血肉模糊的血水中,异常的白。
离彤妃的宫殿最近的一位妃子,兰妃听到那惨烈的声音,手中的茶碗都被震惊的摔落在地。她的贴身宫女急忙跑过来查看。她说,要佛珠。
刀光闪过,地上那已然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孔一点也没有改变,就如死人一样寂静。右手臂被其肩切了下来的范锊被彤妃安置到了一个基本废弃的偏屋里,命人给他涂上了药膏,喂他点吃的,不让他死。
她说,她还没玩够。
她的话,让所有奴才都为之一颤。
她又说,她累了。便回房歇息去了。
午後的阳光温暖人心,可偏房内却阴冷无比。不仅是因为里面那短短一天就已不成人型的人,更因为,他接下来命运。
这一天,比起早上的心惊肉跳,下午就显得无比宁静了。
彤妃只是如往常一样,绣了绣她那个毫无进展的锈品。
皇帝呢,上了朝,批奏折,午睡,下午议事。一切都一如既往,宛如遗忘了范锊这个人一样。
入了夜,太监举著牌盘来让皇帝翻牌了。皇上低头看了看被扣住的名牌,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会,才索性说:不翻了。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看著太监们一个个退下,张口叫住即将退出去的总管太监。本来是想问……可,想想,又算了,又让总管太监下去了。
总管本来想,一旦皇上问,就利马告诉皇上今天范锊遭受的事情。但是,见皇上又不问了,心想,看来皇上是不在意了。也就索性没有主动提。
夜,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第二天,也安静的度过,宫中一切如常。只是偶尔从彤妃宫里传出的叫声显得那麽有气无力,只不过,声音听上去,并不那麽惨痛而已。
第三天,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兰妃宫中一小宫女在午後鬼祟的在彤妃宫殿附近转悠。
第四天,就像宫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名叫范锊的人一样,一切安宁。不知是错觉,还是怎麽的,彤妃宫殿周围,安静的如一座死殿。
第五天入夜,彤妃才好象想起来了范锊似的。她命人将范锊拖到面前。
经过将近四天时间,总算,范锊有了抬起头直视对方的力气。眼神无光,一副死气沈沈的样子。
彤妃先是命他趴在地上,然後让他如条虫子一样向前蠕动。范锊那麽呆滞的服从著,让周围的奴才们都倍感不忍,可却**於彤妃的淫威,还要故意而大声的发出嘲笑的声音。
范锊整整在院子里蠕动了一圈後,彤妃上前,大声的问他;你是不是条比狗都不如的畜生?!
范锊没有回答,抬著头,用无神的双眼看著彤妃。两人就这样对质了一小会。彤妃愤怒的踢著他的断臂处,疼痛都没让范锊有丝毫反应。
彤妃命人将他被切下来几天,都有些发臭的手臂扔在他面前,如鬼刹般面目狰狞的命令范锊:吃!
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几个面色发白的宫女抖动的朝後退了退。接著,不可遏止的呕吐起来。范锊听从了她的命令,傀儡般的张口吃起了他的残臂。
彤妃脸色有些铁青,但却同时流露出一份得意。一直看著他将那断臂基本吃完为止。居然还笑出了声。但范锊无生气的眼神和她相遇的那瞬间,却给人一种她如丧家犬的叫嚷的负气!
皇上今天本来要到彤妃处,但,半道改了主意,他不太确信自己见了范锊後是否会心软。在他看来,短短5天而已,范锊在彤妃那里还没受够教。他希望下次见到范锊,他能彻底顺从自己,让范锊了解,自己是不可违背的存在。
所以,他来到了离彤妃那处不远的另一个妃子的宫里。
兰妃宫中,一进门,一股清淡的香,那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檀香味,很是好闻。
皇上不免有些喜悦,有些调侃的大步走进寝食,刚想开口问:爱妃怎有如此雅兴点了香。可话还没问出来,自己开门的声音已经刺激到了兰妃似的,只见她猛然转了身,手上还紧紧的捏著佛珠,看了皇上,更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表情。
这表情,刺到了皇上的心,他似乎看到,范锊每次见自己那种拼命掩饰的摸样。同样的表情,居然也出现在了他以外的人的脸上。
怎麽了?!朕有那麽恐怖吗?!皇帝不满的声音震惊著兰妃,立刻跪到在地,惶恐不安的求皇上赎罪
这一下,皇上就全然没了兴致,叹息,转身刚准备要走,只听後面兰妃突然提高声音叫起来。
她说:皇上,如果您还对范锊有半分情意,就求求您去救救他吧!最少能让他死的痛快些吧!!
她的话,明显让皇帝大惑不解起来。皇上回头看著跪地低声哭泣的兰妃,刚准备询问。一声遥远的惨烈叫声就穿到了耳中
下一刻,跪地的兰妃纂紧了手中的佛珠,迸然断裂,佛珠一颗一颗的滚在地上。兰妃哭的更大声了。
皇帝张了张口,又合上了,转身,一阵风的奔了出去……
身後,宫女太监们一个个乱了手脚的跟著,兰妃在自己贴身的宫女的搀扶下,远远的也跟了上来。
皇帝冲到彤妃宫殿门口,门口的太监惶恐的跪倒在地上。院门未关,一眼看进去,范锊跪在地上,头低的很低,凌乱的头发垂著,衣服也是脏乱无比,他跪在那里,已如死人一般。
彤妃放肆的大笑著,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皇帝,旁边的小刀上居然插著一个血淋淋的肉块状的东西。
皇上感觉自己脚下几乎快站不稳了。他身体晃动了几下,扶住门框,手抓在胸口,关节发白,再无力动作。
彤妃身边的小宫女低声抽涕起来,可彤妃还命令她举著小刀到范锊面前。这时,周围的人几乎都扭过头去不敢看了。
皇帝大怒,暴吼一声:住手!
一声震耳欲聋过後,所有人,除了僵立的彤妃,都跪在了地上。彤妃脸上的疯狂还未尽数散去,瞪大双眼,惊讶著看。
皇上几大步,风一样奔到范锊身边,他带动的风居然也吹的范锊摇晃了一下。近了,皇上这才完全看清,刀上插的是个眼睛,没有任何生气的眼,鲜血淋淋。
范锊的左眼只剩下一个空洞的黑洞,流著的血将他的面目变成了狰狞的让人恐惧。皇上又看到,范锊那被齐肩被砍断的右手臂的残缺的伤口。流下的,已经是散发著微弱难闻气味的脓水……
皇帝此时,抖著双手,急进崩溃的表情。他根本无法去碰触范锊,他不知道,他要如何碰,在碰那里了。
全身,彻底的体无完肤……
范锊晃了晃,终於还是朝下栽倒了下去。皇上一惊,似是回了神,迅速抱他入怀,急忙站起来,朝门口冲去。边冲,口中别凄厉的大喊;宣太医!宣太医!!!!!
兰妃看到著一幕,脸色刷白,但又看到脸色同样也好不到那去的彤妃,突然的就有了厌恶之极的感觉。
她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愿埋进去,就幽怨的开口说:你只道他挡了你成後的道路,可你怕是忘了,就你这般恶毒,任何人都不会同意你成皇後的。起码,本宫会以死相拼……
她的声音逐渐的小了起来,可嘲笑的意味却越发明显起来,她说:若你这般歹毒的人成後,恐怕,与其活在日後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不如,提早的解脱来的痛快。
她抬著头,看著皇帝离去,已经看不见任何踪影的方向,说:与其让你这歹毒之妇登那皇後宝座,不如让那人……起码,那人……甚至那人都不会摆出皇後的架子来……
她的叹息,她的话语,刺激著彤妃。兰妃说完,转身离开。一时间,偌大的彤妃宫殿,也只剩下了彤妃一人了。
众太医的诊断,空前的绝对。没救了。流血过多,又食了几乎如毒药般的腐肉。每个太医在腐肉被人出口时二字的时候,都会偷偷的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