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衍行翻看病历本,边听边写。然后问魏晓雪:“吐的严重吗?”
魏晓雪摇头:“不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孟衍行颔首:“没事儿,这种情况就是孕吐,不严重的话也不用治疗。一般到12周就会消失。”
魏晓雪似乎是放心了。接着就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医生,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孟衍行无意识的推了推眼镜,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给你科室的办公电话,有事的话可以打。”
私人手机号怎么可能随便给患者,如果每个患者都要给医生打电话,那他不用干别的了。
魏晓雪不达目的不罢休,马上变换战术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编瞎话:“医生,是这样,我没结婚。”
孟衍行没出声,盯着魏晓雪等下文。
魏晓雪开始飙演技:“上回陪我来的刘岩,其实是我哥。我肚子里这孩子,我男朋友不认,已经跟我分手了。”魏晓雪泫然欲泣:“我家不在本地,还不敢让我爸妈知道,虽然我哥心疼我,什么都听我的,但是他一个大男生,我也不能老是麻烦他。这么大个城市,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又得上班,实在没时间跑医院。我就是想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能打个电话问问,医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会经常给你打电话骚扰你的,真的,我保证!”
孟衍行被魏晓雪射中了正义的靶心,尽管觉得魏晓雪和刘岩五官长的并不像,但气质很相似——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嘛。所以他只犹豫了两秒,就在便贴纸上写了自己的手机号,撕下来给魏晓雪。
“记得怀孕12周去建卡做产检。饮食也要注意,这个小册子你拿回去好好看一下。”
魏晓雪目的达成,麻利的起身谢过孟衍行,匆匆离开了医院。
车开到刘岩的住处,魏晓雪直接用刘岩的钥匙进了门。
刘岩还在做梦呢,就觉得后背被人狠狠拍了几下。
魏晓雪喊道:“起了起了嘿!几点了还睡!”就差敲锣打鼓了。
刘岩被惊醒,一个翻身把自己彻底裹紧被子:“你怎么进来的!你还有没有点儿操守!”
魏晓雪鄙夷的撇嘴:“什么叫操守,完全不懂。快起来,说好去领证的!我去客房等你啊!”说完话,魏晓雪就像个小妖精似的飘去客房了。
刘岩等魏晓雪关了门,才从被窝爬出来去洗澡。等他神清气爽的套上衣服,打开客房门,魏晓雪正坐着他的老板椅转圈玩呢。
“童心未泯啊?”刘岩擦着头发,倚着门框。
魏晓雪给刘岩抛了个飞吻:“不愧是我闺蜜,就是帅。你要不是gay,我现在就把你扑倒。”
“给你肚子里的宝宝积点口德吧!”
“废话少说,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魏晓雪从手包里把便签纸掏出来给刘岩。
刘岩接过来一看,“什么意思?”
魏晓雪邀功:“孟衍行孟医生的私人手机号码。”
刘岩一挑眉,随即唇角上翘:“行啊,干得漂亮!怎么做到的?”
魏晓雪得意的又转了一圈:“你管呢,拿上户口本,咱领证去。”
刘岩刚成年那会儿,老妈以投资为名,在他名下购买的这处房产。后来他心血来潮,自立门户,弄了个以他为户主的户口本,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简单的答应魏晓雪。
“你真想好了?跟魏叔叔说了?”
“哎呀你怎么老提他啊,他那个文盲知道不知道能怎么招啊!”
“怎么说你爸呢!”
“那本来就是啊,你就看他给我起这破名字,小雪小雪,还中到大雪呢!你还说我?你跟干爸也好不到哪里去!”话题扯远了,魏晓雪开始不耐烦。
“行行行,懒得管你。”刘岩把户口本拿出来,“你还没告诉我你孩子亲爹是谁呢。”
说到这个,魏晓雪底气不足,分贝降了下去:“昨晚你见过了的。”
“我靠,咱们以前同学啊?”刘岩回忆着,把昨天到场的男生全说了一遍。
可魏晓雪一直摇头。刘岩怒了:“一个都没有?你逗我玩儿呢?”
魏晓雪乐了,“你再好好想想。”
刘岩冥思苦想,昨晚在包间里,除了有服务生进来送酒以外,也没再来人了呀。
服务生!
“不是吧魏晓雪!你怎么老是喜欢些边缘人物啊!”刘岩痛心疾首,摸着胸口。
“谁边缘人物你才边缘人物!人家就不能勤工俭学日后成为祖国的栋梁吗!肤浅!”
“我意思是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就荼毒人家祖国的花朵吧。”刘岩使劲回忆那个服务生的长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行啦,快走快走,你越来越磨叽了,老年痴呆了吧。”
民政局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没什么人排队,他们俩去照了相,填了表,不一会儿就到手了两个红本本。
刘岩瞅着结婚证上自己的照片,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
“大功告成,哈哈。”魏晓雪旗开得胜,心花怒放。
“走,上车。吃点好的庆祝庆祝。”刘岩戴上太阳镜,坐进驾驶位。
“是得庆祝,我能光明正大生娃了,你也在勾搭汉子的道路上迈进一步了。”
“对啊,得,吃完饭回去换身衣服。为了你的重要情报,我今天奖励你一次装b的机会。”刘岩低下头,把太阳镜拨到鼻梁下方,坏笑着给了魏晓雪一个媚眼。
“好啊好啊!”魏晓雪欢呼雀跃,都不问问刘岩准备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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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
孟衍行又值班。
妇产科的值班有时候很没人性,能让人脚不离地的一直忙到早上。
孟衍行刚从产房接生完,还想回办公室歇歇脚,就来了个急诊。
早孕出血休克,情况十分危急。
孟衍行却在急诊室门口被患者家属拦住,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差拽着他哭爹喊娘了:“医生,你救救我老婆,救救我老婆。”
孟衍行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脚步不停:“我会的,你拽着我就是拖延时间。”
可他在开门的一瞬间,余光看见了刘岩。
他怎么又来了?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有条生命还等着他去营救。
刘岩没想到,他最开始的想法不过是带着魏晓雪耀武扬威一番,怎么就把王子涛老婆给吓晕了。
不仅吓晕了,还直接进医院了。
所以刘岩现在也是一脸懵b。不过见到是孟衍行来抢救,他却忽然放心了,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孟衍行靠谱。
王子涛失魂落魄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魏晓雪也不好受,她万箭穿心,却还是步履沉重地走过去,站在王子涛对面。
王子涛顺着魏晓雪的脚往上移动目光,最后定格在魏晓雪脸上,惨淡一笑:“现在你满意了?”
魏晓雪面无表情,过了几秒,才轻声说道:“王子涛,我是真心爱过你的。”
王子涛又一声冷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魏晓雪带上微笑的面具,目光冰凉的直视王子涛:“咱们就彻底散了吧。回头我把卡号给你,以前你开公司跟我借的钱,明天记得还我,咱俩就两清了。”
王子涛怒不可遏,脸庞变得狰狞:“魏晓雪,你怎么这么无耻?”
魏晓雪依然保持笑容:“你总不能让我人财两空吧。”说着,她顿了一下,“以后跟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吧,别折腾了。”
王子涛冷哼一声算作回应,眼睛瞟着窗外,不再搭理魏晓雪。
魏晓雪也不再说话。她笔直的站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好似融入医院寂寞的走廊。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梦呓般的问道:
“你究竟爱没爱过我?”
不等王子涛回答,魏晓雪猛吸一口气,笑呵呵说:“算了。不想知道。再见吧,再也别见了。”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迟疑。
只有刘岩看见了从她眼眶里涌出的,滴落到地面上的,那两滴无人认领的眼泪。
刘岩跟着魏晓雪走出医院,回到车上。
夜深人静的医院附近,魏晓雪坐在副驾上,双手捂着脸,突出的肩膀瘦骨嶙峋。
她紧咬着牙,狠捂着嘴,压抑而愤怒的嘶吼。
刘岩坐在旁边,无能为力的看着她。这让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似乎也是这个场景,只不过角色调换,他和魏晓雪换个位置。
他在想,当初魏晓雪的心情,是不是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呢?
魏晓雪发泄完,呼出一口气。把镜子掏出来照了照,拿湿巾擦擦脸。
“妆没花,还成。”她笑道。
刘岩想了想,开口说:“我不知道王子涛已经结婚了。”最初他留意了一下王子涛,单纯的以为王子涛劈腿,才想着去给魏晓雪出出气。
魏晓雪笑的凄凉:“是啊。他已经结婚了。多逗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他结婚都一年啦!刘岩你说,我跟她老婆,我们俩到底谁才是三儿啊?”
“你们谁都不是,都是傻姑娘。”
“我也觉得。这三年,他要钱我给他钱,他要关系我帮他找关系,结果他背着我把婚都结了!搞笑的是我跟他老婆,俩人都没察觉到!哎你说今天如果他孩子没了,我是不是还得把我孩子赔给他啊?!”
刘岩同仇敌忾:“赔个屁,他那种社会的毒瘤,就不配有子孙后代!”
魏晓雪赞同:“说的对!他不配!看他那怂样,我真是眼瞎了我才看上他!”骂完,她皱着眉感叹:“可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人渣造的孽,全报应到我们女人头上。”
刘岩伸手揉了揉魏晓雪的脑瓜顶,“别想了,会没事的。”
魏晓雪疲惫的点点头,倚靠到椅背上,侧着头闭上眼睛:“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刘岩开车把魏晓雪送回去,自己却不想回家,干脆就开着车在街上瞎逛,开着音乐,放空大脑。
孟衍行忙了一晚上,都快精疲力竭了。好在余丽娜有良心,交班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屉小笼包。
“哇,你简直是我的女神!”孟衍行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把抢过小笼包,闻着味儿整个人都踏实了。
“行吧,留着你的感激来日报答我啊!”余丽娜查看着晚上的纪录。
孟衍行狼吞虎咽的差点把塑料包装都给吃了:“没问题,下辈子当牛做马,我绝对不吃你。”
余丽娜嗔怒的给了孟衍行一拳:“赶紧滚蛋,别在我跟前气我。”
孟衍行回以灿烂一笑,最后巡视了一遍病房,下班回家。
又是一个艳阳天,医院门口已然人头攒动。
孟衍行快步离开人群车潮,走小路去搭地铁,当他看见倚着车门立在那儿的刘岩时,并没有多惊讶。
好像冥冥中料定刘岩会出现似的。
刘岩本来就身材颀长,长相颇好,昨天又是特意打扮过,尽管过了一夜,也不见邋遢颓唐。他摘下太阳镜对孟衍行扬了扬手:“孟医生!是我!”
孟衍行走了过去。也许是累了一晚上,连讨厌刘岩都提不起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