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泠清 第三部 缘----sunmary[完]

这两把剑是他出生时一同与他降生在寒潭内的，左手执的名为流光，右手的名为逝水，被洌师父称为可以与他的身子完全相融，与他自身法力并用便可发挥极致的神剑。
这两把剑他从未用过，连上次被缙儇下了誓血盟都不曾用过，当时也只是用了水幻化的剑而已。因为师父曾说过，这两把剑的威力强大，其後果是不能预测的。
但他想不到，有一天他会用不说，而且还是用在与神的对峙中。
厉剑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著耀目的光芒可见其锋利程度，泠清突然发起攻击，挥剑向别离而去，与他平日的做法完全背离。
黑暗中，别离只见得一道白光向他砍来，直觉让他侧身。虽是避过劈下来的剑身，但却被锋利的剑所散发的剑气划伤了右脸颊，血立时流下。
一击未中的泠清手执双剑站在殿角，染了血的流光散发著异样光芒，血珠并未流淌过剑身而下，反而被剑身所吸收，就像从未染过血一般。
水色眸子中不再有温柔只有愤怒与仇恨，心中的怒火让泠清的身子更加轻盈有力，每刺一剑都令别离出乎意料。初时别离尚有余力躲避自卫，但久了发现泠清没有丝毫倦意而他却早已身受重重伤痕。
但这些并不能让泠清停止攻击，双剑似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著动作的加快攻击亦快，其动作如舞剑，但实质却招招毙命。
水色的眸子在看到别离身上层叠的伤痕後，粉唇划过一丝笑颜，似是满意似是赞许。正当泠清打算将更多的伤留在别离身上时，昱焱轻微的呻吟让泠清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扫了眼昱焱，发觉他的气息比起刚才更加微弱後，心下大惊之余便打算尽早解决别离了事。
眸光一凛，在虚晃一招待别离误将胸口打开之迹，泠清身子极速向前时将双剑交叉於胸前，两剑以极速在空中相噌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後，一道道十字白光立时如猛虎般扑向别离。
面对如网般扑来的剑术，别离认命的闭上了眼。他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躲不过去了，除非他化为空气。但他心里同样清楚，这一击下来不死半条命也没了。没想到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泠清会这般厉害？
‘扑！'‘！当！'黑暗中两声巨响後，寂静再次回到殿内。
泠清轻盈落身於昱焱的身前，冷眼看著被他击中要害部位倒在地上呻吟的别离。
‘泠清，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麒麟是仁兽没错，可一旦被愤怒支配後，其力量是三界间最强大的。如果再拿起了剑，那麽地上的一切生灵都将死於其剑下。'
师父的话像闪电过划过脑海，泠清暗暗後怕。但他没有後悔刺伤武别离，因为若不是他，昱焱也不会如此！
无心去看武别离的伤势，泠清蹲下身摸著昱焱不再热乎乎的脸，"昱焱？昱焱？"可昱焱依旧紧闭著双眸。
黑暗中，一阵衣衫的声响，泠清知别离无事已经站起身来。他抱起昱焱，口气森冷的道，"武别离，你最好保佑昱焱无事！"
说罢，抱紧昱焱一同水遁而去，留下带伤的别离一人踉跄的走到昱焱躺过的地方，静静的看著地上极寒之水散发出来的嫋嫋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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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东国龙华宫，望泠池畔。
瞬澄和冰炎不明白龙冷漠为何站在望泠池边，一言不发也就罢了，还死死盯著池面，好像一会儿有什麽东西会在里面出来似的。
然，正当他们疑惑不解之迹，那池水里真的出来什麽了，二人忙上前一步看。
此时龙冷漠则负手站在池边，银蓝色的眸子里什麽情绪也看不出，只是静静的看著池水如沸水般不断翻腾片刻後，泠清便抱著一个红发男子向他走来了。
待泠清走至他面前後，龙冷漠才看清了他怀中的男子是何许人──云昱焱。龙冷漠皱眉，"怎麽带他回来了？"私自带走他国皇後是何等的大事！
泠清却未答话，‘扑通'一声跪在龙冷漠面前，"求龙君帮我救昱焱！"
"大人？！"冰炎在看清泠清抱著的人是昱焱後慌忙跑过去，而瞬澄则被泠清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从未见傲气的大人跪过，如今为了昱焱大人，竟然──
"起来，泠清！"龙冷漠也很诧异。就他所知，麒麟跪天跪地不跪神，一个云昱焱真的就那麽重要吗？
"求龙君帮我救昱焱！"仰著头，泠清并不起身。因为他清楚他自己的能力有限，救不了昱焱，若龙君不救，昱焱就真的死定了！
望著泠清水眸里的哀求，龙冷漠心软了。但他心里亦清楚，一旦他出手了，就等於插手了黑北国的内政，他和泠清都会受天责。
不是他害怕受天责，为了泠清他受天责可以，但泠清受，他却不忍心。
矛盾之下为顾全大局，他只得闭上眼，"泠清，你起来吧，我不会帮你的。"只要他不插手便有能力保住泠清，只是不知，泠清能否明白他的苦处？
泠清被龙冷漠的怔住了，仰著头不敢置信的望著一脸冷峻的他，"不、帮？"不帮？龙君不肯帮他？龙君真这麽说？
"你──"想说些什麽，但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龙冷漠伸手想将泠清扶起，毕竟他手上还抱著个人，这麽长时间跪著也不是回事。但不曾想，泠清却躲开了。
泠清没有理会龙冷漠伸过来扶他的手，顾自温柔的把昱焱放在地上，随後站起身来。
没有风的夜晚可水色的长发却飘舞在空中，被水浸湿的锦服随之衣袖袂袂，甚为华美。可美丽的水色眸子却被昱焱火红的头发映出内心的怒火，两把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在手中的厉剑令握剑的手骨节根根分明。
面对此景龙冷漠心里凉了几分，看泠清的样子定是钻了牛角尖儿。但他亦不好解释，只得负手而立，任风将他银蓝色的头发吹得如心里一般散乱。
"到底帮还是不帮！"泠清无奈，他可以感觉得到昱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果龙君再不具施救的话，昱焱真的会死！为何他们神祗只能想到自己，而不能顾及他人？这，令泠清的怒火再次燃起。
"他不属於青东国。"不是不帮，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插手的余地。
寒著脸，泠清却笑了，很矛盾，也很无奈，"好！好！"连说两个好字後，水眸一紧，右手猛地一掷，将逝水剑深深刺入龙冷漠身前一公分处的大理石里。不管是否有伤亡，泠清蹲下身抱起昱焱。
再次站起身时眯著水眸瞪著龙冷漠厉声道，"告诉武别离，昱焱无事最好；果真有事，那三界间将遍布愤怒的红莲泠清也再所不惜！"若这次昱焱真的去了，那麽他会让三界间所有的生灵为他陪葬！就算他会为此灰飞湮灭也再所不惜！
"......"陌生的泠清让龙冷漠哑然。
泠清笑著但眸内却无半分笑意，脸还是那麽美丽却染上了血的气息。手握厉剑的他，丝毫看不出仁兽的感觉？比起上次被缙儇下了誓血盟还要可怕三分？
然，龙冷漠还不及多想，泠清二人已被水色光芒笼罩，待光芒散去後，泠清已然化身为麒麟样貌。
"泠清，你──"他这是要做什麽？
泠清不答，用头上长长的水色角将地上昱焱的身体挑起放到自己背上，随後四蹄在地上轻轻的刨了几下。
倏地，龙冷漠明白了泠清想做什麽，果断上前阻拦的同时吩咐暗卫，"还不快出来拦下泠清！"泠清要走！
但泠清只是笑了笑，水色的眸子泛著坚决，在龙冷漠不及他身前时转身四蹄迈开，顿时轻盈的向後跑去，任龙冷漠和暗卫如何追赶始终保有一段距离。
正值龙冷漠心焦之迹，一个声音让他感到泠清留下仍有一线希望。

32

"爹爹！爹爹不要丢下清薇！"一直躲在暗处的龙清薇忽地跑了出来。
驮著昱焱的泠清听到儿子的声音有片刻的恍惚，但他仍未停下脚步，不过却绕了个圈儿向清薇跑去。
龙冷漠伺机赶至清薇面前，唤出风刃龙渊剑，准备将泠清截下。他思忖著，为了留下泠清，就算伤到也再所不惜。不想，泠清一个箭步跳跃，跃过他的头顶，直接跳到清薇面前。
任谁也想不到，年仅五岁的龙清薇竟然在泠清突然跳至面前时不仅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及身手跃上泠清的背，紧紧的抱住泠清的脖子。
"大人！"见泠清要走，瞬澄闪到面前，试图挽留。
但泠清早已听不进他们的话了，四蹄腾空後，身子便跃至空中。
"霄麓、茗，给我追上泠清！"在空中远没有在地上好逮，可在地上他们都逮不到，何况空中？现在只能是期望霄麓和茗能截到泠清就好了！
"是！"霄麓和茗立刻化身为乘黄、应龙去追泠清，但无奈，泠清化身的麒麟远比他们跑的快得多，追时已相距遥远。追赶了一些时候，泠清越跑越快，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当二人少顷回来禀报时，龙冷漠生气的同时不禁在心里咒骂起来：该死的别离！你们夫夫的事关我和泠清什麽事！为了你的皇後，泠清与我闹变扭！这下都不知跑哪去了！可恶！
"来人！"
"是。"
"给我到黑北国把武别离给我‘请'来！"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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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东海。
黑夜中泠清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飞行，他知道身後已无追兵，他们早被远远甩在後面，没有追上来的可能了。而现在他所要担心的首要问题就是，要找到一个可以让他们落脚的地方。
透过层层云雾看著地面，泠清心里很是矛盾。昱焱的伤势严重，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
可这麽重的伤除了龙君之外，也只有三国国君、四位师父和天神可医。但，黑北国的武别离就不用考虑了，他不来搅扰他就感谢了；而白西国的虎君，怕此时也无心给昱焱医治，他整天看著风影就够烦的了；而雀君，似乎从瞬澄嘴里听说他很难求，估计去了也是白去；龙君又不知为了什麽不肯医；四位师父虽爱他如子，但他们已出山，与他们再无瓜葛；而天神那里估计就更不可能了，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原谅他的，武别离是他视为亲子的徒弟，可却被他所伤，估计求助也是无望。
那该怎麽办？难道要他眼睁睁的看著昱焱死？
不，他绝不能！如果谁也帮不了他的话，那麽他倾其所有也要救昱焱！他知道一个方法，但，如果不是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他绝不会用，因为那对昱焱来说是非常残酷的！
看来，他只好稳定昱焱的病情，另寻它法。
坚定了决心，泠清竟从云雾中看到了海上的一个孤岛？！心下欢喜之余不禁发现疑点，为什麽岛上覆满了白雪？
面对有落脚点却不能下去，这样的状况让泠清心感无力，而与此同时背上的昱焱已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爹爹，清薇累了！"龙清薇一手抱著泠清的脖子，一边揉了揉眼。他好困！
回过头，看著困得无精打采的儿子，泠清心里一阵酸楚。
儿子湖蓝色的眸子里有不少红血丝让泠清一阵心痛，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下到那个孤岛上去。大不了，他费些力气用法术替昱焱保暖就是了。
"清薇，抓紧！"
龙清薇听到忙双手抱紧泠清的脖子，小小的脸蛋忽地感到一阵冷风吹过脸颊。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冷风却始终没有离开周身，可他却听到爹爹说，"清薇，没事了！"
泠清四蹄踏在深及小腿的雪地上不安的走著，他本想著陆後让清薇下来的，可见到雪如此之深，想他小小年纪受不了寒气，还是作罢。
放眼望去，一片白皑皑的世界，没有一丝暖色。天是蓝的，地是白的，天地间仿佛被净化了般，没有一丝希翼。
"爹爹，这是哪里？"用嘴往手上呼了呼热气，清薇觉得好冷。
"爹爹也不清楚。"泠清心里很急，一方面急昱焱的伤，一方面想到清薇这麽小，受了寒就不好了，要尽快找到可以避寒的地方。可如此一个孤岛，让他何处去寻？
如果──如果当时没将清薇一同带出来就好了──
"爹爹，清薇不想留下，清薇想跟著爹爹！"
泠清一怔，随後回首蹭了蹭清薇的头，"好，爹爹会照顾好清薇的！"
"嗯！"乖巧的点点头，清薇抱著泠清的脖子。
泠清不再言语，四蹄迈开在白雪上飞奔，焦急的寻找可以安身的地方。
突然间，一阵细微的声响飘入耳中令泠清停下脚步。
‘救、救我──救、救我的──'
谁？泠清的耳朵动了动，声音是从前面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传来的，泠清犹豫了下，立刻奔向声响处。
不多时到了半山腰才发现，原来这孤岛并不全是厚厚的雪，至少这里雪的厚度还可落脚。"清薇，下来站到那块石头上。"雪虽浅，但清薇并不耐寒，如非特别需要，还是不要直接站在雪上的好。
待清薇站好後，泠清才又变回人形，抱著昱焱，谨慎的向前方看了看。
‘救、救我──'确定声音确实是从前面传来的，泠清思忖了片刻回首，"清薇，跟紧我。"想留清薇在原地，但思及若有猛兽来袭便不好了，这要一想，还是跟在他身边安全些。
"哦。"小心踩在雪上，清薇拉著泠清的衣衫下摆。
父子二人小心走到声响处，竟意外的看到倒在地上的并非一个受伤的人而是一匹成年的黑豹。令泠清担心的是它体型巨大，若有心伤人恐很难对付。但目光一移，泠清的担心立时变为揪心，黑豹腹部上有一重创，伤势严重得将它周身一米处的雪全染红了。
这样重的伤泠清没有把握能否治好，但要他眼看著黑豹死去又做不到，所以还是抱著昱焱走到它面前蹲下。但刚把手伸到它的头顶，谁想它却侧头躲开了，泠清不禁疑惑万分。
重伤的黑豹侧著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它看了泠清片刻後竟然笑了，墨绿色的眸子带著崇敬与安心，‘我已经没救了，麒麟大人不必费心了！'它很幸福，竟然遇到了麒麟大人？！
哦？泠清更加疑惑。若是这样那为何呼救？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黑豹低吟了一声，不多时，不远处发出一阵声响。泠清侧目看去，只见一只全身雪白的小豹子从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後面跑了过来。
诧异的看著小豹子，泠清惊讶的发现它竟然是罕见的雪豹。小家夥来到黑豹身前，用它的小舌头舔著受伤黑豹的鼻子，似乎它也知道母亲受了重伤。
‘救我的孩子，麒麟大人！'这是它唯一的要求。
"它？"这麽小的豹子若没了母亲的庇护，怕活不下去吧？
‘求麒麟大人求我的孩子，我愿用自己的骨救人。'就因为孩子还小，它不想它这麽小就死去，所以才撑这麽久直到有可以托付的人前来。
看到黑豹意有所指的眸光瞟了他怀中的昱焱一眼，泠清犹豫了。没错，黑豹的骨是有益於重创的治疗，但，杀死另一只生灵来救昱焱之事他又如何做得？
‘我本该在三日前就死的，但我惦念著孩子，一直用灵力撑著，就是想等到可以托付的人。现在若麒麟大人肯收留我的孩子，那我的骨就算是回报大人了！'只要能保证它孩子的安全，它怎麽样都可以。
原来它是千年黑豹啊！泠清这才明白缘何它受了如此重的伤依旧还活著的原因。千年有灵力的黑豹不比普通的黑豹，它们的寿命至少是五千年。可它知不知道，如此强用灵力支撑，会至使血肉全无，只余骨的。若不是它有孩子，断不会如此做吧？
‘麒麟大人？'
"......好，我应该你！"闭上眼，泠清点点头。他看得出来，黑豹的生命早已到了尽头，它之所以还能与他讲话全是因为那只小雪豹的缘故。
他清楚，今天他不答应，它还会继续用灵力撑下去，直至找到所托之人。但，这一孤岛又会有何人前来呢？岂不是空等一场？况它身受重伤，而小豹子年幼，如何觅食活命呢？
‘谢谢麒麟大人，'见泠清答应了，黑豹露出了虚弱的笑，它拼命用力抬头用舌头舔了舔还腻在它身边的小雪豹。墨绿色的眼中有著对小豹子的爱以及无限的眷恋，而它不能阻止死亡，随著一阵强风的吹拂下，用灵力强撑下来的身体便消失无踪了。皑皑白雪中，只余下一具森白的骸骨还证明著它曾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