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做多少事,白以敏却觉得好累。是被吓到了吧......他狂call刘谨是为了「和平理性」地谈一谈,不是为了被刘谨吓去半条命啊!
轻抚著刘谨汗湿的头发,白以敏忽然觉得心好痛。不是因为被拒绝而痛,而是那种好喜欢好喜欢实在喜欢到不行的痛......
怎麽办......乾脆把刘谨关起来,一辈子也不放他走好了......可是这样犯法......
白以敏叹了口气,看著刘谨稍微平静了些的睡脸,自己也开始有点想睡了。於是乾脆爬上刘谨的床,钻进刘谨的被窝,抱著刘谨滚烫的身子入眠。
□□□自□由□自□在□□□
结果,刘谨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好重」,第二个感觉,就是被抱得好紧。
好重,是因为身上被子盖太多;被抱得好紧,则自然是因为旁边有人将他当洋娃娃抱著睡的缘故。
刘谨愣愣地望著白以敏的超近距离特写,心里想著,他怎麽会在这里?
烧似乎退了些,头没那麽痛,也没那麽晕了。刘谨皱眉思索了阵,才隐约想起自己好像有跟白以敏通过电话。
额头上的毛巾还带著些微湿度,身上重得要命的被子毛毯也不是他从橱柜里搬出来的......这麽说来,白以敏是特地过来照顾他的吗?
当下,刘谨心里一阵甜一阵酸,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笨蛋,不要管他不就好了吗......
刘谨动动身子,想要挣脱出白以敏坚实的怀抱。无奈热度还没完全退,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刘谨连白以敏一根手指头都还没摆脱,白以敏就啪地睁开眼睛,瞪著刘谨。
刘谨呐呐地,「你、你醒啦......」
白以敏的眼神从刚睡醒的迷蒙迅速转为清晰,劈头就骂:
「白痴啊你!」
刘谨忍不住往後缩。白以敏音量很大,两人距离又近,导致那句白痴骂起来格外有杀伤力。
「没看过像你这麽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了?晚餐和早餐呢?是不是都没吃?你是三岁小孩吗你!」白以敏被子一掀,俐落地跳下床,然後用蛮力把刘谨压回棉被堆里。「我去拿稀饭和药过来,你给我乖乖躺好不准动!」
什、什麽跟什麽啊......刘谨完全傻眼。也不想想是谁拉他去淡水,才会害他又是失眠又是感冒的......
不多久,白以敏端了一碗稀饭和一杯水、一包药过来。
「吃。」然後双手环胸坐在床沿,一派要监视刘谨吃饭吞药的架势。
「......这是你煮的?」刘谨用汤匙搅了搅那碗稀饭。
「不然还有谁?快吃啦!」白以敏别过头去,一脸不耐烦,实则是在害羞。「我先告诉你,那锅稀饭可是我花了好多时间才煮好的,你要给我全部吃完,知道吗?」
可是米粒都还是硬的,根本没煮烂......刘谨默默地将口感十分「弹牙」的稀饭吃完,接著又在白以敏咄咄逼人的注视之下,将感冒药吞进肚子里。
「好了,我吃完了。」
「很好。」白以敏满意地点点头,再度自动自发爬上刘谨的床。「现在,睡觉。」
「睡、睡觉?」
「对,睡觉。」白以敏手一捞,就把刘谨整个人放倒,搂在自己怀里。「生病了就要多吃多睡才会好得快,知道吗?」
这个刘谨当然知道,问题是......
「你干嘛跟我一起睡?」
「因为你记录不良。」白以敏回答得非常之理所当然。「要是我不看著你,你一定不会乖乖休息。」
但是像这样被人搂著,他也没办法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啊......刘谨无言以对。还想反驳,又被白以敏狠狠瞪了回来。
「好了,快睡!」
刘谨只好乖乖闭上眼,希望自己能够赶快睡著。问题是,当他愈想快点睡著,就愈睡不著。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他终於受不了持续朝自己投射而来的灼热视线,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白以敏的目光。
两人视线一对上,就再也移不开了。刘谨觉得心跳加快,呼吸困难,眼看著白以敏逐渐逼近,自己却一点想要闪躲的意思也没有。
白以敏的唇,缓缓贴上刘谨的。一吮,又一吮,轻柔得像是雪花拂过。
「会传染......」
「那就传染给我好了。」
微弱的抗议终究还是被白以敏温柔而缠绵的吻给吞没了。刘谨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被白以敏含住吸吮的唇热得快要融化,不时扫过嘴唇内侧的舌头柔软得不可思议。
「刘谨、刘谨......」白以敏放开刘谨的唇,在他耳边喃喃吐著热气,「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什麽?什麽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不要再想那个徐子敬了好不好......」
刘谨微乎其微地颤了颤,刚想张口说话,嘴唇又被白以敏给夺走。刘谨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又晕又胀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什麽喜欢我?」
「不知道。」白以敏倒很老实。「我也想了好久,究竟为什麽喜欢你,可是我也不知道答案。反正我就是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一辈子缠著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哪有这样的......刘谨又好气又好笑,不晓得为什麽,忽然想起徐子敬。悲伤像浪潮,阵阵袭上心头,一股冲动油然而生,促使他脱口而出:
「好。」b
「啊?」白以敏还没反应过来。
望著白以敏疑惑的表情,刘谨轻轻笑了。
「我说,我答应你。」
「你......答应?」白以敏先是难以置信地瞪著刘谨,然後猛地抱住他。「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万岁!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白以敏像是小孩子得到想要的玩具般,兴奋得又笑又叫,抱著刘谨在床上滚来滚去。刘谨任由他抱著自己胡闹,脸上明明是笑著的,眼神却透露出与笑容不符的哀伤。
再见了,子敬。他在心里无声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必须去喜欢别人了。再见。
林佳盈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倏地,她自座位站起身,尽可能不让自己显露出慌张的情绪。旁边徐子敬立刻抬起头来,投来关怀的视线。
「我去送公文。」林佳盈笑了笑,然後匆匆走出办公室。
把徐子敬充满关心与爱意的注视抛在身後。
事实上,就算要出去透透气,她也不知道能上哪儿去。同事们有时会偷溜出公司,抽菸也好,去7-11买个饮料,顺便和柜台的美眉哈啦也罢,总之,大家都找得到暂时摆脱公事,让自己散散心的方式。
但她唯一想得到的,是逃到其他楼层,试著找个能够跟她閒扯,帮助她转移情绪的人。
到了茶水间,很幸运地,她看见白以敏。他和她是同期的新人,虽然谈不上有多熟,但白以敏总有办法逗她笑。
她正需要一个不怎麽了解她,因此不会打探她的隐私、她的心事的伴。
「嗨,在休息吗?」她走过去,意外地发现白以敏手里拿著一盒感冒胶囊。「啊,你感冒了?」
「喔,不,这个......」白以敏笑了笑,迳自将感冒胶囊收进西装口袋里。「怎麽,你又下来偷懒啦?」
林佳盈嘟起嘴,佯作生气的样子,「哪有,你没看到我拿著公文吗?」
白以敏挑眉,「送公文送到茶水间来?真是辛苦你了。」
「啊,被发现了。」林佳盈笑了。她和徐子敬就没办法这样抬杠,因为他太认真了,小心翼翼对待林佳盈的模样,就好像她是易碎的玻璃人偶似的。
问题是,她不是人偶,而是活生生的人。
一阵脚步声接近,白以敏忽然双眼一亮,视线越过林佳盈,投向茶水间门口。林佳盈顺著白以敏的视线,回过头,正好看见刘谨手里拿著保温杯,踏过茶水间的门槛。
「啊,你们......」刘谨顿了顿,似乎很意外在这里看到林佳盈和白以敏。「抱歉,我倒个水就好。」
「......经理好。」林佳盈微微垂下头,对刘谨打招呼。刘谨含笑回礼,然後走到饮水机前倒水。
林佳盈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但在同时,她心里也很明白,刘谨的视线根本没放在她身上。
「那我也要回去做事了。」白以敏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跟在刘谨身後,一块儿走出茶水间。
在那瞬间,林佳盈看到了。
走在刘谨後方的白以敏,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环上刘谨的腰。不,不是真的环上去,只是像要环上去那般,彷佛下一刻,他就要将刘谨拥入自己怀里。
一种象徵著保护,以及所有权的动作。
刘谨和白以敏很快就消失在林佳盈的视线范围内,但她相当确定自己看到了什麽。
为此,她低下头,黯然神伤。
洗手间就在茶水间隔壁。刘谨正想回办公室,却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被白以敏一把拉进洗手间。
大门碰地一声被关上了。在短短数天内已经变得相当熟悉的气息贴了上来,刘谨还来不及拒绝,嘴唇就被封住了。白以敏的舌头毫不客气地伸了进来,尽情地掠夺刘谨的唇舌。
「唔......感冒......还没......」刘谨模模糊糊地说著,试图闪躲,还是无法阻止白以敏的攻势。
「谁叫你都不乖乖吃药。」白以敏轻笑著,自口袋拿出感冒胶囊,却不交给刘谨,因为他正忙著向刘谨的喉结处进攻。
「因为胃会不舒服......喂,这里是公司,你收敛点......喂!」刘谨用力捶了白以敏一下,终於成功阻止他在他脖子上制造出可能引人疑窦的吻痕。
白以敏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即想到更好的点子。他拆开感冒胶囊的包装,将一颗胶囊抛进自己嘴里,然後吻住刘谨。
刘谨皱眉,无法接受这种肉麻又恶心的喂药方式。但胶囊不赶快吞下去的话,融在嘴里会很苦......他只好努力吞咽,将白以敏以舌头传递过来的胶囊吞下肚,然後拿起保温杯猛灌水。
「我这边还有胃药......也要我喂你吃吗?」白以敏亮出他跟感冒胶囊一起买来的胃药,立刻被刘谨一把夺走,迅速吞下,以免白以敏又玩刚刚那招。白以敏大笑著,不管刘谨恶狠狠地瞪著他,迳自吻上刘谨。
这次,是个既温柔又绵长的吻。温柔得令刘谨无法继续生白以敏的气,同时也绵长得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刘谨,刘谨......」白以敏在刘谨耳际心满意足地呢喃著,「好喜欢、好喜欢你......」
刘谨闻言,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和白以敏交往,比刘谨原本想像得还要困难。
倒也不是说他不喜欢白以敏,或是他还惦记著徐子敬,毕竟早在他答应白以敏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把过去种种统统放下,专心去爱白以敏。
严格说起来,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一个人太久的关系吧。习惯了一个人之後,忽然间多出个人来参与他的生活,无时无刻不亲腻地跟他腻在一起,令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白天上班时也就算了。就算白以敏趁著四下无人时偷亲他一下,或是在偶尔四目交接时对他猛放电,他都还可以假装若无其事地应付过去;但晚上回家之後就不同了,他们两个才交往没多久,白以敏就把自己的牙刷、刮胡刀、衣服和电玩统统搬到刘谨家,顺理成章地过起同居生活,却没问过刘谨准备好了没。
这不是速度啊步调之类的问题,而是刘谨早已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建立起属於自己的一套秩序,白以敏却漫不在乎地闯了进来,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刘谨一手建立起来的小世界。
白以敏反对他加班,他就不把工作带回家做了。白以敏讨厌他一看书就停不下来,所以他书柜上一堆新买的推理小说老是看不完。白以敏喜欢看轻松逗趣的电影,所以他在租DVD时,必须忍痛舍弃他最爱的剧情片。
因为他们是恋人,他们在交往,所以如果白以敏希望他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就只能试著放下既有的一切,学习如何让白以敏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但是,有种不安在心里头开始慢慢发酵。刘谨强自压抑著,希望这只是他太久没谈恋爱的後遗症。
很快就没事了。他想。如果他和白以敏能够长久,那麽总有一天他会习惯;如果不能长久......那麽,总也有个尽头。
「在叹什麽气?」一双手臂悄悄地自後方环上刘谨的肩。刘谨侧过头,勉强露出微笑:
「没什麽,在想案子的事。」
白以敏不高兴了。g
「你人都已经在家了,为什麽还一直想公司的事?」
「习惯了嘛。」刘谨按了按白以敏的手,想要安抚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每天都加班,现在忽然准时下班,大家一定很惊讶。」
「是啊是啊,一堆人私底下在问,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白以敏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哼哼,要是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公告天下,你是被我给把走了呢。」
「怎麽可能公告天下嘛......」
後方忽然没了声音。刘谨刚觉得奇怪,脖子便被白以敏狠狠咬了一口,不留伤痕也一定会留下齿痕。
「喂!你......」
「这是记号。」白以敏得意洋洋地宣布,「这样大家就知道你已经死会了,休想动你的歪脑筋。」
没人想动我的歪脑筋好不好......刘谨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这个幼稚的情人怎麽办。果然相差八岁,在思考和行为模式上,也会产生落差吧?最起码刘谨就无法理解,这种行为跟公狗撒尿宣示地盘有什麽两样。
不过,拥有一份稳定的情感,的确比一个人好上许多。就算只是为了此刻拥著自己的温暖,也值得他放下一切去争取。
本来就应该这样吧。他想。就把心里源源涌出的不安当作幸福过度之下的幻觉,久了,便会自然消散。
有的时候,白以敏会觉得,他摸不透刘谨的想法。
刚认识刘谨时,他还可以保持一定的距离,观察这个人的喜怒哀乐;一旦开始交往,距离拉得太近了,他反倒无从猜测刘谨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俩独处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刘谨都只是淡淡笑著,顺从他每一项要求。他讨厌刘谨老是把注意力放在做不完的工作上,刘谨便再也不加班了。他更加讨厌刘谨一开始看书,就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似的,於是,刘谨书架上的书愈堆愈高,每一本都平整如新。还有像是看电影,或是听音乐,刘谨总是顺著他,好像没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脾气。
可是,白以敏知道,刘谨不是这种人。他那麽逆来顺受,是因为过往的恋爱经验,还是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刘谨肯定在压抑自己。
白以敏变得愈来愈焦躁,愈来愈不安。想问又问不出口,想谈也无从谈起。每次一看到刘谨那温顺平和的笑脸,就有种想要狠狠欺负他的冲动。
或许是他太急了。当初明明说过会给刘谨时间,他却无法压抑想要见他、想要碰触他的念头。他也不能否认,趁著刘谨刚失恋、又重感冒的时候趁虚而入,的确是最快得到他的方法。现在回想起来,需要时间的,也许不只有刘谨而已。他真的太急了。
i-pod正播放著摇滚乐。白以敏拿下耳机,望著刘谨背对著他用笔电上网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刘谨爱听爵士乐,白以敏则拿爵士乐当催眠曲。注意到刘谨一听到狂放的摇滚乐就皱眉,却默默忍受,毫不抱怨,白以敏乾脆改戴耳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各听各的。但共处一室的情侣,竟然各自戴著耳机,听各自喜欢的音乐,这点令白以敏相当不是滋味。
白以敏悄悄凑过去,想要偷看刘谨上网干嘛,刘谨却刚好关掉视窗,白以敏只来得及看到,刘谨最後用的程式是outlook。
「在干嘛?」
刘谨回过头,笑了笑,「没什麽,给我弟回个信。」
「你会跟你弟通信啊?」其实白以敏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没话找话说。
刘谨点点头,迳自关掉笔电。
「他说我太久没回家,我爸妈在念了,叫我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喔。」
家人的话题,还真没什麽好谈的。白以敏知道,刘谨的双亲观念非常传统,万万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种事,所以每次一讲到家人,身为刘谨同性恋人的他,角色就变得有点尴尬。
虽然白以敏没有跟自己的双亲出柜,但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彼此心照不宣。白以敏的姊姊则完全清楚弟弟的性取向,并且丝毫不以为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