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君吃到半饱,看了看三宝扇,说道:"你对他真好。"语气中似乎含着嫉妒之意。
三宝扇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又误会了,我只是在试探。"
月华君不解:"试探什么?"
"谁知道这饭菜里会不会被人下毒呢?出门在外,小心为妙。"三宝扇说得不动声色。
"噗......"月华君听罢,将口中米饭吐了出来。听者有意。
红缨伸出茸茸的脖子蹭了蹭三宝扇,轻轻地在他手心上啄了一下,似乎对他说的话表示不满。
他不无激动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想,月华君朋友满天下,不会有人要加害于你吧。"
语气怪异,似乎是在讥讽月华君方才的夸口。
听得月华君脸色一阵黑紫。
说罢,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菜轻轻咀嚼。
此时,眉眼轻动,三宝扇余光扫过门口。
门外一阵疾风吹过。三宝扇心中明白:来者不善。
三宝扇放下筷子,轻轻叹气。
"有菜无酒,似乎太寡味了。"三宝扇说道。
"三公子喜欢喝什么酒?"月华君放下筷子,随时待命的样子。
"突然想喝红竹梅。"三宝扇轻声说道。
月华君大喊道:"老板,来两坛子红竹梅。"
酒倌一路小跑满面堆笑地说道:"对不起客观,本店没有红竹梅,不如来一坛子......"
"只是......突然想喝红竹梅。"三宝扇毫不客气打断,虽然语气平和,却不容置喙。
月华君立即起身道:"方才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家酒庄,说不定有卖鲜见的红竹梅酒呢,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月华君转身出了门。
转了两条街,走了两家酒庄,一家酒肆,没有买到红竹梅。月华君垂头丧气地回客栈。
"三宝扇,你耍我,酒庄的老板告诉我,根本没有一种叫红竹梅的酒!"
话音刚落才幡然清醒。
客栈之中,三宝扇早已不见人影。
月华君不无失落:"当真,这样厌恶我,竟然不辞而别。"感叹之余,眼角一扫,地上一缕血红色的羽毛触目惊心。
月华君心中一惊。
蓦然觉悟,并非不辞而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三宝扇,你一定等我,找到你。
第 3 章
"两位兄台,你们不累,我可是累极了。"
两个人在空中凌步飞奔,将三宝扇带到一个僻静之处将他放下。那飘忽不定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像极了游魂。
"每次看到你和笑笑生,就像看到了黑白无常两位大哥。"虽然被劫持,三宝扇却能谈笑自若。
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风烛影对三宝扇说道:"比起黑白无常,见到我们,你应该庆幸,至少你还活着。"
身着白衣笑意融融的笑笑生说道:"扇子,见到我们,你应该庆幸,至少我们比黑白无常好看,不至于吓死活人。"
三宝扇轻轻弹了弹衣角的褶皱,说道:"说罢,究竟何事?你们这次找我,不只是想让我看看,你们换了身新衣服吧。"
笑笑生做出黯然神伤的表情,轻叹道:"唉,你太不关心老朋友,难道你没看出来,我的剑穗也换了么?"笑笑生自顾自地笑起来。
笑声未尽,风烛影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公子,‘他'请你回去。"
"我不回去!"语气中掺着微微怒意。一只手用力一挥,衣摆扬起,顿时白纱散乱,在风中忽起忽落。
笑笑生一脸笑意,将手伸到三宝扇面前,说道:"回去,或者把这个吞下。"
三宝扇定睛一看,一粒银色药丸躺在笑笑生的手心。
"我不吃。"三宝扇退却一步。
"理由呢?"笑笑生穷追不舍。
"你的手太脏了。"三宝扇一身洁白,纤尘不染。看样子确实有洁癖。
笑笑生又是一笑,笑得邪气,让人心生寒意。
只见他取出一把亮闪闪的小刀,轻轻一刮,银白色的药丸"咝咝"剥开一层壳,露出里面黑色的药丸。"吃吧,这黑色药丸可是干干净净的。"不容三宝扇有所反映,药丸已经弹入他的口中。三宝扇大声苦笑了一下,将药丸咬碎,生生吞了下去。
遗憾的是,他竟然没有躲开。
他本来是可以躲开的,奈何,他选择将药丸吞下。
忽然脸色一变,额角青筋暴出,眼中差点渗出泪水。他下咽得太急,似是被噎到了。
"哈哈哈......慢慢吃,我们不会和你抢。"笑笑生很是幸灾乐祸。
三宝扇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痛恨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这毒药中搀进了什么?"三宝扇平静地问道。
"混合了一点......哈,不告诉你。"笑笑生笑得有些奸诈。
三宝扇剑眉一挑,朝三宝扇斜睨了一眼,说道:"上次药丸里混了泻药,害得我丑态出尽你们才肯走,这次又混合了我闻不出的东西,真是花样百出啊。"
笑笑生拱手道:"过奖!对付你这样的人,当然要随机应变。"
风烛影沉声说道:"要自由,需要付出代价。不看你捂着肚子,怎么知道你服下药丸呢。"
三宝扇自嘲道:"但愿这次不要让我太难堪才是。"
风烛影拍了拍三宝扇的肩膀,说道:"下次见面之时,会将解药给你,但是你要记住,解药,同时也是更毒的毒药。"
三宝扇拱手道:"多谢提醒。"话音刚落,三宝扇轻轻倒在风烛影的胸前,身子缓缓滑落。直至倒下的那一刻,他仍然在笑,笑得一脸祥和。
风烛影将他身子扶正,说道:"这迷药的副作用发挥得真快,我们该走了。"
笑笑生有些茫然,问道:"就这样......将他放在这里?"
"你意下如何呢?帮他包一间上房,再帮他沐浴更衣?"风烛影声音很冷。
"呃......"笑笑生无言以对。
顷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胡同尽头。
此时月华君气喘吁吁地赶来,见到他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的情形似乎已经寻了很久。看见倒在竹筒旁边的三宝扇,心中一紧,立即将他扶起,第一件事就是探一探他的鼻息。
尚有气息,还没死,已经是大幸。
月华君犹豫了片刻,将鼻子缓缓靠近三宝扇的嘴唇,闻了闻,轻声道:"迷仙醉?"转而眉头紧皱。
此时三宝扇恰好醒来,一脸惊惶地等着月华君,喊道:"你干什么!"月华君不料他那么快醒来,惊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悠然神态。
三宝扇面露嗔怒之色:"难道月华君趁我昏迷之际,欲对我有非分之举?"
月华君温吞含笑,醉眼迷离地看着三宝扇:"三公子,我想这是个误会,我并无此意。我只是想知道三公子中了何人算计。"
三宝扇听罢面色稍微缓和,问道:"哦?你可知道了?"
月华君叹息道:"唉,奈何此人手法太过庸俗,只用了少许的迷仙醉,并无特别之处。没想到三公子竟然中了算计。"
言外之意,三宝扇也是庸俗之辈,竟然连再普通不过的迷仙醉也躲不过。
三宝扇岂会听不出话中讽刺的意味,唯恐失了面子,忙不迭地解释,语气难免有些不悦:"我天生异于常人,五味不辨。"
月华君笑道:"那三公子还真是禀赋异常......的低。"
"嗯......"此话免不了换来三宝扇一眼怒视。
三宝扇勉强站起来,奈何药力没有完全退却,身体一软倒在月华君的肩膀。月华君顺势将他扶起,说道:"三公子,当务之急寻个住处,帮你驱毒疗伤。"
三宝扇推开他道:"不必你搀扶我,我还不至于弱不禁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家客栈,客栈不大却是干净清幽。
三宝扇有气无力地说道:"给我一间上房。"体力未恢复完全。
月华君竟然偷笑一记,笑过之后又感到困惑。他不曾想过,自己为何不经意地窃笑。
三宝扇缓缓进入房间,当红缨将它长长的尾巴扫过门口,三宝扇"喀嚓"一
声将门紧闭。
"哎呀,我的衣服。"月华君被关在门外。费了好大力气,将衣角扯出来,衣角撕开了一个口子。
月华君一边敲门一边喊道:"三公子,为何拒人于千里?"
哪里是拒人千里,分明只是拒之门外。
"难道要跟我同住?"门内的三宝扇问道。
"三公子只要了一个上房,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月华君竟然一脸正经的表情。
"为何月华君总误会我的意思?"隔着大门,三宝扇轻柔的声音传来:"我怕我忍不住,对月华君图谋不轨。"呵,怕月华君对他图谋不轨倒是真的。
"呵......"月华君苦笑道:"三公子喜欢开玩笑......"
竟然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三公子好好休息吧。"月华君轻叹。
转而唤来店家:"我要他旁边的房间。"
店家赔笑:"对不起客官,旁边的房间已经有人住了。"
月华君继续问:"南面的房间也有人?"
店小二尴尬地回答:"呃......那个是储藏室。"
"把储藏室收拾一下,我就要那个房间。"
第 4 章
夜风瑟瑟,霜华满地。
月华君在三宝扇的门口徘徊许久,裹足不前。此时,又悄悄地将耳朵附在门缝,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丝毫没有声响,月华君感到手足无措。
敲了敲门,他喊道:"三公子,我该帮你把把脉,看看你是否受伤。"
不见有人回应。
"三公子?再不回话我可就闯进去了。"
话音刚落已经迫不急待地破门而入。
屋内雾气缭绕,烛光掺杂着水气,氤氲而暧昧。
在木桶中打盹的三宝扇被破门声吓得猛然惊醒,脸色因紧张和惶恐变得绯红。
月华君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赤裸的三宝扇,见他面色温润白皙,樱唇红艳欲滴,湿漉漉的几撮长发遮住粉雕玉砌的脸,下半身在水波动荡中忽隐忽现,煞是迷人。这一切让月华君禁不住心跳加快。
两人同时愣住,都不知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还是三宝扇首先打破僵局:"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可以当作月华君在用目光非礼我吗?"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任何异样。
此刻,月华君感到身子燥热难耐。更要命的是,他的下体竟然有了强烈的反映。他随意摆动着衣摆,遮住自己的难堪。
突然月华君毫无预兆地搂住三宝扇,不顾温软湿润的身子将自己的衣服浸透。"呃......洗澡太久会耗费体力,三公子身体虚弱,赶快出来吧。"他紧紧地抱起三宝扇,一个不小心,踩到衣角,两个人一起滚到床上。
三宝扇冷笑一声,道:"月华君身手如此敏捷,为什么此刻却笨手笨脚的。"
月华君眯着一双桃花眼温和地看着三宝扇,说道:"我是故意的。
"我正是此意,为什么笨手笨脚,让我看出你是故意的。"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开他。
月华君没有回答,猛地覆上三宝扇柔软的唇。静静地、贪婪地吸允,一刻也舍不得放开,贪得一秒是一秒。
三宝扇一惊,眼中露出惊悸之色,一缕血红之光从眼中闪烁。他屏住呼吸用力推开月华君,奈何他就像一块膏药一般黏在自己身上,越是用力推,他抱得越紧。
三宝扇的唇被紧紧包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忽然间三宝扇右手一扬,食指划过月华君的脖颈,只见一道细长的血红浮现在他的脖子上。
"啊......"月华君失声叫起来,感到颈前有一股钻心的疼痛缓缓扩散。
他缓缓站起身,只见三宝扇食指上一枚水亮亮的戒指上发着微微血红之光。
三宝扇面带笑容,声音却冷得紧:"抱歉,这是我御敌的办法,再深一些,就出人命了。"
月华君擦了擦伤口,笑道:"还好,见你弱不禁风怕你被人欺负,有这样隐秘的暗器护身,我就放心了。"
说罢,身子一晃,胸口一阵闷痛,伤口处的的鲜血喷薄出来,竟然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血雾。
三宝扇这一力道,着实太狠。
"三......三公子,你好好休息。"说罢,身子已然退出房门。额头上与后背泛起层层冷汗。
"慢着!"三宝扇扬手止住:"伤口有毒,我帮你解。"他的语气平淡如水,眼神中却泄露了异样关切。
"不必。"月华君一边笑,一边关上房门。
三宝扇穿好衣服,缓缓地推开门,走到隔壁门口,不禁深深叹气。
唉,对此人甚无好感,却也没讨厌到想至他于死地。
刚才虽然无理,也不至于赔上性命。
说到底,还是心疼这条性命,就像心疼红缨一样。想到这里,三宝扇轻轻推门而入。
月华君静坐地上打坐,额头上汗珠未曾消退,嘴唇的颜色变得青紫。他微微睁开眼,一向温和的笑容此刻却变得牵强。
三宝扇沉声问道:"不让我解毒,是在怀疑藏花夔的毒性吗?"
月华君仍旧笑意融融道:"我只是想感受一次,三公子主动关心我的荣幸。"
三宝扇不说话,坐在月华君的面前,剥去月华君的上衣,将他胸前的鲜血擦拭干净。羊脂般的手背划过伤口处,月华君泠然一惊,身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的手,如冰块一样生冷。
月华君突然握紧了那一只葱白如玉、冷若冰霜的手,真想永远藏在自己怀中,好好呵护。
三宝扇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抽离自己的右手,任由月华君紧紧包裹。或许,他真的贪婪于那片刻的温暖。
月华君心疼起来,为三宝扇的虚弱,为他的心软,为他的冷若冰霜。"对不起......三公子,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了点酒,有些醉意,我将你、将你当作别人......"
"别人?"三宝扇笑得有些玩味。
呵,不攻自破的谎言。当真以为三宝扇五味不辨就可以信口开河了?他只不过嗅觉迟钝而已,并非连酒味也闻不出来。
三宝扇也不点破,只是不经意地加重了左右指尖的力道。
"啊......"只听月华君一声惨叫,在深夜中显得格外凝重。伤口疼痛不能自已,一双手也失了力道松开了。
月华君咬咬牙,默然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三宝扇的表情--仍是面无表情。对于刚才的鲁莽,他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月华君此刻只想打自己两巴掌。他把三宝扇当作什么人?他可是江湖传闻冷漠高傲的玉扇公子,不比平日里自己身边的胭脂水粉,任由拿捏。
这次自己不但能活命,还能让三宝扇为自己治愈,实在值得庆幸。
三宝扇将药粉扣在手心,慢慢涂抹在他的胸前。那双纤柔的手游鱼般揉来揉去,不经意就触到了月华君的乳头,一次不够,偏偏要反复搓揉。
简直是一场劫难。
月华君立即感到气血翻涌,不能自已的冲动再一次袭来,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三宝扇语气温润而暧昧,声音如温泉一般破喉而出,闻者心动。
他眉眼低垂,和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你第一眼见我的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很多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不过想归想,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月华君自嘲道:"我知道,把想法付诸实践,需要付出很大代价。"
"知道就好,引以为戒。"伤口清理好,三宝扇帮他合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