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夜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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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流!!!"美丽的脸红成一片,意外中纯情的天使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得浑身发抖,"污秽!无耻!!不要用那种肮脏的身体再靠近我!"
看着那简直像逃离自己的修长背影,菲利斯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儿,"......真单纯呢。"和发色相同的棕色瞳孔里陡然地深沉下来,菲利斯咧开的嘴角里隐约露出一颗尖牙。
"接下来......我要去找你了呐,美人!"


第23章
入冬以后,天色黑得很快。六点钟已经完全是黑天了,回家路上的路灯还是一样不起作用,慕鹰羽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
他头一次觉得上班是一件麻烦的事,偏偏不到下班的时间不能回家,而不去上班又没有薪水可拿。虽然走之前嘱咐了凌子信"乖乖在家等",也知道他一定会很听话的哪里都不去,可是就像凌子信之前担心的那样:怕一转身的功夫,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即使在工作,脑子里也全是凌子信的事情。令他困扰的是,脑海中的凌子信总会莫名其妙地变成金发蓝眼的模样,勾着他的脖子开心地说"你回来了!"
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明明不想记忆起任何事情,可是对凌子信的事却在意得不得了。金发的版本和黑发的版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每每想像以前一样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的时候,总会觉得胸口一阵刺痛--觉得做了一件很差劲的事。
应该不止是头发颜色那么简单的原因,那乌亮的黑发之后掩盖的事实,也许是足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渐渐地觉得恐惧起来,慕鹰羽惴惴地皱起了眉头。
"哟~~~美人在烦恼的样子也是一样的好看呐!"
倏然地收住脚步,并不是因为听见了这句话,而是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挡住去路的身影。头顶上的路灯"嗡"的一声闪出一团光芒,映照着男人棕色的瞳孔。
慕鹰羽后退,然后向旁边迈了一步,想要越过这神经男人比自己还要高大一点的身体。
"怎么那么冷淡啊,人家在跟你搭讪呢~~~!"
被伸展的手臂截住,有点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慕鹰羽向四周里望了一圈。他的举动让男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美人~~这里只有你和我,你说我还能向谁搭讪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说话会带颤音的人,一口一个美人地叫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认错人了。"
"真冷淡啊~~~虽然你拒绝我的表情也是一样的美丽,可人家还是好伤心呢......"好像真的受伤了一样,男人捂着胸口却把脸向慕鹰羽凑过来。反射性地伸手去挡却不料被男人抓住了手腕,用胳膊抵住下颌按在墙壁上,力道之大让他完全挣脱不开。
"哟哟哟~~又皱眉头了,你皱眉的样子可爱得让我想吃了你呢!干脆就这样让我压倒吧!"嘴唇要接触的瞬间,慕鹰羽的膝盖顶到了男人的侧腹。这是在身体能活动范围内最大限度的力道,当然没必要手下留情。然而被攻击的男人只是困扰地看了看他的膝盖,咋了下舌头说:"美人的脾气真辣,人家我就喜欢这类型的!"
男人带着笑意握紧了他的手腕,下一秒,像雷击般强烈的麻痹感瞬间穿透了慕鹰羽的身体。
"噢噢噢~~~好可怜,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放心好了,在床上我会很温柔的......"这样说着的男人,语气充满了无比的怜爱。
慕鹰羽的身体彻底用不出力气来,心脏鼓动得像要破裂了一样。紧接着,腹部感觉到一阵冰凉。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两把黑色的利器无声无息地刺入了他的身体。
男人忽的松开他的手腕,凶器像被看不见的手拔出来一样发出微弱的"噗噗"声脱离他的腹部,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是两根黑色的羽毛。
即使用手掌捂住,血液还是像水流一样迅速离开他的身体。慕鹰羽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到地面,弯起修长的身体。
"我啊,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打赢过你一场呢,巴尔贝利特。"男人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捏住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脸,"我也不想趁人之危,不过呢,是你主动给我这个机会的不是吗?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如果再不反击,不仅后面的贞操要丢了......估计连命也会搭进去哟?"
越过男人的肩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像要遮蔽天空一样在他背后伸展着。虽然仅有一盏而且亮得很可疑的灯光,虽然流血过多有点眼花,但还不至于会产生这么夸张的错觉。
"你......是谁......?"
一句问话让男人的双手改抓住慕鹰羽的衣领,把他的身体提到了连脚尖都离开地面的高度。"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你他妈的再问一句试试看!!我还想问你这个长着巴尔贝利特脸孔的人是谁呢?!装人类装得很开心?!你还想在那个壳里缩到什么时候!你以为缩起来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存在?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狗屁真相,那种东西值得你把我们全部都忘记?你他妈的钻起牛角尖来比蚂蚁还烦人!女人也没有你这么小心眼儿!"
真相......什么真相......?
"我告诉你,他们带走了沙利叶......也许下次见面你就只能看见他的坟墓了!我们七君主就只剩下名字而已了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就算整个地狱和天界都不存在了也没关系!但是我不允许你这么不负责任地丢下一堆烂摊子留给我们来善后!!!你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任性......任性的到底是谁呢......?
慕鹰羽仰起了头,望着一望无际黑暗的天空。
"说话呀!!!!再不说话我就真的在这里上了你......!"
凌厉的风刀穿过男人的身体,在他小腹附近开了一个深深的裂口。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缩起了身体,慕鹰羽却并没有因此而跌落在地上。
虽然背后没有翅膀,不过他确实是浮在空中的。和地面接触的,是他那一头不知何时变成长到过了脚踝的头发。
"哟~~~生气啦~~~~"并没有被伤口所影响,棕色卷发的男人再次发出轻佻的言语,慢慢地升到了空中。"亲爱的,想起我是谁了吗~~~~?"
伴随着漫不经心的话语,接踵而至的攻击在慕鹰羽身上爆开金黄色的光团。打斗由地面转移到空中,升级到非人类的范畴。
力量也好,能力也好,慕鹰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让他狂乱的不是这一点,而是脑海里呼之欲出的记忆。只差一点点,就像一层快要被撑破的薄膜,那里面的东西只要再一点点的外力就可以让它们爆发。
他只是告诉自己,不行。
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在自己不断的攻击下狼狈地咳血,毫无还手之力。
"......这才是你呢......巴尔贝利特......我的美人从来都这么强悍......!!"
总是带着戏谑的笑容,棕色的瞳孔却一直用温暖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巴不饶人,性子却懒洋洋的,最可靠的朋友。
"......菲利斯......"
"别这么见外......叫声亲爱的吧?"
慕鹰羽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长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在菲利斯身上。"不......"
"巴尔......"菲利斯伸出双臂,指尖轻触到对方的黑发。
"不--------!!!!"
凄厉的尾音划过夜空,菲利斯看着空空如也的臂弯里,无声地叹息。
"我的美人......你还要跑到哪儿去?回到我们身边来吧......"


第24章
窗户的玻璃发出凄惨的声响碎掉的时候,凌子信刚好把洗衣机里最后一件衣服拎起来挂好,然后清理地上的水渍。
洗衣机的用法是没问题的,但是他家的水龙头似乎装得不太好,跟洗衣机的进水管连接之后,打开阀门会滋滋地从接口处冒出细小却急促的水流。把墙壁上溅得湿了一大片,这样下去搞不好洗一次衣服墙皮都要脱落。凌子信慌忙地用双手紧紧地攥住,把水管和水龙头拼命地扣在一起,这才不漏水了。
下次的话,起码在下面用个盆子接着吧......拧干抹布,凌子信这样想。
接着,窗外传来轰然的巨响。不只玻璃碎掉了,连窗子的栏杆也同时断裂四散,在原本是窗的地方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大洞。冷风从黑沉沉的夜色里猛然闯入,毫不吝啬地灌进了房间。
拉哈勃充满鄙夷和不屑地,在十几层的高空中向凌子信投来厌恶的目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我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事情......"连接近凌子信一步都觉得多余,拉哈勃傲慢地说,用眼神示意属下向他瞧不起的恶魔靠拢,"那大概就是对你的憎恶这件事了!"
握紧了在颈间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轻轻跳跃的小小金属物体,凌子信慢慢后退,"我也,并不想和你见面。"
"下、贱、东、西。"像听见了什么好听的笑话,美貌的男人这样说着而扬起了妖异的笑容。"我连看见你都觉得侮辱了我的眼睛......你这种低等生物......你这种东西!居然敢勾引巴尔贝利特大人!!!"
最后的怒吼像发令枪一样让凌子信陷入了恶意的包围。
虽然拼命地抵抗,但是无论从力量和身材上来说,凌子信都绝对处于劣势。撕扯之间,钥匙从断掉的线上跌落,丁丁当当地在地上弹跳着远离了青年的颈项。
"不..................!"
无论怎样踢打都没有吭一声的凌子信,轻轻发出急促的惊呼,不顾一切地伸长了手臂想要重新抓回它。
这个......绝对不能丢。
腹部遭到突然的重击,身体像那把钥匙一样腾在半空,然后在地上翻滚着起落。青年的指尖因此而远离了那个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物体--"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下等生物带走!"拉哈勃收回刚刚完成的踢腿,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
"还差一点就够到了......"凌子信在失去意识之前,只想着这件事。
"谁都好,谁也别想和我抢夺巴尔贝利特大人~~~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都干掉!连一点渣滓都不留!!"夜空里飘荡着拉哈勃张狂的笑声。
他的内心里充满着将要凌虐这个"胆敢染指巴尔贝利特大人的低贱生物"的快乐。对于凌子信即将遭受的酷刑,似乎也成了他表达对巴尔贝利特爱的方式。
"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人......我都不饶......!?"
拉哈勃陡然地停驻在这城市的上空,连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向着某个方向凝视了一会儿,断然地改变了原有的路线。
"拉哈勃大人......?"
在后面追赶得气喘吁吁的部下,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有回答,拉哈勃的表情却狰狞起来。
久违了的,那个人的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他应该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才对!"没有身为恶魔的记忆是不可能使用力量的--虽然想告诉自己弄错了,可是那气息却像强调自己存在似的越发强烈起来。同为恶魔的部下迟了几拍,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远远的,能看到缠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引起人类的察觉,一味地像原始的野兽一样粗暴野蛮地进攻。
"那、那位是......!?"
拉哈勃一扬手,扭断了惊慌失措的部下的脖子。
从咬合的牙齿里发出咝咝地声响,他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扭曲了端正的美貌。
米菲斯特菲利斯......!!!
竟然把他给忽略了。
巴尔贝利特最好的朋友,七君主中的第四位。自从巴尔贝利特从混沌海归来之后不久的某日,他悄无声息地从地狱里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留下"被流放被囚禁"等等各种版本的传言和猜测。
然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让拉哈勃所有一切的努力,功亏一篑。


第25章
此时的季节是初冬,从傍晚时分开始刮起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剥夺了空气可以称之为温度的东西,在人们的皮肤上留下冰凉凌厉的亲吻。稍微冷僻一点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影,只有被风卷起的落叶在空气中盘旋。
那些残破的叶子,就这样随著风的鼓动,不停地掠过男人的脸颊和他那长得不可思议的头发。
墙上曾经是窗的地方敞开著漆黑的洞口,浅色的窗帘仍然垂在两边固守著自己的位置,被灌进来的冷风鼓成奇怪的形状。
壁灯打破了一盏,余下的两盏像临死的病人一样艰难地闪烁,映照著地上闪光的玻璃碎片。那些时有时无的反光,似乎在嘲笑著如同木偶一般呆滞的男人。
慕鹰羽微微歪著头,盯著地上干涸的血迹,和那中间黄铜色的钥匙。
地上摊著自己买给凌子信的外套,被践踏得像团肥厚的抹布。从那团抹布当中露出一截折叠的纸张,在狂风猎猎的呼声中从口袋里飞扬而起,慕鹰羽精准而机械地抓住,缓缓地摊开。
"......第一个词,你想写什麽?"
"你的名字!巴、尔、贝、利、特──教我写你的名字!"
"我的?"
"然後,是我的──‘希、达',我要写:巴尔贝利特和希达永远在一起!"
那几个字符,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粗细不同,满满当当,布满了不大的一张纸--小乘说的,"鬼画符情书"。
大约是在不同的时间用随手可以找到的笔写下来的。
那高个儿的青年,掳著不安分的头发,紧紧地攥住笔,弓著瘦高的身体。握著这张纸时,用手指细细地抚平数不清的褶皱,咬著下唇,执拗而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从生疏的线条到流畅的弧度,再到那看起来是最近才写上去的歪歪扭扭的中文。
巴尔贝利特,希达一定会找到你,请等著我,不要著急。
子信,和鹰羽住在一起了,好高兴。
那些文字当中,唯一可以辨认的两句话。
有什麽炙热而狂躁的东西,在身体里鼓动起来。从内部迅速地膨胀,然後爆裂,那爆裂的光和热象喷射的岩浆一样穿透了慕鹰羽的灵魂,寒冷、恐惧、愤怒,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侵占著他的全身。
墙上那丑陋的缺口,那个不大不小的黑洞,吸走了他身边唯一的温暖。僵硬的,作为人类而存在的慕鹰羽,从身体内部开始,一块块儿地碎裂开来──他连疼痛都来不及。
"哎啊啊啊啊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菲利斯因为流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喘著粗气。
"吵死了!闭嘴!"天使的神色并不比菲利斯轻松多少,此时捂住对方伤口的手掌已经染满了鲜血,微小的光晕笼罩在双手的上方。
菲利斯委屈地咧著嘴巴,小声地嘟囔:"......肠子没有出来吧?"
"放心!出来了我给你塞回去!!"
"......"
"你老实告诉我,你去干什麽了?!"恶魔前所未有的凄惨样子让卡利利多尔斯直觉地认识到他去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菲利斯收起了脸上夸张的表情,"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说。"
"......去玩sm,我是被m的那一方。"
"......"卡利利多尔斯拧著眉毛,严肃地问:"什麽是sm?"
"就是性虐待,我是被虐的那一方。"
"哦。"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天使大人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还不给我说实话──!!!"智天使长因为愤怒和掩饰羞怯,所以音量格外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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