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TH
如果有人跟我说,我被一个男人强吻也会有反应,我一定会将对方揍得找不著北。一把推开林欧後,我的确想伸拳头揍向那张清秀的脸,但手臂却完全不听从指挥。不可否认的是,我的确没有讨厌的感觉。
我呆呆地望著电梯门重新打开後,电梯门外站著的是呆呆地望著我和林欧的刚才那个男生。
"你们......"他不知看见了多少,总之现在他的表情能够以呆若木鸡来形容。
"小羽。"林欧率先走出了电梯,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将对方的手拉了过来,"你怎麽在这里?我不是说过,要你先不要到这边来吗?"
我站在电梯门外,默不作声地望著他们相挽的手。
"可是,你说你要对付他,我觉得那很危险。"林羽一脸认真,"你之前不是说还没有准备好吗,为什麽现在这麽冲动?"
"我等不及了。"林欧的脸沈了一沈,"那个老家夥已经被逼得快要狗急跳墙,我不会让他比我更快。"
"那你打算怎麽做......"林羽说著,然後後知後觉地发现了林欧脸上的伤口,"啊,小欧,你受伤了!可恶!怎麽会伤到脸!!"
我在他们身後翻了个白眼,然後朝自家门前走去。
"曲捷。"林欧立即唤了我一声。
我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理睬我还好,被他一唤,我的脸就像要烧起来了。
"不跟我说实话,就不要见我。"我背过身,有些冷淡地说。
林欧在我身後没有回答。
我抿了抿唇,拉开公寓门,便走了进去。正要将门关闭时,却被人从外一把挡住。
"曲捷,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林欧挡住门边,似乎有些谨慎地开口。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脸突然一红。
"这栋楼有危险,你要尽快离开。"接著,他说。
"和你身上的血有关吗?"我淡淡地问。
"是。"他一边慎重地盯著我,似乎在斟酌著字句,"我刚才伤了一个人。"
我却没有半点惊讶,仍旧淡淡地问,"你伤了林董?"
"不。"他有些局促地一笑,"他派了另一人来,我刺伤了那个人。"
这倒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依林董与他的关系,不需要第三人插手。
我淡淡地说:"我以为林董对你一直非常好。"
林欧却对我的疑惑置之不理,他继续说:"所以,老家夥很快就会赶来,你也要快一点离开。"
"有危险的人是你,不是我。"我瞥了他一眼,"难道他会以为是我伤了他的人?"
"他会伤害你,一定会。"林欧有些焦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扬高起来,"相信我,你要离开这里。"
"你呢?"我仍旧淡淡地问。
"这段时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他停顿了一下,才说。
我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有些了然於心的笑容。
"过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来找你。"他又说。
我有些漠然地望著他。他又在说让我等待,似乎这是最近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他不知道我不喜欢等待。
我的眼神瞟向他身後面露疑惑的林羽,然後我又开口说:"他是你的什麽人?"
林欧迟疑地望了望我,然後回头望了林羽一眼,接著他转过脸来,告诉我答案:"他叫小羽,是我的夥伴。"
"哦?什麽样的夥伴?"我慢慢翘起嘴角,夥伴,真是个暧昧的词语。
"很重要的人。"林欧又回答我。
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转开身,抓起门把便往後摔去。
但门依旧没有成功关闭,林欧将身子挡在了门口,即使被门砸中了手臂,他也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後焦急地望向我。
"你答应我,尽快离开这里。"他又说。
"好,我答应你。"我有些不耐烦,所以语气很僵硬,"你可以走了。"
林欧很快地露出了笑容,灿烂得像已经得到宝物一般的笑容。然後,他手抓著门把,身体前倾过来,在我来不及闪避的时候,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瞪了瞪眼,嘴巴张开想要说话,却又被他再一次侵入。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舌尖在挑逗我的嘴唇内侧,一簇无名的火紧接著在我的小腹处升了起来。
该死,我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上演这种情节。我的眼睛不望瞟向林欧身後的林羽,只见对方瞪大双眼,似乎有些惊惶失措,我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等林欧将我放开时,我立即用力地抹了抹嘴唇,却看见林欧匪夷所思地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他又倾了过来,这一次我挡住了他的动作,却没有挡得住他说出口的话语,"很喜欢,很喜欢你。"
在我怔愣的时候,仿佛嘴上又触到了一片温热,随即它匆匆离开。"你先等著我。"他说。
"小羽,我送你回去。"然後我看到林欧将林羽的手放在手中,却一直回头朝我笑著。
□□□自□由□自□在□□□
尽管答应林欧要离开这栋公寓,但我没有想到他所说的变故,竟然在当天就实现。
当天晚上,我仍在公寓里睡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冲完浴,躺在床上看一段电影,直接睡觉。我想到林欧最後牵起林羽的手,那一幕让我有些情绪烦闷,所以我不愿再担心林欧所说的话。而且,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那麽不太平。
直到我入睡以後梦见大片血腥,大片红得比火更盛的血腥颜色,让我在梦里也感觉得到烫身的火燎感,并且,鼻间也闻得到刺鼻的硝烟的气息。梦里的我还听见一个画外音,他说:"林欧杀了一个人。不是伤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一个人。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几乎在同时,我就惊醒过来。然後我发觉我身侧已经快被团团火焰包围。
满屋的家具,包括窗户,都在著火。火簇呈蛇迹蔓延。这让我不禁有些後怕,如果我不在这时候惊醒,便极有可能葬身在火海。
我匆忙地从床上下来,透过窗户已经看不到外面,火光弥漫了我的视线。我连犹豫的空间也没有,便将身上未能燃尽的薄毯拿了起来,冲向房间门口。如果我没有猜错,火是从我的阳台开始燃烧,那麽公寓其他地方反而比我的房间安全。所以我顺利冲到了洗手间里,并将薄毯浸湿。当蛇迹一般的火线蔓延到客厅时,我披上薄毯打开烫手的公寓门冲了出去。
公寓门外仍旧一片火色。也许整栋楼都在燃烧。冲到走廊上时,我忽然想起林欧的话,因而有些失措。他说林董会来害我,那麽火是林董派人放的?林欧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已经平安离开?我甚至站在了电梯口望著闪烁的红色符号发起呆来。
但电梯中忽然传出的类似爆炸的声响将我的神智完全击醒。
天花板上传出轰隆的碎裂声,我在抬头的瞬间望见一块硕大的石块朝自己身上砸来,我从电梯旁连忙地避开,只是被石块砸伤了脚趾。然後我拖著有些行动不便的脚,往逃生梯的方向奔去。
奔跑的途中,我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一些情景。5年前,血流满地,痛得想死的自己。当初我从医院里醒来,顿时忘记事故的所有细节。因为我只想一个人轻松活下去,不用受任何人的牵制,一个人活下去。一直以来我都抱著这样的想法,所以任何人的情绪都与我无关。但是,5年後,我被另一个人影响了全部的生活,甚至又被陷入这种意外之中。我甚至不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缘由是什麽。
在逃生梯中也并不见得安全,不断掉落的一些断裂的石块砸著我的手臂或背部,火热的剧痛也在团绕著我。但我的脑子里却在想著,如果就这麽死了,我不会甘心。一个人在这里死了,我不甘心。
一直想著这句话,我疼痛的四肢就神奇地维持活动,即使全身被忽冷忽热的感觉笼罩,周遭密布的浓烟也令我咳得不停,但我依旧一刻不停地跑著。
最後,我不知道扑到了什麽样的地方,似乎是一片空地,接著我又被一双手臂猛地揽了起来。面前闪现著无数模糊的影子,耳朵也产生了幻觉,似乎听到了一个惊慌的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重归大脑的时候,眼睛却仍旧难以睁开。我只能闻见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以及一些说著专业医学术语的人。我想我是身在医院。
"喂,睡了一天,你也该醒了吧?"毫不客气的欠揍的声音,想必是许柯。
我的眼睑略微动了动,但仍旧没能将眼睛睁开来。被烟熏伤的眼球似乎还在隐隐发痛。
"医生。"然後,是另一个柔和的不像会出现在这里的声音,"他的眼睛应该没事的吧?请您再确认一下。"
废话,难道我会从此瞎了?我的眼睛好得很,虽然闭著,我也能感觉得到周围的灯光以及人影的晃动。
"依我们的初步检查,他的眼睛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医生回答。
这个回答令我有些许满意,我正要张口表示认同,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麻烦您再重新检查一下,他到现在还没有睁开眼睛,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我不自觉地在枕头上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虽然微弱,但似乎被对方发现了,然後我听见他惊喜的声音:
"曲捷?你醒了吗?"
我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手指略微朝外伸去。但手臂处的创伤令我立即痛得倒缩了一口凉气。
"不要动手臂,一定会很痛。"对方的手指立即抚了上来,一种温暖的感觉也立即裹住了我的手指,"你能试著睁开眼睛吗?或者,你开口说几句话。"
我张了张嘴,刚要发出声音,喉咙立即传出一股痛感。该死的,那晚的浓烟一定把我的喉咙残害得不轻。
"是不是还有些困难?"对方声音安抚地说,"没关系,再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他对我说的话和对医生说的话完全是两种意思。也许他只是想安慰我。这种想法令我有些闷闷不乐地躺著。
"会没事的。"然後,我感觉对方的身体伏了过来,小心地搂在我的肩上,"对不起。"然後我听到他细声的道歉声。
对不起什麽?他事先已经提醒过我,他该尽的事情也只到这里而已。难道我还需要他片刻不离的保护?
"我不应该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应该早一点过去的。"他又说。
果然,他认为我是个弱者,想要保护我?我不自觉地有些绷紧身体。
"他把你伤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他。"接著,他的话又变得有些微的凶狠。
这股凶狠的感觉,令我的眼皮又不自觉地跳动起来。
他想干什麽?我有些惊慌地伸手在空气里抓了抓,然後被对方的手拦了下来。
手指被握在对方手里,然後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物体。这种感觉似乎并不陌生。我立即觉得脸又似在被火烧一般。
"你......"察觉到对方将我的手松开,似乎要离开座位,我忽然开口发出了一个声音。
对方惊呼了一声,然後手指又立即抓住了我的手。"你可以说话了?"他的声音里透著狂喜。
我挣扎著眨了眨眼,终於将眼睑费力地打了开来。虽然眼睛里一片红色,视物也很模糊,但我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林欧,这就够了。
我紧紧地盯著他,然後说:"你别做傻事。"
他说不会放过那个人,这让我立即产生不祥的预感。我只是好心提醒他,却看到他有些啼笑皆非的表情。
他笑著,然後又伏过来,在我耳边低吟了一句,"你没事了就好,别担心我。"
我的脸不禁又有些发红,然後我看见站在林欧身後的一个身影。正憋笑得很明显的欠揍的脸,正是许柯。
我顿时有些像泄了气的皮球,以後会一直被许柯取笑,这简直是一定的了。
但大概是不能视我全身的伤势於不顾,林欧接下来的几天都留在医院没有离开,的确让我放心了不少。
但他仍旧什麽也不跟我说,即使我发问,他也只会虚晃一招搪塞过去。这令我极其郁闷。直到我出院这一天,许柯前来接我出院。从早晨开始便应当出现在病房里的林欧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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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许柯将我领进他新租住的居室时,忽然似笑非笑地转头朝向我,"你和那个男生,关系非同寻常吧?"
我转身走进他替我准备的房间,即使其中的摆设并不符合我的心意,但房间还算宽敞,而且独立。对许柯的问题我不置可否,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和别人有亲昵的举动。"许柯仍不依不饶,又追了过来,"跟我说实话吧,难道你也开始喜欢男人了?"
我走到窗边注意窗帘的花纹,觉得那片淡蓝色的莲花图案怪异又难看,仍旧对许柯的问题不置可否。
"喂,好歹你现在也算有求於我,能不能别端个冷脸给我看?"许柯站在门口插起腰,一脸不悦。
"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男人?"我忽然转头反问他。
他的脸色明显一呆,然後若有所思地手指抚唇考虑起来,"你要问确切时间,我哪记得。"
"大学之前,我记得你也交过女朋友。"我说。
"那是因为被黎潇给刺激的,谁让他到处拈花惹草。"他脱口而出,然後掩饰地笑了笑,"也许我喜欢男人,是从我看上黎潇之後开始。"
"我以为是黎潇先看上了你。"我淡淡地说,脑中闪过他与黎潇抱在床上的情形,然後我皱了皱眉。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事,我还是很难理解。
"我原本也那麽以为,但事实上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你。"许柯的语气也很淡然,"记得那天被你撞见,然後你骂了我们,我一直将你视为知己,被你这麽对待很是生气,但黎潇的表情却不只是生气而已。直到他的女人来找他,还带著个孩子,他躲在宿舍里不愿出来,并且跟我说,他不想被你知道,然後被你讨厌。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被骗了。"许柯说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随著许柯的描述也有些触动,但是对当初一无所知的我而言,面对黎潇时所表露的也全是本能反应。
即使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带著强迫性质,我不会原谅黎潇曾对我做出的事情。
"我不愿意再在你们之间纠缠不清,所以答应父母出国留学。"许柯又说,"但是我忍不住仍旧和黎潇保持著联系,所以,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遗漏过。"
我侧过身去,没有再说什麽。
"惟一的一件事,是我始料未及的,黎潇会打算将你杀死。我听到这件事时,无法理解他的作法。而且,他以为你已经没有生还可能的时候,就在监狱里自杀了。"许柯低下声音说。
我握了握拳,随著许柯的话语,我的背脊似又在隐隐作痛。可恶的旧伤,似乎永远也痊愈不了。
"其实你一直没有原谅黎潇吧?"许柯直视向我,"我知道,你对他所做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怀。"
"这是当然。"我硬起背脊,说:"他做的任何事情,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
"如果他事先向你告白,你会答应他吗?"许柯淡淡地反问我。
"当然不会。"我脱口而出。
许柯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你不会,黎潇更知道,他明明知道你是个残酷得让他万劫不复的人,仍旧对你投入了感情。"
我愣住了。
"试著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吧,他只不过是想要将你留在身边而已。"许柯又说,"每次和他联系,他都三句不离你的名字,他希望能够一直陪著你,让你能够多一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