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因为他的追问卓然才告诉他是因为工作时不小心被压到手。
没关系、不重要。这是卓然最常拿来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
在卓然的价值观里,他从不认为自己重要,他总将自己的思想与身体摆在
最後一位。而造成他现在这种价值观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颜皓。
回忆起他曾对卓然做过的一切,颜皓就想把当年那个死小孩抓出来海扁一
顿,以泄心头之恨。
「搬回那个扫具间吗?那我想就不必了,我觉得这里很好。」卓然的语气
像极了那天在餐馆里问他真的不想和他上床时的口气一模一样。颜皓心里升起
一股不安。
「卓然......」知道他误会了,颜皓急忙要解译。
「如果颜先生曾经踏进贵府的扫具间,就会觉得这里已经是天堂。」卓然
直视著颜皓的眼,平淡的语气中没有不满、没有怨怼、没有恨意,只像在陈述
一个事实。
颜皓倏然心上一紧。就是这样的表情与语气,让他查觉到卓然已经可以牵
动他的思绪。
「我只是想照顾你,让你过好一点。这里太阳照不进来,对身体不好。」
颜皓一走进公寓大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总之,在他的观念里,这种老旧
的排式公寓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住在这里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为什麽这麽说?」颜皓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和颜先生您不同,即使经过包装劣质品依然是劣质品,这里才是我该
待的地方。」
「谁说你是劣质品,你是独一无二的!」他讨厌卓然这麽说自己,这样看
轻自己。「卓然,不要妄自菲薄。」
「不是吗?那为何不管是去哪间餐厅你都选包箱呢?好像我见不得人似的
,不就是因为那天我在那间餐厅里给你丢脸了吗?」那天服务生鄙视的眼神他
看得一清二楚。既然觉得他见不得人,又何必每天带他出去招摇!?
他是男人,他有他的自尊。不论面对的是什麽样羞辱他都能抬头挺胸的面
对,这就是他的自尊。
他想保护他,却忘了他是男人不是女人。不论他的个性是否比女人还来得
柔顺,他终究是个男人。
与其得到保护,他更想得到的是尊重。
颜皓终於了解,他加诸在卓然精神上的是怎麽样的曲辱。远比肉体的伤害
更痛更深。
望著那个孤寂的身影,颜皓叹道:「我知道了。」
颜皓转身步向大门,背影竟有些......落寞。
「你......如果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站在门外,颜皓向门内的
卓然提醒,虽然他也猜得出来卓然不可能突然改恋心意。卓然与他所交往过的
女人不同,也不是女人。这点常让颜皓有种挫败感。
卓然轻点了下头。
「不送。」
卓然关上铁门。冰冷的铁门像是将两个人隔成两个世界,近在咫尺却无法
相拥,就像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
「早点休息。」颜皓看著卓然将里面的木门也关上後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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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卓然睡不著觉,直视著墙面。
他冷,好冷、好冷!所以他爬起来到浴室里放了一缸热水,将自己沉浸在
热水中。
热水很热,烫得皮肤有些痛,为何他的心还是觉得很冷呢?
童年的恐惧根深柢固,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记忆会因时间而渐渐模
糊,感觉却会残存下来。
有时突如其来的恐惧会让他整夜睡不著觉,这时他就会强迫自己念书。
家里满山满谷的书就是这麽来的。
卓然抬手摸了自己的脸一把。
乾的。
他明明是那麽的害怕,为何还是没有半滴眼泪呢?
这麽多年来他没为此掉过半滴泪,这样正常吗?
不过泪线是正常的吧!至少他在切洋葱时会掉泪。他自嘲。
今晚让他如此不安的并不是那些不知名的恐惧,而是那个人──颜皓。
他不懂,不懂颜皓对他的态度为何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将他像易碎
的宝物般细心的呵护,套一句俗话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相信颜皓是真心宠他的。
跟在颜皓身边十多年,他多多少少能猜测得出颜皓的心思。
是颜皓这几年来变得会做戏了?还是颜皓真的如他所表现的一样珍视著他
呢?
如果是前者,那就代表这是场游戏,等到他厌了、他倦了,他就会毫不留
情的离去。
他对一切逆来顺受,不哭不叫,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他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了。旧伤都还没好,他不想再新添伤口。
如果是後者......
这比前者还糟糕。颜家只有颜皓这一脉血源,总有一天颜皓会结婚是可以
预期的,到时候他又算什麽呢?
他太明白颜皓的个性了!如果颜皓对他是认真的,那麽即使他娶妻也不会
放开他,到时他该怎麽面对颜皓的妻子?颜皓的妻子又要怎麽面对他?
前者只有他一个人痛苦,而後者却是两个人的伤痛。
两个都是他不愿见到的未来,也都不是他能决定的未来。
几个小时前颜皓提议要他搬到他家住,他慌了,所以他只好以最冷漠的态
度来回绝。
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实在好大胆,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敢这样对颜皓说
话。卓然笑了起来,有些苦、有些涩。
反抗了又如何呢?那根本是没有意义的反抗。
像极了丧家犬之咈,无聊、可笑!
带著几分愁怅,一道清澈的歌声回盪在小小的浴室里。
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後路可以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子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像是一颗棋子 来去全不由自己
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 我却受控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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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颜皓踏入颜府厨房时,掌管厨房的厨娘福嫂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
错了什麽事。
「有事吗?先生。」福嫂赶紧放下在正在撕的豆丝站了起来。
为了工作方便,颜皓在住区还有一栋高级公寓,通常只有在假日才会回到
颜家大宅。今天既不是假日,颜皓又一回家就直冲厨房,吓坏了一众佣人。
颜皓环视了四周一圈。明明是他家的一部份,但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踏
进自家厨房。
十坪左右的空间,光洁明亮的厨房,一体成形的高级流理台与巨型五门大
冰箱。颜家厨房的环境都比卓然现在住的地方来得好。
「福嫂,扫具间在哪里?」他只知道扫具间在厨房附近,却不知道在哪。
「在那里。」福嫂伸出一指短胖手指指向角落一扇木门。
深呼吸了一口气,颜皓略带紧张的推开扫具间的门。
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真正见到时颜皓还是忍不住错愕。
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霉味让颜皓几乎无法呼吸;一坪半的空间里,一
边摆著扫除用具,另一边则是几片癈木钉的床......如果那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
会垮下来的长方形物体能称之为床的话。
仓库里有一个小气窗,但也仅仅只能透气而已,太阳并照不进来,因此仓
库里有著一股扫具间特有的腥臭。
灰色的地板、灰色的墙面、灰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悬著一盏要亮不亮的
小灯管。
这......就是卓然以前住的地方!
颜皓走到木床边,伸手试了一下木床的坚固成度,确定木床暂时还不会垮
下来後侧坐在床边。
癈木板钉的木床远比一般单人床小,不要说是成人,即使是孩子也是一个
翻身就会摔落。
卓然从四岁到十四岁,整整在这里住了十年的时间。
一股深深的不舍涌上心头。颜皓将脸埋在双手中。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不让他早一点发觉!?
卓然竟然受了那麽多的苦啊!
卓然以前就是住在这种地方,也难怪他提议要卓然搬家时他会是那种反应
。
一朝被蛇咬啊!
卓然是恨他的吧!任何人经历过他加诸在卓然身上的痛苦後都不可能不恨
才是,但他不想放弃卓然,不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颜皓紧握了握拳头。
与其这在里缅怀过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福伯!」颜皓喊道。
福伯是福嫂的丈夫,也是颜家的新管家。
「先生。」福伯得知颜皓突然回家,一早就在来到厨房外等候。
「我有几件事交待你做,你要确实做好。」颜皓一面往颜府大门移动,一
面交待。「......就这样,清楚了吗?」
「是的,先生。」虽然颜皓交代的事情莫名奇妙到极点,福伯依然仔细的
一项项记下,并聪明的不问为什麽。
卓然,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z※※y※※c※※c※※※
挫败!
能够形容颜皓这月追求进度的词只有一连串的挫败!挫败!挫败!挫败!
挫败!
那天下定决心之後,他立即招集了鸿扬的菁英幕僚团队,在众菁英错愕傻
眼兼之目瞪口呆下,他提出了幕僚团自创建以来最困难的一道题目──写出最
确实有效、感人肺腑、无法抗拒的追求手段。
结果他一一去做後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挫败!
该死的!什麽菁英幕僚团!一群只会读死书,死读书的书呆!他们的手法
不止没有用,还害他一个不小心又伤了卓然的心。
还记得某天他送了一个钻石领带夹给卓然,卓然说什麽也不肯收,就在两
人僵持不下时卓然淡淡的问了一句:『可以请问颜先生您一下吗?项鍊、手表
、戒指、领带夹;领带、手帕、皮夹、鲜花......为什麽你们送的东西都是一样
的呢?』卓然叹了口气又道:『你们想装扮我也只是希望带在身边有面子吧!
可惜我没兴趣让人当玩偶般摆弄,想和我上床的话给现金就可以了。』
不是生气,而是带著一点无奈的语气。
颜皓知道他又伤了卓然了。
明明是想让他开心,却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和那些只想玩弄卓然的人相同的
事,也难怪卓然会误会。
他当机立断的将领带夹丢掉,不舍的抱著卓然不断的向他道歉,一次次亲
吻他的头发。
诸如此类的事件不断发生,一连串弄巧成拙造成一连串的挫败。
他气得差点把整个幕僚团全部革职,後来是因为其中一名幕僚说了一句话
才让他打消主意。他说:『怪了!是女人没理由不被打动的啊!』
是他不好!他忘了告诉幕僚团他要追的不是女人,是男人。
哎!~
还是自立自强吧!求人不如求己。
「先生。」福伯恭敬的唤道。
「福伯,你先帮我把行李带回去。」颜皓将公事包与随身行李交给福伯。
「先生不先回家休息吗?」福伯看著颜皓掩不住满脸疲惫问。
「不了,你先回去。」颜皓挥挥手,踏出机场大厅。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卓然了,他好想念卓然。真不知道过去那八年他
是怎麽渡过的!
颜皓立即驱车来到卓然家的楼下,如同以往般站在大门等卓然回家,只是
这一天他等到了晚上七、八点都还不见卓然。
卓然没有手机,颜皓只能打电话到卓然工作的地方,没想到卓然的同事竟
然告诉他卓然从星期一到现在已经三天没上班了,公司方面已经决定要将他革
职。颜皓再打到卓然家里,也是一直没人接听。
颜皓感到一阵惶恐。卓然,该不会趁他不在国内的这一星期逃跑了吧!
不对!卓然放心不下徐启介,不会这麽容易就逃跑。
颜皓不死心的找了锁匠翘开卓然家的门。
卓然家里依旧和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这让颜皓稍为安下心。
「卓然,你在家吗?」
颜皓推开卓然房门,单人床上被子隆起的人影像在安睡。颜皓轻手轻脚的
来到卓然床边。
低头一看,颜皓吓得心脏顿时停了两拍。
卓然的脸上有著不自然的绯红,昏睡中的眉头紧紧皱著,像是在忍受著难
忍的痛苦,双唇也都乾裂了。
「卓然,你醒醒。」颜皓抻手拍了拍卓然的脸颊,卓然只嘤喃了声并未醒
来。
他该不会已经病了三天了吧!?颜皓突然想起卓然的同事说过卓然已经三
天没上班,不觉愈加紧张起来。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颜皓拉开被子将卓然抱起。
「......不......不要......」卓然嘶哑的嗓子低喃道。
刚才颜皓拍他时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力气动。
被子被拉开的瞬间卓然更是冻到整个人清醒过来,只是才说完就又昏了过
去。
「好、好,不去医院、不去医院。」颜皓也查觉到卓然冷得发颤,赶紧又
将他放回床上,拉起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好。
通知了家庭医师外诊,又喂了卓然一些水,颜皓才有空稍微休息一下。
卓然是因为感冒又不肯就医才会小感冒变成大感冒,还因为卓然本身抵抗
力就差,差点转成肺炎。
卓然的手臂上挨了一针退烧针,手肘上还插著点滴针。虚弱的模样使得颜
皓不舍的差点掉下男儿泪。
颜皓以指尖拨开卓然额上的发丝,划过他苍白的脸颊,确定他的体温已经
因为药效而降下。
卓然、卓然,让他朝思暮想的卓然。
颜皓著迷的看著床上的卓然,突然发觉卓然似乎变瘦了。
这一个月来他每天带他去吃不同的美食,好不容易才将原本苍白的卓然养
得红润了点,没想到一场大病就把他整个月的心血全部抵消。
「我以後绝不会再让你生病了,你要快点好起来。」颜皓俯下身在卓然的
耳边轻道。
「我以後绝不会再让你生病了,你要快点好起来。」颜皓俯下身在卓然的
耳边轻道。
他以後绝不会再将卓然一个人丢下,不论到哪里他都要带著他,他要亲自
照顾卓然。
「喝!」床上的人突然倒抽一口气,全身轻颤了下。
「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颜皓紧张的问。
「......痛......」
「痛?哪里痛!?」
「......脚......」卓然才刚平抚没多久的眉再一次皱起。
颜皓将手伸到卓然的被窝中,赫然发觉卓然的被窝虽然是温热的,双脚从
脚踝到脚掌却是触手冰凉。
怎麽会这样!?
颜皓脱下鞋袜爬上卓然的床,将他的双腿抱在怀里。
「不!......痛......」卓然紧咬著牙,额上泌出冷汗。
颜皓双手在被窝里轻探,发觉卓然右小腿有著不自然的痉挛。
抽筋!
一个答案闪过颜皓脑海。
怎麽感冒会引起抽筋吗?怎麽没有人告诉他!该死!
「我帮你揉揉,哎!别动。」颜皓一边要制止卓然乱动以防他拉扯到插著
针头的手,一面轻揉著他的右小腿,一时间忙得手忙脚乱。
一晚上卓然状况不断,颜皓一直忙到了半夜,卓然好不容易安睡下来,颜
皓这才松了口气。
确定卓然的脚掌有了温度,颜皓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拉起被子把卓然从头
到脚掖好。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可他该做的事还没做完呢!刚才医生临走
前才交待过他,等卓然醒後要给他喂些水,也要喂他吃一点好消化的东西。
这几天卓然可能都没吃什麽东西,水也喝得少,全身脱水严重。原本医生
希望卓然能住院观查,但半昏的卓然仍是挣扎著坚持不上医院,颜皓怎麽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