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我不听。"撕裂一样的疼痛打断了冲口而出的话,薛毓哽咽着伏在周昊明的腿上,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
"无条件的服从,记住没有?"无情的话语就像藤鞭一样令人心痛。
薛毓剧烈的喘着气,"没有人可以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命令你。"周昊明冷冷的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做,你是军人,首先就要学会服从。"
"你凭什么命令我,凭什么管教我?我爸爸妈妈都没有打过我。"
"凭什么?薛毓,你为什么会到这来,就凭你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周昊明扬起手,又是狠狠一鞭抽下:"今天给你上第一堂课。"
薛毓疼得一阵抽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
周昊明一惊,连忙拍着薛毓的后背,薛毓又吐了几口,将中午的饭全都吐了出来还是忍不住,又吐了几口酸水。
周昊明一下一下的拍着薛毓的后背,看薛毓吐得差不多了,慢慢扶起来。薛毓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倒在了周昊明怀里。
第五章 教训
"气怒攻心,这孩子的气性也太大了,我先给他打一针安神的药,让他好好睡一觉。"席从善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熟练的打开包装纸,吸取药水。"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是西南军区最高司令长官,又是无数人的心肝宝贝......,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看着药汁缓缓注入肌肤,周昊明抱着薛毓的手指莫名一紧,又缓缓放松。
"或许等他醒来你们可以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小毓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席从善略带些埋怨的提着建议。
周昊明微微叹息:"我知道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以他的性格原本是不适合参军的,但是有太多的原因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小毓他太骄傲,太任性,既然入了军籍,怎么可能再由着性子。或许换一种方式更能说服他,但是我想让他受一些挫折,受一些磨练,受一些委屈,军队里并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讲道理。"伸手摸了摸薛毓汗湿的头发,"小的时候也是个很调皮捣蛋的人,现在体质怎么这么差?"
"多半是气的,小小年纪气性就这么大,可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气大伤身,这气上是最容易出毛病的。不过现在问题不大,估计是对你这个哥哥太失望了。"
周昊明苦笑:"失望就失望吧,这不过刚刚开始。"
席从善打趣道:"小心小毓的鬼才老师知道了,找你拼命。"
周昊明揉了下太阳穴:"那个人可惹不起,那是连陛下都请不动的人。"
席从善耸耸肩:"也真奇怪那老小孩居然肯陪个孩子待了五年。"
"你都说是老小孩了,当然不能以常理推断。你看,这柄小刀,如果小毓真的想要我的命,我还未必就能躲开,也不知道他跟徐潋那五年都学了些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不适合参军吗?因为他太善良,看不得人受苦,见不得人流血,但是以他的才能,加以磨练,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帅。"周昊明的眼中充满希望,"我只希望我能做好这个引路人。"
席从善点头:"但愿小毓能明白你这一番苦心。"
周昊明嘴角微微上扬:"我倒不希望他现在就能明白,多受受磨练才好。"
席从善瞪眼:"我算是明白了,就是小毓事事顺从你也会故意找茬的是吧,简直可恶。"
周昊明越发的笑了:"他如果事事都能顺从,也就不是薛毓了。"
席从善磨牙:"注意分寸啊,司令官,小心有人找你算账。"
周昊明点头:"从善,你放心,分寸我还是有的,你先送小毓回官邸休息,谢谢了。"
席从善大笑着从周昊明怀里接过薛毓:"跟我还客气什么。做为你的副官,被你奴役还不是家常便饭。"
周昊明回到司令官邸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何涛恭敬的接过司令官的公文包。
周昊明有些疲累的问道:"薛毓怎么样?"
何涛不敢隐瞒:"他醒过一次,不让我给他上药,不吃饭,也不肯吃药,现在又睡了。"
周昊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缓步走向薛毓的卧室。
靠墙的一张军用单人床上,薛毓微微侧卧着,估计是趴着睡久了不太舒服。周昊明看了眼床头桌上放着的水和药片,皱了皱眉,走过去,伸手放在薛毓的额头上,确实有些发烧。
薛毓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感觉到额头上的触摸,睫毛颤了颤,睁开眼,一时还有些茫然。
"怎么不吃药?"周昊明沉声问。
薛毓哼了一声,赌气转过身,不料碰到了臀部的伤,疼得脸上五官都撮到了一块。
周昊明提高了声线:"薛毓,原本在家里我并不想要求你事事以军人的标准严格约束自己,但是你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薛毓昂起头:"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妄图改变我。"
"我今天给你立的规矩不是说笑。十下或者吃药,你选一样。"周昊明冷冷的注视着薛毓,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
薛毓垂下眼眸,咬了下唇:"我只吃糖衣片,这种苦药片,我一吃就会吐的。"
"如果你逼着我动手,惩罚是翻倍。"
薛毓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似乎连汗毛都炸了起来,心中更加委屈:"你除了打人,还会什么,我从来就不受威胁,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周昊明一手抓住薛毓的下颚,一手拿着药片就塞进嘴里。
苦涩的药片粘在舌头上,粉末立即化开,薛毓一阵恶心,就想要吐,又被强灌了一口水。药片虽然咽了下去,可是苦涩的味道,呕吐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薛毓难受的挣扎着,周昊明一只手压制着薛毓挣扎的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薛毓的嘴巴,直到薛毓恶心的感觉被压了下去,不再挣扎才松开了手。
薛毓一口咬住近在唇边的手腕,周昊明眉头一皱,没动。薛毓狠狠咬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直到唇部肌肉有些酸痛,才松了口,哽咽的说:"昊明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狠心?"
"薛毓。"周昊明看了看手腕上深深的齿痕,有的地方已经渗出红色的血丝,"我想我早上已经跟你说了太多的道理。"
"是,你又要说我没有听进去是不是?" 薛毓用手擦干眼泪。
"是,你很明白。那么,中午的账,咱们还没有算清楚。薛毓,我现在命令你把今天所犯的错误总结一下。"
眼前的昊明哥哥真的是好陌生,好陌生。薛毓凄然的望了眼周昊明,微微摇头。
周昊明看着薛毓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微微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肠道:
"如果你自己说出来 ,那么一项错误折合成藤鞭十下,如果我说,那就是二十下,你选吧。"
"昊明哥哥,你很会威胁人,如果我真的选了,也就是向你妥协了,可惜我也说过我从来不受人威胁。昊明哥哥如果觉得藤鞭真对我有用的话,尽管试。"薛毓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你能打死我。
周昊明点头:"好,有胆量,今天给你上第二堂课,做事情要学会妥协,硬碰硬,吃亏的是你自己。鉴于你迟到,擅离,撒谎,任性,挑食,不服从命令,出手袭击长官,冒险跳窗台,不吃药,不吃饭,不知悔改,跟长官赌气,翻倍的结果是,你赢得了二百四十下藤鞭。"
薛毓没想到周昊明一口气列了那么多条,瞪大了眼睛,望着周昊明不知从哪拿出来的邪恶的藤鞭,忍不住指控道:"你罗织罪名!"
"嗯,每一条都有证可寻。"周昊明扬了扬手中的藤鞭,"小兵,我命令在床上趴好,立刻。"
薛毓没动,仍处于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周昊明一把揪起薛毓摔在地上:"不喜欢趴床上就跪地上。"
薛毓觉得脑子一阵晕眩,毫无防备的摔在地上,光裸的身体蹦到冰凉的地板上一阵战栗,薛毓想要起身,挣扎了几下没有成功。
"不要装晕倒,你这回就算是晕倒了也一样要受罚。起来,跪好,两手撑地,屁股撅起来。"周昊明大声呵斥着,"明天我会安排你去装甲营接受训练,今晚就只打你二十下,剩下的账你回来再算。你给我记住了,如果在装甲营里你继续胡闹,一样会记在你的账上。"
周昊明随手一搬,就把薛毓摆成了四肢着地,屁股高高翘起的姿势。
羞耻,气愤,薛毓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颤,刚想直起腰,屁股上就挨了狠狠一鞭,薛毓"啊"的一声惨叫,又死死咬住嘴唇,相比疼痛,大声的惨叫更令人无地自容。
五下过后,薛毓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周昊明停下来一弯腰又把薛毓软倒的身子摆正。淡淡的说道:"还有十五下,如果你认错,我会考虑先记到帐上。"
"你休想,我情愿你把那二百四十下通通打完,我不要去什么装甲营。"
"啪"的一声,藤鞭狠狠的抽在已经伤痕累累的臀峰上,薛毓唔咽了一声,双手猛的一抖,身子又歪在地上。
"跪好,再动一次,就重新打过,"
"我从来就不会跪,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好了。" 薛毓蜷着身子,像只无助的小猫一样收缩了自己的利爪。
周昊明看着薛毓眼中慢慢聚起泪花,凝成大滴的泪珠缓缓滑过脸颊,一把抓起薛毓扔回床上:"我说话算数,既然你不服从,那就重新打过。"
"啪啪啪......"藤鞭疾速的落下,丝毫也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薛毓只觉得臀腿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那种痛简直能钻入骨髓,痛彻心肺。实在是太疼太疼,薛毓想要喊停,想要求绕,可是仅剩一丝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不能。
非常快而狠的二十下鞭打,每一下都好似割裂了肌肤,刺入了肉里,直到结束后,薛毓还在不停的抽搐。臀部和大腿完全肿起来了,看上去非常吓人,周昊明从桌上拿过伤药,仔细的涂抹按揉,薛毓抽搐得更加厉害,真是倔强的小家伙,周昊明忍不住叹息:"忍一下,我知道这很疼。"
手指紧紧抓着被单,薛毓将脸埋在被单内,脑海中叫嚣着疼,疼,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周昊明上完了药,起身说:"我会让何涛给你送饭,如果你不吃,我就会让从善给你打营养针,并且再记上二十下。"
第六章 入住装甲营
薛毓其实并没有听清周昊明都说了些什么,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小毓。"来人的声音很温柔,还体贴的掖了掖被角。
实际上现在被子盖在身上都是种折磨,薛毓勉强睁开眼,见到来人,也顾不得伤痛,一把搂住了来人的脖子,大哭了起来。
席从善拿被单裹住薛毓裸露出的后背,轻轻拍哄着。薛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都擦在了席从善的军装上。
席从善好脾气的劝哄着,直到薛毓哭累了,窝在自己怀里。
"好了,我知道你委屈。" 席从善微微笑着,"这不是发泄出来了吗,哭过就好了,不要再生气了。"
"从善哥哥,昊明哥哥他不讲理。" 薛毓吸了吸鼻子。
"嗯,他就是不讲理," 席从善点头表示同意,"我家小毓以后厉害了,把他纳到自己麾下,一样找他算账,看他还厉害不。"
薛毓噗嗤一下笑了,噙着泪花的大眼睛忽闪了下,晶莹的泪珠随着这个动作滴落了下来。"我才不像他不讲理呢。"
"嗯,我家小毓最乖了。来,好好吃饭。" 席从善拿起放在桌上的托盘。
"不想吃。"薛毓更紧的搂着席从善的腰,脸整个埋在席从善胸前。
"不吃饭怎么行。" 席从善理着薛毓略显凌乱的头发柔声劝慰着。
"疼。"薛毓弱弱的说了一声,
"吃了就不疼了。" 席从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薛毓斜靠在自己胸前。
"哥哥骗人。"薛毓看了看托盘上的饭菜,真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哥哥怎么会骗你。" 席从善看着薛毓微微肿起的眼皮,心里叹息一声。
"那我要哥哥你喂。" 薛毓懒懒的靠着,一点儿起身的意思也没有。
还真会撒娇,这两只,也不知道谁更磨人。席从善点了下薛毓的脑门:"好吧,不过你全部都得吃完。"
其实实在是疼得吃不下,薛毓还是勉勉强强把饭给吃完了。席从善看着薛毓睡熟了才轻轻的走出房门,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算账。
薛毓在床上躺了一天,每隔一个小时,何涛都会给他上一次药,傍晚的时候,臀腿上的伤已经消肿了,只是还有些淤青。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周昊明还没有回来,门外来接人的吉普车已经等候了一个小时。薛毓失落的看着窗外那一小方块灰黑色的夜幕,任凭何涛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忍不住又想掉眼泪。收拾利索了,走出司令官邸的时候,薛毓回身又望了眼这个自己仅仅住了两个晚上的院落,拥抱了一下一直照顾自己的男孩:"小涛,谢谢你"。
上了开往装甲营的吉普车,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薛毓委屈的想着,我明明不想哭啊,为什么眼泪这么不受自己控制,真是讨厌。开车的司机不住的从镜子中看着默默掉泪的男孩,忍不住说:"重型装甲营其实很不错的,可是咱们东北第七集团军装甲师的王牌啊,虽然是苦了点。"
薛毓擦了擦眼泪,试图笑了笑:"我不是因为要去装甲营才哭,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我一点儿也不想哭,真的。"
吉普车直接开进了第三装甲师独立重型装甲营的营地宿舍。薛毓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下了车,只见一个带着上士军衔的高个子青年站在自己面前。薛毓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敬了一个军礼。
青年回了一个军礼,笑着说:"我是一连一排一班班长乔海生,营长让我来接你。"
这么多一,还真是好记,薛毓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乔海生领着薛毓走进宿舍。正是自由休息时间,班里干什么的都有。
最里面靠墙的一张上下床还空着一张上铺,乔海生对正坐在下铺的一个黑脸男孩说道,:"木铁军,你搬上铺吧,让薛毓睡下面。"
"是,班长。"黑脸男孩跳了起来,卷了卷床上的铺盖,放到上铺上。
乔海生从一个铁皮柜里取出一套新铺盖放到下铺:"该配备的东西已经替你领过了,这柜子里都是。"
"谢谢班长。"薛毓摸了摸墨绿色的军被,这个东西见过,但还真的没盖过。
乔海生环顾了一下四周,拍了拍手:"来,大家欢迎一下我们一班的新兵吧。以后都是一家人。"
众人的表情淡淡的,配合的拍了拍巴掌,只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扫了过来。
乔海生指着众人一一说道:"这是副班长刘穹,这是李利,杨洋,储小天,路遥,楚逢春,楚逢秋。"
"众位哥哥好。"薛毓甜甜的叫了一声.,不过还是没有引起什么反映。
乔海生有些尴尬,拍了拍薛毓的肩膀:"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别介意,以后你就知道了。"
薛毓点点头:"班长哥哥,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说吧,你想问什么?"乔海生心里说,可千万别问大家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成。
薛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晚上会有紧急集合吗?还有,明天我就跟大家一块训练吗?还是要上装甲理论课?"
乔海生松了口气:"夜里紧急集合不常有,这应该是新兵训练营的常课。至于装甲理论课,新兵已经结课了,你来得有些晚,以后都是正常训练。不过柜子里的理论书你需要好好看,有不懂的要问,知道吗?没有理论基础,是不能上装甲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