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吟吟的看着萧擎大口大口的灌完水,心满意足的不喝了,穆晨转过水杯,自己轻抿了一口。
萧擎继续开工,尽管剪得很慢,可是一共才十个,总有剪完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瞟到墙上景致的艺术挂钟,已经九点多了,萧擎大喊:"主人,您不去上班了!"
"嗯,今天伺候你一天。"穆晨看了看自己修剪好的指甲,用指腹轻轻磨着,"一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中午给你做顿好的。"
"主人真好!"萧擎"吧唧"一声在穆晨脸上亲了一口。
穆晨擦了下脸上的口水:"再夸也不行,到你了,上药,不听话,照打不误。"
出了别墅,先给莫如风打电话,说明今晚有事不能过去了,让朋友李彦鹏代劳。莫如风爽快的答应只要有帐单就行。穆晨心里窃笑,超级难追的美人啊,自己还是不去做电灯泡了。
愉快的开车前往家乐福。嘁哩喀喳的推了一车子东西,付账,出门,一直推到车前,大包小包的扔上车。
阳光明媚的天气,却有一小片的影子遮了过来。穆晨转身抬眸:"薛警官?"
薛广庭似乎比以前更黑了些,深深的古铜色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穆晨笑了笑:"是啊,有半年多了吧,好巧。"
薛广庭跟着笑,标准的露出了八颗白牙:"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穆晨一愣:"你知道我在这?"
"嗯,打电话去你公司,说你不在。说来也巧,本来也想去趟家乐福的,正好看到你的车,就在这等你了。"
穆晨轻轻"哦"了声:"我的车那么普通,你一眼就能认出来,不容易。"
薛广庭笑容不减:"你在讽刺我吗?"
穆晨两眼望天:"实话总是没人信。"天空好蓝,没有云,可是却起风了。
薛广庭耸了耸肩:"能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好吧。"穆晨继续将向车里塞东西,"茶,咖啡,还是啤酒?"
薛广庭眉毛上扬:"酒后开车啊,小心吊销驾照。"
"我忘了你是交警的亲戚。"穆晨转身上车,"坐我的车还是自己开。"
"荣幸之至。"薛广庭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美妙的弧度倒出了热气腾腾的茶水,薛广庭看着眼前缭绕的烟雾下黄碧色的液体,好像办公室的小姑娘都爱喝这种茶。"你喜欢喝普洱啊?这茶听说是减肥的,你现在这么瘦,还要减?"
穆晨噗哧一笑:"以前也有人跟我这么说过,我还特意查了查,生潽洱貌似是有消食的作用,但熟潽洱可是养胃的。"微微抿了一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淡淡的苦涩,还真不知道。
"周日开庭,我希望你能作证。" 薛广庭非常突兀的一句话,穆晨愕然抬眸。
薛广庭拿出一张信封,几十张照片依次滑落到桌面上。
熟悉的人,熟悉的景。只是人已非,安知景仍在?
头有些晕,身子阵阵发冷,舌尖比喝了潽洱还要苦涩:"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薛广庭沉默了一会儿,指着一张照片说:"大兴安岭,林风教你射击是吧。我只要你能出庭证明当时确实是你们在那就行。"
"不,我拒绝。"穆晨飞快的答道,指尖用力握着烫手的杯子,仿佛那一点点炙热能驱走心里的严寒。
薛广庭凌厉的目光扫着穆晨:"你怕什么?"
穆晨深深吸了口气:"林风是我以前的情人,但他的事我从不过问,我知道的不多,即使上庭,又能帮得了你什么?"
风起,帘动,一种不详的预感笼上心头。
薛广庭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你真的不知道?好,杀人放火,军火走私,私烟贩毒,暗赌嫖娼,你统统不知道。你更不知道,当时你打猎拿的这管枪,是什么型号?中国境内有没有可能会出现?"
"别说了!"穆晨脸色惨白,"我不管他有没有?你们有证据可以抓他。"
薛广庭鼻子里发出一个浓重的"哼"声:"就是因为像你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太多,证据不足以控告他操纵组织黑社会犯罪。"
"胆小怕事?"穆晨迎着薛广庭凌厉的目光,"你这么想我也好。我不是一个施恩图报的人,你有你的指责,我不会阻碍你去查证什么,但是你也不要逼我去做让我良心不安的事。"
空气断裂,时间静止。
薛广庭微微垂眸:"我应该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大兴安岭了。"低垂的睫毛猛的上挑,"这两年林风是在漂白,可是,漂白就能抹杀过去的一切吗?就因为林风对你有恩,你就永远的坐壁上观!"
"薛警官。"穆晨看着薛广庭隐现怒火的双眸,"能不能搜集到证据是你的能力问题,你有义务去做。我实在不能赞同警察把责任推脱到普通民众身上。"
薛广庭"啪"的一拍桌案:"推脱责任?难道你不是在推脱责任?这次他只是涉嫌行贿,案子周日开庭,法庭公诉传召,作为一个公民,你有义务上庭。何况,并不需要你告他,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当时那个在大兴甘岭一块打猎的是你!"
第二十四章 云聚
"你伤好之后,跟我回趟上海吧。"穆晨舀了一勺蛋花喂到萧擎口中。
萧擎已经顾不得咽了,含着蛋花就说:"主人,您是说......"
穆晨点了点头:"见家长啊。"看着明显已经僵化掉了的小奴,
"怎么?吓着了?"
萧擎回过神,身子一软,完全趴在了主人的大腿上,轻轻哼了一声:"我紧张。"
穆晨膝盖抖了抖:"你身上疼,手疼,不会骨头都没有了吧。"
萧擎撅着嘴挺直了身子,您以为跪着很舒服啊,人家这不是想让您喂嘛。
穆晨看着萧擎,只是看着。
嘴角在这如水的眸光中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自己怎么越来越小气了呢?萧擎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嘴唇,低眉敛目之间,主人的手指抚上了自己面颊,微微怔愣着抬头,眸光胶着,让我醉死在这温柔里吧。
指尖顺着面颊一直滑落滑落,在嘴角处轻轻一扫,粘走了一颗小小的米粒。穆晨收回手,继续捏着匙柄,只是久久没有舀动:"以前记得跟你说过,我爷爷是军人,爸爸也是军人,只是后来复员回到地方。"
萧擎深深点头:"我记得。"
穆晨伸手理了理小奴额前的流海:"爸爸为人耿直,可能你会觉得他比较严肃,他不喜欢男孩子留太长的头发,更不喜欢染发,改天你把头发也理短一些。"
"我有点怕。" 萧擎话一出口就后悔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主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怎么能往上再加砝码?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穆晨微微一笑,"我爸爸虽然严厉,妈妈还是比较开明的,"
丑媳妇?萧擎脸一下子红了,一头扎进主人怀里,自己先忍不住"扑哧"笑了,撒娇般的将脸枕在了主人的大腿上。
穆晨手里的蛋花差点撒了出来,连忙放到桌上,轻抚着腿上圆鼓鼓的小脑袋。
萧擎静静的趴着,感受着主人一下一下的抚摸,主人,我应该感觉到幸福的,可是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安?
手掌滑落到小奴脖颈,感受着掌下肌肤微凉颤栗,穆晨力度适中的揉捏着:"怎么?有心事?"
萧擎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中国一句古话,‘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我现在好幸福,可是我怕这幸福会被打断。"
"呵呵,你说反了,老子的原话可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穆晨边笑边揉。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萧擎一点也笑不起来。
"嗯。"穆晨想了想,"是啊,福祸相依,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掌控,可是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一起面对,共同经历风雨也是一种幸福。"
脖颈间的温暖一点点渗入,直达心底,萧擎仰起脸:"主人,我不怕了。"
凌晨1点,穆晨被手机铃声惊醒,挣扎着抓起手机接听,耳旁传来姐姐的抽泣声:"晨晨,你快回来。"
穆晨心里惊慌,可还是试图安抚姐姐:"别着急,姐,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爸爸,爸爸住院了。" 抽泣声已经变成了哭泣。
"爸爸身体一向很好。"穆晨紧紧抓着手机,"什么病?"
"医生说是急性心肌炎。"穆霞已经泣不成声,"吃完晚饭还好好的,我和妈妈遛弯回来,爸爸脸色就不对了,夜里就发病了,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姐,你别着急,我马上去机场,明早一定能到,别急,等我。"穆晨挂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被小奴紧紧抓着。
萧擎眼里含着祈盼:"我也去。"
穆晨看着萧擎,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你的伤?"
萧擎忍着疼回抱着自己的主人:"不要紧,主人,带我去吧,我想陪着您。"
凌晨5点,飞机抵达上海浦东机场。
刚刚停稳,穆晨就打开手机,立刻的,短信的声音响了好几声。穆晨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不知道这关机的两个小时会发生什么事?直到看见"爸爸平安"四个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穆晨直接拨了回去:"姐,我到浦东机场了。"
手机里传来穆霞有些疲累的声音:"晨晨,爸爸没事,本来都想出院的,医生说最好留院观察一天。我和妈妈已经回家了,你姐夫在医院。"
穆晨轻轻"嗯"了一声:"我先去医院吧,在哪个病房?"
"中山医院心内科住院部,305单间。"
挂了电话,穆晨身子靠在萧擎肩上。
萧擎紧紧握着主人冰凉的手指:"我听见了,没事就好。"
到达医院的时候时间刚过六点。
下了出租车,穆晨犹豫了一下,对萧擎说:"你在外面等我吧。"
萧擎握着主人的手紧了紧:"一块进去不好吗?"
穆晨微微笑了笑:"总得先跟家里说一声,我先看看情况,你先去吃点早饭吧,总有你见面的时候。"
萧擎点了点头:"好,我就在门口,等你的电话。"
在走廊里就碰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聂远帆,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滴,显然是刚洗了把脸。
穆晨感激的说:"姐夫,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爸爸。"
聂远帆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爸爸醒了,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只是不能再受太大刺激。晨晨,顺着爸爸些,有什么事,都听爸爸的吧。"
穆晨点了点头。
"爸爸。"穆晨走进病房,病床上,穆建国两道凌厉的目光刺得穆晨竟有些不敢对视。
"远帆,出去一下。" 穆建国冷冷的吩咐。
聂远帆答应一声,拍了拍穆晨的肩膀,走出病房,带上房门。
虽然爸爸的目光有些陌生可怖,可是穆晨的心却安稳了不少,爸爸看起来精神不错呢。
穆晨走到病床前,展开笑颜:"爸爸,您感觉怎么样?"
"孽子。"穆建国扬手一掌甩在穆晨脸上。"啪"的一声,刺耳响亮。
穆晨身子一偏,几乎摔倒:"爸爸,您别激动,有什么事您病好再说。"
穆建国反手又是狠狠一掌。
穆晨踉跄着一扶床沿,后脑已经撞到床角一块突出的铁棱上,一阵刺痛。穆晨跪了下来:"爸爸。"
"孽子,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心吗?"穆建国指着穆晨,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穆晨仰起脸看着父亲愤怒的双眸,"儿子做事问心无愧。如果爸爸指的是儿子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喜欢到自甘下贱!" 穆建国厉声打断。
眼泪无声的凝聚,滑落。穆晨仍然直视着父亲,眨也不眨:"爸爸,您下贱指的是什么?我们是两厢情愿,没有谁是下贱的。"
"好。"穆建国冷笑出声,"让我看看下贱是什么?脱,把衣服脱了!"
仿佛有无数的冷刺钻入肌肤,妄图扑灭心里那残存的一点温暖。 "爸爸,我知道您想看什么?我身上是有鞭伤,可是那鞭伤不是您想的那样。真的,爸爸,"
"脱!"穆建国抓起儿子衬衫的领子,反手一扯,钮扣散落一地,赤裸的肌肤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穆建国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摇着头,"我从来不舍得打的儿子,让别人去糟蹋,还为男人....,无耻!"
皮带雨点般的抽下,穆晨受不住般的跌倒在地上,抱着头,身子尽量的蜷在一起,暴怒中的父亲只是无序的鞭打。
"不管你在北京有什么,立刻回上海,跟以前的一切断绝关系,听到没有?"穆建国喘着粗气停了手。
穆晨依然抱着头:"爸爸,我做不到。亲情和爱情,您为什么不能让儿子两全?"
"爱情,你也配提爱情!你有脸站在太阳下吗?糜烂!"皮带再一次落下,正正抽在穆晨的肩胛骨上。
萧擎在医院门口焦急的徘徊。原本已经升起的太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天空中聚集在一起的云层都带着厚厚的黑边,气压异常的低。萧擎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详的感觉越来越烈。
第二十五章 惊雷
"您好,查房。"清丽的小护士对站在门口的帅哥微微笑着。
聂远帆正在出神,他知道里面穆晨正在挨打,可是他和爸爸一起都看了那些不堪的画面,他能理解爸爸的暴怒。当他意识到小护士正在开门的时候,才反射般的伸手去拦。门已经敞开了。
"啊!"小护士惊叫一声,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护士掩面飞跑了出去。
"爸!"聂远帆疾步走进病房,蹲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看穆晨又看看爸爸。没有多余的外套,只得捡起地上撕坏的衬衫先罩在穆晨身上,抄手抱了起来:"爸爸,我先带晨晨去看伤。"
穆建国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虎目含泪,一言不发。
萧擎忐忑不安的走进住院部。一楼大厅里围着一群人,有男有女,有穿着白大褂的,也有抗着摄像机、照相机的,似乎正在录制着节目。
一个漂亮的女记者手持话筒:"一周前,中山医院接收了一名饱受父母虐待的儿童小刚,我台对此进行了追踪报道,现在让我们再去看看小刚的近况。"
正在此时,一个小护士惊慌失色的从楼上哭着跑下来:"护士长,不好了,那也有个虐待狂。"
聂远帆抱着穆晨下楼,还没走下一楼的台阶,"呼啦"一声,楼道的出口就围上来一群人。闪光灯"咔咔"直响。
"您好,我是上海卫视电视台记者,请问刚才是否发生了虐待事件?"
聂远帆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一点儿声息也没有的身子:"无可奉告,请让开!"
"嗷"的一声,萧擎疯了似的冲上来:"都给我滚!"
坐上出租车,聂远帆心里还"咚咚"直跳,刚才的惊心动魄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怎么会有电视台的记者,真是。"
"我看谁敢报道这事!" 萧擎眼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