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妇人推开的老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动作,只是在一边不停地嘀咕道,"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浩哥的......是我......是我......是我......"老妇人见老头已经陷入自己的沈思里,没有理会他,只是再次抓住我的裤管求我道,"紫老板,你听到啦,杰父母可是被那老头害死的......那......那现在可以救救我的两个儿子吗......"老妇人乞求道。
"你起来吧。"我这次没有踢开她的手,她听我这样说,知道我会帮助她,马上站起身讨好地说,"紫老板,那......那什麽时候可以......可以拿到钱呢?因为......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知道了,你现在跟小柳到公司去拿。"我伸手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示意小柳把两夫妇带走。
临走时,陈爸爸还在一边唠叨著,"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是我......"
59
小柳带著两位老人家离开後,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直藏在那里的录音机,按下了停止键。刚刚的话,我全录了下来,我本来就计划套出真相後,就把这证据──录音带交给警方,让警方来处理,让警方来惩罚这两个人渣。然而,刚刚老人自责痛心的表情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不由得犹豫了。
其实我一向都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原来打算把事情交给警察来处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如果我真的要狠狠地报复那对老夫妇,那麽,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手段,我有的是。可是,男孩,我一想到男孩,我就犹豫了,男孩一直以来对这他父母,也就是那对假父母很孝顺、很关心、很爱护,即使他们一直以来对他都不是很好,或者说他们一直在变相地虐待他。然而,男孩对他们的好还是一如当初,可见,男孩有多麽地在意他们。如果我真的出面对付他们,男孩肯定会很伤心。
而且,即使男孩知道那对父母是害死他生父母的凶手,想必以男孩那烂好人的性格,也会轻易地原谅他们吧,甚至可能会不不计前嫌地孝顺他们。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会很不爽,男孩自小已经被他们虐待得挺惨,而且他的生父母是被他们害死,那麽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於是,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先由我去把当年的幕後真相套出来,然後再把证据交给警方,让他们承受当年应该得到的报应。
然而,老人刚刚後悔和自责的表情,让我不由得感到痛心,对,就是痛心,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啦。可是,在看到老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时,让我感到痛心。本来充满後悔和自责的表情,我经常都会看到,特别是在处理黑道上的事业时,然,那从来没有让我感到痛心。而,刚刚,老人面上的表情却让我感到痛心,他的表情里不但存在著後悔和自责,更多的是──绝望。对,就是绝望,那表情根本就像,就像错手杀死至爱一样!!
突然,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会的,不会的,老人对男孩生父......不会的,应该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我放过他们可能只因被男孩烂好人的性格传染,或者是因为他们是男孩心中很重要的人,甚至可能是,基於"既然惩罚他们,男孩的父母也不会复活,那麽,就放了他们吧"的想法。刚刚,的确是我想多了。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看了看手中的录音机,取出里面的带子把它放在保险柜里,然後锁上,只要以後他们不再伤害男孩,这录音带将是我和他们一生的秘密。
这事情过後,两位老人家也再没有来过,我也当作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沈醉在和男孩每天平淡而又温馨的幸福生活中,就这样度过了三个月。就在我以为这事情已经完美结束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60
话说那天,我和男孩坐在客房配套的小客厅里看电视,我躺在长沙发上半眯著眼看新闻,男孩坐在一边帮我按摩。现在我怀孕已经8个多月了,由於肚子负重过大,因此我的脚部和腰部就成了酸痛的重灾区,每天男孩都会帮我按摩,即使现在他也挺著个"小气球"了。我本来还想劝他不要帮我按摩,可是,男孩坚持要帮我做些什麽来舒缓我身上的疼痛,我劝不过,只好随他了。然而,就在这个午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因为一则新闻让这温馨一去不复返,被痛苦和泪水所代替了。
那则新闻是这样的:"昨天晚上9:00左右,邻居发现在本市梅花街果实巷5号楼独居的陈氏夫妇家有浓浓地煤气味传出,连忙敲门叫陈氏夫妇出来,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应门,邻居马上报警。当警方到达现场时,发现两位老人家因吸入煤气过多晕倒在地上,被送到海军医院抢救,在凌晨3:00因抢救无效而去世,两位老人享年60岁。目前怀疑事故的起因是老人家在煲汤,却忘了关煤气炉,导致煤气泄漏,引起这次意外发生。这起悲剧告诉我们要注意好用火用电安全,特别是独居的老人家,还有作为子女的要多一点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
在听到新闻所说的地址时,我和男孩马上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著屏幕,我甚至在心里想不会是那对陈氏夫妇的,是他们的邻居吧。然後,我瞥了男孩一眼,他小脸都白了,死死地盯著屏幕,好像要在屏幕上找出死者不是他父母的证据。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屏幕上的记者指著男孩父母(养父母)家的门口报道:"死者是居住在这里的陈氏夫妇,目前已经通知了其家属,他们全家人都为这件事而感到无比悲痛......"然後,屏幕上赫赫的出现了男孩的两个哥哥(养父母的两个儿子)。
面对这触目惊心的证据,男孩整个人呆住了,面色苍白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还不断地低声唠叨著,"怎麽会这样......怎麽会变成......怎麽......"说著说著声音渐渐地变成了呜咽,"本来不是很好的吗......为什麽......为什麽......"男孩一边低声哭泣一边把自己缩更小,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团成一团,舔著自己的伤口。
看到男孩崩溃的样子,我马上上前抱著他,虽然姿势很滑稽,也很丑,因为两个人都挺这个大肚子嘛,可是,我还是尽可能紧紧地抱著他,不去管姿势的别扭与维持这个姿势的辛苦,只是尽我的力量让男孩感到安心,感到温暖,让男孩可以有个温暖的怀抱去发泄失去双亲的悲痛。虽然那对夫妇曾经对男孩很差,甚至他们害死了男孩的亲生父母,然而,现在突然听到他们的死讯,我不知怎地,也觉得很悲伤,很难过。也许他们做过了很多错事,甚至对不起很多人。然,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死者而已,让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这样结束吧,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些什麽了。那录音带,明天就毁了它吧,我心情沈重地想。
61
男孩的父母(养父母)已经去世了一个多星期,我还没有想清楚究竟该不该告诉他有关他生父母的事情,可是,如果要说他生父母的事,那势必要交代陈氏夫妇与他生父母之间的纠缠,随著也会曝光他们害死男孩生父母这事情。然,看了看一旁为陈氏夫妇伤心了一个多星期的男孩,如果让男孩知道他养父母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他会很伤心吧,毕竟陈氏夫妇在男孩心中如此重要。而且死者已矣,那些恩恩怨怨还在意什麽呢?
可是,心里头的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告诉男孩不是要追究些什麽,只是要让男孩知道有关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而已。更何况,男孩有权利知道这一切,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剥夺的权利!!当我还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不已的时,我收到一封信,一封让我最终决定该怎样做的信......
那封信是来自陈爸爸的,也就是男孩养父,那封信他是这样写的:
杰的爱人: 额,我知道这个称呼挺奇怪,可是我一时找不到别的称呼来称呼你,所以,请你不要介意。我想你一定很恨我吧,毕竟,是我害死浩哥,也是杰的爸爸,而且,我还对他有非分之想呢。虽然我很爱他,可是,他一直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都只有杰的妈妈──嫦姐,嫦姐也自小就很喜欢浩哥,而我在他们眼中只是小弟弟,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弟弟。我一直不想这样,我甚至希望浩哥能感觉到我对他的爱,进而放弃嫦姐。然,事实是我无法阻止的,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终於,他们谈恋爱了,虽然我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年少的我一直天真的以为,也许他们长大後会忘记童年的誓言,也许他们长大後会遇到更好的人,又或者长大後,浩哥......浩哥会看到我的好......当然这只是我微小的愿望,或者应该说是奢望吧。
他们恋爱後,我就显得更多余了,於是,我也谈恋爱,那个女的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倩,说起来我真的挺对不起她,我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连结婚也是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才娶她的。等我结婚後,我的心已经绝望了,因为我知道,浩哥这辈子都不会是我的。於是,我迷上了赌博。只要在赌台上,我才可能忘记浩哥,忘记我对他的爱和恨,对,有时候我挺恨他的,恨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对他的爱。然,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种发泄途径让我陷了下去,甚至还酿成以後的悲剧......
一开始,我赌的金额不多,还觉得没有什麽,可是,随著赌瘾越来越深,我赌的金额也越来越大,输的也越来越多,赌债也越积越厚。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用公款来供我继续赌,然後我继续输,接著继续赌,公司的亏空就越来越严重。最後,被浩哥发现了我挪用公款去赌钱,我想他会赶我公司。谁知道,他没有说赶我出来,只是问我是不是遇上了什麽烦恼要用赌博来化解的,甚至因此而挪用公款。我不敢说,也不能说,浩哥没有继续逼问我,只是希望我能戒掉赌。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戒掉赌博,同样的,我也没有办法戒掉他......
於是,我离开了,离开了公司,也离开了他身边,只用赌博来淹没我自己,淹没我的绝望......然,赌债越欠越多,到了最後,连我家人的生命健康也被威胁到了。於是,我迫於无奈,让倩去向浩哥借钱。她回来对我说浩哥没有借钱给我们。她还说,浩哥和嫦姐刚刚生了孩子,而且公司被我亏损的很厉害,现在浩哥才刚刚把公司引入正轨,哪里都要钱,所以,没有多余的借给我。当时,我听了之後十分清楚那是大实话,而且换作谁也会这样做。可是,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啥的,就觉得浩哥和嫦姐已经拥有幸福的生活,而我呢?我只能在痛苦中挣扎。於是,我做了一件让我痛苦一生的事情,也就是谋杀浩哥和嫦姐。等我的理性回来後,我才後悔,而且是非常後悔,我怎麽可以这样,我怎麽可以杀死他们,他们是我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那封信其实是未完的,因为已经更新了很多,所以,今天就到这里吧~~~懒惰的萧萧飘走中......
62
当我从後悔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倩已经把浩哥的後事该办的都办好了,办妥了,甚至连杰也领养回来了。她说这样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收浩哥的家业,我们家也不用为赌债的事情烦恼。虽然在知道她骗我浩哥没有借钱给我很生气,也很恨她。可是说真的,从以前都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她为我们这个家做了那麽多,而我连一丁点爱都没有给过她,也没有关心给她需要什麽。当时我就是基於这个,决定以後她要什麽,我都尽量满足她,要好好地珍惜她,爱护她,甚至连她迷上了赌博和在她变相虐待杰这事上也不和她争辩。当然我承认,我不是喜欢杰,因为他的存在就相当於告诉我,浩哥和嫦姐之间的爱是永恒的,即使他们死了,他们的爱还是得到了升华。而我,我只是在他们身边的,围著他们转的小弟弟,永远的弟弟,也永远没有办法插足於他们的爱情......
不知不觉,三兄弟都长大了,我和倩对对杰一直都不好,就像你说的,有麻烦才会找他,好的事情却从来都不会轮到他,所有好的东西都是给他两个哥哥的。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混蛋,亏我还经常想我爱浩哥。其实我一点都不配爱浩哥,哦,不,连喜欢浩哥的资格我都没有。浩哥那麽善良,对人总是以德报怨,而我?总是斤斤计较,什麽事情都不能吃亏,甚至於觉得别人是理所当然地对自己好。因此,我才会在倩告诉我浩哥没有钱借给我们的时候,一气之下把他和嫦姐给害死。而浩哥死後,我不但没有好好地对待他们的遗孤,甚至只因为我对杰的存在一直在心里有个疙瘩,就对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拳打脚踢。可是,即使是这样,杰也从来没有怨过我们,他只是认为自己做的不好,让爸妈生气,也从来不会说我们不是,甚至对我们越来越孝顺,比我们的亲生儿子更孝顺。
面对著这样的杰,我不由得越来越惭愧和内疚,於是,我让他到外面闯闯,让他闯出新的天地。然而,杰还是那麽孝顺,每个星期无论他有多忙都会来看看我们,连被倩以"礼物放下,午饭不留"的方式对待,也还是每个星期来探望我们,也每次都带东西来送给我们,并且那东西全都是我们需要却又不舍得花钱买的。连我高血压晕倒入院也是杰一手包办的,那两个亲生儿子,哼,都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去了。
我出院後,我和倩对杰的态度也好转了。倩可能觉得杰比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更孝顺,来的更稳重和让人放心,於是决定慢慢地接受他,待他好。而我,我是想通了,应该说自从那次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後,我懂得了。以前的恩恩怨怨错的一直是我,我却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嫦姐和浩哥,恨嫦姐把浩哥抢走,恨浩哥没有看到我的爱。然而,错的人是我,是我这个一直在阻碍别人恋爱,甚至到最後因妒忌而把爱人和他的妻子给杀害的人渣!!
然而,那天,杰突然回家对我们说他要和一个男人永远在一起,我那时不由得愣了,然後我把他赶了出去。清醒後,我有点後悔,当时我想,他可能被别人给迷惑了,这路不好走,我知道。因为我试过,虽然我当时不是两情相悦,可是,社会地位和别人的闲言闲语是那麽容易克服的吗?不是,至少我觉得不是,所以,我要阻止他,我怕他最後变得像我一样,或者像我认识的某个人一样,那个人最後因为被爱人抛弃了而去寻死。
之後,之後,你也知道了吧,就是我们来找你,本来我来找你的原意不是为了借钱,这是真的,虽然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麽信誉。可是,我真的想和你谈谈杰,当时我想,既然你愿意为了杰这样牺牲,在众多媒体眼中和他结婚,虽然这结婚在我眼中有点像一场闹剧。然,你在全世界人面前给了杰一个承诺,所以,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好好地对待杰的。你以後可要好好地对杰,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说到这里了,我要去喂倩吃安眠药了,也应该把煤气炉开著了。哈,看到这里你想到了吧。对,我和倩的真正死因是,我是自杀的,而倩是被我设计杀死的,我们这两个罪人在人世间苟且偷生了那麽久,是时间要到地狱里受苦了。
最後,在这里拜托你好好照顾杰,好好爱护他,关心他,保护他......
罪业深重的陈财宝留
63
看著陈爸爸的绝笔,突然,我发现,"滴答"一声,一滴水落在了信上,然後"滴答"一声,又一滴水落在信上。我擦了擦纸上的水滴,却发现,一边擦,水滴一边掉落。到最後,纸上的字都被擦模糊了,水滴却还不断地从上方掉下来。最後,终於在我迟钝地摸了摸眼睛後,答案才揭晓: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脸了。
真是的,我什麽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是因为怀孕吗?可是,那不容忽视而又撕心裂肺的心痛又是什麽呢?应该是对男孩养父的一种心痛吧,心爱的人一直是属於别人的,自己只是一个好兄弟,一个旁观者,或者说永远只能当一个电灯泡,一个永恒的电灯泡,这种痛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吧。
如果,如果当初男孩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又或者男孩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那麽我还会像现在一样幸福吗?答案是否定的,那时,我可能就跟当年的陈爸爸一样绝望吧,又或者会像陈爸爸今天这样带著绝望和负罪心离开人世。这,我不敢去想,我真的不敢去想,可能,我最终的命运会比陈爸爸更不堪吧,因为我比他更霸道,更有权力,我甚至会把男孩爱的人杀掉吧,如果是这样,男孩应该会恨我一辈子吧,如果那样,即使我得到男孩的人,也会一辈子都不快乐,和男孩一起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