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居逸事----莫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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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
靠着窗，取下魂鸣，辰试着吹奏，音色古雅深沉、圆润醇厚、悲凉哀怨、绵绵不绝，陌生的曲调好似一直都铭刻在脑海中样在吐息间逸出。渐渐，意识在绵延的音调中开始混沌。
又是那个梦，雾蒙蒙，辰有些不耐烦，为什么会这样，无法解释。身边有人经过，熟悉的身影，飞散的长发，如雪的白衣，伸手拉住，"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犹如镜面一般，眼前是一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血红的眸子。
"我是谁？呵，你可知道，你是谁？"不同于辰的震惊，眼前的人，没有半点惊讶，脸上，尽是凄楚的笑，"放手。"
"不，不能去，你会死！"想起梦里重复的景象，辰死死抓住手中的衣角。
"你阻止不了，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定数。"
"我是谁？"意识开始混乱的辰还是喃喃自语。
冰冷的手抚上辰的脸颊，"看着我，你还不知道你是谁么？宿命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颗杀戮之心，要以魂来封印，被禁锢的我，只能由你来解开......"
"我该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不用问，你知道......你知道，怎么斩断让咱们窒息的枷锁......去吧......"声音开始变得飘渺，身影又消失在一片白雾之中。
梦回，已是夜深。
辰幽冥一样无意识的从瑶醐居里闪出，消失在街上，。
一道无法察觉的身影出现在男人的房间之内，这个曾经数度激情的房间。
熟睡的人没有丝毫察觉，脸上还似乎带有安然的笑容，仿佛睡梦中遇到自己心爱的人。
"就是眼前这个人。"渴望这个人的鲜血，渴望这个人的生命。
长久的封印，蠢蠢欲动，嗜血的心开始躁动不安。
无法控制的身体，走到床前，俯下身躯，对着熟悉的唇落下自己最后的一吻，却将睡梦中的人吵醒。
"辰，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一把扯过偷袭自己的人，压在床上。
借着月色，明显的看清黑色眼瞳里的那抹血红与茫然。
"你出什么事了？"打开床头的灯，男子自床上坐起。
依旧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你，爱我吗......"飘渺的话语幽幽的吐出，头脑痛苦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会发誓用整个生命爱你。"男子正色说出自己的誓言，或是，说出自己的死亡宣判。
手掌穿过男子的心脏，鲜血染红的床单，难以置信的双眼到死也不曾闭上，悲伤的眼角，依旧情浓。
闭上双眼，俩行清泪自颊间滑落，轻声笑，在耳边响起，冰凉的手，沾上滴落的泪，熟悉的声音，"杀死爱自己的人，再被自己所爱的人杀死，就可以破封......知道杀戮之心为什么会被封印么？杀我的人，月舞，我的母亲，我为她而死，可惜，我没有办法杀她，甚至，我都不知道，她爱我么？"
再度睁开的双眼，墨黑深处已经染上血红，"下一个，我所爱的人......"

第二十章
此刻，瑶醐居内
看过天边那一丝红光闪过，夜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谁也阻止不了，是么？"起身，推开隔壁的房门，"修，还没睡吧？"
"主动进我房间，难得啊，嘿嘿。"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夜无奈，"收起你不正经的，没空和你调侃，说正事。"
"正事？"修冷笑一声，抬手，六面水镜凭空显现，圈住二人，"杀戮之心马上会在人间被破封？现在还无主的冥界人心涣散？妖界唯恐天下不乱想分一杯羹？天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打算坐收渔翁之利？流火想把魔界那烂摊子扔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儿子自己带着空双宿双飞？还是祸事起源的灵界决定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莹莹闪着冷光的镜面纤毫无异地显现每个空间的景象。
看着修如此轻易幻化出的镜面，夜些微骇然，"六方镜？修你妖力又见长不少么。"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妖界那几个老头子会老是追在后面要我当他们的头儿？"
"当就当吧，这个情况，有你压着总会好点。"夜稍稍松了口气"流火那，一时半会他也走不掉，至于司空易，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你给他植入的冥冰，属至阴至寒的圣物，而他体内没有狐族特有的火印，所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他的觉醒。"
"那又怎样，比起觉醒后要去被那些人束缚，我还宁愿他永远别醒。"
"但是，冥冰的后果不止这样，我想你心里也该明白，一旦开始吞噬，他身为未觉醒的冥主，就完全不能抵抗。"
"有我在......"
"有你在又如何？你太高估自己。"急急打断修的话，夜没来由地有点烦躁，"没时间了......"
"说什......你在做什么？！"没料到夜接下来的动作，修眼睁睁看着夜一掌拍向自己的心口，大惊失色。
伴随一口鲜血，夜吐出一颗火红的珠子，拭去嘴角的鲜血，笑了下，"别担心，我还没傻到把内丹吐出来，这个是锁住火之力的凝珠。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
接住带血的火珠，修怒急反笑，"呵，要我怎么谢你？以身相许，够么？"
伴随火珠的脱离，汹涌而上的气血无法压抑，意识开始不受控制，无力的笑容在月光下愈发惨白。身体不自主地倒向前，把修压在床上。低下头，修的颈，月光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中淡青色的血管隐隐若现，冰冷的唇，无意识地贴上，尖利的牙齿，反复摩挲过后突然刺入血管。
"唔......"修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这种滋味，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一种酥麻难耐的感觉，令每根神经都紧紧绷起，汗珠开始慢慢沁出，"呵...呵，夜，我都不知道你都有吸血鬼血统的？"
在全身叫嚣的气血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慢慢地经由血管向身下人注入，下一刻，唇离开，在耳边低语道，"就这报答，我收到了。"
修蓦的睁开眼睛，夜那双无神的眸子近在咫尺，没有焦距的眸子渐渐发生变化，终于，又恢复到初见时夜空一样的深邃。
"如果被吸血，不该全身无力么？怎么感觉比先前更清明了？"修觉察到一丝异样。
舔去唇边一抹鲜红，夜的笑容依旧有些飘渺，"那你肯定没看过公益广告，定期献血，有益身心健康。"撑起身子，夜努力控制住踉跄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还有一点，灵界并没有置之不理，当年封印的时候，就已经算到这一步，千年之后，破魂解印，而我，就是我师傅，灵界的大祭司为这个时候留的一步棋。"
门在身后阖上，隔断了夜比月色更惨白的面容，靠着楼梯的扶手缓缓坐下，雪白的裙裾靠近脚边，抬头，强颜一笑，"雪，想不想修仙？"
雪慢慢地在夜面前蹲下，眼睛里盈满透明的担忧和伤心，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滑落，滚过夜冰凉的手背。
"别担心，少了点气血，都不减道行的，晒晒月亮就回来了。"伸手拭去雪脸上的泪珠，夜打足精神笑了笑，"话说回来，雪，认真考虑下，打算修仙么？"
"为什么？"
"傻丫头，雪狐一族，心地纯清，最容易修仙，只要稍加指引，必定可以成为上位仙人。这样，我也比较放心。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么，呵呵，听话。先回房吧。"强撑着墙壁进房，夜一下瘫软在床上。窗口撒进的月光铺满了整张大床，隐约间从夜的身上逸出青、白、黄三道光环，缓缓环绕着床上修长的身躯，速度开始慢慢加快，最后渐渐融合在一起，随后冲入夜的元神之中，消失不见。片刻后，夜缓缓睁开了眼睛，"剩下的金、木、土，木主仁, 性直, 情和, 色青. 木盛则丰姿秀丽, 骨骼修长, 为人博爱恻隐, 慈祥恺悌,清高慷慨, 质朴无伪。很适合雪，就这个吧。问题是，12个时辰内再分离三个，不知道会如何？"夜摇头苦笑，"不过，没时间了......"
取出一个水晶盏，夜咬破左手中指，滴血入盏，右手迅速捏决，在空中飞速划下繁复规整的阵法，随后五指摊开，向水晶盏中按去，纯净明亮的白光自盏中心腾出，如花瓣般四散开去，隐入杯壁，原本就剔透的杯盏透出阵阵晶莹的宝光。
"滴--"殷红的血珠不停滴下，看似容积不大的水晶盏，却长久都不见溢满。满地银白的月色，空气里弥漫起淡淡血腥，如雾气般纠缠不清。直到远方天穹，月始西沉。
盈满水晶盏的鲜血无风自动，泛起绝艳的血光，在天边第一道晨光射入的时候，水晶壁原本盈盈的白光突然暴涨，中央幻化出的水莲开始慢慢收瓣，直至包裹所有血色。一直维持坐姿未变的夜颓然倒下，长发丝丝缕缕散开，从夜色般的墨黑，慢慢褪成如雪般白。
恍惚间，又听到魂鸣独特的古雅深沉音调......在灵界终年雪封的山顶，那个一直温和的白衣男子不顾自己已经痛到失去意识，生生把五颗五行珠打入自己的骨血，抱着在严冬依旧被汗浸透的自己，男子温柔的嗓音一直在耳边叮咛"月舞，我的异母姐姐，会带出一个千年的劫数，可以封印，但逃不过，夜，五行珠，可以帮你度过好几个天劫，而你，是被挑选出来解开千年后劫数的人，当魂鸣再次响起的时候，别忘了，你的使命......"

第二十一章
瞬息万变的天，狂风骤起，尘土随着风滚滚翻腾，顿时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昏暗当中。路边的树木随着风沙摇摆不定。呼啸声中，隐约传来苍凉的乐音。坐在城市的高塔顶端，辰不间断地吹奏着魂鸣，艳丽的面容尽是迷惘，空洞的眼神迷失在风沙中，一袭黑衣就快隐入愈发昏沉的天色。乌云积压的天边，滚过闷闷的雷声，闪电不时在云层中隐现，突然几道霹雳撕开天幕，滂沱大雨自空中倾泻下来。一道指粗的闪电自空中落下，劈在瑶醐居正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光球闪着电光，"辟啪"作响的浮在离地三尺之距的上空。
本能地察觉到周身气场的诡异变化，夜幽幽从昏迷中醒转，手边的水晶盏瞬间碎裂，青白褚三颗珠子在破碎的水晶中流光四溢。如释重负吐了口气，夜小心地收起，起身出门。
"夜......你的头发！"一直守在房门口的雪在看到一夜白头的夜大惊失色。
"没事，我还好。"虚弱地笑了下，夜问，"辰还没有回来，是吧。"
"恩，一直都没回来，他......"
"放心，我去找。还有的人呢？"
"夜在自己房间下了禁制，我们都进不去......天象有异，11去找暮歌了，修说要把易给带过来，流火过来把空给绑走了，乖和99的道行比较浅，已经受到一定影响，乖可能还可自保，99，恐怕......"
"雪，听着，这里三颗五行珠，木珠可以助你修仙，土珠交给空，应该可以让他在魔界不受瘴气影响，还剩下一个，也由你处置，这里几人，先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我去找辰。"
"夜！你去做什么？"雪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我命定的使命，逃不掉，避不开。"加固了瑶醐居的结界，夜消失在光晕中。
乌云，在高塔上方盘旋成巨大的漩涡，黑衣的少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眼里的血光更甚。"我爱的人......是谁？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需要我被他杀死，你才能出来，是么？"辰意识涣散着低喃。
"呵呵......"熟悉的声音又在辰的耳边响起，昏暗的天空中凭空显现出一个人影，飞散的长发，沾血的一袭白衣，如出一辙的面孔，冰凉的双手捧起辰的脸颊，血红的眸子直盯进去，"另一个我啊，你，是不是找不到那个人......呵呵......别找了，在被封印的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丧失爱人的本能了，被所爱的人背叛，很痛苦，哈哈，月舞，我爱她，可她是谁？我的母亲？还是灵后？"血红的眸子里闪出癫狂的光芒，一样艳丽的脸，开始扭曲，"爱，开始时总是甜蜜，后来就有了厌倦，背弃，寂寞和绝望，它从来都是一种束缚，因为明知道会失去自由，也甘愿作出承诺。卸下所有关于时间的回忆，清洗所有关于背弃的伤痛，还剩下什么？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谁的谁。历经千年，你终于学会，只爱自己。"抚上脸颊的手慢慢下滑，锋利的指甲划过辰颈边的血脉，"别哭，不会痛，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疼呢......爱自己，很好，至少可以选择死在自己手里，难道说，你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么？"另只手温柔地拭去辰眼角溢出的泪，抬起他早已失神的脸，印上那渐渐失去血色的双唇。
随着辰倒下的身躯，白色的身形逐渐凝聚成实体，愈发耀眼的血光，照亮了周围数十平方米地。
"如果是时间不可以令你忘记那些不该记住的人，那失去的岁月又有什么意义？"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果错过，那就忘记，以一身轻去迎接又一个轮回，用尽全力再爱，就像从没有爱过一样。"
"呵呵，玄夜？"转过身，血红的眸子充满了讥讽，"这么长时间，在辰身边，你有教会他怎么爱人？你虽然多情，但你知不知道，多情就是冷情，对每个人都有情，等同对每个人都无情。这么多个故事在身边上演，可惜，最终，都没有他的故事。"
"所以，中和一下可好？"夜如释重负地笑开，"一个给得太多的灵魂，和一个给不出的灵魂。"
夜喃喃地念出千古传承的咒语，金色的咒文紧紧圈住二人，形成以个巨大的金色气旋，慢慢以越来越高的速度继续旋转，颜色也从金色渐渐变成完全透明，最后，二人的身形完全消失在气旋中。
原本聚集的的乌云被巨大气流冲散开，一轮弦月再次悬于空中，星光点点，映着悬浮着的七彩魂魄碎片，晶莹流转，慢慢下沉，直至全部隐没在辰的身体中。幽幽醒转过来，辰怔怔地坐起，恍惚间，犹如做梦一般，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还有夜......
"对了，夜！夜在哪里？！"惊慌的辰四处张望，半空中，飘落一根银白的发丝，辰伸手轻触，银丝在瞬间迸开，细碎的银屑在星光中闪烁，闪过最后片段的记忆。泪水滑过脸庞，流进脖子的伤口，刺痛，但比不上心痛。心底，冷风过境一般，彻骨冰寒。抬起眼，望进深邃的夜空，恢复静谧的夜，世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穿行，唯少一人......
是谁说过
为什么你觉得星空并不美丽
那是你从不仰望它
它不仅有破碎的记忆，也许还有离别后的团聚......

第二十二章
城市，依旧是繁华的都市，入秋的风在小巷中扬起尘土，迷蒙了路人的眼睛。抬起头，似曾相识的风景，碧色的招牌，妖狐居，推开门，没有茶香缭绕，影影绰绰的光伴随着低沉的蓝调，吧台前，依旧俊秀的男子褪去了昔日的浮躁，低头调酒的瞬间，左耳海蓝色的耳钉闪过幽幽的光。身着黑色衬衣的侍应托着银盘走近两位男子，"店主空大人特别招待两位，本店招牌-夜色。"放下两杯酒，抬起头，金银的异色眼眸在微笑间闪烁。剔透的水晶杯里的液体，流过清冷的光，那些细碎的光斑，折射出迷醉的炫彩，仿若将万点星辰的夜色承接在了杯中。流动的光带，轻轻一摇，就在夜中，带出迷人的流光。 一如那个已经消逝的温润华丽的生命。男子拿过酒杯，浅尝，甘醇的液体带着隐隐欲望的气息流过喉咙，灵魂的深处，一丝被埋藏的感知慢慢铺展开来，夜色的温与柔渲染了整个空间，一种缥缈，模糊了身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