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望着老人的背影有一会儿,直到身后传来迟滞的脚步声。
葵夏缓缓转过身,一阵风扬起了她身后柔顺的长发,一身白衣红裤,身姿秀雅,灵动至极,有着太阳也无法掩盖的光华。
熟悉的身影清晰的映在枫的双瞳,她脸上松弛的皮肤正因为震惊而在重重抖着。
“你是……”
“好久不见,小枫。”
面前女子笑靥如花,和记忆里的人渐渐重叠,枫一张老脸瞬间僵住,错愕与震惊在她那张纹络纵横的脸上扭曲的像是一张恐怖的面具。
“怎么了枫?像见了鬼似的。”葵夏戏谑一笑。
这熟悉的语气让枫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注视着葵夏的那双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不是梦吗……
……
烙印斑驳的御神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阳光慵懒的倾斜,将叶片化为半透明的金箔。透过枝桠投射到地面的大块光斑,晃动着梦一般的幻影。
葵夏静静的望着树干中心的那一个小孔,微微闭眼,淡漠的声音从嘴中悠悠吐出,听不出情绪:“是吗。犬夜叉的封印解开了……”
能解开桔梗设下的封印,想必这个女孩与桔梗有一定的渊源。
“小枫,你说那女孩叫戈薇是吗?”葵夏扭头看向旁边年迈的老人,时光让她的眼形不再优美姣好,但增添了犀利和生命历练后的沉稳使得她仍显得精神矍铄,眼神没有丝毫浑浊。
“是。戈薇是个很奇特的女孩呢!”一说起她,枫的眼神几乎都亮了起来。
“她是从食骨井里来的?”葵夏又继续追问。
“是啊!她说自己是从500年后的世界穿越来的,还真是不可思议。”
“是吗……”葵夏的心整颗都跟着颤了起来。没想到当初一起掉下井的她们竟然分别穿回了不同的年代,这恐怕是四魂之玉的力量。
戈薇准确无误就是桔梗的转世,四魂之玉恐怕是利用了桔梗对犬夜叉的思念才回到了这里。
“小枫。戈薇现在在哪?”她现在急切的想要见她,也许对戈薇来说,是只有短短那么几天的时间,可对于她而言,那是整整五十多年的漫长时光。
“她和犬夜叉去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了,已经离开村子两天了。”枫缓缓道,对于葵夏那莫名急切的神色感到疑惑,不禁有些担忧:“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葵夏淡淡一笑。
☆、风暴
空气里淡淡的青草香随着微微凉风拂面而过,鬓角的发丝飞扬,在阳光下闪着银辉一样美丽的光。
在御神木下又多加停留了一会儿,葵夏缓缓转身,似有打算离开的趋势。
年纪的限制让她追不上对方的步伐,枫只能急切地朝她的背影伸出手,忍不住喊道:“葵夏!”
前方的人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
枫见状,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又继续道:“既然你还活着,不留在村子吗?”
“不了,后会有期。”葵夏笑容和煕,转过身缓步离去。
枫凝立在原地,定定望着她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愣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肩膀,悠悠叹了口气:“没想到今年的意外竟然这么多。”
……
走出村子的葵夏,本来想要去找戈薇,这么些年不见,她特别思念。怪不得当初初次见到桔梗时,会觉得她们很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望着茂密的古朴丛林,葵夏脚步停滞不前,虽然心里很想马上见到戈薇,但对方人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她向来在林子里便分不清方位,看来是不能随便到处走动了。
枫之村附近的这几个林子,葵夏还是熟悉的,找了一个半山腰的地势,正好可以清晰的看到底下山林的美景,她倚着树干坐下休息,来缓解这些天匆匆赶路的疲惫。
夕阳暖暖,映红了湖面,波光粼粼。
驰风一吹,挨得紧密的树干微微摇晃,枝叶摩擦,风声在整个密密稠稠的林子里萦绕回响,拉着余音。
不知为什么,葵夏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周围,躲在暗处随便盯着别人,这种行为除了那个家伙……
眼锋一转,葵夏手快的拉紧了弯弓,冷白的箭尖寒光一闪,气势逼人的破魔之矢已离弦而出,穿进隐晦的林子。
箭身深深地射入古树中,尾羽轻颤,伴随而来的强大灵力净化了周遭的淡淡邪气。
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蜂从树后疾快的飞出,挥舞着它那差点被净化掉的残破翅翼晃晃悠悠的飞向天际。
“最猛胜!?”葵夏心中一惊,奈落饲养的蜜蜂怎么会在这儿?
冷了眼神,葵夏面色一沉。
难道最猛胜一直在跟着她!?奈落那家伙居然监视她!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还害怕她跑了不成?
哼!她今天还真就打算不回去了。
重新坐下身来,葵夏把弓箭放在一旁,惬意的闭目养神。
天渐渐黑了上来,幽静的月高高悬挂,墨蓝的夜幕笼罩着山腰下的村庄。
深夜虫鸣在这夜色中格外清晰,也越发显得死寂,这几天汲汲忙忙的赶路,从未刻意休息过,也不觉得怎么样,如今紧绷的身体一得到放松,疲惫竟如海潮猛浪般席卷她的身子。
葵夏微微蹙眉,半醒半睡间很不安稳。
夜更深了,蛙鸣虫吟几乎都没有了,连风过树梢的声音也是很轻的,村里的家家户户也全都已经熄灯休息,整个山林陷入一片静寂中。
黑暗里,一道白影一晃而过。
奈落无声无息中来到葵夏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一站就是好久。
夜风微凉,仅穿一件单薄的衣服把睡梦中的葵夏冻得够呛,打了几个寒颤,身上却突然多了一层温暖的皮毛,就像是某人的体温,带着暖意与熟悉的味道。
葵夏情不自禁的攥住身上的皮毛,手感极佳的熟悉感让她猛地一震,瞬间睡意毫无。倏地睁开眼,她首先便是拿起了身旁的弓箭,手一翻,弓背毫不留情的打向对方。
见状,奈落往后退了一步,弓上的灵力在狒狒上划破一道口子,露出了他的容貌。
“呵……还真是个不能大意的女人。”奈落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的穿透这宁静的夜。
他站在月色下,狒狒皮从肩部微微敞开,露出深色的衣襟。如墨一样浓密的黑发与这深沉的夜仿佛融为一体。那张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邪魅和蛊惑,暗红的双眸沉静而深邃。
看着好些天未见的人,葵夏眼神暗了暗,“你怎么在这儿?”细细思忖来又觉得不对劲,想起最后一次见面闹得事情,她脸色微沉,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是后悔当初没能杀了我吗?”
“在你还没有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奈落语气刻薄,在这凉凉的月夜里好似无情的嘲弄。
这家伙的话还是听了让人如此不爽,葵夏微微眯起眼睛,言语间透着冷冽:“这就是你监视我的原因?”
“没错。”奈落的话依旧没有温度。
葵夏有些窝火,注视着奈落没有表情的脸庞,那样无情,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嘲笑着,所有人,对他来说,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是四魂之玉吗?
“该回去了。”奈落突然凉凉的开口。
葵夏听了冷冷一笑,眼角带着讥讽,语气慵懒道:“你认为我会跟你回去吗?”
奈落薄唇微微上扬,轻轻浅浅吐出一句:“除非你不在乎城里那群人的性命。”
“你威胁我!”葵夏一震,原本淡泊的神色瞬间阴沉,眼底隐隐有怒火在燃烧。
“没错。”奈落说的轻快,猩红的眼底滑过一道诡谲的暗光,语气不温不火的继续撩拨着她:“其实你可以不必理会他们的生死,他们与你又没有任何干系,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
虽然明白奈落这话就是个陷阱,但她却不得不跳。
可恶!居然视人命如儿戏,不过他说的没错,她的确可以不管这些,可是……事实是她的心可不是石头做的。
“我会回去。不过你别想多了,我只是去监视你。”葵夏缓缓朝他走过去,手里的弓威胁性的横在他的肩头,冷冷的语气里透着威严的警告:“倘若让我发现你再做坏事,我就杀了你,这对我来说很容易。”
看着葵夏那张冷漠的嘴脸与句句不留情的话,奈落阴郁的脸色在那一刻凝滞……
沉沉的,空气中满是压抑的味道,紧张的气氛在散发同样寒冷气场的男女之间几乎要冻结。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靠着肩膀的弓隐隐中似在颤抖。
察觉到不对劲的奈落很快便发现了葵夏的异常。瞧着她那强撑着的模样,眉眼间分明透露着明显的疲怠。
奈落一声冷哼,似嘲弄的薄凉笑意在牵起的唇角蔓延,凉凉的嗓音慢条斯理的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呢?”
“!”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陌生的触碰让葵夏身体一僵,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奈落一个利落的公主抱,她人已经进了他的怀。
“你……”葵夏心中一惊,脸上浮出点点不悦,紧蹙着眉,抬头凝望着奈落光滑洁白的下巴,语气低低道:“你干什么?”
奈落抿唇不语,下一秒人已跃上半空。
夜里的气温比较低,狂风打在身上更是凉嗖嗖的直往衣襟的缝隙里钻,葵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体冻得瑟瑟发抖。
就在她心里咒骂这个男人没安好心的时候,身上却多了一层柔软的皮毛,带着他变态的体温,炽热的包裹着她冰冷的身子。
这男人破天荒的细心与温柔让葵夏心中为之一颤。
原来……她并不了解他。
奈落的怀抱很温暖,甚至体温还有些变态的过高,可她心里却一点也不反感,甚至……甚至还有些沉沦。
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能,可她竟然拒绝不了自己的心。
真是可笑,在这个上次还差点要杀了她的男人怀里,她居然感觉安心,自己的脑袋是被驴踢了么!
耳旁的风声呼啸,身体暖和的渐渐控制不了的睡意让她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没一会儿,整个人便睡了过去。
也许是累坏了,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天昏地暗,雷打不动。
回到人见城,她也是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熟睡中一直紧紧的抱着身上的狒狒皮,就是不肯撒手,奈落硬夺过来,她甚至还耍起小孩子脾气,一点也没有了往日巫女的形象与气场。
这个发现倒让奈落觉得有趣起来,看来平日里那还不是真实的她。
唤来侍女替葵夏换了身简单舒服的白色浴衣,奈落又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不知从哪里又拿来一件白色的狒狒皮,披在身上便又出了门。
葵夏睡得死沉,一觉就是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被子早已被她踹飞,身上的浴衣也因为她的不老实而走了春光,露出一双雪白的美腿与半片诱人的酥胸。
当事人似乎并无所觉,还依旧沉睡在香甜的梦中。
可这一幕却被本来打算偷偷溜进寝居来找奈落的蜜柑看到。
看着葵夏这么衣不蔽体的躺在奈落的床上睡觉,蜜柑大脑一阵嗡鸣。震愕、惊吓,更强烈的是愤怒。
☆、误会
当蜜柑重新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葵夏的跟前,赤红的眼睛闪着疯狂的神色。
“贱人!!”蜜柑伸手就拽上了葵夏的头发,手中柔滑的触感更是在她烈焰焚烧的心上火上浇油,看着葵夏那一头银辉般美丽的长发,女人常有的嫉妒心瞬间膨胀,她使劲的拉扯,恨不得将这一头美丽的头发撕扯下来。
正在做梦,梦到自己与桔梗团聚的葵夏突然被头皮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惊醒,睁开眼模糊的看到一个女人狰狞的脸,半醒半睡中的她还以为是遇见了妖怪,抬手灵力迸发,瞬间就把面前人打飞了出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被打飞的蜜柑身体重重撞在墙上,摔得眼冒金星,就差吐血了。
听到寝居传来如此大的动静,按奈落吩咐守在外面不远处的侍女,连忙跑了进来。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侍女匆匆跑进屋子,却看到趴在门口的地上,一脸痛苦的蜜柑,而且她的手上,头上,还有淤青。
“蜜柑公主!?您怎么在这?”她们只知道少主说葵姬公主在这儿,怎么蜜柑公主也在?
侍女一头雾水,眼神在室内又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衣衫不整的葵夏身上,吓得是脸色惨白。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被询问的葵夏这时候困意已经退了,人也清醒了,在看到被自己当成妖怪打飞的蜜柑,她有些惊讶,不过却不后悔。
谁让她一大早发神经来扯自己的头发,都怪这女人!打扰了她与桔梗相聚的美梦。
“谁让她进来的?”葵夏冷了语气,目光在旁边的两个侍女身上扫过,对方吓得立刻就跪了下来。
“公主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我们一直在外面,根本没有看到蜜柑公主啊……”
看着二人双眼含泪的楚楚可怜样子,而且也没有半分说谎的迹象,她不禁把目光再次转向了蜜柑,委屈的揉着自己还发疼的头皮,郁闷不已。
这里是她的房间,蜜柑进来做什么?
“蜜柑公主,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对我动手动脚,还这么粗暴,从小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嘛!”葵夏冰冷的语气里是严厉的斥责,罩在脸上的阴云彰显着此刻她非常不爽的心情。
好好的一顿觉被人扰了不说,还莫名其妙挨了一记亏,这实在让葵夏一肚子火气。
面对葵夏的严词厉色,疼的浑身抽搐的蜜柑却觉得委屈不已,眼里含着泪,趴在地上痛的哀哀呻、吟,却不忘数落她的不是:“你竟然打我……呜呜……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还有脸反骂我……”
葵夏微微皱眉,没有听懂蜜柑含糊不清的话中意思,觉得很莫名其妙,她挥了挥手,吩咐侍女把对方请出去,却不料蜜柑竟然不仅赖着不走,还哭哭啼啼的指责起她来,情绪似乎比刚才还要激动。
“你你你……该出去的人是你!这里是阴刀哥哥的房间,你竟然这么不要脸!”
“!”蜜柑的话让葵夏微微一愣。仔细环顾周围,确实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房间单调的空荡,可谓是一干二净,几乎连半个家具的影都瞅不着,而且浓浓的充满了奈落的味道。
“叮——”
葵夏大脑一下子短路,后来蜜柑又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是把地上的狒狒皮连忙拾起来严实的包裹住自己,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
看着葵夏仿佛受了惊的兔子,没搞懂到底怎么回事的侍女便认定了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加上上次在回廊看到的,她们更加确定了眼前的蜜柑公主,有异于常人的变态嗜好。
两人不由因为害怕而身体发抖,不敢再看地上的人,生怕下一个目标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两人纷纷跑了出去,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自那日之后,城里的奴仆间传的是沸沸扬扬,说蜜柑喜欢的其实不是阴刀,是葵姬。也有的说,她肯定是妖怪所化,借着阴刀未婚妻的方式来接近葵姬,并且还要做不轨之事。
众说纷纭,流言传的越来越夸张。
这些传进蜜柑的耳中更是让她怒火中烧,一个告状直接把葵夏告到了城主夫人那里。
城主夫人向来最宠这位还没过门的儿媳妇,从她嘴里一听说葵夏的所作所为,登时脸都黑了,带人直逼葵夏的住所,杀气腾腾。
不过葵夏已经把房间四周设下了结界,一个人窝在被褥里闷头大睡,任凭外面多么大的动静,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人见城被这些女人掀的天翻地覆,而无人理会,并且这些天来奈落好像也很忙,以称病为由不见任何人,很有可能就是出去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了,那家伙倒是勤快。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她不少力气,四魂之玉要收集齐是迟早的事,倒不如在她眼皮子底下,而且她还必须再做一些事情。
想起懒散的这几天,葵夏立马就从被窝里跳了出来。
四魂之玉的事情还没解决,她不能再这么虚度时光的耗下去,懒惰了这么多年,像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被人宠着被人养着,现在居然连多走几步路都腿痛,实在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