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龇牙笑道,别提多得意了:“你上来的时候是没有人,可等你下去了,我就又回来了啦。我司空摘星的轻功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世界上能比得上我的,也没几个人啦。”
陆小凤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暗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
花满楼又问他:“那你后来怎么会被我们发现的?”
“我这不是等你们从衙门出来等太久了吗,一个激动就漏了点,不过要是换了其他人说不定都不会发现,没想到你们这么敏感。”说到底他再厉害也是个贼,对官府这地方本能的心底发怵,所以也没跟着进去。
不过司空摘星也有点佩服他们,从他出师以来,跟踪人还从来没被发现过。
虽然他出师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
“你们问了那么多,也该我问了吧?花满楼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对这个他可好奇极了,司空摘星对自己的易容术可是非常自信的,没道理会被发现的啊。
花满楼也不隐瞒,他觉得这个小偷其实还蛮有趣的:“其实我并没有发现你的易容,而是你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你。”
“我身上的味道?”司空摘星抬手闻了闻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味道,“没有啊,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陆小凤也凑过去仔细闻了闻,有点迟疑道:“好像有点苦味,像是药草之类的。”
“啊,我知道了!”司空摘星明白过来了:“我先前假扮的是一个有病的瘦弱男子,为了假扮的像,我还特意给自己弄了点药味在身上,你是闻到这个了吧。”
花满楼点头。
陆小凤却又问他道:“可是有很多人都会生病,生病了就要吃药,吃了药身上就会有药味,甚至药店的大夫伙计,煎药的人家身上都会有味道,你怎么就能从一点药味就分析出他是偷你玉佩的人呢?”
花满楼摇头道:“每个人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只要仔细分辨就能闻出来,而且司空摘星身上的药味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司空摘星一脸疑惑。
“你身上的药味是好几种方子混合在一起的,并不是病人喝药会有的味道,倒是更像药铺里才有的,所以我猜想你应该是去过药铺才对。”
“这你都知道?!”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他确实是因为想黏上药味跑到药铺假扮伙计帮忙煎了会儿药。
陆小凤兴趣十足的催促:“还有什么?继续说。”
“你应该是因为担心身上的药味不够,还特意在衣服上撒了点汤药,但这样反而是个败笔。你倒的汤药里有苍术,黄柏,苦参,炮甲等,这是苦参化湿汤的配方,一般是用来治疗妇人病的。”说道最后,花满楼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陆小凤倒是一点不客气的直接笑出来了。“妇人病?哈哈,是了,一个生病的男人身上有妇人病用的汤药味道,不奇怪才怪了,哈哈哈哈——”越笑越是停不下来,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司空摘星没想到自己随手撒的药汤竟然是这种,顿时一张闹了个大脸红,纠结的不成样子。
不过也因为这一笑,三个人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花满楼也没生气司空摘星偷了他的东西,和他交换了姓名,算是认下了这个朋友。
既然他这个苦主都不追究了,陆小凤自然更不会追究,他和司空摘星颇有些投缘,很快就勾肩搭背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聊个不停。
花满楼走在他们边上,边走边说:“既然东西回来了,回头我就让人去衙门把案子撤了。”
听他这么说,司空摘星也松了口气笑了:“那就麻烦你了,我可不想被他们追着到处跑。”虽然那些捕快根本就认不出他的样子就是了。
陆小凤忍不住问他:“你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怎么就当小偷了呢。”
司空摘星白了他一眼:“别小偷小偷的叫,我可是准备当偷王之王的人,当年楚留香盗帅之名名满天下,谁人说起他不是竖起拇指道声好,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像他那样的大人物。”
“那你也不能偷花满楼的东西。”
司空摘星道:“我就是一时手痒,借来看看而已,等我看完了,我会还的,你看我现在不就已经还给他了。”
“那是还吗?那是我们自己拿回来的吧?”
“细节不重要。”司空摘星厚脸皮的摆摆手,“我这人做事一向很有原则的,一般没人请我偷东西的话,我‘借’了什么回来,都会‘还’回去的。”
陆小凤就问他:“那你‘借’了花满楼的荷包,怎么就给扔了?”
司空摘星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你们跟在后面特意把荷包放那的吗,你们要是找不到,回头我还得捡起来给你送回去。”
花满楼朝他温和的笑笑,倒是陆小凤没好气道:“那我们还得谢谢你了。”
司空摘星不客气的道:“哪里哪里。”
说说笑笑的打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三个人自然得分开了,花满楼报了家门,让司空摘星有空可以来找他们玩。
陆小凤就道:“我只在扬州住几天,这些日子都会在桃花堡借住,你要来找我们玩的时候,可不能再手痒了。”
“不会了,有时间我就去找你们。”司空摘星笑着拉近彼此的距离,“走之前我再告诉你们个秘密。”
陆小凤好奇道:“什么秘密?”
司空摘星示意他再靠近点,陆小凤凑了过去,只听到司空摘星说。
“秘密就是,我的脸上还有一层易容。”
这话一完,陆小凤就感觉到脸上一疼,面前人影一闪,原来是司空摘星伸手揪了他一把,报了自己之前捏他脸的仇之后,就跑了。
他也没跑远,就站在房顶上笑着看他们:“让你那么使劲的扯我的脸,差点没把我这面具扯坏了,这一下是还你的!”
接着就施展轻功跑远了。
陆小凤捂着脸笑骂了一句,放下手让花满楼帮他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花满楼看了看:“只是有点红,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陆小凤懊恼道:“我现在才想起来刚才我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了。”
花满楼就问他:“你是说你扯他的脸扯了半天,他的脸不仅没有肿起来,而且连一点发红的样子也没有?”
陆小凤讶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花满楼:“你早就注意到他的脸有问题?”
“一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不过等你给他解了穴,我看他揉脸的动作非常小心,显然是非常疼的样子,可被你扯过的地方却一点红肿瘀痕也没有,才猜到的。”
“那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花满楼就说:“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早发现呢。”
陆小凤闻言一噎,他当时是注意到了不对劲,但是没有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之后又被司空摘星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就把那点不对劲给忘了,如今被花满楼一提醒,才有想起来。
为了让花满楼忘掉自己这么没面子的事情,陆小凤就道:“这个司空摘星不简单,他的轻功怕是比我还好了。”
说起来也有点挫败,之前陆小凤还和花满楼夸过自己的轻功“彩翼双飞”,转头就被司空摘星给打脸了,今天真是流年不利。
花满楼很赞同:“嗯,司空摘星的轻功确实厉害,他刚才走的时候,如果不仔细听,我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陆小凤又笑了:“不过他也是个有趣的家伙,不是吗?”
花满楼摸了摸自己失而复得的百花包和玉佩,也笑了:“是的,确实很有趣。”
和这样一个有趣的人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84章 闲谈
花满楼和陆小凤去赌场的事情到底是被花如令和龙婉知道了。
本来这事夫妻俩不问也许还瞒得住,偏偏花满楼丢了玉佩去报了官,回家又让人去撤销了案子,下人接了任务自然是要和主人汇报一下的,于是花如令和龙婉可不就知道了。
两个家长听了,也没直接发火,而是把小儿子招来,问他今天都去哪儿玩了。
花满楼听父母问起,也没撒谎,老老实实的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听完后,龙婉也不发火,还饶有兴趣的问他:“赌场好玩吗?”
花满楼摇摇头,凑到母亲身边,带着点撒娇的说道:“不好玩,那些东西听一听就全都知道结果了,没意思。”
知道他没沉迷进去,花如令满意的点点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可那些大赌的,不都是从小赌开始的吗?那样的地方容易招惹是非,你以后别再去了。”
对于父亲的要求,花满楼有些迟疑,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他自己并不喜欢赌场这样的地方,但是陆小凤喜欢,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有需要他去那儿的情况呢?
见他如此,龙婉倒是没说不让他再去赌场,只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陪朋友去的,我们也不多说什么,只一点你自己要玩的话,不许多赌,不管输赢,最多三把,还有像那些败家子一样拿家里的东西抵押什么的更是不许,记住了吗?”
花满楼这才点头同意了:“嗯,我记着了。”
等他一走,花如令才对龙婉蹙眉说道:“孩子年纪还小,你怎么让他去那种地方玩,要是移了性情怎么办?”
龙婉好整以暇的给他倒了杯茶:“楼儿的性子看着软绵,其实心里主意正着呢,他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移了性情的?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有时候会去赌场的。”
花如令闻言,干咳一声,端起茶杯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那是有正事要做。”
龙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着慢慢抿着,头也不抬道:“我知道,不然你去青楼的时候,我第一天就得阉了你。”
花家家大业大的,有时候花如令和人约了谈生意,对方把约见的地方定在青楼里,花如令也不好不去,当然,他每次去都会和龙婉报备,也从来不让那些花娘近身,还会适时的表现自己对青楼的不喜,和人谈生意的时候也会故意不那么好说话,久了大家也就知道花如令不喜欢这样的场所,下次再约就会换到一般的酒楼,果然这生意就好商量了,于是到了现在,再没有人不识趣的找花如令去青楼了。
虽然因为这个,背地里也有不少人说龙婉是个妒妇,花如令妻管严之类的酸话。
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了,但她这话一出口,花如令还是心里一慌,一个不注意就被茶水给呛着了,咳得那叫惊天动地。
龙婉也不管他,就坐在边上凉凉的道:“我又没怪你,你怕个什么?难道是你心里有鬼,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花如令都咳得脸红脖子粗了,还是努力回话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种八百年前的事情你还提它做什么,我们不是在说楼儿吗?你说楼儿新交的那个叫司空摘星的朋友,靠谱不?”
龙婉道:“你要相信楼儿的眼光,他能看上的人,总归不会太糟。”
花如令听她这么说,就笑了:“果然你还是觉得那只小凤凰有点糟糕的吧?”
他早发现自家夫人有时候看陆小凤的目光很纠结,就好像她当年看李寻欢一样。
龙婉也不遮掩自己对陆小凤的复杂感觉:“陆小凤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习惯我看着不大顺眼。”也不知道他师父是怎么照顾孩子的,陆小凤和花满楼认识的时候才不过七八岁,那么小的年纪他就已经会喝酒了,如今更是成了个小酒鬼,而且经常在赌场里泡着,再大一点,估计就要上青楼里泡着了。
说句实在话,他要不是陆小凤,光是这些风流浪子的臭德性,龙婉就能让花满楼和他断交,没得教坏孩子。
但他是陆小凤,陆小凤这个人缺点再多,他对朋友也是没话说的,所以龙婉才放心让花满楼和他交往。
“不说他了,轩儿和朵朵那边有消息了没?”
龙婉点头:“刚送信回来,说是陪阿飞到关外去了,估计年底前是别想见到人了。”
自从龙婉和花如令放双胞胎跟着阿飞去闯荡江湖后,这两个孩子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年里有九个月都在外面浪着不着家,每次两人回来变化大的夫妻俩都快不敢认了。
“阿飞倒是个孝顺的,他娘要是能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该多开心。”龙婉叹了口气。
当年白飞飞过世的时候,龙婉本来是想把她带回关内安葬的,但白飞飞自己却说她既然和沈浪朱七七说了“孤身远引,至死不见”,那么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再踏入中原半步,执意要留在隐居的地方安葬。
死者为大,龙婉无法,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办了后事。
离开关外时,阿飞只有三岁,他两母亲的样子都是靠着龙婉的画像才记住的,又怎么可能记得儿时住的荒野在哪里,而且李花两家都是大忙人,也没时间每年带阿飞回来扫墓,所以阿飞在被准许行走江湖之前,只来看过白飞飞三次。
不过等阿飞可以自己来的时候,他每年都会在母亲忌日的时候去看看她。后来花盈和他一起闯江湖了,阿飞自然也会把她带去,让白飞飞看看自己的儿媳妇。
花如令道:“轩儿和朵朵跟着阿飞在外面都快三年了吧?轩儿这眼看着年纪也不算小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他相看相看合适的姑娘了?”
龙婉没好气道:“你怎么就不说朵朵呢?”
花如令立刻就换了态度:“她还小,不急。”
双胞胎如今都十八了,在这时候也不算小了,尤其是花盈,因为花如令不想她那么早嫁人,每年还得给官府多缴钱呢。好在她和阿飞也不急着成亲,不然有这样的岳父拦着,阿飞得愁死。
可换了花满轩,花如令倒是急着催他成亲了。
这区别待遇的。
龙婉见不得他这德性就问他:“那轩儿就大了?”
花如令立刻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双胞胎,前后都差不了半炷香的时间。再说你当初不也尝过被娘逼着相看的滋味了?你倒是觉得不好受,怎么到儿子身上就要让他也相看了?再说了,娘让你成亲的时候,你都二十好几了,轩儿如今才多大?冠礼都还没行呢。”
理是这个理,可花如令不是急嘛,他委屈道:“不是你说等轩儿成亲了,把这家业传给他,我们就再不用天天困在家里了?让他早点成亲不好吗。”
龙婉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语气也软了:“我是这么说过,可那也得轩儿自己乐意才行,他的妻子以后可是要陪他一辈子的,找个两情相悦的过一辈子不比没感情的好?再说了就算他现在就成亲,你还真能立刻就把家业都扔给他自己什么也不干?你能放心。”
那当然是不能放心的,花满轩现在才多大?如今又天南地北的到处跑着,虽说他到了哪儿也会看看花家在当地的铺子经营的如何,顺便查查账什么的,可要说独胆一面,那还早着呢。
花如令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如果再让儿子在外面乱跑,大概等他满三十了,自己才有可能把家业都丢给他自己退休了。
那时候他和龙婉也不过五十左右,好像也不用太急?
“行吧,听你的,不相看就不相看了。也许满轩自己就能从外面找个喜欢的姑娘回来呢?”
龙婉点头:“江湖那么大,这事也说不准呢。”
花如令又问:“那你看,我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朵朵倒还好说,可满轩现在该跟我学做生意了,不然以后怎么接我的班?”
龙婉想了想,摇摇头:“再大点吧,等他满了二十你再让他回来,现在就随他去吧。”
如今双胞胎在外面也传出了名号,现在就让花满轩收心回家乖乖当个商人,他应该不会不乐意,但心底还是会有遗憾吧。
“二十就二十吧,也没两年了。”花如令很快就接受了龙婉的意见。
于是夫妻俩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不过龙婉写信的时候,还是给大儿子知会了一声,让他自己加紧时间好好玩,不然等年纪再大点,再像现在这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就难了。
接到信的时候,花满轩正在关外陪着妹妹和阿飞祭拜完白飞飞,祭拜母亲的时候阿飞心情不太好,比往日更加沉默。
所以花满轩看信后,一边把信给花盈和阿飞看,一边揶揄道:“再过两年,你和妹夫就不用忍受我这个碍眼的家伙,双宿双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