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看到他一脸的苦楚,我很难受。
他紧紧地抓住我,捏得我骨头生疼。
"是,我注意你的确是因为......可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是杨呈凌!"
"你确定?"我的心底有股暖流静静地淌着,多希望他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犹豫了,松开了我的手,也让我再次跌入了谷底。
我还是走了,看来我们的确需要时间来重审这段感情,我不想就这样放弃,但又不甘心只是别人的情感傀儡。沈剑刚,我该拿你怎么办!
上班后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表面上和平共处,我把江西行的学习交流材料交到他手中,他把季度计划拿给了我。风平浪静的假象下暗流涌动,我们的演技太高超了。
今天的办公室特别热闹,先是郭斌买了辆车,找了个女朋友,可谓双喜临门,大家伙儿忙着拿他开涮,孟丹首当其冲。"不就是标致307嘛,有本事你加个cc!"
"嘿嘿,你送我啊?"郭斌笑着说。
"你们俩这对冤家早该合买一辆cc了。现在可好,孟丹你失去机会了。"罗建在一旁打趣。
"谁稀罕他!"孟丹白了个眼。
郭斌也不示弱。"幸好她看不上我。"
两人开始拉锯式口才较量,逗得大家不行。
刘燕青去了趟西藏回来,绘声绘色地跟我们描述"天葬"的全过程。大家边吃牦牛肉,边做恶心状,皱着个眉撇着个嘴,牛肉依旧继续吃。
当她说完秃鹫如何饱餐尸肉之后,我感慨:"原来秃鹫挺人性化的,天葬师不走开它们就不下来。好鸟!"
林俊辉一口水喷了出来。
经过这么一闹腾,我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快。外面都快闹翻天了,沈剑刚始终没出来,一直呆在他的办公室里。
下午,大黄来了个电话,问我下班后有没有活动。
我说你几时变得这么客气,我暂时没安排。
"那就陪我吃饭吧。"
我听出他口气的颓废,笑问:"你不会又失恋了吧?"
"见面再跟你说。"
"去哪儿?"
"我去接你。"他顿了一下,"你家那位不会吃醋吧?"
"你当是你啊!"
我们找了家大排档,点了些海鲜。我掏出一包皇禽酱鸭放到桌上,他拿了过去。"这‘虾米碗糕'(什么东西)?"
"南昌特产,叫小妹拿个盘子,拆开即食。"
"好。小妹--"
回到座位上,我问他:"你们家小强呢?"
"妈的,昨天跟老子吵了一架,搬回学校去了。你说现在的小孩子什么狗脾气,没说几句就走!有本事就别回来!"
"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我哪里对不起他!唉,不讲了,烦死!吃!我看就是代沟,他不能理解我,我也看不懂他!"大黄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眼睛瞥向我,"你说我和你怎么会没代沟,每次看到你我心情都很爽。"
"闭嘴,代沟大着呢,东非大裂谷!"
"你和那姓沈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好着呢。"提起这事我心里有些难受,不愿意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状况,大概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和他继续下去吧。
"我真羡慕他,唉,像你这样善解人意的太少了......"
"吃你的!"每次他总会在我面前说一些暧昧的话,我习惯了。
"吃完去‘雨桐'吧,今天是周年庆,阿J叫我过去。"
"不去。"
"五周年庆啊,肯定很热闹。"
"百年我也不去。你自己去吧。"见他又要开口,我赶忙打住,"别让我跟你急啊,说不去就不去!"
大黄讪讪地低下头,继续吸他的苦螺了。
整个晚上,我都没收到沈剑刚的消息,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沈剑刚又去出差了,等他回来已是周末。这么多天没有他的消息,我慢慢地也麻木了,绝望了。算了,或许我们之间真的结束了,他始终放不下那个人,不愿意再来欺骗我,也不再欺骗他自己。这样的结果不好吗?有人说同志恋情短暂脆弱,昙花一现,不堪一击,分手的原因有千万种,而我的故事居然因此而结束!无奈!痛苦!不舍!
坐在电脑前,听着歌,无聊地浏览网页。天气有些闷,估计是快下雨了,心情也烦躁了起来,随手抓了一本杂志正准备扇风,夹带的一张小纸条飘落在地。我低下身子把它捡起来,一看,正是那张写着沈某搏客地址的便签条!揉巴了两下,对着垃圾桶轻轻一扔,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便签条准确地落进桶内。原来,事情可以这么简单!
次日是周六,我没什么事,关了手机,一觉睡到大中午。
我是被饿醒的,爬起来到厨房里走了一圈,什么口粮都没有,外卖电话也不知被我扔哪儿了,看来只能下楼。外头的天阴沉沉的,又闷又热,不像是四月天。我套了件T恤,穿着拖鞋晃里晃荡地走出宿舍楼,随便找了家拉面馆要了份汤面拎着往外走,刚走到拐角,猛一抬头,正瞧见沈剑刚朝我这边走来,四目对视,他也显得很不自然。
"你......"我们同时出口,尴尬地笑了。
"你出差回来了?"我问。
"呃。"他有些窘,"中午还没吃吗?"
我笑了笑。"是啊,两顿一起。"
"哦。"他抿了抿嘴,"那赶紧回去吃吧,快下雨了。"
"嗯。"
说完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头也不回。
没了?不再说点别的吗?就这样?!
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泄气,失落很快充据了我的脑子,就像这该死的天气!
回到宿舍,我在电脑前边看片边吃面,影片里的肌肉男冷酷地拨通手机引爆整座大楼,样子帅呆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手机呢?找了半天,总算在床缝里看到它的身影。按下开机键,便把手机往桌边一扔,没过多久,传来两声清脆的"滴滴"声。估计是广告吧!我没在意,片子看到一半才查看短信。
看到来信人姓名的时候,我噌地坐直了身子。
是沈剑刚!
"那个答案我非常确定,现在还有机会吗?有的话等你答复。"
短信是早上8点30分发来的!而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四十。
那,中午碰面他已经认定我拒绝了?!
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他的电话--正在接通的那一刻,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心里不停地默念道:快接啊!快接啊!......我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贱得不行了!豁出去了,人至贱则无敌!这不正是我期盼的结果?!
手机响了很久,我一遍又一遍重拨着,挑战着自己的忍耐力,按捺住内心的紧张。就在我耗尽最后的一丝耐心时,一声短促而又响亮的呼喊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呈凌!"
我的手心里渗出汗来,稳了稳气息说道:"嗯,是我。那个......"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微微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我早上忘了开机......那个,刚收到短信。"我顿了顿,"唔,既然这样......我还能说不吗?"
过了片刻,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感情上的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我的心情如同泄闸的洪水,变得异常舒畅。"那......"我们俩又异口同声地说出来,顿了一下,会心地笑开了。
"面吃完了?"他问。
"啊!刚解决。"
"晚上想吃点什么?"他没话找话整个就一无厘头,每次我都笑话他。
"呵呵,现在才几点啊,问这个问题。"
"嗯......那就先到我这儿来吧,回头再定。"
"好。"
一路上我浮想联翩,幻想着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是怎样一个情景,拥抱?相吻?还是别的?很快就打消了这些弱智的念头,就我们俩那德行,电视剧里常见的镜头一概派不上用场。不信咱就看看。
果然,门半掩着,我进去的时候没见到人影。走进卧室,见他正拍了拍床单,直起身子。
"干吗呢?"
"稍微整理了一下,太乱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我走过来。
我环视了左右,挺整齐的啊!他在面前站住,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对不起。"
"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过来吧,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会好一些。"
说完,我跟着他进了书房。
桌上很乱,有很多照片,横七竖八地叠放在一起。
他把我拉到桌前,让我坐下,指着照片上的男孩说:"喏,他,就是林华安。"
我不清楚他的用意,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拿起其中一张细细地端详着,慢慢地说:"我曾经挺喜欢他的。"
我没作声,心里琢磨他提这些做什么,这个人不正是我们差点儿玩儿完的导火线吗?
沈剑刚缓缓地说了开来:"华安家在山区农村,中考考进了市里,和我同班。我们俩的关系一直很好,连大学都报考了同一所学校。大学毕业后,我们又一起回到这个城市找了工作,原本以为可以这么处下去......哼,当时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很幼稚。"他笑了笑,继续说,"后来他家出了些事,给他找了个媳妇要他回去结婚,当时农村说法多,他们家说这样可以冲喜,去去邪气。他的性格有点倔,因为这事和家里闹了一阵子。他爸病倒了,家里很需要他。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劝他回去结婚。当时他问我,你是不是说我们之间完了?我没回答。他一句话都没说,撇下我就走了。谁知道......"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楚,我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他把手覆在我手背上,紧紧地握着。"回去后没多久,他喝农药自杀了,什么话都没留下。"
听到这,我心里堵得很,话都说不出来。
很了许久,他叹了口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很迷茫,很压抑,无法从他的阴影里解脱出来,每天都在自责,只能靠没命的工作来麻醉自己。后来--这你就知道了--我遇到了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我的手紧紧地捏在手里,力道不小,"当我知道你是我的同事时简直太兴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笑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一开始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长相酷似华安的人,心存好感,后来......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他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字字硬生生地烙在我心口上。
"那,那个林万树是怎么回事儿?"既然要刨根就得问到底,我直接说了出来。
"他?呵!"沈剑刚摇了摇头,"他是华安的一个小老乡,当年华安像亲弟弟一样关照着他,我们就认识了。华安走的那一年,他考上了大学,很多功课都是华安给他补的。我和他没什么。"
"哦,他对你倒是恋恋不忘。"说出这话我都觉得自己酸。
沈剑刚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可能吧,要不他怎么会告诉你华安的事呢。华安走后,我也挺照顾他的,可能他误会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
"那还能有谁?"沈剑刚还是笑了笑,"我还得感谢他呢,要不是这事让我重新审视自己,我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哈!有些事情说出来了,感觉特别轻松。"他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扫进一个盒子里。
"你要怎么处理?"
"总停留在过去干什么,该忘的就该把它忘了。"
我阻止了他。"这样不好吧,没必要这么彻底!我相信你的。"
他一顿,愣了会儿神,一边把盒子盖上放到一边,一边问我:"想去哪儿吃?"
改变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随便。要不吃牛蹄去吧!"
"人家只是中午开张,晚上不营业。"他搂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外带,"吃湘菜去吧。哦,对了,明天那个小家伙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玩儿。"
"为什么要叫上他?"
"你说我们两个大男人去什么海底世界啊?还不是找个挡箭牌!"
"领导英明。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第二十七章
"沈叔叔--"鲁昕全然不顾有我的存在,张开胳膊径直朝沈剑刚奔了过去,俨然一对久违的老友。
"今天不用练琴吗?"沈剑刚亲切得像个慈父。
"不--用!"鲁昕夸张地摆了下脑袋,"昨天弹完啦。对啦对啦,沈叔叔,我昨天还背了很多首诗,妈妈说了,不背今天不能出去玩。"
"那告诉叔叔你都背了些什么?"
"很多!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鲁昕很得意地脱口而出。
"这么简单?"我笑着说,"是你昨天背的吗?"
"嘿嘿。"鲁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有呢!"
"这样好不?我们俩比一比,看谁背的诗多。不用整首背,一人两句就行。"沈剑刚很有兴致地说道。
"好!"鲁昕也很兴奋。
我们仨上了船,他们在船上"比拼"了起来。
沈剑刚不愧是文科状元,很多高难度的七言古诗在他嘴里琅琅上口,鲁昕毕竟只是六岁小孩儿,憋得面红耳赤依旧绞尽脑汁,不过倒是兴致盎然。
他们对诗对得很起劲,我在一旁越听越无聊,索性捣起乱来。
沈剑刚开口:"曾经沧海难为水......"
我立刻接道:"除却剑刚不是人。"
鲁昕还是个小孩,他没听过这些诗,很崇拜地看着我。"舅舅你也会啊!"
沈剑刚笑着把我推到一旁去。"身无彩凤双飞翼,心......"
"落架凤凰不如鸡!"我笑着打断他。
"别捣乱啊!"沈剑刚笑着"威胁"我。
鲁昕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傻呵呵地在一旁笑着。
我给沈剑刚发了一条短信:淫一手好湿不难,难的是,能淫一被子好湿。
他看了噗嗤大笑了起来,回了三个字:贱男春。
来这个城市这么多年,说来惭愧,我还没彻底游玩过,每当有人问起,我总是装出一副玩遍天下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讲述各大风景,其实那些都是我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海底世界虽然远比不上香港的海洋公园,但站在履带上看着浮游在周围的海洋生物,尤其像鲨鱼这样的深海霸主从我们的头顶缓缓游过,那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鲁昕非常兴奋,一会儿指指这,一会儿点点那,问题特别多,还喜欢逆着履带方向乱跑,怪折腾人的。
出了海底世界,我们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的天气挺给面子,阳光暖暖地照着,前两天的湿气也消失了,海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因为是周日,岛上的游客很多,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也有不少学生模样的情侣亲密地搂着走在路上。
鲁昕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时不时转过身子冲我们笑笑。
"哥!"沈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出现在我们身后。
她看到我有些吃惊,我也措手不及。
"你怎么在这?"沈剑刚问道。
我见她身后还有一帮人,其中一个居然是牛丰华!
"今天是公司的‘户外日',我们一起出来玩。"沈佳看向我,"你们俩还挺有兴致的哦,孟丹就约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