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诚实的说:“我只是为了不让你偷懒!不要想看我的年纪大就骗我!我可是很精明的!我跟你说!”
她怕葆丝在晚上偷偷去睡觉,不想让她总是在厨房是怕她偷偷生火,她也不想看到葆丝无所事事,或是坐在一旁发呆,她喜欢她的女仆总是忙碌的。
这天深夜,卡波夫人还在她的房间里看儿子的照片,而葆丝正拿着抹布细致的打扫客厅——这是一个既花时间,又能让卡波夫人看到她没有闲着的好工作。
门铃突然响了。
葆丝直起身对着大门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卡波夫人,想知道她有什么指示。她在这里当女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就她所知,卡波夫人没有好友,没有亲戚,她不跟任何人来往,甚至连邮局都很少给她送信。
卡波夫人看起来是没听到门铃响。葆丝正打算也当成没听到,门铃又响了,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响。
她只得去问卡波夫人。
“夫人,外面有人按门铃。”她说。
大约一分钟后卡波夫人才抬起头,拿下老花镜狐疑的看着她,问:“……门铃?”
她点头:“是的,夫人,似乎您有客人前来拜访。”
卡波夫人放下手中的相册,慢吞吞的说:“我想可能是弗劳沃的同学,他在伊顿公学读过一年。你让他们进来吧。”
葆丝先是为卡波夫人的儿子居然曾经上过伊顿公学而吃惊,那可是一所贵族学校!虽然卡波夫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可是她从来没把她和贵族放在一起。
不管她曾经是位贵族夫人或者很有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然后她想提醒她的主人,任何人都不会在凌晨三点拜访别人,而那位弗劳沃少爷已经超过十五年音讯全无了,她不认为他的同学会突然出现。
“夫人,我想……”她话没说完,卡波夫人就瞪着她说:“葆丝!难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让客人等可不是什么好家教!现在!立刻去开门!”
葆丝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强盗不会按门铃。
但当她打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两个人时却想立刻把门再关上,因为那两个人是疯子!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穿着儿童军的军服,胳膊上戴着红色的袖章,背着背包,另一个也是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短裤和长筒彩条毛线袜,上身是围着一条大肩巾,里面好像是碎花女式衬衣。
他们面带微笑,就像邮差一样问葆丝:“请问卡波夫人住在这里吗?你一定就是她的女仆吧?”
如果他们不知道卡波夫人住在这里,那为什么会知道她是女仆?
葆丝克制的说:“你们找错了。”然后就想关门,可是他们中的一个立刻伸手挡住了门不让她关上,而在她身后,卡波夫人也找了过来,她一定看出了葆丝不想让他们进来。
她斥责道:“葆丝!你真是太没礼貌了!快请客人进来!”说着她就走上来把她推开,然后亲自打开门笑着对外面的人说,“快进来,可爱的孩子们……”她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没像葆丝以为的那样吃惊,反而更热情的笑着请他们进来。
那两人略显局促的进来,争先恐后的先握着卡波夫人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然后才说:“您一定是卡波夫人吧?见到您真是荣幸。我们是……”他们互相捣了捣,明显是在对词。葆丝警惕的看着他们,可是卡波夫人却不等他们说完就开口道:“你们一定是弗劳沃的同学吧,是来找他的吗?快进来说话。”
那两人同时闭嘴,相互看了一眼就大声的承认他们确实是弗劳沃的同学,这次就是来看他的。
卡波夫人请他们到客厅去,然后推葆丝去厨房准备茶点,她拉着她小声说:“别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我了解这些孩子,他们在学校里是很时兴的!那些古怪的衣服都是他们的流行!现在快去倒茶来!用热水!”
葆丝可不认为什么学校里会教出三四十岁了还穿错衣服当流行的人,这些人很古怪!
她烧了热水泡了茶,找出一些已经发软的饼干摆在盘子里送了过去,恰好一位先生要借厕所,而另一个人很明显正在缠着卡波夫人说话。
“是的,弗劳沃当时跟我们很要好,他是一个好人!”那人说。
卡波夫人很高兴,兴奋的翻开相册跟他一起回忆弗劳沃:“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当时他也跟你一起去野营吗?”
葆丝紧跟着那位要借厕所的先生,殷勤的送他过去,盯着他进了厕所,在门外等着他出来再送他回客厅。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怪人在房子里乱转的。
这人进去厕所后很快出来了,她怀疑这点儿时间连脱裤子都不够。他手里拿着一把钥匙,说是‘在角落捡到的。’。
葆丝接过那一把钥匙,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厕所是她打扫的,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角落放着十几把铜钥匙而她居然没看到!
“那么,咳。”这位先生把钥匙给她似乎就松了一口气,笑笑就回到客厅去了。留下葆丝拿着一把钥匙站在那里。
——钥匙而已。他们进来只是为了给她们钥匙?好吧,至少这些钥匙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的。
她把钥匙随意放在抽屉里,回到客厅时那两人已经向卡波夫人告辞了,他们的来访让卡波夫人非常高兴,她让葆丝一定要礼貌的将他们送出去,并热情的邀请他们再来。
第二天葆丝想把这些钥匙扔掉,在把它们扔进垃圾箱之前突发奇想的去试着开了开房子里那些锁着的门和柜子。卡波夫人还在睡觉,她一个人很无聊。
非常意外的是这十七把钥匙能够刚刚好打开楼上的十四个房间和三个大柜子。就算葆丝想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这些钥匙和锁做的不好,就像有时一把钥匙能打开好几副锁一样。可是它们就像是本来就应该打开那些锁一样,一把钥匙对一副锁。
这下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那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个房子的钥匙?如果说是卡波夫人的前女仆把钥匙偷偷带出去,是为了能够回来偷东西,那他们也不必再把偷走的钥匙送回来啊。
她把钥匙拿给卡波夫人看,说这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两位先生从厕所里找到的。
卡波夫人马上认出这就是家里丢的钥匙,她大骂那位前女仆:“我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是她自己不知道把钥匙放到哪里了!还敢说是钥匙自己消失的?”
葆丝想说她打扫过厕所不下十几次,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多旧钥匙。
卡波夫人却认为是她在打扫时偷了懒,说要扣她的工钱。
“夫人,可是那两位先生实在是太奇怪了,您不这么觉得吗?怎么会有人在半夜来拜访呢?”她努力想让卡波夫人相信那两人不怀好意,钥匙的出现也很奇怪。
卡波夫人对着她大吼大叫:“你这个乡巴佬!要知道有身份的人总是凌晨才回家的!夜晚才是真正重要的欢乐时光!以前在我家开一整夜的舞会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可能只是刚刚从一个舞会里出来,你不要用你那种乡下人的脑袋去想了!你们那里天不黑就睡觉,城里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去打扫吧!”
葆丝放弃去说服卡波夫人,然后在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又来了。
她镇定的开门,说:“我已经打过电话到警察局了,我想请你们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像夫人那样相信你们的!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那个上回穿儿童军军服的男人这次穿着一件古怪的长袍,那长袍的裁剪有点眼熟。
他看起来比上次要自然的多,他说:“我们这次是来找您的,葆丝小姐,请问您的上一个主人是拜德拉克小姐吗?”
第 9 章 ...
他们这次有三个人,卡波夫人很高兴看到‘弗劳沃的同学’再次来看她,葆丝就算再不想让他们进来也不行,更何况他们还提起了拜德拉克小姐。
她没有跟卡波夫人说她的上一个主人死于非命,她只是说拜德拉克小姐‘去世了’,‘当时她刚过完了她四十九岁的生日没多久’,这就好像拜德拉克小姐只是寿终正寝一样。
拜德拉克小姐死于一场灭门谋杀。当时在场的人有三个都姓里德尔,事情又是发生在里德尔府,所以警察认为拜德拉克小姐只是不巧出现在那里,凶手本来的目标里没有她。
有时她会这样想,如果那天晚上拜德拉克小姐没在留下来吃晚饭,那她现在一定还活着。
最近她想起拜德拉克小姐时感觉反而比刚得知她死讯时更鲜明,她回忆起的是还活着的前主人而不是那个惨白的尸体。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在房间里的大镜子前转着圈一条条的试裙子,不停的问她‘葆丝,你觉得里德尔先生他会更喜欢我穿哪一条呢?’
或许是因为这三个人提起了她,葆丝今天对他们客气了一些,她主动为他们端来了茶,更用心的准备了茶点,然后在卡波夫人没有注意这边的时候小声的问他们:
“你们是拜德拉克小姐的亲戚吗?”
“不是。”其中一个最严肃的人说,他一直很不客气的打量着她,就像警察在看一个贼。
他们这次只坐了十分钟就告辞了,葆丝送他们出去时,那个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她看的男人说希望明天能够跟她见面。
“你们可以去喝茶,就在那边街角,过来时我看到的,店门口写着双人女士免费。”昨天那个穿军服的男人似乎认为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兴奋的举手说。
约会?
葆丝警惕而古怪的看着他,拒绝道:“很遗憾,先生,如果你把我当成那种轻浮的女人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她知道有一些女仆会愿意跟这样有钱的绅士约会,有时是为了贵重的礼物或钱,有些则是想要麻雀变凤凰。
可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她严肃的看着这三个人。
“咳。”那个人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的说:“不,我们是想问你一些关于拜德拉克小姐的事。”
葆丝不想跟他们在卡波夫人的大门前纠缠太久,草草答应下来然后就关上门。打定主意明天赴约要问清楚他们的来意,如果他们跟拜德拉克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她不会泄露前主人的事。就算她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女仆了,可是她仍然有义务保守主人的隐私。
第二天早上八点时,葆丝准时来到隔壁街的一间小茶室,只有昨天那个严肃的男人在等她。
“你好,谢谢你能来,葆丝小姐。”他站起来请她坐下,并替她叫了一杯薄荷茶。
她坐下道谢,等他开口。
他说:“我一直在找您,可是……”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找出她有什么不对:“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葆丝知道她应该回答他,既然他表现出怀疑的话。可是从去年夏天一直到今年二月,她一直是受到汤姆的照顾的。她下意识的隐瞒了这件事,因为她觉得当时她接受汤姆的钱的事说出来并不光彩。
她端起茶杯喝茶,没有说话。
“我想请问的是发生在里德尔府的事。那天晚上,你和拜德拉克小姐在那里……”
“我都不记得了。”葆丝马上说。等她说完才看到那个人的眼神,而她也觉得不对了。
——她为什么回答得这么快?
葆丝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是那人一说‘里德尔府’,她立刻就说‘不记得’。
“小姐,请你冷静,我给你检查一下。”那个人从长袍的兜里抽出了一根小木棍指着她。
葆丝先是吓了一跳,要不是他让她冷静,她几乎以为他要用那根小木棍打她了。她看着那根木棍,想知道他怎么用它给她检查。
街上突然冒出尖叫,茶室里的人都好奇的往外看,还有人从店里出去。街上的人也都往发出尖叫的地方去了,坐在她对面的那人警觉的站起来,对她说:“葆丝小姐,请你留在这里等我。”然后迅速举着小木棍跑了出去。
他刚出去,汤姆就突然出现硬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带走了。
两人急步穿过大街和小巷,最后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虽然葆丝也算是从小在伦敦长大,可是当他们停下来时,她完全认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汤姆却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这是一条小暗巷,附近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高耸的墙壁快要将天空遮住。。
他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但两人之间却毫不生疏,就像昨天刚刚才分手。
“那么——”汤姆拖着长腔,质问道:“你的钱不够用了?房东把你赶出来了?还是你就喜欢当侍候人的女仆呢?每天都要狗腿的说‘夫人,请问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就像你生来就是干这个的。”
他讽刺着:“葆丝,葆丝。”他摇了摇头,仿佛非常失望:“我以为我了解你,你曾经是多么讨厌苏珊,你说过你想过体面的日子,再也不必为钱发愁,不用听人吩咐。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又去当女仆呢?”
“汤姆,注意你的风度。”葆丝压低声音警告他。
这就是她的认识的汤姆。而她是葆丝,以前没有怕过他,现在也不会。
他还是有一点改变的,至少在她顶撞他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不快,反而微笑起来。
“你不想说就算了。”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淡的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你还是要回你的女主人那里吗?”他刻意加重了‘女主人’这个词的读音。
——他不希望她回去。
这是她首先发现的。而今天的事情也很古怪,那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她刚刚发现,他跟汤姆穿的衣服是同样的款式,都是直到脚踝的长袍。
——汤姆跟那个男人有一定的关系,这种长袍太特别了。
这是她发现的第二件事。而那个男人提到了使拜德小姐死于非命的谋杀案。
——汤姆是在谋杀案发生后才出现的。
上帝啊!
“你怎么了?”汤姆警觉的看着她,伸手扶住她。
他的手抓得太紧了,她的胳膊都痛了。
“没事。”她镇定的说,“我只是有些失望。”她疯狂的转着脑筋,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不对,她瞒不过汤姆,她必须有一个好理由!
“……我以为他想跟我求婚。”她的手抓住裙子,就像她真的这么认为才会特意打扮好了出来,她又拢了拢头发。
他正盯着她。他还没有相信她的话。
她说:“你知道,如果我一直不出门,我可不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愿意娶我。当女仆可以认识主人的朋友,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
她僵硬的笑了下,就像她觉得不好意思,她继续说道:“我的年纪现在正好,如果再过两年就太大了。卡波夫人的朋友很少,那位先生是她儿子的同学,我原本想……”她‘失落的’低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他就那么走了,我想他是拒绝我了。”
说完她看着汤姆,从他的脸上她看不出他信不信她的话。
他还没有放开她,这让她有点紧张。
她小心挣了一下,他放开了,她松了口气,很快的说:“我先回去了,再会,汤姆。”她抓着手包绕过他。
“等等,葆丝。”他突然说,她脚下一僵,坏了,他看出来了。
他轻轻叹息着,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的说:“葆丝,你太让我伤心了。”
——他想干什么?
他把她转过来,抬起她的下巴,漂亮的黑色眼睛看着她,在暗处似乎有红色的反光。
——是她看错了?
他轻声说:“从重逢以来,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葆丝全身僵硬,什么也不敢说。
“我一直爱着你。”
他说。
“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我呢?”他轻轻吻她,握着她的手吻她的手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葆丝。”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就像在等着看她露馅。
“我当然愿意。”
她听到自己说。
他们拥抱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没有温度的亲吻。
第 10 章 ...
唐吉诃德·温多斯是一个男巫。他任职于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负责处理由魔法和巫师引起的重大事故。
去年夏天,在小汉格顿发生了一起残忍的谋杀案,一家三口和一位客人当场惨死。麻瓜的警察对此束手无策,而温多斯却从这里发现了巫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