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生气,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延香整了整披在身上的披风,好像风吹过来觉得有点冷。
宁铭想看看他的表情,可是延香只是注视着那对欢快的叫着的黄莺。
"对不起。"宁铭道。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知道的,你的家人对你很重要。"
"延香也很重要。"宁铭拍拍他的肩,仿佛这样能让延香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延香摸了摸搂紧自己的胳膊。
"延香,你别这样......"
"......"
"我的新戏你看过了吗?"延香问道。
"没有,我听说你不唱戏了?"
"是啊,不唱了。"延香松开宁铭的手,坐直了身子。
"为什么?"
"你想不想看,我唱给你看?"延香站了起来,"你看今天天气也这么好,我就在这院子里,单独给你唱一段,就唱最后最著名的那段怎么样?"延香笑着说。
宁铭看着他,站在花丛前,竟显得人比花娇,美不胜收。
"好啊,宁铭有福,有玉延香的特别专场。"笑着鼓掌道。
"这段叫做《梅园落雪》,前面的故事你知道吗?"
"上次去看戏,知道个大概,后来到你出场的时候发现不是你,后面就没看过了。"
"那好,我就来最后这段吧。"
玉延香水袖飞扬,莲步轻移,喉音圆润,婉转绕梁,身后的鲜艳的花丛,书上啼叫着的黄莺顿时失了颜色。
"不愧是延香,唱的太好了。"宁铭一边鼓掌一面称赞道。
"你看懂了?"结束后延香又到宁铭身边坐下。
"前面的内容我还记得,也明白,可是你唱这最后一段,我又糊涂了,究竟真假为何,情仇难择啊。"宁铭道。
"看懂这些就够了,其他的又何必深究。"延香微微一笑。
"有道理,真假是非,爱恨情仇,有时就是这样难以分辨。"
宁铭看看天色,道:"天不早了,今天是雪玟一周岁生日,家里摆了酒宴,我要回去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理了理衣服,宁铭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延香拿起宁铭的酒杯,将里面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
"青青,青青。"延香喊道。
"延香,宁公子回去了?"青青过来,发现只有延香一人。
"恩,你帮我把这里收拾收拾吧。还有,用小碟盛些小米,放在梅树下,那有一对黄莺。"
延香提起衣服回了卧房。
第五章
延香失踪了有一个月的时间,从青青那里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消失了,枉我对他的一番情意。"宁铭恨恨道。
"可不是,哥哥对他多好,多少宝贝送给他,还给他宅子住,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的就走了,竟然还把哥哥送的东西都送给那个叫青青的。"宁蕙儿一面咬着梨,一面愤愤的说。
"哎。"宁铭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也真是的,就算要走,你又不会不放他走,再说了,就算不敢跟你说,那也要留下一两句话什么的,竟然提都没有提你,这是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嘛。"宁蕙儿道,"亏我当初还觉得他人不错。"
"果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意吗?只怪我自己看错了人。"宁铭摇了摇头,自此不再提延香的名字。
半年后,宁铭却听说却听说延香在江南的消息。
"有人说玉延香在南方唱戏,好像还火得很呢。"顾管家道。
"是吗,他竟然还敢在这世上露脸啊。"宁蕙儿道。
宁铭没有说话,但是他心中却始终放不下,究竟为何一句话不说就离开,消失了半年多的人,为何又再次出现。
"下月不是要到南方去吗,我亲自去一趟吧。"宁铭吩咐道。
"哥,你还没有忘了他?"宁蕙儿问。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和我解释。"
"我和你一起去。"宁蕙儿说。
"你去干什么?"
"哥,本来这次你就答应让我去的不是吗,我早就说要去江南玩的,你不能反悔啊。"宁蕙儿拽着宁铭的胳膊一面摇晃着一面央求。
"可是,你走了这家里怎么办?"宁铭还是不同意。
"怕什么,不是有你两位嫂子在吗,还有顾管家,对不对。"宁蕙儿笑笑说。
"好吧,但是你去了可千万不要给我惹祸啊。"宁铭也拿这个任性的妹妹没有办法。
于是于十一月,宁家兄妹俩往南方去了。
"真不愧是江南名镇啊。"刚到镇上,宁蕙儿兴奋的叹道。
"这南方与北方的不同之处就是这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虽然把北方夏天也是绿树成荫,但是这南方的绿要轻快明亮的多,让人看了更加舒畅。"宁铭解释到。
"哥,这里的房子也和我们那里不一样,都很精美雅致,与我们那里的气派雄伟相比,真是别具一格啊。"宁蕙儿不住的四处张望。
"是啊,江南多河流湖泊,宅院也多与自然美景结合,与我们那里当然不同了。"宁铭环顾四周,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还是很欣赏这里的美景。
"哥,前面有个戏院啊,我们过去看看。"
戏院外面张贴着最近上演的戏曲的目录和演员名单,可是并没有延香的名字。
"不是说他在这里名噪一时,怎么没有他的戏,我去问问老板。"说着,宁蕙儿就冲了进去。
不一会,宁蕙儿怒气冲冲的出来。
"怎么了,去问个人,怎么气成这样。"宁铭笑着摸摸妹妹的头。
"我是在替你生气,替你不值。"宁蕙儿撅起嘴巴道。
"此话怎讲?"
"那个戏子玉延香啊,唱了几场就不唱了,人一有名他就不是人了。听说他呀,住进一个什么侯爷府去了。"
宁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叹道:"果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同样的戏码换个地方继续演,不过这次舞台竟换到侯爷府去了,也算他有本事。"
"说道侯爷府,是不是司徒侯爷府,这里好像就这么一个侯爷,我们这次来不是受湘王爷所托,要给司徒侯爷送礼不是吗?"宁蕙儿想起了这次来江南的目的。
"确实是啊。好,我倒要看看玉延香他又是怎么伺候侯爷的。"宁铭愤恨的握紧了拳头。
第六章
次日,宁铭亲自去拜见司徒侯爷。
"实在是抱歉,家父有要事出远门了,就由我代为接见了,再下司徒浦月。"司徒浦月客气的将宁铭请进了门。
"哪里,司徒公子太客气了,宁铭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公子招待,已经不胜荣宠了。"宁铭客气道。
"湘王爷也太客气了,还专程要人送来这么好的瓷器,请待家父向王爷致谢。"这司徒浦月身高竟然比宁铭还高出半个头,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竟让人不知不觉也生出敬仰之心。
两人来到客厅,各自于主客位坐下,彼此互相打量许久,却各怀心事。
"在下对宁公子早有耳闻,都说宁公子是京城里最成功的商人,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啊。"
司徒浦月笑着道。
"司徒公子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商人而已。"
"既然你远道而来,不如在府上多住几日,我也好一进地主之谊。"
没有料到这司徒浦月会邀请自己在府上住,宁铭吃了一惊。
"怎敢到侯爷府上打扰,况且在下此次与家妹一同来的,她还在客栈中呢。"
"既然妹妹也一起来了,不如将她也接过来,明日我可以带她在这城中好好的转转。"没想到这司徒公子却如此热心。
宁铭不便继续推辞,只好带着宁蕙儿住进了司徒府。
那司徒公子客气周到,安排了上好的客房给二人居住,有空有闲便与二人谈天说地,为他们介绍这江南好玩的地方,还安排了与那两人一同出游。
"哥,你说这司徒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不过是王爷派来送礼的商人,一般侯爷类的贵族都看不起我们的,他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宁蕙儿不解道。
"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和延香有关?"宁铭猜测。
"延香现在是跟了他,如果他知道延香和你的关系,才不会对你这么好呢,而且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一点延香的消息都没有,你说那消息会不会是假的,也许延香不在这里。"宁蕙儿怀疑道。
"这侯爷府实在太大了,要想打听点消息还真是不容易。"宁铭说。
"可不是嘛,这江南本来就是富庶的地方,何况这侯爷富甲一方。就他这王府,分什么春夏秋冬四园,我们怎么可能都看到。"宁蕙儿不禁赞叹。宁蕙儿天性好动爱玩,在这侯爷府中也没有人限制她,可是四天了,才只转了他们所在的春园和待客的夏园而已。她正琢磨着怎么能快点把这华丽的侯爷府给逛完了。
"哥,不好了,我闯祸了!"宁蕙儿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宁铭的房间。
"怎么了?"宁铭看他如此慌张,不禁也紧张起来。
"我不是想在这府里打听有没有延香的消息吗,今天我听说,除了我们在冬园还住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就好奇去看看。谁知道,那里的下人竟拦着我,说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我就有些生气了,更好奇了,就偷偷溜进去,结果被人发现了。"宁蕙儿撅起嘴说。
"在别人家里,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宁铭教训道。
"我只是想打探点消息嘛。"宁蕙儿抱怨道。
"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宁小姐何必这么辛苦。"此时司徒浦月走了进来。
"司徒公子,家妹不懂事,请你不要见怪。"宁铭连忙道歉。
那司徒浦月却不理他,关上了门,在桌边坐下来。
"蕙儿,还不道歉。"宁铭低声斥责宁蕙儿。
"司徒公子,蕙儿太鲁莽了。"宁蕙儿只得乖乖道歉。
"既然宁小姐也道歉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我便不追究你们。可是有件事我得问清楚,你们在我府上乱窜,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见司徒浦月神情严肃,两人不禁紧张起来。
"我只是想要打探些消息。"宁蕙儿说。
"什么消息?"
"这......"
"我是这里的主人,怎么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吧。"司徒浦月瞥了二人一眼,二人实在过意不去。
"我们听说玉延香住在府上,所以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宁蕙儿只好说出真相。
"玉儿?哦,是,他是住在这里,怎么,你们想见他?"司徒浦月好像一点不意外。
"是啊,我们是想见见他,有些事情想要当面问问他。"宁铭道。
"玉儿是住在冬园,不过他说不想见你,我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好。"司徒浦月一改往日客气的口气,倒像是在下命令,说完离开了屋子。
第七章
宁铭一直在揣测延香与司徒浦月的关系,如果说延香是司徒浦月的男宠,那司徒浦月对自己不应是这般态度,而且司徒府上下对独住冬园的延香是尊为上宾,而司徒浦月似乎与那延香十分亲近又不似恩宠,宁铭百思不解。
这日司徒浦月邀宁铭于花园中的亭台中下棋。
"听说宁公子棋术精湛,如今有幸得见,怎可不请为赐教一二。"司徒浦月摆下了棋盘。
"司徒公子客气了,宁铭不过是浪得虚名,怎敢谈什么赐教。"宁铭客气道。
"闲话不说,咱们下一盘就是了。"那司徒浦月兴致盎然的在棋盘前坐了下来。
宁铭刚刚坐下,却有一人缓缓走了进来,三人当场愣住。
"延香?"终于见到延香,宁铭不禁有些意外,延香与之前大不相同。
身着华丽锦袍,头戴青色纱冠,手中抱着古琴。
延香忙看了看司徒浦月,皱了皱眉头。
"哎呀,我忘了,玉儿今天是要在这里抚琴的啊。"司徒浦月假装着忘了,挠了挠头。
"也罢,既已来了就来了吧。"延香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埋怨的看着司徒浦月。
"正好,我与宁公子在下棋,玉儿在旁为我们抚琴,岂不雅事。"司徒浦月提议。
"在下与延香认识多时,还不知道延香会抚琴呢。"宁铭冷笑着看了看延香,心想这可恶戏子竟为了讨好小侯爷竟学会抚琴了,当初怎么不见他为我抚琴。
"只是宁公子从未有这等雅兴,延香没有机会献艺罢了,如果公子不嫌弃,延香这便为公子抚上一曲。"延香躬身道,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摆好了琴。
这边司徒浦月催着宁铭与他对弈,那边延香抚起了古琴,宁铭的心思无法集中。
一场棋迄,一首曲毕。
宁铭不知道自己下了什么,更没有听出延香奏了何曲,心中烦乱。
"宁公子似乎今天无心下棋,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被杀的如此凄惨?"司徒浦月笑道。
宁铭只有苦笑,"宁铭实属学艺不精。"
"我看宁公子的棋艺恐怕真如你所说是浪得虚名了吧。"司徒浦月不禁得意的讥讽道。
宁铭正尴尬,延香道:"浦月你就别在捉弄宁公子了,恐怕宁公子是心事繁多,无心与你恋战,或者是延香的琴艺太差,打扰了宁公子。"
司徒浦月大笑两声,站起身来走到延香身边,搂住延香的肩,道:"玉儿你就是这么会体贴人,好了,听你的。"
见两人亲密谈笑,美景映衬,竟是无比般配,宁铭心中忽然怒火大起。
"你们两个既是旧识,就好好叙叙旧吧,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司徒浦月却突然告别,没等宁铭回话,人就已经出了庭院。
延香放下手中的古琴,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品茗。
"宁公子不是说想要见我,现在见着了,还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要说。"延香声音平淡,不带感情,好像与宁铭从未熟识。
"你和那司徒公子是什么关系?"宁铭怒问。
"这和宁公子又有何关系?"延香不为所动,继续品茶,又道:"宁公子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挑衅着看了看宁铭。
宁铭想了又想,夺下延香手中的茶碗,握着他的手道:"延香,和我回去吧。"
延香身子微微一颤,将手抽回,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回哪里去?"
"延香,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宁铭激动的说。
延香注视宁铭的眼睛,许久,摇摇头,道:"宁铭,你不喜欢我。"
"延香,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不喜欢你怎么会叫你跟我回去呢?"宁铭连忙解释。
"你只是很生气,觉得我不过是个风尘戏子,怎么可以丢下你,更气我选了个比你好的新靠山,你不愿看我在你面前与他人亲近,你不甘心,你要我跟你回去,只是想要争口气,是男人的争胜心而已。"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不是这样的,延香,你走了以后我一直都很想你。"
"那你可曾找过我?"延香问道。
"......"宁铭无话可说。
"记得你送我的宅子?宅子里的那棵梅树,它何时曾开过梅花?你却对我说喜欢那梅花的香气。"延香转身看着外面,他知道,宁铭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却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