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弗直愣愣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样吗......?"
我冷笑,他不是我,又怎会明白被留下的心情?
时间已经不多了,无需再浪费。
从身体中放出一团金黄的光芒,凝聚成形。
"当"的一声,直射向路西弗的箭被塞提尔斯挥剑打落。
"对不起,米迦勒。要杀他,请先过我这一关。"
轻叹口气,看了看他身后还兀自惊讶的黑翼天使,我聚起光剑。
前黄色与黑色的剑身互相撞击着,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身体的不适感越发明显,但这并不影响与塞提尔斯的对战--我现在的力量,高他太多了。
水蓝发的天使早已气喘吁吁,我不禁苦笑。展开的双翼,一旦开始接受力量,便无法停止,尽快了结吧,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塞提尔斯的眼中透着绝望,他拼尽全力抵住我自上而下斩下的剑身,回过头,对着身后面无表情的天使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秒,我闭上了眼睛,手上传来的剑尖刺入肉体的感觉却鲜明无比。
连一滴血都不沾的光剑指向了路西弗。
"你想杀了我?给他们报仇还是担心我这个恶魔会为害人间?"
我凝视着那对漆黑的眸子,他也凝视着我,两个人面无表情地遥遥相望,气氛冰冷异常。
没时间了,我告诫自己,却无法将视线从他略带茫然的目光中拉回,身体越来越痛,力量饱涨着,快失控了。
他合起眼帘,再睁开时已是满目杀气。
我动手了,光箭如雨点般飞向那个黑色的身影,尽数打在透明的结界上。几乎是在同时,我的光盾也阻住了无数锋利的黑羽。
手中的光芒再次凝集成形,剑不停挥舞着,向外放射出惊人的力量。即便如此,我仍然被充斥于全身的元素力量压迫得快要窒息。四下里一片寂静,浓雾弥漫,只听得到两剑交锋时清脆如金属般的撞击声。
胸口毫无征兆的一阵锐痛限制了我的行动,紧接着,纯黑的剑锋削过了我的左翼。
"嘶......"被斩去的,不只是一侧雪白的羽翼,更是一般早已伤痕累累的心。我与他,刀剑相向,性命相搏。
感觉不到痛苦,大概因为意识已经近于疯狂。只知道失去了一半羽翼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直直坠向大地。
耳畔呼啸的风声突然归于寂静,我挣扎着睁开模糊的眼睛,视野里满是纯黑色的影子。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喃喃低语,"很抱歉,那时候我只想到要逃脱那种毫无存在感的束缚,却把负担全都转嫁给了你。这一次,我会帮你得到自由。"
他话音未落,两道淡金色的光芒从我的身体涌出,穿透了他的双肩。
力量早已不在我的掌控之下,出发前启动的封印咒文在此刻达到了力量高峰,耀眼的白光包围了他满身,几乎灼伤眼睛。
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身体被路西弗远远推开。急速下落的光球中,突然飞出了一片黑影,迅速而准确地飞向我仅存的右翼。
痛......神经被齐齐斩断的瞬间,我模糊的意识被激烈的痛楚猛地拉了回来。与失去左翼时完全不同,身体里几乎爆满的力量就像是涨到满满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急剧流失。
没有了双翼的天使,只有两条路:要么因为失去了力量的来源而同化成人类,最后孤独地死去;要么选择与路西弗相同的道路,以黑色的羽翼来代替,背离、舍弃过往的一切。
巨大的力量光球包裹着我亲手封印的人,将北极大陆*坚硬的地壳撞得四分五裂,岩石与冰雪全部都被向外放射的光芒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再费力气保持意识。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在触到冰冷的海水时传来的激烈锐痛足以让神志模糊。我不能肯定这具已经被元素力量充斥得残破的身体是否还有把握撑下来,但在陷入黑暗前的那一瞬,我默默决定:如果能活下来,就选择黑色的羽翼,即使背弃神的信任舍弃现有的一切,我也想要自由,可以像路西弗一样拥有自我的自由。
*北极大陆:据记载,北极曾经也有南极一样的大陆,堕天使路西弗(撒旦)在北极上空率领暗军团与光军团的对战中被打落,大陆自动漂移开,路西弗坠入水中被封印,形成了现今的北冰洋。
尾声
北极上空,绚丽的极光变幻着神秘的形状与色彩。
他凝视着天空,许久,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伸展开背后漆黑如夜空的双翼,向着黑暗中苍茫的海面飞去。
海水冰冷刺骨,他却毫不犹豫地落下去,激起层层水花。
漆黑的水底,一抹暗淡的光芒在极深处闪耀着。
"今天怎么这么晚?"
"在看极光,很漂亮。"他看着那个被浅淡光芒包裹的身体,露出浅浅的笑意。
光芒中的堕天使有着黑发黑眸,只有头和手臂是自由的。
"我刚刚在想,在天界的大家,现在过得怎样。"
被禁锢的天使突然伸长手臂,把眼见兀自出神的人拉进怀里。
"不用想了,天界会变成怎样都与你无关。"
"......已经三年了啊。"
"再等三年,我就可以挣脱这个封印。"他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走,把这六年的时间补回来。"
冰冷的海水让身体变得麻木,但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着的存在感,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强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