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当时也只以为这是个想欠账不20 还的无赖而已,直到我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拿出了一块玉牌,说要用那个抵押。”
“罗刹牌?”西门吹雪忽然出声道。
沈红叶惊讶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这位令他如何都看不顺眼的姐夫居然还知道这个,点头道:“是罗刹牌不假,只是赌坊的人刚要接过,屋外就忽然杀进来好几个杀手,都是冲着他去的。”
沈红叶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出手几乎是下意识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玉天宝已经抱着那罗刹牌像个小鸡仔似的躲在他身后了。
那些杀手的功夫都不弱,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被叶开悉心教导了十七年的沈红叶。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沈红叶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确是如叶开所说,已经有了出去闯江湖的本钱,可怜他前面十七年在南海呆着,比照武功的对象除了叶孤城就是叶展颜,总觉得自己差劲极了。
他救了玉天宝,还没来得及甩脱这个麻烦呢,便又一次被前来杀他的杀手给堵住了,这一路走得可谓筋疲力竭。
期间玉天宝同他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何况有罗刹牌作证,也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玉罗刹是真死了?”叶展颜还是震惊极了。
沈红叶皱眉道:“应该是吧,现在的西方魔教乱作一团,玉兄说他是被一个护法趁乱送到中原来的,还留了人接应他,可我带着他去了那个接应的地方后却是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反而又中了一次埋伏。”
叶展颜听他说完只觉荒唐,“那你还能在赌坊遇到他?!”
都出这么大的事了还有功夫去赌钱,玉罗刹这个“儿子”还真是养得够有特色了。
“他说是盘缠用完了想去赢一些。”沈红叶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面上也是一片无奈,“送佛送到西,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杀,后来又听他说起他见过姐姐你,所以……”
他这心软的毛病倒是和叶展颜如出一辙,所以叶展颜自觉没什么指责他的立场,只好长叹一声道:“真是辛苦你了。”
沈红叶摸摸鼻子道:“那我能不能先去喝杯茶?”
他们进了晋地后便直奔万梅山庄而来,穿过太原城再往山上来这一路本就走得又累又渴,又被叶展颜拉着讲了这么久的原委,实在是太想歇一会儿了。
叶展颜这才想起这茬,看他那一脸可怜的模样,笑着摆手道:“去吧去吧,你也先睡会儿如何?吃饭时我再叫人来唤你。”
沈红叶回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便再好不过了。”
在她安排好这两人后,孟星魂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似乎有话要对西门吹雪说,只是碍于自己还在场的缘故欲言又止了一下,当即主动开口道:“我先去收拾林边的茶具。”
叶展颜一愣,但尚未开口应声,他已快步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这小孩是真贴心,她扯了扯嘴角,总算得以问出西门吹雪那个问题:“照你看……玉罗刹是真死了吗?”
西门吹雪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回她道:“没有。”
“那——”
“有没有都同你我无关。”他打断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冷了一样,下一刻又放柔了许多,“无需理会。”
叶展颜早知他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性格,也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亲爹,倒也并不十分惊讶他会这么说。
但她略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若他真的没死,为何要这么做?”
西门吹雪也认真想了片刻,而后才低声道:“清理门户。”
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罗刹教定会大乱,所有不安分的人都会立刻向玉天宝这个“继承人”动手,所以干脆放出这样一个消息,借此机会揪出那些不忠心的手下。
诚然这是个再妙不过的办法,一定能将罗刹教内所有有不忠之心的人都料理干净,就连叶展颜在听了这四个字后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一招的高明。
但想到刚才玉天宝提到这件事时的表情,叶展颜又忍不住觉得脊背发凉起来。
好歹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吧?
哪怕养条狗都该有点感情吧?他却仿佛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一招会把玉天宝置于多么危险的境地,又或者说他考虑到了,但根本不在乎。
叶展颜觉得她总算是明白了西门吹雪为何根本不认这个爹。
她叹了一口气,抓紧了他的手。
“……那些人应该没胆子找上万梅山庄来,咱们就先让玉天宝住一段日子吧?”她仰起脸问他。
西门吹雪何尝不是知道她会做这个决定才应下来的呢,此刻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嗯了一声后,到底没按捺住从梅林出来时就盘桓于脑内的冲动,吻了下去。
“……唔!”
叶展颜下意识地扶住他肩膀,还不忘眨着眼睛看周围的下人是否都走干净了,直至舌尖被咬了一口才总算好好回应起这个吻。
唉,太愁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咬人?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吹雪成亲这么早,玉罗刹动作变早我觉得挺科学的。
于是这里的银钩被我强行提到了决战之前。
决战也和原着里不一样,放心吧么么哒。
顺便给需要面对两个不好对付的小舅子的西门吹雪[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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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都在降温,蠢作者已经把自己折腾成重感冒了,码字码得无比痛苦,大家也注意保暖_(:з」∠)_
☆、第55章 飞仙岛
虽值春夏之交,但南海已是热得叫人受不住的天气,萧飞雨下船时被这晒得脸发疼的阳光晃得眯了眼。
她没想到叶开和丁灵琳居然都不在,离开定波岛后,没怎么犹豫便直接往飞仙岛来了。
这是她第二回来飞仙岛,但毕竟与第一回隔了十多年,上岸后见到与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的城墙和街道,还颇有些惊讶。
这个季节的飞仙岛当然也很热闹,因为总有来来往往的商客,城中百姓也并未对她这个陌生脸孔表现出太大的好奇,顶多是多看她的衣服两眼。
但这也没办法,她从小便喜欢这样穿,也并不是像叶展颜钟爱的那样女扮男装,纯粹是觉得这样简单的男装款式穿着舒服自在而已。
上回和花家结亲不成后,萧王孙坦诚地同她聊过一次,又问了一遍意中人的事。
这次她虽然仍然没说自己的意中人是谁,却告诉萧王孙说:“我总觉得他并不会喜欢我,但我仍想去试试。”
萧王孙都被这话给气笑了,但她说的时候恳切中带着些决然,他想了想,也就懒得拦了,“那你便去罢。”
于是萧飞雨便拜别了爹娘离开了帝王谷,一路往南海来了。
到了南海,不管所为何事,作为晚辈她都应当先去拜见一下叶开,但循着记忆找到他们一家人隐居的那座小岛后,她才知道因为沈红叶已学成去闯江湖的关系,叶开夫妇自觉该教导的子女都已教导完,干脆结伴浪迹江湖游山玩水去了。
这样一来,她原本的盘算也落了空,想见那个人,也只能直接去飞仙岛找了。
可真正上了飞仙岛入了白云城后,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找上城主府去,只好随便找了一间酒楼,打算先好好吃顿饭。
酒楼的小二看她这一身低调却精致的衣裳便知道这位客人一定来历不凡,自然招待得极用心周到,还说要给她找个雅间。
萧飞雨却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楼上窗边的位置就好。”
那个位置正好能望见不远处的城主府。
她话音刚落,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长街中央停了一顶软轿,而站在软轿前的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正骂骂咧咧地教训着一个光着脚的渔人。
那渔人身上还压着一根扁担,但扁担两头的鱼筐却已滚落到了地上,里头的鲜鱼跳得满街都是,好不热闹。
侍卫们还在继续骂着:“冲撞了我们公子你还想就这么算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是谁!”
萧飞雨皱了皱眉,问身旁的小二:“那软轿里的是谁?”
小二也一脸疑惑,摇头道:“不清楚啊,从没见过这几个人,可惜了林老头这两筐鱼。”
他们俩说话的间隙里,那两个侍卫已从骂骂咧咧变成了推推搡搡,而那个光着脚的渔人一时没站稳,略一往后又直接踩着了地上的鱼,当即摔了个惨。
她“啧”了一声,直接拨开人群走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老人家你没事吧?”
渔人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个天仙似的的姑娘出来帮他,扶着腰感激道:“我没事、没事,谢谢姑娘。”
萧飞雨扫了一眼地上还跳得很欢的鱼,转向那两个态度恶劣的侍卫,沉声道:“两位方才说是这位老人家冲撞了你家公子,那缘何我见到的却是你家公子还好好地坐在这轿中,而这位老人家却是直接被你们推倒在地?”
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了片刻,正要继续开口时,只听软轿中忽然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姑娘说的是,是我约束下人无方,叫姑娘见笑了。”
侍卫们原本当街欺负人的底气便来自自家主子,这会儿主子都发话了,自然立刻垂首不再出声。
萧飞雨想了想,回道:“我不过一介过路人而已,谈何见笑不见笑,倒是公子这两个下人,欺负了人也就罢了,竟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讲么?”
软轿内的人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好像还带了些笑意。
“没听见这位姑娘的话吗?还不向老人家道歉?”
被小二称为林老头的渔人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但他方才骂也被骂了,推也被推了,就连这两筐要送到城主府去的鱼都被打翻了,哪里还敢听这两尊大佛的道歉啊,连连摆手道不用,话音未落人已蹲了下来去捡那些鱼了。
萧飞雨知他顾虑,也没有继续同那行人扯,干脆蹲了下来帮他一道捡,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
“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软轿内的人又出了声。
她撇了撇嘴,心想这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若真是个好人,前头怎么就没拦着他的手下。
就在她想说不劳烦两位的时候,她听到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冷淡又漠然的声音,“不必,叶玖,你帮林伯收拾好这里。”
她手里还抓着一条跳动不已的鱼,仰头去瞧时只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嘈杂的集市好像在这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萧飞雨甚至都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跳动时发出的声响,她愣愣地将那条鱼扔到一旁的筐里,也没注意到有一个年轻人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知道他开口喊了一句姑娘,她方才回过神来。
可回过神来后,萧飞雨的脑海里也还是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完了,她居然是带着满手的鱼腥味和叶孤城再见面的。
也、太、丢、人、了、吧。
“久闻白云城主风姿卓绝,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软轿内的人适时地打破了沉默,主动拨开帘子走了出来。
“世子大驾光临飞仙岛,不知所谓何事?”叶孤城神色语气皆未变。
听到叶孤城对这人的称呼,周围的人皆是一愣,世子?什么世子?
萧飞雨好奇地探出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正摇着一柄折扇对叶孤城笑得异常灿烂,却是没回答叶孤城那个问题。
“方才真是太谢谢姑娘了,姑娘若不嫌弃的话,拿这个擦下手吧。”林老头忽然递过来一块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麻布,诚恳道。
萧飞雨正愁这个呢,自然毫不犹豫地接过道谢:“谢谢老人家。”
奈何任她如何擦拭,向来都是散发着兰花香气的手掌此刻都摆脱不了那浓重的鱼腥味了,萧飞雨苦着脸扁了扁嘴,总算站了起来。
而叶孤城几乎也是同一时间转过的身,他本就站在她前面几寸远的地方,此时一转身,便差些叫她撞上他胸膛。
萧飞雨:“!”
又惊又羞之下,她下意识用手去隔开自己的脑袋和他的衣服,待站定了才想起来,她手上还全是鱼腥气呢,简直尴尬得快哭出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放这双手,只得低着头道:“……抱、抱歉……”
叶孤城自然不会同她计较这个,只淡然道:“无妨。”
见他似乎是要准备走了,萧飞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来的勇气,忽然抬起头来喊道:“叶大哥!”
叶孤城闻言自然停住了脚步,朝她看了过来。
萧飞雨觉得这一声出口后,整条街的人仿佛都已把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叫她再无所遁形。
而叶孤城看着她下意识将手藏到背后去的动作,忽然就有些想笑。
“你是萧——”话说到一半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略一停顿,“是飞雨吧?”
那些正盯着她看的白云城居民哪里能想到这个漂亮的姑娘还真不是在同他们城主乱攀亲戚,目光也随之一变。
只是萧飞雨已根本顾不上那些人的目光,她现在开心得简直都忘了自己那一手的鱼腥味。
叶孤城竟然记得她!
叶孤城记得她!
没等她应声,叶孤城又道:“你来南海……是来看伯父伯母吧?”
萧飞雨一边想不是啊主要是想来见你,一边又一本正经点头回他道:“嗯,可惜太不巧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虚伪,偷偷抬眼去看他比自己记忆里更俊美迷人的脸,吐了吐舌头。
叶孤城想了想,说既然来了南海,不妨在白云城多住几日。
虽然语气还是很冷,语调也没有任何起伏,但萧飞雨听到他这么说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笑弯了眼,“嗯。”
之后两人自然便往城主府的方向过去了,而那个被叶孤城称为世子的锦衣公子居然也一道跟了上来,望向萧飞雨的眼神还颇意味深长。
萧飞雨本能地不喜欢这个人,但见叶孤城并不阻止他跟来,还是一句话都没多说,一路安静地跟在他身旁进了不远处的城主府。
她也不知道叶孤城是怎么知道她还没吃饭的,居然一进门就吩咐了侍女为她准备饭菜和客房,叫她差些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想要道谢,他却已同那锦衣公子朝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萧飞雨猜想他们可能有事要谈,也没有不识趣地跟上去。
侍女将她带到了客房后又恭顺地同她开口道:“还请姑娘稍歇片刻,饭菜一会儿便会送来。”
“啊,等等。”她想起自己的手,忙叫住那个侍女,“可否先给我送一盆水来?”
侍女大约也闻到了她手上的味道,但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就点头应了下来,“姑娘稍等。”
水自然是很快就送来了,萧飞雨前前后后洗了四五遍,确认了手上是真的一丝鱼腥味都没了才作罢。
城主府的厨房不知道她的口味,所以送来的饭菜里各种菜式都有一些,正巧她也不挑食,饱餐一顿后舒畅不少。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有了几分她已见到叶孤城的实感,在侍女们一齐退下后,萧飞雨又忍不住回忆了一番叶孤城喊出自己名字时的语气神态。
她从未如此开心过,在房间内更是越回想越坐不住,干脆推门出去打算随意逛一圈。
因为不喜欢那些过路的侍女们向自己投来的眼神,走了几步后,她便偷懒直接跃上了屋顶,身姿轻盈地在各式青瓦上掠过,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但也许就是因为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掠到不知道哪间屋上方时,她听到了叶孤城和那个锦衣公子对话的声音。
她不喜欢听人壁角,所以几乎是下意识要往再前一个屋顶掠去。
可尚未提气动作,她便听到那锦衣公子说:“城主对叶姑娘的情意整个南海都清楚,城主难道就不想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一个屋顶的关系,她觉得叶孤城的声音仿佛比街上时要冷许多。
然后她听到他说:“我答应你。”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答应究竟是指什么,但萧飞雨只觉自己那颗欢欣了大半个时辰的心在这一瞬间直接坠入了冰窟。
……整个南海都清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剧透啦,总之不是飞雨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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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越来越重,还烧起来了……这章写很急,要是有什么错字和bug明天再说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