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自己已经无法面对他了吧。
婚礼持续了一天,夜晚到来的时候,罗克珊娜在侍女的陪同下去沐浴更衣,房间里只留下亚历山大独自一人。这时,房间的一扇侧门被轻轻推开,赫菲斯提昂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亚历山大知道他哭过,心紧的难受,但是所有要解释要安慰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他只能忧愁的看着赫菲斯提昂,期望他可以理解自己的苦衷。
"这是我在埃及找到的,"
赫菲斯提昂低着头,打开手中的一块丝绢,里面露出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制戒指,细腻一如灰眸的主人:
"把他卖给我的人说,它来自人们崇拜太阳和星星的时代......我一直都把你看成是太阳,亚历山大......"
赫菲斯提昂忍不住有些颤抖的抱住亚历山大:
"我祈祷你的梦想能照耀到所有的人,我愿你有个儿子,你是个伟人。"
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亚历山大能听眼泪落在自己衣服上的啪啪声,他心里的难过排山倒海而来,慢慢推开怀中的人儿,亚历山大双手捧起赫菲斯提昂满是泪痕的脸,在上面落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正在这时,罗克珊娜满面春风的回到房间,一看见赫菲斯提昂,她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仇恨的神情。赫菲斯提昂立刻转身跑了出去,留下亚历山大一个人在那里怅然罔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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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亚历山大终于在一处废墟旁找到了独自黯然神伤的褐发青年。
"赫菲斯提昂!"
亚历山大叫住想要离去的人,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赫菲斯提昂,听我解释。"
赫菲斯提昂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站在亚历山大面前。
"看着我的眼睛。"
金发青年有些不悦,伸出手抬起赫菲斯提昂的下巴,宝石蓝凝视着无处躲闪的灰瞳:
"我爱的人是你,赫菲斯提昂,再没有其他人,你要相信我!"
赫菲斯提昂并没有回答,亚历山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要一个继承人......"
"昨天晚上过的好么......?"
褐发青年不着边际的问亚历山大,年轻的君王没有反应过来:
"啊?"
转念一想,亚历山大脸上出现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在吃醋,赫菲斯提昂。"
被在意的人说中的心事,赫菲斯提昂一惊,甩开亚历山大的手,转身要跑开,却不料胳膊被人用力拉住,一个没站稳,跌入金发青年温暖的怀中。
"你在为我吃醋,赫菲斯提昂......有阿佛洛狄忒作证,请相信我。"
亚历山大将赫菲斯提昂的手按在自己的心上,深沉的说着,赫菲斯提昂再也不想忍耐,把脸埋在亚历山大怀中偷偷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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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称为王后的女人是谁?亚历山大。一个山民女孩,你想要后代,她却凭着她顽烈的本性给你制造敌人,不要搞错了,我从来都不像腓力说的那样是个野蛮人,我们是高贵的阿喀琉斯的后裔,宙斯是你的父亲。我能理解,她给你带来快乐,可是我要你行动的时候你要听我话尽快行动。经过这七年,人民都不知道亚历山大王是什么人了,我已经给你看了大量的证据,安提培拉每天都在暗中破坏你的权威,回到巴比伦去,巩固你的帝国中心,或者回到马其顿来重振朝纲,不要再往东方去追逐梦想了,这关系到你和我的生命。记住,我的一切着想都是为了你,你必须迎接你的光辉命运,你要考虑为我提供保护,在你离开的时候,让我不受你敌人的伤害,永远要记住,最爱你的人是我。"
看完奥林帕娅斯给自己的信,亚历山大起身,抚摸着手上赫菲斯提昂送给自己的戒指,看着身边睡的香甜的女子,对着她自言自语到:
"要不是你身上隐约有我母亲的影子......"
语毕,亚历山大熄灭了烛台上的烛火,脑海中全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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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杯,金发的君王觉得他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侍从,低头想要喝酒,眼睛的余光却瞥见那人一脸惊慌的跪倒在地。亚历山大的手像被雷击到一样,猛的把杯子扔在地上,扭头质问:
"是谁!"
"赫摩劳斯......"
这场阴谋深深刺痛了亚历山大,这不仅是因为曾和他有同样梦想的年轻侍从们被卷了进去,更重要的是这还牵连到菲罗塔斯。他是亚历山大儿时的玩伴,也是御前卫队的队长。
在亚历山大审训菲罗塔斯的时候,儿时的伙伴们没有一个为菲罗塔斯辩护,托勒密的解释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喜欢他,当然,菲罗塔斯的权力被瓜分了。
最后,菲罗塔斯不得不被执行了死刑,刽子手用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亚历山大为了防止菲罗塔斯的父亲,已经撤回巴比伦的帕曼纽得知消息后有异动,派安提贡纳斯和克雷塔斯星夜兼程,赶回巴比伦刺杀了他。
对于这个骄傲的君王,背叛是比失败更不能接受的事实。
第七章 征程
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亚历山大率领十五万大军,越过兴都库什山口,进入未知的世界,在他的梦想中,这里应该通向世界的尽头。
现在,这是一个从希腊延伸几千英里的移动帝国,厨子和建筑师,医生,放款人和妇人,孩子,情人,娼妓,也别忘了低头工作的奴隶,一头新的野兽,无论是被蹂躏还是得到扩张,变好还是变坏,没有哪一片被占领的土地还保持原样,虽然亚历山大除罗克珊娜外没有其他的女人,但是一年,两年之后,他们仍然没有后代,于是他去她帐蓬的次数减少了,这很伤亚历山大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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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可以达到的顶峰,亚历山大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刺骨的山峰呼啸着穿透兽皮,带来冰冷的感觉。
远处是绵延不绝的雪山,怪兽一样横卧在亚历山大前进的道路上,向两端无限延伸。群山的沉默仿佛是对这个年轻君王的一种挑衅,它们阻挡了他可以实现梦想的通途,让他进退两难。
托勒密步履蹒跚的来到亚历山大身旁,脸上和唇上满是冻伤留下的青紫伤痕,和亚历山大一起遥望着因反射阳光而显得刺眼的山脉:
"老百姓说,宙斯就把普罗米修斯锁在那上面,在其中一个山洞里,他们说在那上面有个巨大的鹰巢,可能它每天都去啄食可怜的普罗米修斯的肝脏。"
亚历山大掀去头上的围巾,让金发暴露在寒风中:
"你还记得亚里士多德怎么对我们说这些山的么?"
"记得,"
托勒密用手擦了擦鼻子,虽然那已经没有什么知觉:
"当我们爬上这些高山,回望身后,可以看见西边的马其顿,东边是太平洋。"
说着他看向亚历山大:
"可我恐怕,这世界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大得多。"
金发的君王小声嘟囔着:
"泰坦巨神的世界。"
"斥侯已经把每条已知的小路都看过了。没有能翻过去的路,除非往南走,进入印度。"
亚历山大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假如我们是诸神,就能打破这些屏障,进入东方的大海。"
托勒密看着亚历山大的侧脸,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我们会到达的,亚历山大,过几年就能回去。但是首先要让士兵们先找到家。"
"你找到家了么?告诉我。"b
"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是在亚历山大港......至少那里很暖和。"
托勒密傻傻的笑了笑,回忆地中海温暖的阳光。
"女人会把男人引回家,我却没有这种感觉。"
亚历山大的话中有轻微的嘲讽和不屑。
"你有巴比伦呢,亚历山大。你母亲在那里等着你请她。"
"是啊,我有巴比伦,可是我每到一个地方,每过一条边界,就会又丢掉一个幻想,我感觉最后会是死亡,可我还是拼命的,越来越拼命的想走到这个家。"
宝石蓝的眼睛充满着对远方的向往,对亚历山大来说,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家,年轻的君王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说:
"我们一定要接着走下去,托勒密,直到找到尽头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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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亚历山大的军队为了绕过雪山而向南进入了印度。
印度,太阳升起的地方,传说那里比波斯还要富饶,从来没被探索和征服过,一开始亚历山大努力想统一这片没有中心的土地。那里的君王彼此勾心斗角,大大小小的部落在狂热和贤哲的鼓动下,为了他们上千个奇怪的神祇而死。
在印度的丛林里,克拉特拉斯的前锋与浑身长毛的人发生了战斗,这些长着长毛的人住在树上,到处都是。后来,赫菲斯提昂设法说服了大家,那只是一种和人很像的动物,于是亚历山大给它们起名字为"猴子"。
对习惯了地中海舒适气候的希腊人来说,印度的天气是不可捉摸的,有时候滂沱大雨从天上落下,持续六十个日夜不停息,从来没有谁见过众神降下这么多的水,湿漉漉的衣服和器物让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感到烦闷无比。毒蛇也是很让人感到后怕的一种生物,它们躲在茂盛的树枝上和灌木丛里,咬伤了很多强壮的战士。
恶劣的自然条件使得亚历山大的部将们对黄金和荣誉的渴望化为了泡影,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在这里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大雨停息后,亚历山大屠杀了所有反抗的印度人。由于当地的水都已经发臭,战士们便痛饮烈酒。
在亚历山大心里,是渴望穿过印度向更东边的土地前进的。如果一个人认为全部世界都是自己的领土,那么他自然有一种想看到每一个角落的冲动。随行的战士们却不这样认为,遥远的距离和陌生的土地让他们多少有些抱怨。能够回家,或者能够回到巴比伦,对普通士兵们来说,是最舒服不过的事了,在那里他们不用拼着性命去战斗,而且享受着人们的尊敬,不愁吃穿。现在,亚历山大的计划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像能力的极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君王,还要走多少年月,还要走到什么地方。
第八章 巴高斯与克雷塔斯
上
在军队向东方前进的时候,亚历山大经常把所征服的土地归还给当地被打败的君王,以此来和他们结为盟友。但是将士们对此不太乐意,他们开始怀疑亚历山大是在从事一项疯狂的使命,想要效仿赫拉克勒斯的丰功伟绩。
铺满鲜红色地毯的宽敞大厅里,不同民族的人们围坐在四周,饮着烈酒,品着美食,观看侍仆们的表演。
美丽的少年脸上画着精巧的妆,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束布,随着鼓声围着大厅中央的小水池跳越舞蹈,他的四肢如此柔软,不断做着诱惑人们的动作,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最后他停在亚历山大面前,急促的鼓声骤然停止。
一旁的部将们冲亚历山大起哄的喊道:
"亲啊,亲他!"
亚历山大瞥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将士们,无奈的笑笑,起身离开座椅来到还在微喘的少年面前。少年恭敬的低下了头。亚历山大一把拥抱住他,然后用手撩开少年的长发,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看得大家都在旁边情不自禁的怪叫起来,亚历山大转而面向自己的部将,一手举着酒杯,一手牵着少年:
"为了巴高斯!"
亚历山大声音一低:
"还有我母亲的神--狄俄尼索斯。印度盟友说,他在赫拉克勒斯之前就到过这里,大概是六千年之前,敬这位英雄一杯!"
在场的印度妇女都无法接受这个场面,纷纷起身离开,罗克珊娜更是气愤的闭起眼睛,然后甩袖离去。部将中的克雷塔斯一直阴郁着张脸,他突然站起来喊:
"我要为巴高斯祝酒!还要祝那三万个漂亮的波斯小伙儿!我们训练他们在这支伟大的军队里战斗,"
他看向亚历山大的背影,针锋相对的说道:
"为了纪念腓力,要是他还活着,看到他的马其顿大军变成了这么俊悄的军队的话,敬腓力一杯,敬一位真正的英雄。"
"克雷塔斯,你已经被任命为大夏总督了。"
"你挑了一个好时候告诉我,托勒密。"
克雷塔斯把目光从托勒密身上移开,看着在场的众人:
"不过干了三十年以后,我们都明白这算是养老还是流放。"
继而他的目光又落在人群中央的亚历山大:
"陛下,你有没有给你哪个要好的朋友分一个离家这么远的行省?"
年轻的君王抑着心中的不快,挑了挑眉毛:
"这么说你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总督了,克雷塔斯?"
克雷塔斯戏谑的高举着酒杯,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着:
"就这样吧,让我穿着马其顿的破布烂掉吧,好过穿着东方的华服炫耀,我可不会奴颜卑膝,像你身边的那些人,赫菲斯提昂,尼阿卡斯,坡狄卡斯。"
部将们发出一阵嘘声,赫菲斯提昂有些不知所措的扭头看向亚历山大,尼阿卡斯的表情明显十分生气。
亚历山大感到自己的怒火在胸中燃烧,但是他还是克制的退让:
"身为我们亚州大省的最高长官,克雷塔斯,难道你不明白,如果我的波斯臣民在我面前鞠躬,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很重要,我有没有坚持让希腊人也这样做?"
谁料克雷塔斯根本不吃这套,他哼了一声:
"希腊人称你是宙斯的儿子,你不也接受了?"
亚历山大好容易找到一句反驳的话:
"只有在他们愿意这样说的时候。"
克雷塔斯围着大厅走起来,用右手食指指着亚历山大:
"那么为什么你不拒绝这些无益的奉承呢?向你鞠躬也算是一种自由吗?你不也会向赫拉克勒斯鞠躬么,他不也是个凡人。"
"只不过是宙斯的儿子。"
亚历山大饮了一口酒。
"你年纪轻轻怎么可以和赫拉克勒斯相比?"
克雷塔斯的言语中有不能掩饰的轻蔑。
"为什么不可以?我的成就可能更大,到过的地方和他一样远,没准还更远。"
亚历山大的眼神开始变得凶狠。见到情势不大对劲,场内其余的印度人匆匆离去,他们可不想搅进希腊人的什么纷争里。克雷塔斯的仍然不知收敛:
"赫拉克拉斯是自己完成的,你是靠自己征服亚西亚的么,亚历山大?"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
"我是说,策划进入亚州的人是谁,不是你的父亲么?或者说他的血统不够好,那就算是宙斯。"
亚历山大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失声冲克雷塔斯喊道:
"你侮辱我,克雷塔斯,你嘲笑我的家人,给我当心点,绝对不要这样!"
尼阿卡斯和赫菲斯提昂还有托勒密等人已齐齐的挡在亚历山大面前,怕他再往前冲去。
"可你父亲把野蛮人当成朋友?要我们平等和他们一起作战?"
克雷塔斯仿佛还不知足,他借着酒劲一口气说到:
"是不是我们都不够优秀了!我记得有段时候,我们可以像男人一样正眼看着对方说话,没有这种低声下气,阿谀奉承的样子!现在你和他们亲吻,娶了一个爱嫉妒的蛮族老婆,肮脏肤色的王后。"
亚历山大被部将们拦着,只能看着克雷塔斯用力吼道:
"快走开!克雷塔斯,不要送了你的性命。"
"你傲慢自大,已经连神都不怕了吗?这支军队,这支军队是你的生命所在,没有它你什么都不是!"
克雷塔斯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症结。
"你再也不能为这次出征效力!不要让我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