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也没想真的投靠九头蛇,她只是想借着他们,稍稍地,稍稍地示个威罢了。
年轻女人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
“我的国家,在最初的时候,是带着光明和希望重生的。”
这个拥有庞大领土的国家,负载着数以亿计的人民和过半百的民族,在或富饶或险峻的大地上繁衍生息着。
“我没有天真地以为,斗争是不存在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长远计划的一部分了。”
格润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家人的死亡可以作为一个种子被深埋起来,静默以待,等到十几年后再成为将另一棵大树连根拔起的力量。
“好在现在不会了。”
格润捂着额头,又想起了曾经养父在伦敦肆无忌惮行为后训斥自己的话。
“他总说,可以谈,可以和平解决。”她笑了笑:“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片歌舞升平之下,有多少的暗自垂泪和无法摆脱的绝望。”
斯特拉克没有说话,而格润继续说着。
“我曾经一直想着,等我长大了要怎样复仇。但我从来没想到,我的敌人能够多活,还活得那么痛快,是因为对我恩重如山的男人的纵容。”
她现在在地下室里,灯光昏暗,眼神让本来就冷的地下更加凉。
“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我应该感谢他让我度过一个相对幸福的童年,还是应该恨他,恨他瞒了我这么久。”她的声音发酸:“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算我愤怒,也依旧只敢在国土之外的地方放肆,而不是和他面对面地说话。”
一个父亲的威压是很重的,即便有了最深刻的矛盾,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和习惯,都让她无法在养父面前咆哮出声来。
她只能在安静中愤怒,默认了维克多将他带到九头蛇的行为。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隐瞒了其父母真实死因的孩子,在此之前一直是万人期待的军中新星的孩子,她去了九头蛇。
他现在是否愤怒,他现在可感受到了惶恐,他现在总算知道情况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了吧。
格润闭起眼睛。
“你后悔了吗?”斯特拉克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他感觉到了她的软弱,故意这么问。
“我不能后悔。”格润说:“所以我选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那么在我们开打前,我有些话想问你。”
有盾牌护身的金发男人很是坦荡,完全不惧怕眼前的小家伙偷袭,将头和腹部都露在了对方的视线内。
“为什么带她来九头蛇?”小毛子很聪明:“因为她需要来到这儿。”
“她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的?”小毛子脑袋一歪:“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了吗?那么说说看,加拿大的那一家人,他们现在怎样了?”
队长很平静:“父亲重度烧伤,至今昏迷不醒;母亲失血过多死亡,根据解剖结果应该是自杀;那个小姑娘……她疯了。”
“你觉得她做得对吗?”小毛子自问自答:“你不觉得。因为你有自己的道德标准和处事规则。你觉得,罪犯需要被绳之以法,被法律所审判,是吗?”
队长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程序正义,那么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敌人没有区别。”
“哦,和‘我们’没有区别。”维克多重点重复了一遍:“别这么看我,我们毕竟现在就是敌人。”
情敌也算敌人的,对吧。
小毛子的表情眉飞色舞起来,因为队长被绕进自己的逻辑之后很不开心而感到很开心。
“你不认为她是对的,所以你加入了这个抓捕她的队伍。”维克多问:“你在加入之前,应该知道对方下的指令是一旦进入视野先乱枪扫射一通再说吧?”
“等待,”队长立刻反驳:“我并没有……”
“所以我默认来追击的敌人都是来杀她的。”小毛子笑得样子很奇怪:“昨天我们遇到的是中国的队伍,我要照顾她的想法,我不能杀人。但是今天——”
俄罗斯人举起冲锋木仓“突突突”地忽然开始了疯狂的袭击!
“——她可不在场。”
子弹打在地面上扰得灰尘弥漫,封闭了队长的视野。金发男人这是才发觉为什么维克多同意他到外面来了。
在空地上他相当于一个大型活靶子,而在室内,他可以躲。
“我分析过你的弱点。”
“卡啦”一声过后,维克多换了弹夹:“腿,没有盾牌保护的腿。冲锋或者躲闪的时候,你的腿都是最主要的助力。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都不怎么保护你的腿呢?是因为很自信吗?”
说话期间,又是一阵扫射。流弹崩到了盾牌上,毛子寻声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又是一阵扫射。
“还是说你不太聪明?”
小毛子可以拉开了点距离,他并不想把战斗拖进肉搏阶段,并且——在不使用自己的能力的情况下,光靠天生的那点力量跟改造人可没法比。
他在跟格润讨论过如何对付队长的时候说过这句话,被格润鄙视了。
“明明拳脚相接拳拳到肉才是男子汉的打法。”
维克多是这么回她的。
“我们俄罗斯人不是真的靠拳头打死熊的,谢谢。”
队长不知道在毛子脑子里他已经被划到了熊的范围,此刻被火力压制的他最好的方法是等到维克多火力弱下来再进行突破。但是……
他**的到底带了多少弹药?!
队长举着盾牌一路躲,对方火力却不见弱,不得不在心里骂了个娘。
“我真失望,队长。”
维克多又换了个弹夹:“不是说要打一架的吗?男人一点好吗?”
就在这时,盾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来,将青年手中的钢铁爪牙瞬间击飞!
维克多手一麻,脑子飞快闪过什么,耳边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由元拉近,而带着风的拳头即刻砸在了他脸颊上!
小毛子立刻被打到了地上,顺带滚了两圈站了起来。
“我只是不太跟年轻人计较而已。”队长一踩盾牌,它即刻跃起,挂在了他手臂上。他看着维克多,很认真地说。
“现在将她带回来,一切还来得及。”
年轻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晚了。”
“事实上,我很荣幸,能够带你参观我之前建造好的东西。”
一次畅聊后,斯特拉克男爵对格润的遭遇表现出了深深的同情,并且在她说无法回头后眼神闪烁。他带着格润走进了狭长的地段,来到了之前他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区域。
“事实上,我也曾经绝望过。”他停了一下:“所以我才41 他继续走,直到一个巨大的铁门前。那铁门自上而下,不知多厚的钢板牢牢压着地面。格润感受了下,这门起码有一吨。
“我猜这里面的东西会让你更诧异。”他说,然后缓缓打开了门。
格润看着那扇门一点点升起,轰隆隆的声音缠绕着吱嘎吱嘎齿轮的响动。在一阵冷气后,她瞄到了像是冷冻装置般的舱体。而在舱体内……
她看到了更多的特拉斯特男爵。
“这,都是我。”斯特拉克闭着眼,一脸陶醉地张开了双臂:“同样的我。”
格润看到了他藏在衣袖后的手臂上,埋在了皮肤下的东西——金属丝缠着血管,不知扎根在了这个人身体的何处,而最终,都汇聚到了一小块嵌在皮肤的芯片上。
“现在,我再也不惧怕死亡。因为即便肉体的这一个我死去了,便立刻会有新的我,睁开双眼。”
他看着格润,眼神如同毒蛇般。
格润则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砍掉一颗头颅,伤口上便会长出两颗。”
“是的,这就是我们。”斯特拉克男爵说:“海德拉。”
格润的眼神动摇着,她看着舱体内的人,又看了看斯特拉克男爵。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斯特拉克男爵大笑着拿出手木仓,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砰!”
格润躲到了一边,避开了红白相间的液体。
恶心。
她这么想着,身边的舱体便开启了门。面色苍白、刚刚看起来还在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睛,□□地站了起来,走下台阶,拿起已经一动不动的人的外套,披在了肩上。
“我希望你没有受到惊吓,女英雄。”
格润的瞳孔微微放大。
“……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超级无敌又萌又帅还可爱的狗中小狐狸精,今天上午突然间扔下我,自己回汪星了
作为一个蓝星人,我到现在还哭得跟傻逼一样
虽然知道她老了,但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
我想一定是我最近厨艺不好,没吃她吃饱肉,她才这么洒脱地离开我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姐姐也爱你,默默
第九十九章 099
维克多陷入了苦战。
在明知自己力量不行的情况下,他还是落入了要和对方拼拳头的窘境——倒不是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只是敌方太狡猾了。
太狡猾了。
他一个闪避堪堪躲过了队长的拳风,只觉得自己要是挨上这一拳,大概骨头要碎两根。还没想完,又是一个扫堂腿。
“切。”
他向后一跃,不知为何踩到了刚刚飞到一边的木仓上,一个脚滑摔在了地上。
刚落地,他的腹部被重重一击,飞到了几米外。
这个老头子是故意的。
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看着一脸无辜的队长,感觉自己脾脏要破裂了。
“你应该感谢我,孩子。”队长这时候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通常我可以将沙袋踢穿。以及,谢了,娜塔。”
寡妇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现了,婷婷袅袅地跨过了维克多,还顺便给了他一脚。
“不用谢。”她看看还躺着的青年:“这家伙倒是挺厉害,我费了不少时间稳定住自己。”
“山姆呢?”
“刚爬起来,投入战斗估计还要一会儿。”寡妇拍拍队长的肩膀:“感觉赢得很艰难,哈?”
队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觉得寡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开心。
“算是吧。”
寡妇微笑着将维克多拎起来,拖到一边绑好。队长处理了一下刚刚的擦伤,随便止了血之后就开始盘问。
“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维克多舔了舔嘴边的血。
“我很能忍疼的,老伙计。”
队长终于没有忍住,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等到寡妇终于拦住队长的时候,维克多基本已经不能看了。小毛子觉得脸发麻,恶意地想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想毁他的容好降低格润对他的注意力。由于眼睛的迅速肿胀,他有一边已经看不太清楚,但另一边还是能分辨方向的。
我现在肯定很难看了。
小毛子有点沮丧,而这时,寡妇已经和队长罕见地吵了起来。
“你现在就算是杀了他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叛徒的事实了,队长。”
身材娇小丰满的女人挡在维克多面前,留了个超级性感的背影给他。而面对队长,娜塔莎·罗曼诺夫几乎要到了怒目而视的程度。
“还是说你觉得现在杀了他,之后把她抓出来,可以把事实改成Green是被迫的?”
红发美人声音发抖:“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顺便将我也带上。”
队长被一句接一句扔得猝不及防,他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这个想法,但寡妇眨眨眼,使了个眼色给他。
他于是看起来怒气冲冲地走了,顺手甩上了门。
铁门碰撞在了一起,难听的吱嘎声也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异常艰涩的滑轮不能停止。等到队长的脚步走远了,寡妇这才垂下了手臂。
“小鬼。”她听起来很难过:“你的妈妈叫叶莲娜·罗曼诺夫。”
“……”小毛子艰难地看着她:“您哪位?”
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美人眼神顿时温暖起来,如同一汪平静的柔波。
“如果她活着,她应该叫我阿姨。”寡妇摸了摸青年柔软的金发:“她是我家的孩子,那个最小的女儿。我的小公主。”
维克多一脸的问号,但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寡妇已经解开了他的手铐,并且往他怀里塞了几瓶药和一小瓶水。
“吃了你的药,这是飞机的密钥。”她拿出一张卡:“飞机会开吗?你连这个都不会?”
“……会到是会。”
“拿着它,去找Green,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寡妇回头看了看。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坐上飞机的时候,维克多依旧觉得不真实。他甚至算了算岁数,还是觉得不对。
他妈就算活到现在,也就40多,哪儿来的一个快80 的阿姨。
他甩了甩头,抬头看到护目镜,发现自己眼睛的肿消得很快。
不过好歹药是不错。
他拨了几个开关后用紧急状态启动了飞机,而这家战斗机陡然升空,顿时消失在了人们视野之内。
“队长,有情况!”被打翻的飞行员跑了进来:“刚有个俄罗斯人……”
队长正蹲下查看双眼紧闭的寡妇的情况:“山姆!”
“高度太高了,我这身衣服吃不消。”猎鹰盯着云层,飞机已经不知所踪:“我真是**的第一次有点希望斯塔克在场。”
“山姆,警戒四周,向总部通讯要求拦截飞机,或者……追踪他。”
“你确定吗?”猎鹰问:“那边可是准备了航弹的,一旦发现了窝点,后果不堪设想。”
队长也看向了云层。
“……我不确定。”
警戒响了起来。
就在斯特拉克极力引诱格润,想让她陪同自己参加永生俱乐部的时候,维克多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他长途跋涉后极为虚弱,再加上之前受到的伤,让他刚看到格润后就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来。
“维果?”
格润伸手拦住他,差点被他带倒,半跪着查看他的伤势。
“哪个王八蛋……”
“根据线报,他遭遇了美国队长、黑寡妇还有猎鹰。”斯特拉克说:“好像跟美国队长打了一段时间。”
格润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维克多的脸,心里骂了一句。
打得好。
但她还是挺担心的,让人准备了医药箱后就地掀开了维克多的衣服准备处理一下。
可斯特拉克拦住了送医药箱的人。
“几个意思?”
格润眼神凉了下来,看着斯特拉克男爵的眼神也越发不善——她整个人越来越像头孤狼,还是那种精神在一触即发状态中的狼。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单枪匹马地回来的。”斯特拉克说:“其他人都没回来的情况下,我这么问一句,是很正常的吧?他开的好像还是对方的飞机。”
“那么现在不处理他的伤,你就没办法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格润硬邦邦地说,对着拿药箱的人伸手:“拿过来。”
药箱被毕恭毕敬地拿了过来。
格润拿了酒精,清理了伤口后简单地做了个敷料,贴在了他手臂上——那伤口一看就是被踢中的时候对方的靴子划到的。
没有意识的毛子皱了皱眉,但也只是皱了皱眉。
斯特拉克盯着格润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节。
“有什么想法吗,Green?”
“你要是想继续活着,最好立刻撤走。”
“我不会撤走的。”斯特拉克说:“倒是你,Green,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那个最神秘的、最重要的武器,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够在纪念仪式上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面色苍白的男人退后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如同你所说的,我们现在需要撤退了。所以在撤退之前,我需要看到那个宝贝。如果你没办到的话……”他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你说过的所有话,我只能发布给媒体了。”
他又笑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一种特别的复仇方式,不是吗?”
格润“霍”得站了起来,可斯特拉克并不害怕。
“我知道你可以燃烧一切,但是那扇门,你是烧不透的。所以,我还是可以继续这样做。我可以把电子化的记忆输送出去。”
格润沉默了片刻:“我需要人手。”
斯特拉克慷慨地说:“任君调遣。”
格润最后还是采取了调虎离山的战术——虽然她肯定如果是房承戎的话,他肯定不会上钩。事实也是如此。房承戎就守在那里,任凭那一小股引诱势力怎么在他面前晃荡,他那支最精锐的部队也不肯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