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越越读了一遍,高高兴兴地蹦走了。只是没一会儿,她又蹦了回来。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她走了很久了。”
“爸爸也不知道,也许明天就回来了,也许要等你放假。”
维克多教授收了书,把女儿抱在了怀里:“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才不会呢。”
格越越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回去看书了。”
小姑娘跳了下去,又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她不忘上了楼梯的时候回头,对着爸爸做了个巨大的鬼脸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结果维克多吐了吐舌头,把鬼脸还了回去。
“哼。”
格越越噘着嘴跑了。
像格越越这样的小朋友在格润的单位又很多,其中大多数都是格润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他们的家庭都是妻子留下来照顾家庭。在这其中,维克多又是留守丈夫中最扎眼的那一个,毕竟……
毕竟是个外国人。
刚开始搬进家属院的时候,流言蜚语还是不少的,看着这个家伙的异样眼光更多——就算卫兵也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习惯这个经常笑眯眯但却总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姐夫。
军嫂们会低声讨论到底他是谁又是什么职业,为什么并不经常出现,直到维克多穿着一身泥的作训服回来才让很多谜团得到了解答。
“呀,你早说你是二院的老师呀。”全职主妇李嫂子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我说你怎么总是大半夜回来呢,搞了半天是学校集合集训,真是吓了我一跳。”
她瞄了一眼男人肩膀上的肩章,盘算着把消息赶紧告诉邻居,同时又冒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外国人,是怎么年纪轻轻就进了体制内,还升到中校的呢。
后来,俄罗斯族的少·数·民·族·政·策让邻居们恍然大悟,并且纷纷打听起了维克多老婆的事情。
这院子里人的另外那口子都是在同一个部队里的,女同志凤毛麟角。但这个问题,维克多倒是三缄其口,当做听不懂一样,每次提起来笑笑便过去了。
“该不会那口子是男的吧?”
又是全职主妇李嫂子冒出了一个念头,然后晃晃脑袋摇散了它——她总觉得这个想法要是被金毛的邻居知道了,会被对方笑嘻嘻地往死里收拾。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每次在和维克多打招呼的时候,眼神都会变一变。
而维克多还是那个样子,仿佛什么都猜不到,一切如常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教书。
二院,全名第二陆军指挥学院,是中·央·直·属的,为了适应新形势下特种作战需要所设立的新院校。这所院校的批准到建立都是静悄悄的,很多以前在普通院校教书的教授接到调令连反应时间都没有,被直接丢到了这里。
维克多则是知道的,所以在被任命为欧亚战争史的教授时也没有多意外。偶尔,他也会因为人员调配问题被体育系拉过去当个替补老师,但大部分时间专注于本职工作,兢兢业业。
而他女儿出生之后,维克多教授则将本职工作排到了带女儿之后。
虽然他本职工作做得依旧不差。
而维克多的女儿,叫越越的小姑娘是怎么出来的,就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李嫂子也不知道。
“反正就突然有一天,我听到隔壁有孩子哭,敲门过去问,就看到小看抱这个闺女在哄睡觉呢。”李嫂子说起这件事真是啧啧称奇:“从哪儿弄回来的呢你们说?”
李嫂子都不知道的事情,大家肯定更不知道了。
本来应该向自己家那口子打听的,可是一想到要问,就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家那口子在哪里,做什么。饿不饿,瘦了没。
那股难过一上来,大家也就不再关注越越亲妈是谁了。反倒是看到这个小丫头的时候,都怜爱地去摸摸她的头发,顺便让自家孩子没事儿不要问小丫头妈妈去哪儿了。
因为另一个家属小王老师家的小朋友这么问过,反被一句“可你也没有爸爸呀”所问倒,哭着跑回了家。
而在格越越小朋友长大的时候,维克多教授也因为上课风趣幽默,内容深入浅出,外加平时辅导内容尽心尽力和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得到了学生的一致?4 闷馈W羁寄猩嵌际遣环模窃谀炒我巴饫分蟆?br /> “我觉得他们跑得不太带劲,就带着他们跑了一会儿。”事后卡教授是这么说的:“没想到这群年轻人的身体素质……嗯,我不是特指某个人,你们招进来的真的……”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集体武装泅渡、集体野外生存训练和集体三十公里越野上。
至于不知怎么学生飞出了2楼胳膊脱臼之类的,卡教授从来都是茫然脸,表示自己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打击学生的恶行在一通电话后便消失了,卡教授继续兢兢业业地在家带孩子教书,看起来温和得不像话——被揍的那个男生毕业前请教授喝了一顿酒,想套话,但几瓶茅台下去之后,只是恍恍惚惚地记得自己失忆前的一句。
“你们就是条件太好了,当时我后面跟着一群西方营从黑河摸进来的时候……”
那个boy本想回忆更多,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又是一年,新学生还没有滋生出什么新花样就被繁重的课业和训练所击倒,所有小心思就算盯着选修课老师好看的脸的时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维克多教授总结出了经验教训,想出了两全其美,让他清净,学生又能提升水平的方法。
结果也是显著的,今年没什么幺蛾子,大家都很乖。
课代表过来送作业,看着教授桌子上倒扣的相框,眼神来回两遍。
“老师,这是师母的照片吗?”小青年有些八卦:“特好看吧?”
“好看。”金发的教授托着下巴:“想看?”
课代表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你让我给你看我就给你看,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维克多教授突然间鬼畜了起来:“回去通知全班,下节体育课出去拉练。”
“QUQ是!”
课代表一脸生无可恋地跑了出去。
“回来,”他补了一句:“过一阵子有一线的指战员来讲课。”
课代表耳朵竖了起来:“真哒?都有谁啊老师?”
“好像有……”他眯着眼睛:“Green.”
课代表嗷地一声,敬了个礼之后转身就跑,将这个消息带回给了所有的同学。
而校园也炸了,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
天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Green的原因来考本校的,而现如今……
偶像来啦!!!
维克多丝毫不在意学校的舆情是如何翻滚的,他只是把几个造谣Green和所在部队政委有绯闻的学生拎出去谈了谈。等到有一天,他接越越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多了双军靴。
金发男人把手指压在了小朋友的嘴唇上,示意她安静地去屋子里看看。小朋友则蹑手蹑脚地跑到了爸爸的房间,悄悄爬到了床上。
“嗯……”
躺在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哪只小狗爬上来了?”
格越越:“汪!”
格润伸出手,将小朋友抱在怀里。
“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天天啃骨头,当然长得高。”
维克多挂好大衣,慢吞吞地上了楼:“回来了?”
他笑了起来,也扑到了床上。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亦可平,山海亦可赛艇
=
本想一章完结,后来想想还是两章吧
要不然故事讲不完
=
话说防盗的番外你们还要看伐
第一百零五章 1022
格越越开心极了。
作为看着妈妈照片长大的小屁孩,格越越每次在她妈回来的都是首先都要上下其手一番,摸一摸确定这个在家里的妈妈的确是妈妈,还要闻一闻味道。
“……你真能闻出什么来吗越越?”
维克多现在羡慕极了,看着闺女丧心病狂地像穿山甲一样在妈妈身边嗅来嗅去——其实他也很像这么做,但是……
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他侧卧着身,看着格润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就说是个小狗。”
格润耐心地等着格小狗折腾完,抱着她掂了掂分量。格越越以为要玩举高高,结果在被放下的时候还颇有不满。
“妈妈抱抱~”
她一把扑到了妈妈怀里,扑得格润重心不稳,向后一倒,砸到了脑袋。
格润呼吸一滞,眉毛稍微皱了皱。
“越越。”
毛子脸上有点不稳,声音降了个调:“不要闹。”
格越越回头吐了吐舌头,把脸埋在了妈妈胸前。
“算了。”
格润拍拍怀里的小丫头:“她又不是故意的。”
有了亲妈撑腰,格越越作了一个晚上,到了半夜还兴奋得直在床上打滚——维克多只想把这个满地乱窜的小丫头扔回房间,但格越越和妈妈一起洗完了澡之后换上睡衣趴在大床上就不走了。
“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QUQ”小朋友抱着枕头,发绿的眼睛眼泪汪汪的:“麻麻~”
“躺着吧。”格润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但是要乖乖的,嗯?”
“昂!乖乖的!”
格越越敬了个礼:“是!”
而毛子则一早就料到这件事了,他知道这个闺女肯定不是个体谅爸爸的小棉袄。半干不干地擦干头发后,他下楼倒了两杯红酒,慢悠悠地走上来。
格越越已经抱着格润的胳膊睡着了,而格润正躺在他平时睡的那个位置上——床的右边。
“睡我这边……小天使,你是要感受一下我的气息吗?”他压低声音问:“你有更直观的方法的。”
格润合上书,前倾身体,接受了维克多印在她额前的吻。
“这边你刚刚暖过了,我想省点麻烦。”她伸手去够那杯酒,但酒杯被金发男人拉远了:“……喂。”
维克多将一杯放在书桌上,将另外一杯酒红的馥郁液体含在了口中。
他挑了挑眉,将自己送了过去。
“……你知道自己年龄多大了吗,维果。”格润揉了揉太阳穴:“我唔……”
她的口中随即被哺入了芳香的酒,带着浓郁的果子与荷尔蒙的味道。
唇舌的游戏缓慢又激烈,连带着为了不吵醒已经在睡梦中的小丫头而刻意压抑的声音都变得更加诱·惑。男人的手扣在了格润脑后,小指还在不停地摩挲着她的发沿。
酒红色的液体从她嘴角划出了一滴,沿着下颌和脖颈的曲线滑进了黑色的睡衣后。男人沿着嘴角的痕迹一路向下,最后在流连锁骨时被推开了。
“别闹。”格润呼吸重了点,又躺了回去,抱住了许久没见的小萝莉:“睡了。”
“……生她何用。”
维克多捏了下格越越的脸蛋,被格润拍走了。他转身将另一杯酒一饮而尽,关灯翻身,伸手将两个天使抱在了怀里。
格润第二天第一次醒来是格越越被拎起来上学的时候,这个小丫头鬼得很,揪住妈妈的睡衣不肯放手,最后被亲爹打了屁股。格润做起来伸出手,抱了抱小丫头,向她保证她回来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不见之后,格越越才带着怀疑和谴责的眼光被维克多抱下了楼。
而回笼觉醒来,则是中午了。
西南边境的女战神打着哈欠走下楼,全无在营区里那威风凛凛的样子。她甚至没梳头发,及腰的黑色瀑布有些毛躁,不过还有些光泽。
男人正在楼下沙发上坐着,面前一摊文件,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一脸愁容地看。
“起来了,我的小天使?”
他早听到楼梯上有响动,但是直到格润下来才回过头——他正正好好看到格润的小腿从墙壁后伸出来,流畅的线条就让他想到了别的地方。
幽深的目光向上攀爬,像是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懒散的女人。格润揉着眼睛,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好似蛇的男人盯死了。
但她揉了揉肚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饿了?”男人笑笑:“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也不挑。”格润自动自发坐到了餐桌前,腰板这时候挺得特别直:“我闻到咖啡的味道了。”
“你就是不起床喝咖啡的胃。”
男人给了她一杯蜂蜜水,丢进了一片柠檬:“吃豆沙包吗?”
格润点点头。
这一餐饭格润吃得很快,一看就是被锻炼出来的——维克多从头看到尾,格润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早就习惯了还是怎样。她快速地掰开豆沙包咬一口嚼一嚼再吞下去,但是却也没有一般战士那种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出从小到大的好教养。
“嗯?”
格润吃完了之后,维克多伸手,刮掉了她嘴角那一点点红豆沙,放进了自己嘴里。
“好吃吗?”他笑眯眯地问。
格润点点头。
“我也觉得。”
维克多伸出手,抚摸着格润的脸——睡饱了的大猫一样的姑娘肌肤柔软,不像是常年驻扎在山水险恶得到地方的人。那地方也是高原,平时人待久了下来会醉氧,而她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以为我会看到个煤球回来。”
格润拍开了他的手:“你烦不烦。”
他的手又黏了回去,从脸滑到了脖颈,手背贴上了她跳动的血管,又顺着领口向下滑。
可他并没有滑到本该滑到的地方,他的手指贴着她的锁骨来回抚摸,就好像那里应该有什么却没有了那样。
格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握住了维克多的手。
“我说……”
“多久了?”他很笃定地问:“告诉我。”
格润顿了顿,或者说她其实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勉强地说了三个字:“七个月。”
“这就对了,”毛子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时间还不久,所以你才下意识换了位置,以免压到伤口——格越昨天是不是撞到伤处了?”
他直接叫了小小天使的学名:“还疼吗?”
“早就好了。”格润说:“我只是还没缓过来。”
她被突然拦腰拽进了男人怀里,宽肩窄腰的身体将她稳稳地接住,暖烘烘的热气直往她身上扑——金发的毛子将脸贴在了她胸前,闭着眼睛,脸色好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什么伤?”
“我已经好了,维果。”格润的手指慢慢梳理着他的头发:“痊愈,连伤口都没留下。”
“你没好,”他说:“我知道你还没好。”
他仿佛已经有了足够下判断的证据那样。
“我知道你完好无损的时候是什么样。”
格越越下午回家之前被亲爹拎着脚脖子倒吊起来好言好语地商量了一阵子,进门的时候已经是规规矩矩,不必军训完的学生差多少。格润窝在沙发上,睡衣盖住了身上密布的痕迹,但完全遮不住她的疲倦。
“来,宝贝儿。”格润好好地抱着格越越:“今天上学高兴吗?”
“不高兴。”小姑娘噘着嘴:“为什么爸爸能请假我不行?”
“因为我可以在家看那群不成器的学生的研究生开题报告,小丫头。”
博导卡教授推推他的平光镜,老气横秋地说:“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能写出这种东西来,爸爸已经备受折磨了,恨不得跟你一样背着耽美文库上学你知道吗?”
“……为什么呀?”格越越很疑惑:“papa?”
格越越用俄语这么问,这是她特别的撒娇方式。
而果然,面对小小天使的维克多立刻态度就软化了。
“因为这样爸爸就不用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读了这么多书竟然还是个蠢货了。”
他很无奈:“这都什么人。”
格润打了个哈欠,对这个全天也就看了一小时开题报告的家伙什么想法都没有,整个人软趴趴地躺了回去。维克多将格润拽起来,自己坐下,将她又放在了腿上。
“晚上吃什么,两位公主?”他说:“难得可以一起吃饭。”
“我要吃蛋糕!补过生日昂!”
格小狗跳了起来:“还要吃火锅!辣的!”
格润顿了顿,握住了格小狗的手。
“好。”
格小狗于是一口气买了四个小蛋糕,插着分别是格润不在的时候她的四个生日的数字——格润和维克多两个人被逼着吃了一半,剩下的被她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