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给了十文钱船家女,却听船家女凑近低声道:“姑娘赶紧同公子成亲呀,小心公子被其他姑娘给抢走啦。”
逐月脸一红,也不理会船家女,拉着原随云上了参合庄,有老仆迎了两人进客舍等候,煮好了茶,分别倒进茶碗之中,客气道:“我家公子出门未归,家中如今是包三爷候客,两位来得不巧,半个时辰前,我们老爷的旧友,吐蕃国师鸠摩智大师来到,两位还请先用茶稍候会儿。”
花逐月道了声谢伸手接过茶碗,茶香浓郁,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见老仆退出去的脚步果真稳健不似一般的老人,心里立刻就有数了。
她抿了两口茶水,才低声与原随云嘀咕起来,“你觉得这参合庄怎么样?只我们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晚辈前来拜见,他们家都这般客气招待,难怪虽前些时候江湖上许多人怀疑是死于慕容家的绝技之手,但慕容复上了少林解释了一番,那些人就不再怀疑了。名声可真好呀!”
原随云低声道:“慕容家有这份基业,不是一两代人之功,定是历经了数代人的心血的。武林世家立足于江湖不同于门派,必定要有其独特的传承才成。江湖传言慕容复精通各派武功,又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学,同我们无争山庄倒是有些相似之处。只是无争山庄能这样是收录了江湖诸多门派的绝学典籍,起因你是知道的。你猜慕容家是否也在收录各派典籍呢?”
逐月心中一动,想起了善于易容的阿朱,“随云你的意思是,慕容家许是用了偷这法子收录各派武学?”
原随云点了点头,“还有那位王姑娘,对许多门派的武功路数如数家珍,而她家和慕容家是姑表至亲。她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丫头,能有那能耐,定是看了不少的武学典籍的。”
逐月和原随云饮完了茶,还不见那“包三爷”出来待客,便起身出了客舍,避开了仆从信步在庄中走了起来。随手抓了个下人问明了鸠摩智和包不同的去向,两人结伴往慕容家的墓室而去。
“大师能来拜祭老主人,我等感激涕零,相信老主人泉下有知也定会高兴的。”包不同领着鸠摩智点香祭拜了慕容博,想到老主人的音容,倒是真心感谢鸠摩智的。
鸠摩智身穿黄色僧袍,宝相庄严,细看之下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如明珠宝玉,自然让人生出钦仰亲近之意。他双掌合十道:“贫僧与慕容老庄主相交多年,论证佛法武学,常常钦佩老庄主的真知灼见,不想天不假年老庄主竟过世了这么多年。不过贫僧此次来到中原,时常听人说起慕容公子之命,打听一下果然是老庄主之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贫僧也替老庄主感到高兴呢。”
两人真真假假说了一通,偷听的两人只听了两耳朵,就避开退回了之前的客舍之中。
“随云,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参合庄里过上一宿吧。”花逐月对原随云眨了眨眼,低声道。
原随云立即猜到了逐月的打算,不由得笑弯了剑眉,浅笑应道:“好。”
幸好原随云和花逐月不是半点名气也无的,之前两人在丐帮大会的表现也传了开来,包不同自然也从慕容家的消息渠道中听说了,他觉得这两人“初出江湖”,若是刻意收复在公子爷帐下,倒是又一大助力了。当即就极为客气地邀请两人多在参合庄上留些时日。
原随云和花逐月假意推脱了一番后才应下了,待包不同将他们俩引见给鸠摩智后,他们俩才对视一笑,目的初步达成了。
鸠摩智也听说了最近的江湖传闻,却有些怀疑传言的真实性,不过面上却表现得平易近人,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若非逐月和原随云都是心机过人又绝顶聪明之人,定也回觉得这位来自吐蕃的大师是位得道的高人。
“原公子和花姑娘当真是一对璧人,不知两位师承何处?贫僧对中原武林名宿素来敬仰,若有机会定当上门拜会。”
原随云笑道:“我来自无争山庄,武功乃是家传武学。至于花姑娘,她师承东海桃花岛主。大师乃得到高僧,他日若是光临无争山庄,想来家父会极为高兴的。”
逐月在心底偷笑,随云说得都是大实话,不过鸠摩智肯定都没有听说过的,纵他有翻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去无争山庄和桃花岛的。
鸠摩智生性贪婪卑鄙,听到“无争”两字,他虽不曾听说过,心里却是凛然,只当此乃江湖隐士避居的武林世家。至于桃花岛,则被他当成了海外异人之地了。他的笑容也更加“如佛像”慈安,同原随云和花逐月谈起了武学来,实意却是探两人的深浅。
包不同心里却是有着怀疑的,他自信慕容家都不曾听说过的山庄是绝对不会存在的,就算是真的,定也是什么穷山僻壤的小村落,为了好听取个“无争”之名了。也因此,他对两人的招揽之心消散了大半。
“生死不明的慕容博和吐蕃赖的鸠摩智是好朋友,逐月,这位慕容老庄?5 鞯拿孛芑拐媸嵌嗄亍!痹嬖聘刑玖讼拢案梢傻氖牵舨皇悄且股偈疑较律肆四愕拿擅嫒耍敲凑嫘椎降资撬兀俊?br /> 逐月也想不明白,她也不想多费脑子,偷笑道:“也许事情会从今夜一点点地清楚了也不一定呢。”
是夜,原随云和花逐月缓缓穿过参合庄的长廊花房,向慕容家的墓地走去。只是当他们快要靠近墓室之时,原随云的脚步却猛地一停,他凝神听了片刻,才与逐月耳语道:“墓室之中有人。”
花逐月一愣,随即想到一人,“鸠摩智?”
原随云只沉思了片刻,就拉着逐月继续缴向前进了墓室,果见昏暗的明珠光芒下,鸠摩智竟打开了慕容博的石棺,其中果然空空如野,别说枯骨了,便是一块烂衣布料也不见。
“慕容博果然没死!”鸠摩智才说完话,就看向闯进来的原随云和花逐月,冷笑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来参合庄果然是另有目的。别碍事,否则贫僧只能拿下你们来交给包不同了。”
原随云轻声笑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大师一人半夜开棺探慕也不怕扰了死人安灵。不如带着我们二人一道呢。大师不可能一招就制住我们两人,可我们只要一嗓子,就会惊动参合庄的巡夜侍卫的。”
鸠摩智冷笑道:“小子倒是有些心机。”心里却是在暗思道:不如先带着两个小崽子,等入了密道再收拾他们也不迟。当即笑道:“也好,那就劳烦公子举着明珠走在前面了。”
“大师不懂少年人的心事,我怎么可能和逐月分开呢?我和她一起走在前面好了。”原随云让逐月先行进了棺木下的密道,他才跟着下去。
鸠摩智暗暗冷笑,跟着跳下了密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密道上有水滴滴滴答答地滴下,逐月暗思参合庄的位置,他们现在应该是湖水下方才是了,而这个方向,却是慕容复舅家曼陀山庄的所在。也印证了白日两人的猜想,曼陀山庄里头肯定藏有不少的武学典籍。
密道愈发干燥,尽头却是被两块木板封住。鸠摩智的步伐愈稳,眼中却凶光突显,一掌突然打向原随云。不想原随云早有准备,转身硬接了鸠摩智这一掌。
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鸠摩智才笑道:“难怪敢跟来,原来是有几分本事的。可惜遇上了贫僧。”正待举掌拍向原随云,不想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来是逐月突然用衣衫裹住了明珠,密道之中顿时一片黑暗。鸠摩智的动作一顿,原随云却不受影响,他本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多年之人,身形变幻中,出掌如风,竟打中了鸠摩智。
鸠摩智怒不可遏,也不管其他,对着风声处一阵乱打,却连原随云的衣襟都没沾到。
“尝尝万蚁散的滋味!”原随云话音一落,一细小之物迎着鸠摩智的面孔飞来。
鸠摩智惊愕之下,不及细想,只得猛然趴倒在地,不妨背后却是一阵寒意逼人的掌风袭来,正打中他的背心,让他趴在地上再也起来了。
鸠摩智悲愤狂叫,欲做困兽之斗,奈何原随云又是一掌拍下,他的背心顿时一个大大血洞,他喷出一口鲜血,死不瞑目地没了气息。
逐月才匆忙拿出明珠,上下查看原随云,“你没事吧?”
原随云摇了摇头,“我没事。幸好你机智,不然真让这和尚跑了出去惊动了参合庄的人,就不好收场了。”
逐月见他果真无事,踢了地上的尸体一下,这才真同原随云一起贴耳在木板之上偷听对面的动静。
“那边应该没有人。”原随云的耳力极好,片刻后得出结论,揭开木板,他先行上去了,再拉了逐月上去。果真是没有人的一处花房。
两人出了花房只一拐便看见一傍山而建的房舍,上书“琅嬛玉洞”四个大字。
第四十五章 大梦谁才觉荒唐
“在神话传说中,琅嬛洞府乃是仙人的藏书之处,慕容家的密道暗通到此处,可见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原随云拉着逐月推门而入,竟没有碰见半个守洞之人,也没有撞上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只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其上贴着纸条写着门派的名字。
“好多武功典籍啊!曼陀山庄的主人竟不怕人进来偷看。”逐月看着一排排的书架很是感叹了片刻。
原随云却是握拳掩住了笑意,“无争山庄的藏书比此处的只多不少,等他日我们回去了,我带你去看。”
逐月转头看向原随云,长睫颤动,大眼中的惊喜丝毫不掩,“真的可以啊?”
“外人是不可以的,但是无争山庄的女主人想看就不会有人阻拦了,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看多久都行。”原随云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耳尖的热意透出他此刻的心情来。
逐月听得这话顿时有些害羞了,跑到另一排书架之后才笑嗔道:“坏随云,想娶我可没这么容易呢。”
“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在为努力娶到你努力。”原随云的目光追随着逐月的身影,在他的眼中,逐月的身影比明珠的光芒更加明亮而耀眼。
“随云,你看这个。”逐月突然出声叫道,等原随云疾步走近,她指着“少林派”的签纸下的书格,“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尽数抄录,独缺易筋经。丐帮的武功缺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居然有逍遥派的小无相神功。”
逐月的神色大变,“竟然藏有逍遥派的武功,随云,我听姥姥说过,她的师父逍遥子有三个弟子,大徒弟就是姥姥,二弟子是无崖子,三弟子是李秋水,他传给每个弟子的功夫都不相同,和小无相功便是穿于三弟子李秋水的。莫非这曼陀山庄和李秋水有甚瓜葛?”
一时想不出她也不多想了,抓起小无相功的册子就塞进了原随云的怀中,“我们拿回去看能不能修炼,有机会也给姥姥送去。她看了这个也许就能寻李秋水报仇了呢。”
逐月扫了下书架,又随手在少林派的架子上抓了两本册子,嘟囔道:“既然来了这儿,不做会小偷儿岂不可惜?”
原随云宠溺地看着逐月,由着逐月动作。只是突然听得有人近来,一展宽臂搂住逐月,掀衣盖住了明珠。
“嘘,有人在外面。”原随云在逐月耳边低语道。逐月只觉得耳根发烫,身子都有些发软了。
琅嬛玉洞外自然是曼陀山庄巡夜的婆子,她们均是王夫人亲自选出的,功夫、眼力、耳力一流的仆妇。其中一人凝神听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人。”
几个婆子却依旧没走远,四处看了又看,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才挑着灯笼走远。
“人走了,我们走吧。今日也算是收获不小了。”逐月摸了下拿到的典籍,拉着原随云离了琅嬛玉洞,又进了来时的密道,将入口恢复原状,没有理会密道中鸠摩智的尸身,径自回了参合庄的客院里。
点了灯,逐月才看清她拿的两本册子,一本上写着“擒龙功”,一本则是“大慈大悲手”,她都不太感兴趣,都丢与了原随云。
原随云见状笑道:“辛辛苦苦拿来了却又不看,你啊,不是一直苦恼内力修炼缓慢吗?我将九阴真经的经文告知你,好生记着,应该会对你有帮助的。”
逐月不太好意思地拨弄着纤长的手指,见他并不是真恼了,不由得笑弯了眉眼,“我就知道随云你最好啦!”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原随云见时候不早了,两人才各自进屋歇息了。
次日一早,两人简单洗漱了就准备告辞,不想却被下仆请去了“听雨居”。
原随云和花逐月并肩跟着男仆缓缓而行,走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径,又绕过几处山石花木。那下仆从才指着一座临水的小屋笑道:“那便是听雨居,公冶二爷、包三爷,还有阿碧姐姐都在呢。原公子。花姑娘快请吧。”
原随云和逐月在来燕子坞之前,就打听过慕容氏的情况,知道慕容家手下有四大家将,青云庄庄主,石破天惊邓百川;赤霞庄庄主,号称掌法“江南第二”的公冶乾;金风庄庄主,铁嘴包不同;玄霜庄庄主,不动如山风波恶。
这下仆口中的公冶二爷,自然就是赤霞庄庄主公冶乾了,只是没想到阿碧竟回了参合庄。两人对视一眼,就走向听雨居的大门。便看见阿碧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站在门前候客。她一见原随云和花逐月,就赶紧迎了上来。
“原公子,花姑娘。”阿碧福了福笑道,“我才回来就听包三哥说咱们庄上来了两位少年贵客,一问果然是两位。我已经告诉公冶二哥和包三哥,两位帮了表姑娘和我以及阿朱好几次呢。”
花逐月摆了摆手,“阿碧姐姐明知那两次不过是巧合罢了,又不是特意救你们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就算是巧合,也是相救嘛,不然被那坏人抓去了,可不得了的。”阿碧边说边引了两人进屋。
公冶乾和包不同两人已经从阿碧口中知道了原随云和花逐月两人的行举,兄弟俩个早上商议了好,都觉得他们俩行事无定数,既不是正道人士的作风,也不像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之人,倒是有几分亦正亦邪之感。若非这样的心性,凭着他们的身手,倒是真可花大力气为公子招揽下来的。不过,即使不宜招揽,也最好不好与他们结仇。只听阿碧说原随云下手杀人的利落手段,与此子结仇那可真是作死呢。
“原公子,花姑娘,一早请两位过来,还请不要见怪。只因同住在客院的鸠摩智大师失踪了。我们担心两位也出事,这才一早相请的。”公冶乾的目光隐蔽地打量着两人,心里暗自纳闷,看着这模样,少年好似世家贵公子,女孩儿好似那家娇俏灵动的闺女,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手就要人命的煞星呢。
包不同请了原随云和花逐月坐下,又让阿碧奉了茶与点心上来,方颇为客气地道:“不知两位昨夜可听到鸠摩智大师那儿有何动静没?”
原随云摇了摇头,“我们并未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我猜想会不会是大师自己坐小舟离开了参合庄呢?他既然为吐蕃国师,想来武功极高的,偷偷离去没有发出声响也是合理的。”
公冶乾道:“我们已经问过了庄中管着来往小舟的下仆,他们并未看见有人离开,庄中的小舟不见少的。”
逐月拣了块茯苓软糕吃了,又喝了口清茶方拍手笑道:“说不定大和尚来时就偷偷藏了只小船在什么地方,又或者是大和尚功夫太高,学着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他一苇渡太湖也说不定呢。”
公冶乾和包不同之所以相问,也不过是探探原随云和花逐月两人罢了。他们知道两人和鸠摩智在昨日之前并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过接触。再说鸠摩智确实同老庄主有往来的,一身武功堪称江湖一流高手,原随云和花逐月再厉害,也不过是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娃儿,岂能无声无息地害了鸠摩智?
他们俩没有从原随云和花逐月身上瞧见半分心虚,也没找出什么不妥来,只得倾向鸠摩智那老秃驴藏了小舟离开了。
“但愿如此吧。我们老庄主过世得早,公子爷又不在家中,只希望不要生了什么变故才好。”公冶乾起身,“一早扰了两位的清净,真是过意不去,已经让下人备好了姑苏有名的早膳,两位请。”
原随云和花逐月也没有推辞,两人被公冶乾和包不同陪同去了小厅,八仙桌上果真已经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姑苏早膳点心。
“不知两位口味,两位想要用其他的尽管提。”公冶乾客气得很,字字句句都让人感觉到真诚。便是原随云和花逐月都觉得能得这样的手下,虽然没有见过慕容复,但定也不是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