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逐月让原随云托着二郎的小屁股,她那帕子沾了温水轻轻地给二郎擦洗干净后换上了干净的尿布,看着孩子大腿到屁/股处的大块的红印子,她心疼极了。原随云虽然细心,却是个男人,能够想到两天给孩子洗一回屁股就不错了,她心里却是对花月奴更加不满起来,既然说是帮着照顾二郎,也该尽心些才是。
花逐月便嘟着嘴叽里呱啦地和原随云说着对花月奴的看法,原随云听罢了才低声叹道:“所以还是我的疏忽,以为之前救了他们夫妻和孩子的命,便会尽心照顾二郎,担心他们孩子吃不饱,还买了两只母羊来。现在想想,大概还是我们二郎喝羊奶还要多些。”
“算啦,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儿停留太久的。”花逐月点了点洗屁/股没哭,包襁褓里反哭得起来的二郎的小额头,“小不点儿,包着不舒服吗?包着你爹爹和娘亲才好带着二郎回家呢。”
他们两人在这里说着花月奴,人家花月奴也在和江枫说着原随云以及花逐月。只是江枫虽承认花月奴是他的妻子,可毕竟没有正式拜堂成亲,且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是私逃(奔)出移花宫的,哪怕到了此时,她的内心深处也藏着不安。她甚至在心底暗自猜测,之前江枫坚定地带自己离开移花宫,和自己在一起,是可怜自己,又有邀月那样霸道冷漠的人在一边对比着,他才会觉得自己很好。可是到了江湖中,从来不缺各色美丽且风情各异的女子,江枫以后真的会甘心守着她一人吗?
她心里甚至还偷偷地想过,邀月最好带伤好好活着,移花宫的绝杀令也不要撤销,那么她就永远能够和江枫在一块儿。
有着这样的心思,她和江枫说话时自然不会是像逐月和原随云之间,那么坦诚相对了。更别提像原随云和花逐月那样,即使许多话不说出口,也能大致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枫哥,想不到原公子的夫人竟然姓花,名字里头更是也有个月字。”花月奴抿唇一笑,边哄着儿子睡觉,眼角的余光却是留意着江枫,“我本以为和她能够说到一块儿去,不想她和原公子那般恩爱,这两日里她都是跟在原公子身边,我硬是没有和她说上几句话。还有原公子,之前还不觉得,原夫人一来,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花月奴好似在说着家常,细细想下,却是对原随云和花逐月不太有利的,尤其是对花逐月,简直就是在说她不是个好女人,让丈夫沉迷于儿女私情之中,对其他的人和事都不再关心了。
江枫虽然也说个极为聪明的人,却不明白女人话语中的机锋,他本拿着没有出鞘的剑在比划着,听到花月奴的话后回头笑道:“人家夫妻情深是好事呀,再说了我们夫妻也不是一样吗?若是有可能,我也想和原公子一样,天天守着你和孩子,不再理会江湖中的风风雨雨的。再则,我听原公子曾说过,原夫人也是出身世家,一般这样人家养的姑娘,除了对着喜欢的人和颜悦色些,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你和她没有说话也好,反免除了闹不愉快的可能了。”
花月奴对着江枫微微一笑垂下了头,心里却是又是愤恨又是伤心又是嫉妒。愤恨的是自己的出身,无论再怎么说都只是移花宫的婢女,永远比不上那些出身好的女子。伤心的是,只要邀月还活着,只要江枫依旧是江湖中最俊美的男子,他们一家隐居的日子就永远都不可能到来的。至于嫉妒,则是对花逐月的。
在花月奴看来,原随云虽然比不上江枫,但也算是翩翩公子一位了,尤其是武功高强。花逐月靠什么得到了原随云全心全意的爱恋的?她的容貌是很出色,可也说不上角色倾城;性子平和,可也称不上是温柔似水,武功?更不可能的。
真是幸福得让人嫉妒啊!这样幸福的人凭什么拿着那好似洞明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怎么会自己这样的人得到幸福,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花月奴轻轻眨了下眼睫,心底的心思半分不露,声音依旧温柔如昔,“之前听原公子说等他夫人到了,就要离开。和你燕大哥可舍得?好不容易多个朋友,还能同你们一起探讨切磋武功。要不,我明日一早看能不能劝下原夫人?”
江枫摇了摇头笑道:“大哥和原公子是切磋,我顶多是个旁观者。再说原公子要离开之事,应该是已经拿定主意了,还是不要让他们为难了。有缘自然再碰面的。”
花月奴心底稍定——原随云和花逐月能离开了最好,免得再生事端。
花逐月可不知道人家花月奴盼着她和原随云快些离开呢,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且她可是比花月奴更想离开了,她更不觉得他们离开了还会有江枫这一家子等有交集,虽然他们的双胞胎儿子很可爱,一个好动,一个好静,和大郎二郎样讨喜。
次日一早,原随云、花逐月就抱着二郎和江枫、燕南天等人告别,然后就带着二郎,直接去了附近的城镇里头租赁下了一间房舍住了进去,想到不会在此地留太久,故而也没有请乳娘,依旧买了两只才生了小羊的母羊来。没有了婆子丫鬟们打下手,一切都要原随云和花逐月亲自动手,不过两天,两人就觉得比连续决斗了好几场还累。
第三天清晨,花逐月还在睡梦之中时,原随云就出门了。沿着喧闹的长街缓缓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满意的仆妇人选,也不多废话,直接雇了母女两个人订了三个月的短契相帮。
然后,原随云和花逐月才又做回了逍遥随性的世家公子和夫人,闲来逗下二郎,再想想三郎,转眼间时光就过去一个月了。就在他们俩猜测还要在此处停留多久之时,收到了燕南天和江枫的来信,说是已经回了江家老宅安定下来了,虽然江家的产业也大半不复存在了。
“或是我们离开的契机和移花宫有关,我们再等等就是了。”花逐月想了想道。
绣玉谷移花宫中,怜星很是不安地站在回廊之前,她担心邀月自闭关处出来后不会放过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可是就如那日被“移魂大法”勾起了心中多年来对邀月的不满样,哪怕对邀月出手了,她也不曾真正的下狠手。
那日的最后,姐妹俩都受了伤,邀月的内伤尤其不轻。而怜星事后清醒过来后,她记得不太分明做了什么,可是触到了邀月那满是杀意的目光后,她瞬间就想了起来。她很想要解释的,可是她知道,邀月是不会相信的。
姐妹俩一先一后地回了移花宫,邀月进密室之中还冲着怜星冷冷地笑了,不屑、冷漠一如从前。?8 昧敲靼祝鲁龉厍埃缡底约好挥辛分撩饔窆Φ诰挪愕幕埃潜闶亲约旱乃榔诹恕?br /> “或者可以逃走……”怜星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来,江湖这么大,总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吧。怜星咬了咬唇,看向了自己带着残疾的左腿和左手,这样明显的特征,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躲过移花宫的追杀,更别提自己从小在移花宫长大,花月奴尚且能更着江枫走,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怜星终究没有走,她暗想道:自己终究是邀月的亲妹妹,或者她只会惩罚自己而不会要自己的命呢?怜星抱着侥幸,回到了她的宫室之中。
三天后的深夜,邀月出关。
怜星自睡梦中感觉自己被一只冰冷至极的猛兽盯住了脱不开身,挣扎纠缠间猛然睁开了双眼,便看见床前邀月那张浑然不似活人的脸庞。惊骇之下,她瞪大了双眼,惊叫才出声,就被邀月一把捏住了咽喉。
若说从前的邀月自私冷漠霸道毫不讲理,可也表示着邀月还是一个人,此时此刻紧紧捏住了怜星喉咙的邀月,她的双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儿人的情感,只有冷漠,就和真正的寒玉雕像完全一样了。
“姐姐……”怜星无声地看着邀月,她霎时明白了,之前邀月虽号称是练至了明玉功的第九重,可是并未达到圆满境界,此时此刻,她才算是真正练成了明玉功。可是如果练成明玉功的代价,是让一个活人变成了寒玉雕像,那又有什么意思?这一刻,她甚至同情起邀月来,她想告诉邀月,她虽然怨恨她可从未想过要害了邀月的……
可惜,无论怜星有多少话想与邀月说,都说不出口了。
她的脖子,被邀月拧断了。
“啊!”怜星的侍婢听到动静,进屋查看,看着杀了二宫主的大公主不似活人,尖叫之声同样的还没出口,就已经被邀月挥来的掌风冻成了冰人。
邀月缓缓走在移花宫中,见到一人便杀了一人,直到走进了当初江枫养伤的宫室,她那不似活人的眼眸也转动了一下。也许她的大脑还能回忆和思考,她突然动了,不过片刻功夫,整间宫室中的物件大大小小的,全都化为了尘灰。然后又一掌将江枫曾时常逗留的一座八角亭给推倒。
巨响引来了守在移花宫外围的弟子,然后是再一次的杀戮。等到天明时分,邀月走出绣玉谷时,她身上原本白色的宫装,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在阳光下带着一种妖异的光芒来。
谁也不知闭关的那一月之中,邀月经历了什么,让她终于将明玉功练至大圆满境界,让不再像一个活人的她,还带着那么深切的恨意出了绣玉谷,直往镇江而去。
燕南天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而已,邀月就找来了。他的脸色早就大变了,大吼道:“弟妹,快带孩子去寻原随云夫妻!快走!”
花月奴只远远看了一眼邀月的模样,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可是她舍不得江枫,一心要江枫也跟着一起走。
“月奴,我不可能留大哥一个人对付邀月。今天的邀月和一个月前完全不同了,我必须留下来。你难道要我做一个背弃兄弟之人吗?快带孩子走!”江枫厉声地将两个儿子塞进了花月奴的怀中,将人从后院送出,才匆匆赶至了正大打出手的燕南天和邀月处。
江枫此时比之一个多月前功夫长进了不少,就是眼力也进步了,很清楚地看出燕南天处于下风,且邀月的攻势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他咬牙就拔剑冲了上去。
江枫的武功在江湖之中还算不上一流高手,虽则这段时日有些进步,但是要想伤了邀月纯粹是痴人说梦,最多不过是稍微减轻了一点儿燕南天的压力。
邀月此时已经完全不能当做真人对待了,燕南天哪怕知道了明玉功最大的破绽便是经不得重力一击,可是无论是他使出多大的力道击至,都好似打在金刚铁石山一般,完全没有效果。
燕南天心里顿时明白,原随云能够胜了邀月破了明玉功,那是因为当时邀月的功夫未真正大成,此时已至圆满,明玉功的破绽还存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晚了,实在是冻死阿桥了,码一会儿就得搓搓手啥的~~呜呜呜,感觉人都成冰棍了~~
本章:人生长恨,到底谁的恨呢?
PS:明天我尽量两点半前后替换,最晚应该三点钟吧~~明天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人回首恨依依
然而燕南天之所以能够笑傲群雄,在出身寻常且没有名师教导的情形之下还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便在于他遇强更强,无论是遇到多么可怕的敌人,他从未退缩害怕过,一声大吼,双目似电,一身的杀气好似响雷炸开,长剑挥出,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剑气对着邀月罩下,江枫即便身在数步之外,也被这剑气慑变了神色。
他又是大喝一声,好似惊天巨雷乍然响起,左臂自下而上猛然挥出,重逾千钧的一拳尾随剑气之后击向了邀月。
邀月此时已经失去了笑的能力,但是她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生生受了燕南天这一拳而岿然不动,随即一掌反拍向燕南天,掌风扫过之处,寒气凝结成雾。
燕南天知道这一掌的厉害,他以神剑横胸,立如青松缓缓挥出一剑,看似平平常常,毫无花哨可言,可剑气如泰山磐石,剑光如万钧雷霆,迎向了邀月的掌风。他整个人则突然撒剑高高跃起,双手抱成一拳,再次重重挥出!
他就不相信了,哪怕是真钢真铁,一次捶打不成,多次捶打之后,也同样会令钢铁变得柔软而改变形状。邀月便是真成了寒玉雕像一般,再坚硬硬得过酐铁吗?受得了一拳,难道还受得住他的十拳八拳?
燕南天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气竭身亡,他双眼盯着邀月,又一次以神剑诀的刚猛剑气挡住了寒冰掌风,再次挥出一拳打向邀月。然后他看见了,邀月后退了小半个。
他立刻知道,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哪怕邀月此时的明玉功理论上不再存在什么破绽了,可正如原随云所言,世上没有完美无缺之物,自然不会有完美无缺的武功。只要找到了方法,此时的邀月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实情却不容乐观——内力不可能没有消耗的。故而其后的两拳力道比之前的三拳威力减了不少。很快,才势均力敌没多久又变成了他只能招架之势了。
邀月此刻全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气,浑然一块移动的千年不化的寒冰。眼见燕南天的须发之上都结了白霜,江枫知道,形势对他和燕南天都极为不利了,再不想办法,他和燕南天很可能都死在这里。他死倒也罢了,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可是燕大哥豪侠仗义,岂能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
江枫除了在男女之事上和挑女人上眼光差了些,其他的方面都是个极其聪明之人。他发觉到卷过他身上的寒气并不太重,他的须发就没有像燕南天那样结霜。难道是邀月虽好似冰玉雕像一般,但是内心里还有人的部分存在?并未完全抛掉对他的喜欢和憎恨?
想到此处,江枫很快就有了对付邀月的主意,也许会要了他的命,可是至少能够保全燕南天的性命。他本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眼见邀月又是一掌击向燕南天,当即就大吼一声,持剑挡在了燕南天的前面,高声道:“大哥,趁着我拖住她的功夫,你……”
江枫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全身缓缓被冰冻起来,真成了寒冰雕像一座。虽然这样了,也依旧可以看出他那么绝世的容貌和风姿。至少邀月是呆了呆,她的双眼的转动突然变快了,从平静冷漠渐渐染上了人的情绪,震惊、憎恨、恼怒……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坏了,不是将明玉功练至大圆满了吗?为何她的心还会觉得疼痛?好似要从中裂开一般。
就在邀月怔神的瞬间,燕南天发出了愤怒的大吼,挥出了比之前几拳都要猛烈可怕的一拳,其势恍若能震碎苍穹日月一般,剧烈的拳劲轰上了邀月的身体。
这一拳用尽了燕南天所有的真力,他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也不再盯着邀月的方向了,他已力竭倒下了,若是那一拳不能击溃邀月的寒玉之体,便是合该他败亡身死了。
“咔嚓——”就在燕南天苦笑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寒冰裂开,寒玉破碎一般的声音,他这才抬起头看去,便看到了让他此生都不能忘记的一幕。
邀月的脸上裂开了一道道的裂缝,估计身上的裂口更大更多,只因她的衣服瞬间变湿变得更鲜红了。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近到了已经成了冰雕的江枫身前,一脸迷恋爱意的将之搂抱着,将满是伤口的脸颊贴了上去。
“江枫,早知道你变成了冰雕就这么乖了,我应该早早就将你变成冰雕的。你不用担心会寂寞,我也和你一样变成了寒玉雕像。我们都是雕像,我们才是该在一起的,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破坏我们的……”
寒玉之体一破,邀月好似又变成了人,可是神色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她已然疯颠了,任由身体上的伤口变大,鲜血不停地流着。
而瘫软在地上的燕南天只能闻着血腥气,眼睁睁地看着邀月抱着江枫流尽鲜血而死。
却说花月奴抱着孩子匆匆逃远,一路奔向了原随云和花逐月说居之地。哪怕孩子大哭,也没有能够让她缓下步子来。好不容易拦住了一辆马车,她才给已经没有力气的两个儿子喂了奶,边喂眼泪边流,将两个儿子的脸蛋都濡湿了。
“源儿,渊儿,乖啊,娘亲要去请人救你们爹爹,你们不要闹,乖乖的啊……”她根本不管孩子听不听得懂,根本没有心思哄着,说完话就陷入慌乱、无措之中。
次日巳时末,原随云和花逐月正在院子里的树下用着极有特色的乡野小粥,一边的大娘抱着二郎逗趣,一切平淡而又温馨。花月奴的拍门声响起时,原随云和花逐月就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离开此地的契机快要到了。